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底,身為太岳軍區兼太岳縱隊司令員的陳賡接到中央軍委的緊急電報。
電報的內容很簡單,解除他太岳軍區和太岳縱隊司令員的職務,并火速到延安一趟,軍事指揮工作由副司令員王新亭全權負責。
雖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軍職,但作為老革命的陳賡沒有絲毫抱怨,反倒是對前來交接工作的王新亭說道:“我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干”。
幾天之后,陳賡便背著簡單的行囊,匆匆向西趕去。
抵達延安之后,組織上并沒有給他安排任何工作,反倒是讓他去中央黨校聽課。
在那段時間里,陳賡坐在教室床邊,心思卻已經飄回到了狼煙遍野的戰場,腦海中全是自己帶領將士們向敵人重逢的場景。
這樣的日子大概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一天下午陳賡上完課剛準備離開,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此人名叫齊吉樹,曾是太行軍區的一名通訊兵,一年之前跟隨太行軍區副司令員王樹聲奔赴延安,現如今在毛主席身邊擔任警衛員。
看到他的那一刻,陳賡當即意識到,必然是首長派來找自己的。
果不其然,還未等他說話,齊吉樹就率先開口:“陳賡同志,毛主席想要見您”。
陳賡點了點頭,并沒有多說什么,便與他一道朝著楊家嶺趕去。
越過幾道溝壑,二人終于來到了一處院門前,走進院子便是三孔窯洞。
在齊吉樹的指引下,陳賡走進了中間的那孔窯洞,此刻毛主席正端坐在桌前,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的文件。
“主席,您找我?”
毛主席轉過身,發現了站在門口的陳賡。
對于這位文武雙全的奇才,毛主席對他是極為喜愛的,若是放到以前,必然會起身迎接,并且熱情地邀請他落座。
可這次,毛主席卻一反常態地黑著臉,只是點了點頭,隨后又將目光落在了文件上。
見此情形,陳賡雖然覺得奇怪,但也并未多想,以為是主席太忙了、顧不上招呼自己,便自顧自地走進了屋子,大大咧咧地搬過一個板凳坐了下來。
然而,就當他剛剛坐下之時,毛主席卻突然伸手猛地拍向桌子,頗為氣憤地質問道:“你還自己坐下了?”
就在陳賡一頭霧水之際,毛主席繼續呵斥道:“作為一個老革命,軍隊里的老前輩,竟然犯如此低級的錯誤,不應該,實在是不應該!”
接連的反常舉動,令陳賡摸不著頭腦,他絞盡腦汁都想不明白,毛主席為何如此動怒。
那么,平日里對陳賡甚是喜愛的毛主席,為何這次見到他后卻大為生氣呢?
在此之前,陳賡作為太岳軍區兼縱隊司令員,多次帶領當地軍民粉碎日寇的侵略和掃蕩,為何中央卻突然撤掉他的軍職,并將其調到延安呢?
要想了解其中的緣由,還要從陳賡的感情生活開始說起。
1927年,也就是國共合作宣告破裂、全國革命形勢岌岌可危的嚴峻形勢下,剛從蘇聯回國不久的陳賡火速趕到武漢,參加中共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陳賡與前來參加會議的上海代表王根英相識,擁有共同理想、志趣相投的二人很快墜入愛河,并在不久之后結為革命伉儷。
為了革命的需要,新婚燕爾的兩人便要承受長年分別之苦。
陳賡先是抵達上海從事情報工作,后來參加長征,在抗日戰爭爆發之后先后擔任八路軍386旅旅長、太岳軍區司令員等職務。
而王根英則去了上海,負責滬東區工人反帝大同盟分部的工作,直到抗戰爆發后才被調到129師,擔任政治部財經干部學校指導員。
1939年,學校駐地遭到了大批日軍的包圍,王根英在突圍過程中不幸中彈犧牲。
噩耗傳來,陳賡悲痛欲絕,很長一段時間內萎靡不振。
身邊的同志、戰友們不忍心看他一直消沉下去,決定為他尋找尋找一個伴侶。
可當組織上找他談話時,陳賡卻極為抗拒,他說道:“根英犧牲,我痛不欲生,立誓要為她守節三年,大家就不要再費心了”。
眾人知道,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太大,既然陳賡要為亡妻守節三年,那大家也不好再說什么。
直到三年之后,也就是1942年底,陳賡為了養傷只能借住在王智濤的家中。
王智濤是當時的抗日軍政大學訓練部長,與陳賡算是老相識。
見對方一直沒從妻子離世的陰影中走出來,而且眼下三年守節期限已過,他便自作主張要為陳賡尋找一個貼心的伴侶。
一次,王智濤帶領抗大文工團前往太行軍區慰問,便在自己家中住了幾天。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王智濤決定將文工團里的傅涯介紹給陳賡。
在他的撮合下,陳賡和王智濤見面了,兩人相處得還算融洽。
由于陳賡行動不太方便,傅涯便主動上前照顧。閑暇之際,陳賡也給她講了很多戰場上的故事。
后來,王智濤直截了當地對陳賡問道:“你覺得傅涯怎么樣?”
陳賡則笑著說:“她是個好姑娘”。
見此事有機會,王智濤也不藏著掖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你覺得傅涯不錯,那我就幫你去提親”。
說完此話,王智濤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
可這一次,陳賡仍舊拒絕了。
對于傅涯,他其實是喜歡的。
只不過他邁不過心中的那道坎,而且自己結過一次婚,追求傅涯的話豈不是耽誤了人家?
從那之后,陳賡刻意地和傅涯保持距離,再也沒有和她見過面。
直到慰問演出結束之后,文工團即將回到延安。
這時,糾結許久的陳賡終于被王智濤說動,他不愿錯失掉這個機會,于是找到傅涯表明了心意。
“傅涯同志,你愿意接受我嗎?”
傅涯被陳賡和王根英的愛情故事感動了,她怔怔地望著面前這個癡情的男人,嘴唇微啟,猶豫片刻后才輕聲說道:“其實,我到延安參加革命之前,是有婚約的……”
原來,傅涯的未婚夫正是她的表哥,人在重慶國民政府中任職,癡心于學術研究。
兩個人是童年玩伴,也稱得上是青梅竹馬。
只不過,傅涯一直以來都把這種感情當成親情,并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不過雙方家長給她二人訂下了娃娃親,這才使得傅涯有了婚約在身。
而且,自從二人長大之后就很少聯系,尤其是在表哥到重慶工作之后,醉心于事業,更是一直沒有音訊。
嚴格來說,這紙婚約早已名存實亡。
了解到具體情況之后,陳賡并沒有任何的反感,倒是鼓勵她追求自由的婚姻幸福。
于是,放下心理包袱的傅涯給遠在重慶的表哥寫了封信,解除了昔日的婚約。
1943年2月,陳賡終于和傅涯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結為革命夫妻。
婚后兩人感情極好,卻因為革命事業,不得不接受聚少離多的現實、整日飽受兩地分居之苦。
那個時候,傅涯在延安抗日軍政大學學習、同時繼續著文工團中的工作。而陳賡則在山西境內的太行地區帶兵。
雖然許久不能見面,擁有堅定革命決心的兩人卻沒有絲毫抱怨,傅涯也曾坦言:“雖然婚前婚后的生活跟以往沒有什么兩樣,但我理解陳賡的難處”。
夫妻二人雖毫無怨言,但組織上卻注意到了他們的這個困難。
于是在不久之后,毛主席當即決定,將陳賡調到延安來,太岳軍區及太岳縱隊的軍事指揮由原副司令員王新亭來負責。
抵達延安之后,陳賡則進入中央黨校學習。
可即使經過組織上的安排,夫妻二人終于同處一地,但一條延河卻再度將他們分割在南北兩岸。
其實兩人之間的直線距離并不長,但傅涯怕水,尤其是看到延河那湍急的河水時,更是不敢上前一步。
延河上游有一座橋,只不過要繞很遠的路,回到家時已是深夜,第二天一大早還要趕回延河南岸,根本沒有多少剩余的時間。
后來,傅涯索性依舊住在學校宿舍里,不再回家。
陳賡自然理解妻子的難處,苦思冥想一番終于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為了能夠多和妻子待在一起,陳賡在完成工作和學業之后,便會來到延河岸邊,踏過冰涼刺骨且湍急的河水抵達對岸,然后再背起傅涯折返回來。
第二天早上,陳賡再把妻子送回抗大。
起初的時候,陳賡并沒有對任何人提起此事。
只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時間久了,身邊的戰友、同志們也發現了端倪。
眾人紛紛猜測,下課之后的陳賡每天早出晚歸,肯定瞞著大家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后來,大家找到了他,一番逼問之下才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
聽說陳賡為了愛情,每天要蹚4遍延河水,不禁紛紛為陳賡的癡情做法喝彩。
沒過幾天時間,這個消息便很快傳遍了延安,以至于中央領導都有所耳聞。
可當毛主席聽說之后,卻當即派人將陳賡喊來。
陳賡剛剛走進楊家嶺窯洞,毛主席就氣憤地說道:“作為一個老革命,軍隊里的老前輩,竟然犯如此低級的錯誤,不應該,實在是不應該!”
見對方一副驚訝的神情,毛主席深深嘆了口氣,目光則是移到了他的腿上。
原來,南昌起義時,陳賡腿部中彈,經香港轉往上海醫治才勉強痊愈,但從那之后就落下了病根,并不能適應劇烈的運動,也不能著涼,否則便疼痛難忍。
而眼下,陳賡不僅要背著妻子走那么遠的路,還要把腿邁進刺骨的河水里,怎么能受得了?
也正因如此,毛主席才會如此生氣,將陳賡喊來也只不過是要好好敲打敲打他,要愛惜自己的身體。
得知毛主席的良苦用心,陳賡這才說道:“主席放心,以后我會注意的”。
好在不久之后,組織上便將傅涯調到了延河北岸工作,陳賡再也不用蹚著河水去接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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