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9月27日,在北京中南海懷仁堂內,舉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授銜授勛儀式。
這是自從新中國成立以來,首次對有功績的將領們進行集體授勛,參加此次儀式的將領們也拿出了最好的精神面貌,來迎接這一具有歷史性的時刻。
隨著毛主席頒布命令狀,朱德、彭德懷等十位將領邁著堅定的步子走上前臺。
看著面前這十位從幾十年戰火歲月走過來的肱骨之臣,毛主席倍感欣慰,親自為他們佩戴上了象征榮譽的元帥肩章。
隨后,按照革命功績的大小,又有10人獲授開國大將、57人授上將、177人授中將、1360人授少將。
當儀式結束時,每一位歷經滄桑的將領們臉上,都掛著頗為激動的喜悅之情。
然而,就在大家準備有序離場的時候,一直站在前臺毛主席卻仿佛突然發現了什么,當即快步走向了人群之中。
就在一旁的周恩來等人感到疑惑之時,毛主席已經伸手抓住了一名少將的胳膊,仔細端詳了一陣后,不禁埋怨道:“莫非你把我忘了?”
見此情形,在場的所有人紛紛蹙起了眉頭,將目光投了過去,心中滿是好奇:此時的懷仁堂內人頭攢動,毛主席為何單單在人群之中攔住他呢?
那么,這位被毛主席攔住去路的少將究竟是誰?他們之間又有著怎樣的關系呢?
特殊的戰士
1927年9月,毛主席率領秋收起義的隊伍來到了位于湘贛交界地的茶陵縣。
然而,當毛主席正和同志們在一處廢棄的茅草屋展開地圖,準備商量接下來的戰略部署時,兩名紅軍戰士卻突然闖了進來。
“報告首長,我們抓住了一個‘小鬼’”。
一邊說著,紅軍戰士一邊指著身后的那個小家伙,等待著軍隊首長的指示。
聞聽此言,毛主席走了過來,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小家伙。大約十八九歲的年紀,或許是因為從沒有見過這種陣仗、又或許是害怕被當成特務,此刻已經渾身顫抖起來。
看清他的模樣后,毛主席笑著說道:“就是個孩子嘛,有什么大驚小怪的,你們去忙吧”。
隨后,毛主席拿起桌子上的一塊紅薯遞了過去,見小家伙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這才俯下身問道:“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啊?到我們部隊的駐地來干什么?”
“我叫龍開富,想參加紅軍!”
這個自稱龍開富的孩子一邊咀嚼著嘴中的紅薯,一邊用模糊的聲音回答著。
見他吃得滿嘴都是殘渣,毛主席還貼心地給他擦干凈,十分嚴肅地說道:“參加革命可是很危險的,你不怕嗎?還是趕緊回家去吧”。
然而,當龍開富聽到“回家”這兩個字后,卻瞪大了眼睛,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臉頰。
“我不回家,回家會被地主殺掉的!”
這番話,令毛主席十分意外,在接下來的交談中,他也了解到了這個孩子的悲慘經歷。
龍開富出生在茶陵縣火田鄉白蠟村的一個窮苦人家,在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染上重病離世,只好搬到舅舅家生活。
然而,寄人籬下的日子并不好受,龍開富15歲的時候,便拜別了舅舅,獨自到外面的世界討生活。
在之后幾年時間里,龍開富做過苦力、學過泥瓦匠的手藝,還在地主家里做過喂牛的伙計,雖然吃了不少苦頭,卻因為豪強劣紳們的壓榨、沒攢下絲毫的錢財,每天只能靠出賣力氣換些口糧。
就在前一年,湘贛地區爆發了轟轟烈烈的農民運動,各個村子也都開辦起了農會,專門和那些為富不仁的地主豪紳們斗爭,受盡苦難的龍開富自然也加入了其中。
有一次,龍開富跟著農會的人跑到火田鄉,堵在了一戶姓朱的地主家門口。
原來,這位朱地主的兒子仗著家大業大,平日里專干些欺男霸女的勾當,就在不久之前,他派人搶走了一個小女孩,就關在自家院子的柴房里。
龍開富和農會成員此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朱家少爺放人。
可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召集了幾十個手拿棍棒的地痞流氓,對著農會成員便是拳腳相向。
龍開富本就年輕氣盛,再加上后背挨了幾棍子,自然憤怒之極,他當即掏出兜里的一把匕首,朝著朱家少爺便沖了過去。
正因如此,龍開富成了朱地主家的頭號大地,他們甚至開價二百塊銀元,要買龍開富的一條性命。
走投無路的龍開富只能過上東躲西藏的日子,而當他聽說紅軍隊伍來到茶陵縣后,想都沒想便找了過來,希望能夠參加部隊。
聽到龍開富的經歷,毛主席點了點頭,沉思片刻后便說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邊吧。部隊走到哪里,你就在當地找一些書、報紙什么的,送給我看。我看完的那些,你就幫我燒掉”。
從那之后,龍開富便緊跟在毛主席的身邊,每天都挑著一根長長的扁擔,扁擔兩頭再掛上兩個竹筐,筐子里,則放滿了各式的書籍、文件、以及毛主席的手稿。
起初的時候,龍開富還暗自感到高興,畢竟能夠跟在首長的身邊,這是多么光榮的一份工作。
可日子久了,他看到身旁的戰士們都扛著步槍,再不濟的腰里也能別著一把大刀,只有自己卻只能與一根扁擔、兩個竹筐作伴,心中很不是滋味。
漸漸地,他也開始鬧起了情緒。
直到有一天,龍開富向紅四軍軍委秘書長譚政抱怨道:“您說我當的是哪門子兵啊,這么長時間連槍都沒摸到,整天和這根扁擔打交道”。
看著他一臉幽怨的表情,譚政哈哈大笑:“你這份工作可是很重要啊,替毛主席保管文件,說白了就是機要保管員,多少人絞盡腦汁想跟你換呢”。
就在這個時候,毛主席也走了過來,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后,也是一臉嚴肅地說道:“小龍啊,你和他們一樣都是我的警衛員嘛”。
龍開富則是一臉疑惑,譚秘書長說自己的工作很重要,毛主席也說自己也是警衛員,可自己整天扛著根扁擔,也算鬧革命嗎?
看著他不可置信的樣子,毛主席繼續說道:“別人是拿著槍干革命,而你是拿著扁擔干革命,都是一樣的,將來在關鍵時刻,你可是要帶著扁擔上戰場的”。
聽到毛主席的這番耐心解釋,龍開富心中終于放下了思想包袱。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除了四處收集書刊報紙之外,還在閑暇之余為毛主席站崗。
扁擔殺敵
1928年初,工農紅軍攻占了寧岡縣。
就在將士們歡呼鼓舞之際,龍開富卻不聲不響地來到了縣政府的一處院子,發現架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報紙之后,便激動地裝了滿滿兩籮筐。
他一邊起勁地裝著,最終還得意地呢喃道:“這么些書,夠首長看上一段時間了”。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當毛主席看過這些書后,竟然苦笑著說道:“這些書對我沒用,都是反動派搜刮老百姓的賬本嘛”。
龍開富這才知道,自己找到了那處院子,正是寧岡縣的田賦管理處,而他找到了的那些,也都是歷年來的賬本。
他只好委屈地說道:“首長,我又不識字,哪里知道這些書是什么啊”。
聞聽此言,毛主席也感到有些意外。
自己和龍開富相處了快半年時間,竟然不知道他不識字,便當即說道:“從今往后啊,我教你認字寫字”。
對于龍開富的學習情況,毛主席極為關心。
在一次與反動派作戰的過程中,紅軍活捉了敵第18師師長張輝瓚,并且繳獲了大量的戰利品,其中就有兩支派克金筆。
毛主席則將其中一支送給了周恩來,另一支送給了龍開富,希望他能夠持之以恒地學習下去。
1929年2月9日,紅四軍來到瑞金與寧都的交界處,而此時,反動派部隊依舊緊追不舍。
在勘探完這里的地勢之后,毛主席當即下達命令,要在此處打一場伏擊戰,一來可以振奮我軍的士氣,二來也可以挫一挫敵人的威風。
第二天下午,戰斗正式打響了,敵人已經陷入了紅四軍預先布置好的包圍圈。
可是,由于紅軍隊伍缺少武器彈藥,為了能夠更多地殲滅敵人,沒有槍支的戰士們紛紛舉起手中的長矛、大刀向包圍圈內沖去,更有甚至拿起身邊的木棍、石頭作為武器,朝著前方奮勇沖去。
正在將士們激戰之時,一小股敵人竟然從后方的山路、摸到了紅四軍的前敵指揮所駐地。
得知這個消息,毛主席緊急召集警衛排的戰士們,要他們沖上去消滅這股頑敵。
接到這個命令,警衛排長猶豫著說道:“我們沖上去,誰保證您的安全啊”。
誰知,毛主席竟然笑著回應道:“我不需要誰來保護,我也要上陣殺敵”。
緊接著,毛主席便要來一桿步槍,尋找掩體加入了戰斗。
從來沒有上過前線的龍開富見狀,也握緊身后的扁擔沖了上去,他緊跟在毛主席的身旁,一旦發現有敵人靠近,便舉起扁擔和對方的刺刀硬碰硬,幾番打斗下來竟然撩到了4名敵人。
伏擊戰結束之后,紅四軍按照原定的計劃進駐瑞金,而毛主席則不止一次地夸贊道:“小龍力大無窮嘛,以后就讓他做個班長,上陣殺敵好了”。
就這樣,龍開富正式進入一線戰斗部隊,并且在戰場上屢立奇功,先后被升任為紅軍總政治部警衛團第一連連長、紅一軍團炮兵營政委、紅一軍團司令部4科科長等職務。
久別重逢
解放戰爭開始之后,龍開富便被調往遼西軍區擔任后勤部長。
可當老戰友們前來慶祝他再次高升的時候,龍開富卻郁郁寡歡,無論大家如何起哄,他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的心里清楚,前往遼西、就意味著和毛主席分別。
但既然是組織上的命令,龍開富還是要堅決執行的,于是他不舍地和毛主席告別之后,便踏上了前往東北的路程。
在之后的歲月里,自己臨行前毛主席的殷切囑咐一直縈繞在耳邊。
“你去東北之后,不要忘記學習,等革命勝利之后,記得來看看我”。
然而,戰爭的急迫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再去看望老首長,在參加完遼沈戰役之后,龍開富便跟隨大部隊一路南下,先后參加了平津戰役、渡江戰役、以及后來的解放海南島之戰。
新中國成立后不久,美帝國主義悍然出兵朝鮮,威脅我國東北邊境安全,龍開富又義無反顧地投身于抗美援朝戰爭中,負責志愿軍將士們的后勤工作。
直到抗美援朝戰爭結束之后,中央軍委決定舉辦一場授銜儀式,龍開富才終于有機會回到祖國、來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首都北京。
他本來是想先去看望毛主席的,但轉念一想,毛主席現在身上的擔子太重了,自己倘若如此唐突地去找他,會不會影響老首長的工作?會不會招來一些閑言碎語呢?
想到這里,龍開富便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等以后再找時機看望老首長。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1955年9月27日下午,當開國授銜儀式結束,自己跟隨人群準備退出懷仁堂的時候,一個熟悉又親切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
“你等一下”。
龍開富剛一回頭,一個溫暖有力的手便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此刻,毛主席已經來到了身旁,一臉欣喜地看著自己。
“主席……”
這一刻,龍開富有許多話想對老首長說,但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沉默半響之后只是喊出了這兩個字。
而毛主席則是假裝埋怨地說道:“莫非你把我忘了?這么多年也不來看我一眼”。
聽到這句話,龍開富這位從來不懼流血犧牲的革命將領,竟像個孩子一樣抽泣起來。
他哽咽著說道:“主席,我……我不敢來找您,怕您工作太忙了,打擾到您”。
分別十年,龍開富終于再次見到昔日的老首長,不禁喜極而泣。
而毛主席,對于龍開富也是十分想念的,畢竟相處多年,毛主席親眼看著他從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一步步成長為合格的革命將領、開國少將,這份感情怎能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忘卻?
在一番暢談之后,毛主席還特意將龍開富留了下來,一起吃了頓晚飯,并且再三叮囑他,有時間多來北京轉一轉,多來看一看我。
令人惋惜的是,直到1976年毛主席逝世,龍開富都沒能再來北京。
那個時候,他在沈陽軍區后勤部工作,平日里十分繁忙,根本抽不出太多時間。
所以,當他聽聞主席去世這個噩耗之后,當即撕心裂肺地哭訴道:“主席,您走了,我怎么辦啊!”
因為哭得太過傷心,龍開富竟然昏厥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從那以后,他的身體每況愈下,直到1977年2月3日,龍開富少將在沈陽醫院病逝,享年69歲。而這一天,距離毛主席逝世不過4個多月的時間。
好在組織上經過慎重考慮,決定將龍開富的骨灰遷往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安葬,這樣一來,也算完成了他生前的愿望,離毛主席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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