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吳玖玖
編輯 |Mia
“拼了拼了!就搶這首!”近期,網絡神曲《跳樓機》成了綜藝舞臺的“香餑餑”。
張靚穎與王以太的“吵架版”改編將這首歌推上熱搜;葉童、彭小苒等藝人更是為爭奪演唱權上演“修羅場”。
網絡神曲與綜藝的結合,向來是一場充滿矛盾的博弈。一邊是節(jié)目組對流量密碼的狂熱追逐,另一邊是觀眾對“鍍金式改編”的冷眼旁觀。當張靚穎用高難度技巧演繹《跳樓機》,部分網友卻調侃其像“米其林大廚做辣條”。
這種割裂感背后,實則是兩種生態(tài)的碰撞。短視頻依賴碎片化、高重復的“洗腦套路”,而綜藝舞臺需要完整的情感敘事與藝術表達。強行將兩者嫁接,往往導致“水土不服”。
網絡神曲是綜藝舞臺藝術性的絕緣體嗎?神曲與綜藝的結合,能否不僅止步于流量收割呢?
“五星大廚做辣條”:《跳樓機》綜藝化改編陷“審美升級”偽命題?
近期,歌曲《跳樓機》以破圈之勢橫掃多檔頭部綜藝,再度引發(fā)了大眾的討論——被貼上“土味”標簽的網絡神曲,能通過主流綜藝完成審美升級的華麗轉身嗎?
在《天賜的聲音6》首期節(jié)目中,張靚穎與王以太的“吵架版”《跳樓機》以更具戲劇性的表達,讓這首歌跳脫出短視頻的碎片化語境,擁有了更完整的音樂敘事?!冻孙L2025》三公選歌時,該歌曲更是引發(fā)了“修羅場”。祝緒丹搖著王珞丹的胳膊說:“我喜歡我喜歡,你給我搶到這個?!彼五脖硎荆骸斑@首歌很火,非?;稹!倍~童更是毫不猶豫地直接將《跳樓機》寫在了搶歌板上,一旁的彭小苒也堅定地表示:“就搶這首,拼了拼了。”
《天賜的聲音6》中,談及選曲動機時,張靚穎提出是看短劇時的靈光一現,“很多背景音樂用的都是這首歌的前奏”,意識到《跳樓機》已被市場高頻記憶。王以太則進一步補充道:“確實現在非常火爆”。二人的選曲創(chuàng)意呈現同樣緊扣短視頻邏輯:并排著一步一級地跳上樓梯合唱,跳到最后氣喘吁吁。這種“費力的抽象”極具話題度,被調侃為“裝修現場”和“人形打樁機”。
無論是演唱者還是點評嘉賓,都一致強調了這首作品的復雜性。節(jié)目組將討論焦點從“音樂性”轉向“演唱難度”,試圖用技術層面的挑戰(zhàn)性,為這首本屬于短視頻平臺的網絡神曲賦予主流音綜的“準入資格”。
彩排花絮里,王以太對著那句“正好說中你的心”反復較勁,卻始終難以找準音調。他表示這首歌在現場演繹上存在相當的難度,甚至讓他“心里有一點沒有底”。張靚穎則強調歌曲“氣口緊湊”“速度快得像趕高鐵”,甚至調侃“得先干一碗米飯才唱得動”。樂評人緊隨其后給出高度評價,認為“如果單說演唱方面的話,它絕對是S級難度”。
表演結束后,坐在臺下的王源感嘆:“真的好難唱這首歌。”他還在現場清唱了這首歌,并透露:“實話實說,作為私心,我自己也曾經把這首歌作為第一期我要唱的備選。但為什么沒選呢?也是因為難度真的很大?!?/p>
劉宇寧表達了類似的感受:“其實我真的也想過第一期要唱這個”。他也提出,歌曲的詞句特別緊密,演唱難度極大。在節(jié)目現場,甚至還出現了眾多藝人爭相演唱《跳樓機》的名場面。劉宇寧、黃子弘凡、王赫野三位藝人合作清唱了這首歌,現場氣氛熱烈,藝人們的積極性都很高。
強調演唱難度,渲染藝人熱情,本質是綜藝工業(yè)對《跳樓機》這一網絡流量神曲的精致包裝。盡管這首歌在短視頻平臺以洗腦旋律走紅,但其簡單重復的編曲和口水化的歌詞,仍被主流樂評圈視為“快餐音樂”。藝人們高漲的翻唱熱情,試圖用專業(yè)舞臺的“鍍金”來合理化該首歌登上主流音綜平臺的現象。
主流綜藝如《天賜的聲音6》選擇《跳樓機》等網紅神曲,本質是流量博弈下的必然選擇。樂評人丁太升在其發(fā)布的視頻中指出,缺乏前期宣發(fā)和戲劇沖突的《天賜的聲音6》,正是依靠王源的明星效應與張靚穎、王以太翻唱的《跳樓機》才撬動話題——這首在短視頻平臺爆紅的歌曲,天然攜帶年輕受眾的注意力基因。
《天賜的聲音6》同期還翻唱了《大山》《轉身即心痛》等短視頻熱歌,《乘風2025》則選用旋律抓耳的《免我蹉跎苦》。《下一個天亮》《遇見》等經典歌曲因長期占據短視頻BGM榜單,也被綜藝重新“回收利用”。這種選曲邏輯看似是雙贏:平臺收割即時流量,歌曲通過綜藝舞臺完成二次傳播。
不過,與節(jié)目和藝人的高漲熱情相比,觀眾的反應似乎并不那么熱烈。以張靚穎的改編為例,盡管她對于《跳樓機》的演唱中傾注了心血,但有人卻形容這只是“把大專歌曲唱成了本科感覺”。更有趣的是,還有觀眾調侃說這像是“五星級大廚做淀粉腸”“米其林大廚做辣條”,意思是用很高的水準去演繹一首相對簡單的歌,反而顯得有些不搭。
網絡神曲,真就上不得臺面嗎?
跨屏水土不服,網絡熱歌為何在綜藝舞臺“社死”?
網絡神曲是依托特定社群邏輯生長的內容,但在登上主流音綜舞臺時,卻常因“水土不服”引發(fā)爭議。
趙露思與鳳凰傳奇合唱的《全是愛》,因組合風格的反差被調侃為“吉祥三寶”;孫怡、喬欣、張?zhí)鞇廴慌墙M成“失聯(lián)復仇者聯(lián)盟”,齊唱《劈你的雷正在路上》,其舞蹈設計充滿了“甩掉渣男”的戲劇感;金晨、李斯丹妮等姐姐團翻跳的《Queencard》,以及Amber、程瀟的《愛如火》,都高度還原了網絡熱點。娜扎則復刻了短視頻舞蹈里的經典動作,嘴里唱著“恐龍抗狼”“我沒K”等熱梗,而張信哲演唱《懸溺》時出現的跑調忘詞,更是成為熱議焦點。
這些表演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網絡熱點,但在被移植到合家歡式的晚會場景中時,卻呈現出明顯的突兀感。在主流舞臺的強曝光下,這種原本屬于網絡亞文化的表演形式,顯得格外景觀化,與晚會的整體氛圍和觀眾期待不太相符。
早在2020年,《樂隊的夏天》改編賽中就曾出現過類似的情況。節(jié)目組提供的備選歌單以《我們不一樣》《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等網絡神曲為主,這一安排引發(fā)了樂隊和觀眾的兩極反應。五條人樂隊在歌單中遍尋無果,直到發(fā)現伍佰的《Last Dance》才如獲救星;后海大鯊魚樂隊面對《愛情買賣》等廣場舞神曲時面露難色,最終選擇《天竺少女》這一相對“折中”的曲目。
網絡神曲的創(chuàng)作邏輯強調旋律的“洗腦性”和歌詞的直白性,而樂隊音樂往往追求個性化的表達和編曲的層次感。當節(jié)目組試圖用流量熱歌制造話題時,樂隊卻面臨“削足適履”的困境——要么硬著頭皮改編違和感強烈的曲目,要么在有限的選項中尋找勉強契合自身風格的歌曲。
短視頻的傳播邏輯依賴碎片化、高重復的副歌片段,強調瞬間的情緒刺激,而綜藝舞臺需要完整的音樂敘事與情感遞進。此外,綜藝觀眾對音樂的審美期待更復雜:既要求傳唱度,又需兼顧藝術突破。然而,神曲的創(chuàng)作邏輯往往以數據為導向,追求“即時爽感”而非情感縱深。這種矛盾本質上是快餐化創(chuàng)作與舞臺藝術性之間的沖突,也是流量邏輯與音樂價值體系難以調和的體現。
以《跳樓機》為例,這首歌曲能體現網絡神曲的典型發(fā)展路徑:發(fā)行后迅速席卷各大音樂榜單,三個月內不僅在國內力壓王菲春晚新歌和陶喆新專輯,更在新加坡、馬來西亞、香港等地區(qū)登頂,實現了難得的"文化輸出"現象。其創(chuàng)作者LBI利比已是爆款制造機,前作《小城夏天》等歌曲在短視頻平臺創(chuàng)下驚人傳播數據。
然而這些光鮮數據背后,爭議始終如影隨形。丁太升就指出該作品存在明顯的“音樂裁縫”痕跡,歌曲中的“可能是我欠吧”與“他們朝我扔泥巴”的旋律高度相似,而“Baby我們的感情好像跳樓機”這句歌詞也與“要不你還是把我刪了吧”有著類似的神韻。更值得注意的是,這些歌曲為了登上主流音綜舞臺,往往需要修改被認為低俗的歌詞內容,比如將“是我太賤吧”改成“是我太欠吧”,這種適應性調整恰恰暴露出網絡神曲在藝術性與商業(yè)性之間的尷尬處境。
爆款協(xié)同解法,綜藝改編神曲的“去快餐化”生存指南
其實,網絡神曲在社交媒體平臺與主流節(jié)目平臺之間的流轉,完全可以形成良性的熱度演進閉環(huán)。
李榮浩《烏梅子醬》的走紅軌跡就是典型案例。2022年11月發(fā)行初期反響平平,即便登上浙江衛(wèi)視跨年舞臺也未能激起水花。轉折點出現在2023年1月,"小六子"曹楊等藝人的翻唱版本在抖音發(fā)酵,2月8日相關話題沖上抖音熱搜榜首。情人節(jié)期間,歌曲迎來爆發(fā)式傳播——微博、抖音雙平臺熱搜霸榜,音樂博主接力翻唱,各種二創(chuàng)內容持續(xù)產出。
歌曲的熱度不僅局限于音樂平臺,還蔓延到其他領域。其歌詞中提到的“烏梅子醬”食物搜索量大幅增長。這種熱度的層層遞進,不僅為歌曲本身帶來了更多關注,也為李榮浩的巡回演唱會造勢。
其中也有經典老歌在正經歷著奇妙的"文化返場"現象。以容祖兒《沒關系》、楊千嬅《處處吻》、李克勤《護花使者》為代表的2010年代以前的金曲,在完成首輪主流市場傳播周期后,通過短視頻平臺實現了藝術生命力的重啟。作品首先在傳統(tǒng)音樂市場完成原始受眾積累,經歷自然沉淀期后,因契合短視頻的碎片化傳播特性,以BGM形式觸發(fā)年輕用戶的二次創(chuàng)作熱潮。
那么,從手機小屏到電視大屏,一首歌曲要完成從15秒BGM到完整舞臺作品的躍遷,需要突破哪些關鍵瓶頸?藝人和內容團隊又該如何構建跨平臺運營策略,才能真正實現流量轉變與受眾沉淀的雙贏呢?
鳳凰傳奇在《為歌而贊》中對網絡神曲《海底》的顛覆性改編,堪稱一次教科書級的受眾破圈案例。原唱“一支榴蓮子”用低沉壓抑的旋律,記錄抑郁癥患者走向深海的心路;而鳳凰傳奇在舞臺上則用充滿張力的改編,為這首“致郁系”作品賦予了“治愈系”的可能。
作詞人唐恬對《海底》的歌詞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編。她用“海浪唱搖籃曲”代替了原本沉重的歌詞,用“人間曇花一現”傳遞出一種豁達的生命觀,讓整首歌從陰郁走向光明。在演唱上,鳳凰傳奇也發(fā)揮了自己的優(yōu)勢。玲花的嗓音高亢嘹亮,充滿穿透力,仿佛能穿透人心;曾毅的低音說唱則如梵音般沁人心脾,為歌曲增添了一份寧靜與力量。
節(jié)目評委最初對鳳凰傳奇的表現并不看好,甚至打出了全場最低分45分。有評委直言這首歌“太不鳳凰傳奇了”,認為他們將抑郁自白演繹得過于昂揚。但正是這樣的改變大獲成功,網易云音樂上,這首歌同時登上了新歌榜、飆升榜和熱歌榜的第一位。在B站,相關視頻的播放量目前已超過5870萬。
當主流歌手與綜藝節(jié)目選擇改編網絡神曲時,要明白這不是“拿來就用”的流量游戲。若只盯著流量密碼復刻“洗腦套路”,最終可能淪為快餐式的“音樂裁縫”。真正成功的改編,往往始于對原作的深度解構與重塑。這種創(chuàng)作態(tài)度,本質上是將“流量素材”當作藝術表達的載體而非終點:專業(yè)編曲構建聽覺記憶點,文化解讀延展作品厚度,最終讓“網紅神曲”蛻變?yōu)槟艹休d時代情緒的文化注腳。唯有如此,作品才能既引爆短期熱度,又在聽眾心中留下長尾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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