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碰撞 民聲的回鳴
有品格 有良知 有深度 有溫度
美蘇5位宇航員合影 圖源網絡
航天——最后一片純粹屬于愛的凈土
文/ 海北尬生
前天二湘老師寫了一篇關于愛和恨的文章
這個問題當然可以很深入的討論。要真是從主觀層面上來談,我真的希望愛擁有壓倒性的力量,但很顯然事情不是這樣簡單。很多時候恨的力量更大,而且也更容易被人想到并利用。有些民粹主義者甚至希望純粹靠恨來建造整個國家,支撐整個國家的發展,比如殺害日本學校學生的那些人,再比如今天的川普。
所以因為這樣的原因,想要找愛能發揮出比恨更大的威力例子。其實不是那么容易。打個比方就是,愛仿佛是埋在地下1萬米的一顆500克拉的大鉆石,而恨卻是一個在地表顯露的煤礦。要是單純論價值,前者顯然是壓倒性的優勢,但它實在太難開采,太難利用,很多人就想當然的找了那個垂手可得的。
但是有一點是毫無質疑的:二湘老師在文章最開頭是用航天來引入的,而航天無疑是一片最后沒有被恨沾染的凈土。
航天競爭得最激烈的時候就是上個世紀的美蘇冷戰時期,這一時間航天被與國家領域緊緊的捆綁在一起。不過雖然如此,支撐兩國航天項目顯然也不是什么恨。即使存在競爭,那也是一種惺惺相惜的競爭,就像班里面你和那些和你學習一樣優秀的同學關系一樣:誠然,升學的名額只有那么幾個,誠然你的同桌可能就是你的對手,但照樣可以成為好朋友。
圖源網絡
航天的圈子其實很小,而且不同國家的航天行業向來是相似的工作人員,有著相似乃至一樣的目標,面臨著相似的難題,而最終也會有相似的命運,于是共情就很容易生長在這些人之間:這就是推己及人而已。
即使是在登月競賽的最高潮,即使民眾之間有強烈的敵對感,航天界也沒有被波及。蘇聯的加加林、科馬洛夫等人犧牲時,美國的航天界都集體表示了哀悼,而當美國人經受阿波羅1號的慘劇時,蘇聯人也是如此。這樣的往來并不是什么外交辭令、應付形式,相反,如果去看塞爾南這些當年的宇航員留下來的文字材料,就會發現他們真的是很傷心的。
最能說明這種寬容和共情的就是“倒下的宇航員”這個雕塑。這是月球表面的第1件藝術品,由阿波羅15號的成員帶上去月球。如下圖所示,這就是一個小人和一個名牌:
圖源網絡
名牌上有截止到阿波羅15號為止,因各種原因犧牲的宇航員,比如阿波羅1號的全體成員就在上面,原計劃執行雙子星9號,卻因為墜機事故而犧牲的艾略特希伊、查理巴賽特也在上面。但值得一提的是,這個銘牌并不只包括美國宇航員,盡管這是純粹是美國設立的紀念碑——蘇聯人根本就沒有登過月。因墜機事故而死去的加加林、因降落傘沒有打開而死在凱旋歸來前最后一秒的聯盟1號的科馬洛夫、因為增壓系統故障而在返回時死去的聯盟11號多布羅沃斯基乘組也都在上面。
所以雖然兩個國家的政府在激烈對抗,航空航天是對抗的最激烈的一個前沿,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卻實際上是友誼和和平的急先鋒。在有限的幾次接觸當中,雙方的宇航員在把人和名字對上號之后就立即開始了友好的溝通,而當政治氣氛稍微緩解,他們便準備有所作為了:阿波羅計劃在完成17號后正式停止,接下來美國的載人航天除了運維天空實驗室(美國的第一個空間站),還組織了另外一項很有意義的任務:阿波羅—聯盟號任務。
這個任務最簡單的來說就是美國發射一艘阿波羅飛船,蘇聯發射一艘聯盟號,二者在太空交會對接,開展科研任務,然后再返回各自的國家。這是兩個國家第1次在太空上開展合作,除了要完成和平探索太空的政治任務,也有很大的現實意義:為未來的合作打下技術上的基礎。
兩個國家都非常重視這次任務。美國的指令長斯塔福德原計劃擔任阿波羅20號的指令長登上月球,任務取消后,他轉而以將軍的軍銜而執行這次任務(將軍銜的宇航員非常少見)。與他搭檔的萬斯布蘭德也原計劃參加登月,而負責交會對接的則是所有美國宇航員都一度聞之色變的迪克斯雷頓。之所以說他聞之色變,是因為他原先是美國第1批宇航員,但后來因為身體原因退出飛行,轉而擔任航天員辦公室主任,負責安排每一個任務的乘組人選。蘇聯方面的乘組也很硬,領頭的列昂諾夫不是別人,正是完成第1次太空行走的那位。
列昂諾夫第一次太空行走 圖源網絡
任務進行的非常成功,成功的完成了所有的科學實驗。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它為美蘇兩國研究了一種可兼容的對接和環控系統,也證明了多個國家聯合進行任務是可行的。簡單來說,這次任務為之后所有的國際間載人航天打下了基礎,也奠定了今天國際空間站的成功。
當然非載人航天也是如此,兩個國家自此以后開始構建各種各樣的聯合任務,其中最有雄心的一個就是開發核反應堆,以便能支撐太陽系邊緣乃至太陽系外的探測。當然這個計劃最終因為經費問題不了了之,但這仍然是非常成功的表率。與蘇聯如此,美國與其他國家便更是如此,像伽利略號木星探測器、卡西尼號土星探測器都是多國合作的結果,實際上耗費巨大的這些項目之所以沒有被砍掉,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這是多國聯合項目,草率的砍掉是有政治風險的。類似的有些人可能會問今天的美國登月計劃“阿爾特彌斯計劃”是否會被取消,我的答案是不會——迄今為止,阿爾特彌斯計劃已經有了35個參與國,草率的下馬將會導致巨大的政治風波。
所以航天就是如此,國與國之間的沖突真的很少波及到這個領域,甚至今天也是如此:盡管俄羅斯和美國已經斷絕了幾乎一切形式的往來,他們仍然共同協力運維著國際空間站。這里真的是最后的凈土。
有人說,或許未來當戰爭延伸到太空時會改變這一點,但是我相信即便如此,恨也不會是主流。就算是在戰爭期間,交戰國雙方也不一定有那么多的恨,相當多的“恨”實際上都來自于后人的添油加醋。被派到蘇聯門口巡邏的美國潛艇艇員都覺得對面的蘇聯人不是敵人,而只是和自己一樣身不由己出來執行任務的兄弟,當著名的隆頭魚號與蘇聯潛艇相撞時,美國潛艇艇員在挽救了自己的軍艦后,立即就開始擔心蘇聯潛艇,因為聲吶的回波顯示蘇聯潛艇可能會撐不住。他們一直擔心著,直到其中的一名艇員在蘇聯解體后訪問俄羅斯,帶回了蘇聯潛艇“曾經短暫下沉,但艇長成功指揮損管,潛艇最終緊急上浮成功,全員幸存”的消息后,這些美國士兵才放下心。
當然說起戰爭中的仇恨,我覺得最有代表的還是代表中國去東京審判日本戰犯的那位梅汝璈大法官說過的話。這段話我已經無數次在文章中引用了,但這里我還是想再引用一遍:“我不是復仇主義者,我無意于把日本軍國主義欠下我們的血債寫在日本人民的賬上。但是我相信,忘記過去的苦難可能招致未來的災禍”。
梅汝璈 圖源網絡
總有些人說我們無權替過去的人寬恕日本人,我們不能寬恕日本人到超過他們的程度。這話說的也對,但問題是,我們真的有必要替他們再去仇恨日本人嗎?我們真的要恨日本人超過他們恨日本人的程度嗎?代表中國人去審判日本人的梅汝璈應該是最有理由談仇恨的,可是他卻說他不是復仇主義者。而所謂“忘記過去的苦難,可能招致未來的災禍”,對應到今天就是2點:第一保證我們不再被軍國主義侵略,不要變成當年的中國,第二,保證我們不會被軍國主義污染,不要變成當年的日本。
恨的力量確實更容易得到,但它更難掌握,于是想要駕馭它、不濫用它就是很難的。當我們的生活被恨控制住時,當一個社會被恨脅持住時,永遠是航天這樣純粹靠愛支撐的事業帶來希望。今天的航天只可能比過去更體現這一點:現在的航天項目技術難度越來越大,經費上的要求越來越高,只靠一個國家的力量真的很難再支撐什么大的航天探索項目。商業航天的存在只可能加速這一進程:當國家隊被政治控制時,民間的往來將變成國家隊之外的另一層友好往來的保障。
所以我們會有我們的阿波羅—聯盟號任務嗎?我們會像俄羅斯人那樣最終和曾經的敵人共同運維航天器、探索宇宙嗎?顯然,我們無法決定給出最終的答案,但我想航空航天界的人都準備給出“是”和“能”。畢竟僅就我個人而言,我既見過中國的航天迷克服時差的影響去看星艦發射的直播,也聽過美國的大佬跟我說“你們的火星探索和月球探索,做的真的很不錯呢”。
作者:海北尬生,因其嘗求學于北海之北,每不顧環境而放尬言,故起此名也。喜航天,愛讀書,本學理工,愛好文學。
~the end~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