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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劇之王》劇照 圖源網(wǎng)絡(luò)

一個想多掙錢的制片，是很令人恐懼的

文/孫毅安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一個高大帥氣的小伙子到公司找我。我不認(rèn)識他，他自我介紹說他以前做過演員，也寫過劇本，現(xiàn)在做制片，因為聽朋友說起我，慕名而來，想以后找機(jī)會與我合作。

我覺得他的外貌不太好，帥是鄰家男孩的帥，僅此而已，除非天賦特別好，做演員不可能紅。他說這一點他知道，所以后來不做演員了，改行做編劇。我問他寫過什么劇本被拍成影視劇了？他說了幾個低成本微短劇的片子，每集十來萬，四十集制作成本還不到五百萬。我上網(wǎng)打開看了其中兩部，都是很狗血的萌寵劇。我說其實你也不算是嚴(yán)格意義上的編劇。這時候我已經(jīng)不太想和他聊了，打算選個適當(dāng)?shù)臅r刻下逐客令。這孩子苦笑著說，做編劇太難了，以自己的能力，只能寫這些東西。所以現(xiàn)在我做制片，也做了兩年多了。

我隨口和他聊著，他沒有上過中戲北電和上戲，甚至沒有讀過普通大學(xué)的傳媒藝術(shù)專業(yè)。十八歲在北京飄著，后來回到陜西，在各個劇組混。短視頻和微短劇火了后，和朋友開發(fā)過幾個項目，有的掙錢有的賠錢。但總算貸款買了房，還買了車。也積累了一點行業(yè)經(jīng)驗。

在我看來，他現(xiàn)有的成績微不足道，但有理不大上門人，人家登門拜訪，我也不好太無禮趕他走。我問他為什么找我？他說想跟我學(xué)著拍電影。他喜歡電影。后來他說，其實他真實的想法是多掙點錢。做短劇收入太少了。

《喜劇之王》劇照 圖源網(wǎng)絡(luò)

在我看來他就是純粹的菜鳥，這種人一抓一大把，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和他談什么合作。因為晚上公司還有事，也到飯口了，我說一起吃個晚飯吧。他猶豫了片刻說，好的。

公司樓下有家很不錯的陜南菜，我沒要包間，就在大廳和他簡單點了幾樣菜。本來我可以直接打發(fā)他走的，但我不想讓年輕人太失望，心里琢磨著這頓晚飯后，我和他今生就不再見了。因為他太平常，而且出發(fā)點不好——一個想多掙錢的制片，是很令人恐懼的。我和他素不相識，沒必要給自己找個有貪污犯嫌疑的制片或者劇務(wù)。

出于禮貌我問他喝酒不？他又猶豫了一下說，如果您喝，我就陪您喝點。于是我又叫了一瓶酒。我有晚餐喝二兩的習(xí)慣，有個人陪著也不錯。

但我內(nèi)心是不打算與他合作的，甚至不會給他工作機(jī)會，之所以留他吃飯，是因為介紹他來見我的人，是一位我很敬重的兄長，我不想顯得太無禮。

席間我無意中問了一句，你家是哪里的，家里還有誰？這孩子的回答讓我頗感意外。

他是甘肅慶陽人，家在農(nóng)村，六歲時父親去世了，母親把他和兩個姐姐撫養(yǎng)成人，大姐在廣州打工，后來結(jié)婚后在東莞開了一家小廠，也沒掙到什么錢。二姐在北京讀了大學(xué)，也結(jié)婚了，在大興一家公司上班。母親一個人在慶陽老家鎮(zhèn)上超市當(dāng)售貨員。

我問你母親如今高壽？他說比您還小，今年五十三歲。我問你父親去世時母親多大？孩子說：那年她二十九。

我聽了心里有些側(cè)然。半晌問他：那時你媽還年輕，沒想過改嫁嗎？男孩說我爸死后，給我媽說親的人很多，她都不愿意。她怕三個孩子受委屈，就獨自一人養(yǎng)我們。我說你二姐讀了大學(xué)，你為啥不讀，男孩說我高中讀完就不讀了，我不想上大學(xué)。供我二姐上大學(xué)，我媽太艱難了，幸虧有大姐接濟(jì)。我就想早點工作，別讓我媽太累。

男孩說，我現(xiàn)在想多掙錢，給我媽在縣城買個樓房，農(nóng)村沒暖氣，冬天太冷了，縣城好歹有暖氣有抽水馬桶。我說你讓你媽來西安和你住一起不好嗎？男孩說我媽不愿意，她嫌大城市誰也不認(rèn)識，太孤單。

《喜劇之王》劇照 圖源網(wǎng)絡(luò)

送他走后，我給介紹他來的那位兄長打了個電話，確認(rèn)了男孩講給我聽的，都是真的。然后我在辦公室獨自坐了很久。

這男孩三十歲，比我兒子還小一歲。他的孝心讓我有些感動。我想過了年，我再拍戲時，讓他到劇組先做劇務(wù)看看。難為他知曉母親的不容易，我得幫幫他。

有時候你看到的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相。就算他站在你面前，就算他親口告訴你，你也不要輕易下結(jié)論，因為你并不知道，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

懂得感恩的人，是值得信賴的。我很慶幸留他吃了晚飯。

作者簡介

孫毅安，畢業(yè)于中國人民大學(xué)。劇作家，制片人，作家，詩人。著有《埋伏》《沒事偷著樂》《臉對臉背靠背》《那些和愛有關(guān)的人》等十四部電影，五部電視劇，數(shù)百萬字散文和詩歌百余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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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蟲蟲是空間的老作者了，文風(fēng)幽默，別具特色，她老家在有“千年柿鄉(xiāng)“美譽(yù)的富平，我們過去三年都和她合作分享過她家的柿餅，深受歡迎。今年考慮到各種情況，價格比去年低了一些，一年一次，不要錯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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