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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昭宗 李曄 繪像)
韋昭度死了,李溪也死了,皇帝也被自己收拾了一頓,李茂貞心滿意足,終于帶兵離開了長安。
當然,不是李茂貞想走,而是他不得不走,因為昭宗已經把李克用給叫來了。
聽說河東軍來長安給皇帝撐場子了,李茂貞的反應是“茂貞懼”(新五代史),就是說他非常的害怕,所以他直接就走了。
并且,李茂貞在這個時候,還把自己一個叫做李繼鵬的養子給殺掉了,目的是為了向昭宗請罪,請昭宗寬恕自己興兵來犯的罪過。
李克用帶兵到了長安之后,二話不說先把王行瑜給收拾了,王行瑜打不過李克用,潰敗逃亡,最終被部下所殺。
至于韓建,也沒落什么好,被當時李克用麾下的頭號大將李存孝追著打,好不容易才逃出河東軍的包圍圈,可以說是狼狽至極。
韓建在后邊跑,一邊跑還一邊質問李克用,說李公,我韓建從來沒有對你做過無禮之事,你為什么要苦苦相逼呢?
李克用嘿嘿一樂,反駁道:韓公身為人臣,逼迫天子,屠殺大臣,如果韓公是有禮之人,誰又是無禮之人呢?
快馬奔襲間,韓建無言以對。
要說李克用的水平,那真不是吹的,他一出馬,立刻一死一傷,在殺死王行瑜,趕跑了王建之后,李克用又將矛頭對準了李茂貞。
(后唐政權奠基人 晉王 李克用 繪像)
但是,李茂貞畢竟是名義上的鳳翔節度使,也是天子賜名賜姓,李克用要對李茂貞興兵,他必須出師有名,要有個由頭,要有皇帝的準許和授意,所以李克用就跑去找到昭宗,希望昭宗可以下令,讓自己攻打李茂貞。
想一下,如果你是昭宗,你對李茂貞的感情會是怎樣的?四個字,那就是恨之入骨。
李茂貞驕狂數年,對朝廷處處傾軋,把昭宗的面子當鞋墊子一樣踩在腳下,逼死杜讓能,害死韋昭度和李溪,可以說李茂貞是一個妥妥的逆臣。
只是,反感李茂貞是工作,拉攏李茂貞是生活,昭宗一尋思,李克用遠在河東,過來一趟不容易,但李茂貞就在眼前,盤踞鳳翔,李克用在自己身邊,李茂貞不敢造次,可是如果李克用不在呢?自己還不是要被李茂貞按在地上欺負,所以現在倒不如借著這個機會,自己賣李茂貞一個好,自己把李茂貞此前的行徑給寬恕了,如此一來,李茂貞必然對自己感恩戴德,以后君臣不就能好好相處了么?
所以,盡管李克用保證,只要皇帝你給我這個授權,我一定能把李茂貞徹底消滅,但昭宗最后還是拒絕了,說自己要寬恕李茂貞,并且讓李克用也趕緊撤兵回去。
李克用是好一頓勸啊,就像當年杜讓能勸昭宗要慎重的處理李茂貞一樣,可是無論怎么勸,昭宗始終是不為所動。
不聽勸,那沒辦法,李克用只好引兵返回,臨走的時候更是長吁短嘆,說了這么一句話:
唐不誅茂貞,憂未已也!(新五代史)
朝廷如果不除掉李茂貞,就不會有安定的日子。
(割據鳳翔 岐王 李茂貞)
其實我們想一下,昭宗的腦回路,是有點奇怪的。
你既然害怕李茂貞找你麻煩,擔心鳳翔會掣肘長安,你哄著李茂貞有什么用?你直接讓李克用把李茂貞消滅了,把他殺掉,豈不是更加的一勞永逸?
說穿了,其實還是和昭宗杞慮錮冥,多疑猜忌的性格有關系,既然他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李茂貞,那他自然發自內心的也從來沒有信任過李克用。
因為這是不得不面對的一個事實,朝廷早已經失去了對各地藩鎮的控制,這些大大小小的節度使們,各有打算,各懷心思,皇帝不可能向賭博一樣把注全壓在一個人的身上,當下的這個情況,他只能選擇“以節度使制節度使”的方法來盡量維持平衡,站在皇帝的角度,他想的不是一舉消滅李茂貞,從而緩解京畿地區的軍事壓力,他想的是,如果讓李克用把李茂貞消滅了,那么李克用的勢力將會進一步的擴大(原來就挺大了),到時候李克用雄踞河東還不算,還有可能獨霸關中,他要是來個挾天子以令藩鎮,把自己給控制起來,那就悔之晚矣了。
所以,皇帝寧肯受到李茂貞的滋擾,也要保留李茂貞作為制衡李克用的棋子。
我們后人讀史,去研究當時的李克用,我們可以說,李克用是忠誠的,至少那一段時間是忠誠的,如果昭宗可以和李克用推心置腹,堅定不移的支持李克用,那么李克用是否可以成為昭宗挽救唐朝衰敗的關鍵力量,或者是一個新的契機呢?
但是我們不能因為昭宗做了一個不明智的選擇,就笑話昭宗,說昭宗不聰明,說他識人不明,不懂放權,實際上如果我們是昭宗,我們處在那個位置上,我們未必能有昭宗做得好。
昭宗所處的九世紀末期,中央財政枯竭了,朝廷沒有錢,禁軍制度潰爛,皇帝手里沒有兵,官僚系統癱瘓,文人被武人壓迫,紛紛死節,那在這種情況下,昭宗要做的已經不是中興唐朝,他首先要考慮的,是如何讓唐朝在自己的手里不至于滅亡。
(殘唐氣象)
為此,他絞盡了腦汁,他做出過很多的選擇,嘗試了很多辦法,他相信寬恕李茂貞,可以為恢復朝廷爭取時間,他相信聯合朱溫,消滅宦官就能為自己減輕負擔,他相信遷都洛陽之后仍然有翻盤的可能...
他不是笨,他只是選錯了。
現在我們想一想,昭宗上有宦官監視,外有藩鎮索求,他還沒有兵,沒有錢,他甚至沒有民心,得不到已經對朝廷失望已久的百姓的廣泛支持,就在這樣的境地下,他還是苦苦支撐了十六個年頭,后來如果不是被朱溫害死,或許他還能撐更久。
而在昭宗之后,下一個苦苦求索,拼命支撐帝國敗亡的皇帝,叫做朱由檢。
可朱由檢,坐擁百萬軍隊和一套完整的官僚體系,也不過比昭宗多撐了一年罷了。
其實有時候吧,讀歷史的意義,不在于嘲笑失敗者,而在于要理解他們為什么會失敗,那么我們就可以說,昭宗的選擇看似是不明智的,而實際上,這是他在絕境之中的有限選擇。
不過這一次,昭宗肯定是選擇錯了,因為李克用前腳剛走,李茂貞又卷土重來了。
這個行伍出身的兵油子自然不會感激昭宗的恩德,他只會一次又一次的趁火打劫。
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李茂貞又集結大軍攻打長安,昭宗呢,沒有太多兵力,只能象征性的抵抗一下,不敵,只好選擇丟棄都城,踏上逃亡之路。
昭宗逃亡,有兩個目的地可選,一個是河東,找李克用,一個是去華州,找韓建。
昭宗當時的考量,是這樣的:
而建奉表相繼,上及從官亦憚遠去...(資治通鑒)
(忠武八都 華州刺史 韓建)
韓建十分熱情,一改之前的面孔,說皇帝我最忠心,我死心塌地為了大唐朝廷,您就趕緊來我華州吧,我肯定好好保護你。
韓建熱心邀請,加上昭宗和群臣也不愿意走太遠,因為對他們來說,離長安越遠,處境就越危險,至于說去太原投奔李克用,那簡直是天方夜譚,想也不敢想,所以最后昭宗就去了韓建的華州。
華州,古代行政區劃名,大概在今天的陜西省渭南市華州區。
這個地方,還真是不錯,前有華山,后挨涇渭,左邊是潼關,右邊是藍田關,屬于是軍事重鎮了,而且最主要的是,離長安比較近。
至于華州軍閥韓建,雖然并非主人公,但是也值得一敘。
韓建這個人,稱兵犯上,多有不道,但是他把華州呢,治理的相當不錯。
從黃巢之亂爆發以來,華州是“公署僅存,人煙殆絕,晝靜而狐貍傲視,風驚而雞犬蔑聞”(司空表圣文集),就是說華州這個地方,衙署尚存,但是人間煙火幾乎斷絕,沒人了,白天都特別的安靜,安靜到狐貍都可以大搖大擺的出來溜達,刮大風的時候,只有風聲,狗的聲音,雞的聲音,則完全都聽不到。
韓建大概在唐僖宗中和五年的時候就控制了華州,他在華州前后共計十六年,可以說是發展生產,安撫流民,穩定社會,鼓勵農業,因此華州幾年時間就大治,百姓紛紛遷居,成了亂世中的一片福地。
韓建是聰明的,作為底層出身的軍閥,他跟過秦宗權,跟過楊復光,軍旅歲月使他意識到,手里有兵權才能活命,但想要長久統治,必須讓百姓吃飽飯。
所以,在昭宗看來,韓建也是一個自己可以局部信任的軍閥,至少不過于殘暴,既然河東山高水長,駐蹕華州也不失為良策。
只是,今日走此城,明日走彼城,烽煙熏黑的城堞都生著相似的荒草,節度使的牙旗在殘陽里變來變去,也不過是那幾個顏色,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西風吹起,長安晚照,走在路上的大唐天子裹緊了御袍,卻感覺更冷了...
參考資料:
《資治通鑒》.[宋]司馬光 編著.中華書局.2011-8
《新五代史》.(宋) 歐陽修撰.中華書局.2015-8
焦燁.唐代軍人日常生活諸問題探究.湘潭大學,2023
陳航杰.唐宋統縣政區等第制度研究.揚州大學,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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