內容提要:
1.這次選舉沒有絕對贏家也沒有絕對輸家,每一方都勉強可以接受這個結果,也都有遺憾。背后也表明,在國際局勢、兩岸關系和選民世代更替等多重因素影響下,臺灣政治又處于一個轉型時期,未來將進入“大選”的延時賽。
2.隨著民進黨的第三次勝選,臺海爆發沖突的可能性達到三十多年來的最高。
3.雖然兩岸關系挑戰加劇,我們仍應該保持戰略定力,克服不理性急躁情緒,立足于中國崛起的全球戰略框架高度思考臺灣問題,在深化改革和開放中解決國家統一問題。
一、關于選情的分析
1月13日晚間,臺灣兩項最重要選舉結果揭曉。在地區正副領導人選舉方面,民進黨候選人獲得556.8萬選票,得票率40.05%;國民黨候選人獲得467.1萬選票,得票率33.49,;民眾黨候選人獲得369萬張選票,得票率26.49%。在“立法院”選舉方面,國民黨獲得52席,民進黨獲得51席,民眾黨獲得8席,無黨籍及未經政黨推薦者2席。
(近三次臺灣地區領導人選舉,各政黨候選人得票情況,圖片來源:聯合報)
這次大選是對民進黨執政成績,各政黨政綱,以及大陸臺海政策的一次最全面、最直觀的民意檢測,我們可以得到以下信息:
1. 民進黨贏得了“大選”,而輸掉了“立法院”,議席比上次減少10席,丟掉第一大黨地位,可以說是,臺灣人民對它的兩岸政策投了信任票,對它的治理能力投了不信任票。
2. 國民黨低開高走,一開始黨內渙散、士氣低落,大有在這次選戰中慘敗,然后泡沫化的趨勢。但是下半年后,國民黨越戰越勇,漸入佳境,領導人選舉得票率僅低于民進黨不足7個百分點,與上次差距大大縮小,在立法機構又獲得了第一大黨地位;同時,2022年的縣市長選舉中,國民黨獲得了13個縣市,而民進黨獲得了5個縣市。現在國民黨既控制了多數地方政權,又是立法機構第一大黨,可以說獲得了2012年選舉以來最好的成績。
(國民黨重回立法機構第一大黨的位置,圖片來源:聯合報)
但是國民黨以后危機仍然深重。現在是后繼無人、嚴重“老齡化”,外省籍三代都遠離臺灣這個是非之地,到美國、歐洲或香港、中國大陸發展,只有蔣萬安一支獨苗,而它的兩岸政策表述和沉重官僚形象不能吸引本省籍年輕人,導致國民黨翻過來調過去,無非都是那些老面孔。
以2019年立法機構不分區候選人平均年齡為例,國民黨為55歲,民進黨為48歲,民眾黨為41歲;2022年九合一選舉國民黨候選人年齡在70歲以上的占三分之一左右,而民眾黨不足5%,30歲以下候選人比例,國民黨更是低的離譜,只有12%稍多,而民眾黨超過37%,時代力量、臺灣基進超過50%。可以說國民黨政客平均年齡比人家大了一輩,被稱為“阿公黨”、“老人黨”,是一個沒有前途的黨。
(2022年“九合一”選舉,各黨派參選人年齡分布,資料來源:公視新聞網)
3. 民眾黨獲得了領導人選舉26.49%的選票,與民進黨和國民黨相比并沒有明顯劣勢,而之前所有藍綠民調都表明,民眾黨得票率不會超過15%,在藍綠夾擊下迅速邊緣化。而實際選舉結果打了所有民調的臉,顯示出藍綠兩大黨的確都有操縱影響民調之嫌。這也表明臺灣的確有很多人,尤其是年輕人希望打破藍綠對立局面,尋求中間務實理性的道路。
但是民眾黨的選舉結果后續影響也不必高估,因為民眾黨的黨務組織發達程度與民進黨、國民黨不可同日而語,單靠柯文哲一人聲望維持。臺灣選舉最終拼的是組織和人才,這次民眾黨雖然在領導人“大選”上獲得了四分之一以上選票,與國民黨沒有太大差距,但是在立法機構選舉上,僅僅獲得8席,遠遠低于國民黨的52席,反映出組織和人才的極端重要性。民眾黨如果不能乘勝有所突破,將會重蹈親民黨曇花一現的命運。
總體看,這次選舉沒有絕對贏家也沒有絕對輸家,每一方都勉強對這個結果可以接受,也都有遺憾。背后也表明,在國際局勢、兩岸關系及選民世代更替等多重因素影響下,臺灣政治又處于一個轉型時期,未來將進入大選的 延時賽,或許再過四年,才會能真的看出民眾將真正倒向哪一邊。
這次選舉也是對大陸的一次民意投票,這表明臺灣民眾對大陸的不信任和隔閡進一步增強。受中美對抗加劇,以及香港“黑暴事件”等影響,臺灣民眾對中國大陸的敵意、恐懼比前些年大大增加。為此,中國大陸有必要加強兩岸民間交流和政黨交流,此外對臺思維還應該有大的創新突破,才能扭轉這種民意下跌的局面。
二、關于未來四年臺海局勢
隨著民進黨第三次贏得選舉,臺海爆發沖突的可能性進一步提升,具體來說如下:
1. 此次當選的民進黨兩個候選人也都是較為強硬的“臺獨派”,也就是所說的“深綠”。尤其是蕭美琴對中國大陸有切齒的仇恨,她一貫支持“藏獨”和“港獨”,又與美國、日本右翼反華勢力保持密切聯系,前兩年佩洛西、蓬佩奧訪問臺灣都是她的運作結果。大概蕭美琴因為是中美混血的原因,從骨子里特別痛恨“中國人”的身份,早在2007年擔任“立法委員”的時候,就彈劾臺灣駐韓國代表機構在雙十節晚會上演唱《四海都有中國人》,疫情期間更是直呼新冠肺炎為“武漢肺炎”、“中國病毒”,與美國極端右翼政客沆瀣一氣,充滿對中國的種族主義敵視思維。
未來民進黨政府料定會繼續在對內宣傳上,丑化中國大陸,推行文化上的“去中國化”,加重民眾對大陸的厭惡;經濟上加緊推動臺資撤出大陸,向東南亞、印度、日本、美國轉移,從經貿上也導向美國主導的陣營;對外加緊尾隨美日對抗中國大陸,甚至在與美國軍事關系上突破過去底線,倚美自保。
現在民進黨的兩岸戰略與五六十年代蔣介石流亡政權頗有相似之處,即對內加強動員,形成恐懼氣氛、一致對外;國際上則是拼命貼緊美國,加入西方陣營,一旦臺海爆發沖突,拖整個西方陣營下水,將其演變成為國際問題。民進黨這種做法無疑是制造麻煩,中斷海峽兩岸的中華民族復興歷程,導致雙輸格局,根本不值得任何同情叫好。
2.民進黨連續三次獲勝,也讓很多中國大陸民眾失望,認為臺灣民意已經不可挽回,和平統一只是大陸一廂情愿的善良夢想,解決臺灣問題只有武力統一一條路。如果民進黨繼續采取挑釁行為,故意在最敏感問題上刺激大陸,可能會耗盡相當部分大陸民眾最后的耐心。
3.從國際局勢看,過去中國方面武力統一的最大擔憂是,與外部經濟關系非常密切,戰爭將會引發國際集體制裁,對經濟造成毀滅性打擊,但是如果美國陣營繼續在投資、貿易、技術等各方面采取脫鉤斷鏈的行為,中國對外經濟依存度持續降低,意味著戰爭成本收益表將會發生巨大變化,也會大大增加武力解決的可能。
如果說過去臺海有沖突,時不時劍拔弩張,但是自從1979年以后的大勢是和解、交流,中美關系改善和兩岸經貿的快速增長,都形成了消解戰爭的機制。但是現在兩個層面都發生了逆向性的扭轉,兩岸回歸分割對立的可能性,爆發軍事沖突的可能性,都達到三十年來的最高點。所以,抑制戰爭、化解風險,是海峽兩岸有責任感、使命感和政治眼光人們的使命。
三、關于如何應對臺海局勢,最終實現兩岸統一的一些思考
1. 必須把臺灣問題放在中國長遠性的、全球性的戰略框架內來考量。現在很多人說,就少啰嗦了,別談什么“兩岸一家親”,直接統一得了,民間急統和武統的愿望在增長。筆者認為,臺灣固然在民族感情上是大事,是國家完全統一最后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但是我們仍應該從中國長遠的、全球性的戰略上看臺灣問題。我們一方面不放棄使用武力,對臺獨的底線不能絲毫放松,另一方面也要保持戰略定力,要在全局性利益和局部性利益上有輕重緩急之分。
具體來說,我們需要評估武力統一臺灣的話,對于中國大陸產生的價值和造成的損失。客觀上講,臺灣GDP過去相當于半個大陸,但是現在只有大陸的6%,只能在各省排名第10,在河南、湖北等之后,即便是統一臺灣,對于中國經濟和軍事的提升沒有實質意義。某種程度上講,臺灣對大陸是感情價值,大于實際利益價值。
臺灣對美國來說,也沒有并非大家想象的具有那么重要的戰略價值,美國西太地區戰略的重要性依次為日本、澳大利亞、韓國、菲律賓,接下來才可能是臺灣,統一臺灣也不會改變中美在西太平洋地區的力量對比。對于美國來說,也主要是利用中國文化中對領土和國家統一的特殊情感,來操縱臺灣問題,而不是因為臺灣對美國西太戰略優勢真的有多么關鍵,所以,我們對美國的做法也要有清晰判斷,避免被它牽著走,陷入它所制造的“臺海陷阱”。
反倒是過早武力統一臺灣,會招來與全球主流國家的全面變差,影響中國全球性的戰略和利益的實現,讓中國錯失幾百年不遇的崛起機遇。因此,二者相比,一定要有戰略緩急輕重之分,追求統一是不能松懈的目標,但是步驟和方式都應該做周密預演規劃,和平促統雖然希望在降低,但仍是代價最小的選擇。
2. 經營兩岸關系要有新思維,以降低沖突可能性,并為統一創造民意基礎。有人說現在備戰是第一,不要搞什么兩岸互通互往了,搞也沒有用。筆者認為無論什么時候統一,何種方式統一,都要增加臺灣人民對大陸的好感,強化他們對中國國族身份和文化的認同感。民進黨越是煽動臺灣人民仇視大陸,我們越應該有耐心、有必要做好對臺交流工作。
除了過去傳統的交往渠道和交往方式外,還應該重點考慮抓住年輕人,只有抓住臺灣年輕人,才能抓住臺灣未來;其次,應該意識到隨著泛藍的進一步衰微,單靠與泛藍陣營的交往,已經無法達到穩定臺海局勢的需要,必要的時候要考慮加強與民進黨溫和派的互動,孤立民進黨強硬派,達到最大程度分化敵視大陸的勢力,化解沖突風險的需要。
3. 兩岸統一最終是靠實力說話,必須抓住戰略機遇期,深化改革、優化開放,迅速提高中國大陸的各方面實力。最近馬英九在接受德國之聲采訪時提出,兩岸必須統一,可以實現統一,但是前提是大陸實現民主化,兩岸政治制度趨同。很多大陸人也持有這個觀點,認為制度差異是阻礙統一的最大因素,臺海遲遲不能統一是因為大陸不進行政治改革,而不是臺獨。
其實,這是一種理想化的認知,政治制度、意識形態并不是民族統一的唯一決定因素,它更多受制于利益現實。我們可以設想,如果朝鮮和韓國都采取一樣的政治制度,半島會實現統一嗎?我想也未必,因為朝鮮半島分裂符合相當大國的利益,使他們插手地緣政治的機會,無論美國、日本,還是俄羅斯都樂見半島的分裂。制度趨同有助于創造統一氛圍,減少統一后的融合沖突,但是未必導致統一。
臺海問題也是如此,臺海問題本質是中美關系的問題,是中美國家利益和西太平洋秩序的問題。即便是兩岸采取同樣的制度,美國和它的伙伴日本等也不愿意看到中國大陸與臺灣的統一,因為他們的力量優勢會削弱,會喪失一個牽制中國的重要棋子。
既然是利益問題,要么是通過協商、利益交換作為解決途徑,要么就是靠實力說話。在目前協商不可能的情況下,臺海統一的根本問題那就只能是中美實力對比問題。當中國的經濟總量是美國的1.5倍、日本的10倍,遠遠大于它們之間總和的時候,恐怕美國就會選擇“務實”、“理性”,自我調整心態了,開始愿意接受兩岸一起協商實現統一,愿意承認中國實現統一的合理性,或者愿意把臺灣作為一個可以交換的棋子了。
話說回來,如何增加中國的實力呢?目前看,無非還是要進一步深化改革,解決一些體制性頑疾,釋放市場主體活力和人民消費力;提升法治水平,改善營商環境,激勵創新;完善優化監管機制,提升文化軟實力;改善與主要國家的關系,加快中外貿易金融上的接軌,提升中國在國際經濟上的話語權。中國過去的經濟快速增長來自于改革和開放,未來仍是。根本上講,改革和自新才是實現國家統一最節約成本之道,我們仍應該在深化改革和開放中解決國家統一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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