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的熱鬧散落在方方面面:商場里的奶茶店前排起長龍,年輕人舉著冰淇淋穿梭在文創市集,景區入口的電子屏閃爍著“今日預約已滿”的提示??
“五一”檔電影市場,競爭態勢也可謂劍拔弩張。據燈塔專業版,截至5月2日11時14分,2025年五一檔(5月1日—5月5日)票房(含預售)達到2.73億元,《水餃皇后》《獵金·游戲》《雷霆特攻隊》暫列檔期票房榜前三名。
原本,今年“五一”檔有13部影片計劃上映,比去年同期多出4部,然而臨近上映,撤改檔消息接連傳來。先是《熊孩子·探險熊兵》《黑暗迷蹤》撤檔,緊接著4月29日,青春家庭電影《獨一無二》宣布改檔。
在4月29日《獨一無二》的北京首映禮上,導演王沐現場宣布影片改檔至5月17日正式上映,五一期間超前點映仍會持續。王沐表示:“好戲不怕晚,希望電影像片中角色喻延一樣,走向更遠的遠方。”
王沐 圖片來源:片方提供
這位1987年出生的青年導演眼里總閃爍著與年齡相符的赤誠與鋒芒。其實在電影上映前,非科班出身、僅執導過兩部電影的王沐,就已憑借《溫柔殼》在平遙電影展嶄露頭角。此次,他帶著改編自法國電影《貝利葉一家》的新作《獨一無二》,一頭扎進聽障家庭的煙火日常,以38歲的創作黃金期展現華語電影的年輕力。
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王沐自始至終都帶著謙遜與真誠,分享創作時的田野調查經歷,暢談電影里的家庭羈絆,也毫不避諱地分享了其對行業現狀的冷峻觀察。他坦言,自己只是想講述一個“關于愛與理解”的故事,而這個故事的核心,就藏在每個普通人都能感同身受的日常生活之中。
用一年時間調研,聽障群體也有歡笑與渴望
《獨一無二》由王沐編劇、執導,演員包括張婧儀、陳明昊、蔣勤勤、辛云來、白客、章宇、歐陽娜娜、陳昊森等。
圖片來源:片方提供
談及改編《貝利葉一家》的初衷,王沐坦言,原作中的家庭構成——一個聽障家庭中唯一聽力正常的女孩對音樂的追求,天然具備打動人心的力量。但他不想做簡單的“移植手術”,而是花了一年時間調研聾人群體的真實生活,試圖讓故事扎根中國土壤。
“原作中音樂是沖突的顯性表達,但我們發現,中國聾人并非完全與音樂絕緣。”王沐提到,通過觀察聾人在KTV用低頻振動感受音樂、在蹦迪中觸摸節奏的場景,他決定改寫女主角喻延的夢想軌跡:“她不再執著于成為專業歌手,而是想創作一首讓父母、哥哥能‘感受’的音樂。用電子樂的低頻振動,讓家人在現場通過身體觸摸到她的熱愛。”
為了讓角色更立體,王沐帶著團隊走訪了數十個聾人家庭。在宋莊的米娜餐廳,他目睹聾人服務員用手語流暢交流,觀察他們工作時的專注與熱情;在長沙的街頭,一場偶然的腸胃炎讓他走進聾人夫妻的雞蛋仔小店,聽他們用手語講述養育聾人孩子的日常。最難忘的場景發生在KTV:“一個聾人家庭把音量開到最大,媽媽跟著節奏跳舞,那種用肢體擁抱音樂的生命力,讓我突然明白,他們對美的追求和我們并無不同。”
這些細節被一一揉進劇本。電影中,喻延一家經營的小餐館、父母用手語爭吵時的“激烈卻無聲”,這些都是現實的投射。王沐表示:“我們不想把聾人群體塑造成‘特殊符號’,他們就是生活里的普通人,有歡笑、有煩惱,也有對自由的渴望。”
“家、愛和自由”:當聽障家庭成為一面鏡子
如果用三個字詞概括《獨一無二》的核心價值,王沐選擇了“家、愛和自由”。他特意在電影左下方設計了手語標識:“當觀眾看到‘家’的手勢時,或許會意識到,我們對‘家庭’的理解,其實可以超越聽力的界限。”
在他看來,家是羈絆,也是港灣。喻延的困境并非聽障家庭獨有:“每個孩子都曾想掙脫家庭的束縛,每個父母都曾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孩子,這種代際間的張力,在很多家庭中都非常普遍。”
而“愛”的終極形態,是學會放手。父母接受孩子的不同,孩子理解父母的局限。至于“自由”,王沐有更深刻的解讀:“不是逃離家庭,而是擁有‘來去自由’的勇氣。就像喻延,她最終明白,自由不是斬斷羈絆,而是讓家人在她的世界里找到一席之地。”
圖片來源:片方提供
電影上映前,有人擔心聽障家庭的故事離普通觀眾太遠。王沐卻認為,“人的成見是座大山,但只要你愿意抬頭看”。他提到調研時的發現:“聾人用手語交流時,眼神始終專注,因為他們需要通過視覺捕捉全部信息。這種‘直視’,反而讓溝通更純粹。沒有言外之意,坦誠相對。”
這種“直視”被轉化到電影中。片中大量使用特寫鏡頭拍攝手語:母親打手語時微微顫抖的指尖,父親沉默時會比出“我愛你”的笨拙手勢??
和女主角喻延一樣,王沐的創作之路也充滿了“打破偏見”的勇氣。他并非科班出身,十幾年前拎著箱子到北京,從媒體記者轉行寫劇本,直到偶然發現自己“能用影像表達”。
電影中喻延反問老師:“是不是只有從小學音樂的人才能考音樂學院?”這其實也是王沐個人的映照,沒人規定非科班不能拍電影,就像沒人規定聾人不能熱愛音樂,最重要的是是否有勇氣邁出那一步。
在兩小時里沉浸于另一個人生,是短視頻無法給予的
一種“笨拙的真誠”,貫穿在王沐的創作中。
《獨一無二》是他首部嘗試商業類型片的作品,在保持現實質感的同時,加入了更緊湊的敘事節奏和音樂元素。
“我不想被標簽限制,也不想讓題材限制觀眾。現實題材可以很動人,也可以很好看。”談及今年五一檔的票房焦慮,王沐顯得冷靜:“更重要的是想想如何讓觀眾愿意走進影院。”王沐認為,短視頻時代的“快節奏刺激”確實沖擊了電影市場,但電影的不可替代性,在于“慢下來的勇氣”。“你可以在兩小時里沉浸于另一個人生,感受真實的情感流動,這種體驗是刷短視頻無法給予的。”
王沐反感將電影創作數據化:“當我們總想著‘破圈’‘爆款’,反而會失去真誠。《獨一無二》沒有炫酷的特效,沒有炸裂的沖突,只有一個個真實的人在說真實的故事。我相信,只要故事夠動人,觀眾會愿意停下腳步。”
作為聚焦社會議題的導演,王沐對現實題材的未來有信心:“現實題材是中國文藝的根源,我們有太多值得講述的故事。”他提到調研時接觸的勞動人民:“現在銀幕上勞動人民的形象太少了,他們的生活、掙扎與希望,本身就是最好的劇本。”
在他看來,現實題材的破圈,不在于刻意迎合熱點,而在于“找到人類共通的情感”。就像《獨一無二》,表面講聾人家庭,內核卻是關于“理解與接納”:“無論你是什么身份,都能在電影里看到自己與家庭的影子。這種共鳴,不分聽障與健聽,不分城市與鄉村。”
當被問及AI(人工智能)對傳統敘事的沖擊,王沐認為,技術永遠替代不了人的判斷,“技術只是工具,電影的核心永遠是‘人’。是人拍給人看的故事。只要我們保持對人的關注,對生活的熱愛,就不怕被技術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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