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林夢晴

法院外，被害人兒子久久地舉著母親的黑白照片，女兒陳嬌在鏡頭前回憶案發經過，泣不成聲。

2024年8月，廣東一女教師在提出分手后，被同居11年的六旬男友持斧殺害。2025年4月21日，此案在廣東省汕尾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開庭。檢察機關提請以故意殺人罪追究被告人刑事責任，被害人弟弟旁聽庭審。庭審最后，法庭宣布擇期宣判。

同日，封面新聞記者連線被害人的弟弟和女兒，了解庭審詳情及案發經過。

吳某升載文某艷前往麒麟山的監控畫面 受訪對象供圖

一審開庭：

受害者親屬稱“兇手神態自若，像沒殺過人”

死者家屬提供的汕尾市人民檢察院起訴書顯示，被告人吳某升與被害人文某艷經介紹相識，以夫妻名義共同生活近11年。2024年8月16日11時許，文某艷因關系不和，表示欲離開吳某升，返回與前夫所生子女處居住。吳某升聞言，以到外面發生性關系為條件允許其離開。文某艷表示同意，約定吳某升先至甲東公園附近等候，隨后自行乘三輪車前往會合地點。

13時許，兩人匯合，吳某升駕駛摩托車載文某艷前往麒麟山。抵達空地后，吳某升取出斧頭對被害人說，“你不能反悔，若反悔的話我就用斧頭砍你。”隨后，他要求和女方發生性關系遭拒。吳某升惱羞成怒，持斧多次砍擊文某艷頭部。見文某艷無法動彈后，他將現場衣物和斧頭裝袋，途中丟棄于路邊草叢，獨自駕車逃離現場。

經鑒定，被害人文某艷符合后枕部遭受暴力作用致重度顱腦損傷死亡。

2025年4月21日15時30分，廣東省汕尾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公開審理此案。文某艷親屬介紹，此次庭審采用兩地視頻連線模式，被告人吳某升在陸豐市看守所接受審理，文某艷胞弟則在陸豐市人民法院出席庭審。因文某艷子女已在派出所作證并錄取口供，未能旁聽庭審。

4月21日16時許，汕尾市中級人民法院發布通告，檢察機關提請以故意殺人罪追究吳某升刑事責任。庭審中，控辯雙方充分發表意見，吳某升進行了最后陳述。法庭宣布擇期宣判。

出席庭審的被害人胞弟文強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由于整個庭審以當地方言進行，作為外地人士，他僅能理解公訴人所說的“以故意殺人罪定義”這一句普通話。他還觀察到，吳某升在庭審中神態自若，狀態平和，“像沒殺過人。”

被害人文某艷 受訪對象供圖

死者女兒：

“至今不敢見母親遺體”

法院外，文某艷的兒子舉著母親的黑白照片，女兒陳嬌在鏡頭前回憶案發經過，泣不成聲。

陳嬌與母親的最后一次聯系在2024年8月15日，文某艷遇害前一天。陳嬌告訴母親，自己第二天回陸豐。文某艷回復，“好，讓弟弟去接你。”

翌日，陳嬌抵達廣東陸豐市甲子鎮后，兩次聯系母親未果。本以為是母親的手機電量耗盡，但數小時后仍處于失聯狀態，陳嬌生疑，與弟弟一起開始向親友及母親同事打探，均無收獲。

在母親住處外，陳嬌敲門無人應答，她聯系在外的吳某升回來開門。這個比文某艷大10歲的男人，與文某艷同居11年，雖未領結婚證， 但已是事實婚姻。2009年，文某艷前夫病逝，留下一女兩子。2012年年底，文某艷經人介紹，與吳某升相親結識，隨后同居。

確認室內無人后，陳嬌詢問吳某升自己母親的去向，對方一臉平靜地說，“不知道，我沒見到她。”

當晚21時54分，陳嬌就母親失蹤報警，徹夜尋找無果。次日，在民警陪同下，陳嬌與弟弟再次來到文某艷住處。吳某升向民警稱，文某艷常深夜十一二點返家，有時徹夜不歸。但此說法后被鄰居否認。

找到母親的消息在8月17日凌晨傳來。電話里，弟弟沒有多說，只讓陳嬌放心。直到次日清晨，她才知曉，找到的是母親遺體。

“生父走后，媽媽就是我們的主心骨。現在她沒了，我們的生活完全被毀了。”陳嬌說，在夢里，母親常常出現，喚著她的乳名喊，“我好冷，我好冷。”

時隔半年多，文某艷的遺體還躺在殯儀館，陳嬌至今不敢看她最后一眼，“看慣了母親笑盈盈的樣貌，我無法接受她被砍傷的樣子。”

陰暗處生發的家暴

這段關系的齟齬從何時開始生發，陳嬌不知道。在她的印象中，母親擔任小學語文老師20余年，為人謙和，對子女總是報喜不報憂。事發后，她才從鄰居口中聽聞母親遭受的暴力。

文某艷的鄰居阿婆向陳嬌回憶，2024年3月，樓道內“砰”的一聲巨響，她探出家門，看到文某艷嘶喊著跑下樓，吳某升在身后一路追打。幾位鄰居上前阻攔，將文某艷護到家中，吳某升還嚷著“讓我打死她，讓我打死她”。據媒體公開報道，曾有鄰居看到文某艷的手臂上多處淤青，詢問緣由時文某艷只說沒事。

陳嬌補充，吳某升此前還有一段婚姻、一段戀愛，均因施暴無疾而終。

“比較孤僻，不愛說話”，是鄰居對吳某升的普遍評價，與文某艷親屬的描述一致。被問及這位與文某艷同居11年的男子時，親屬們的回復幾乎千篇一律，“不知道，不了解”。陳嬌回憶，他們姐弟三人也與吳某升鮮有交流，只是逢年過節時會邀他一同吃飯。

面對“擇期宣判”的結果，陳嬌有些迷茫，圖為相關視頻報道截圖

如今，面對“擇期宣判”的結果，陳嬌有些迷茫。但“相信正義、公平、公正，永不會遲到。”她說。

（受訪者陳嬌、文強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