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江蘇來說,蘇北落后于蘇南,這是不爭的事實。因而,蘇北人們總是渴望有“能人”來改變現狀。
以至于,“沐陽崛起仇和功不可沒”、“邳州發展的快和李連玉相關”……城市圈《》《》《》等文章,留言持此論調者眾多。
確實,蘇北“能吏尋常見”,沭陽的仇和、蔣建明,邳州的李連玉,都是比較有代表性的人物。
但,“能吏尋常見”后還有一句,“公廉第一難”。沭陽、邳州兩地落馬官員者眾,“城市圈”上述文章有所詳述,這里我們來聊聊網友提到的“支棱起來”的沛縣。
一、沛縣的“鐵娘子”
近年來,沛縣四任“一把手”接連被查!最令大家矚目的是被號稱為“徐州鐵娘子”的李淑俠。
3月14日,徐州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李淑俠在任上落馬。據悉,李淑俠被帶走當天,其丈夫(徐州市紀委某派駐局紀檢組長)、女兒、女婿也一同被控制。此前,李淑俠夫婦曾于2024年辦理假離婚試圖逃避審查,但未得逞。
公開資料顯示,李淑俠,徐州豐縣人,曾任沛縣縣委書記、徐州經濟技術開發區黨工委書記等職,于2021年9月任徐州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
梳理發現,截至目前,江蘇今年已有3名女廳官落馬,其中有兩人均為在職宣傳部長。
4月15日,江蘇省人大常委會民族宗教僑務委員會原主任朱曉明落馬。5月7日,泰州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劉霞在任上落馬。
李淑俠和劉霞均為副廳級在職官員,且職務均為地級市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而朱曉明為正廳級退休官員,曾任鎮江市市長、當時與其搭檔市委書記的是張敬華,張已于2021年12月時落馬。
其實,李淑俠的“折戟”也并不意外。自去年以來,徐州市已有多名重量級的官員陸續落馬。
2024年5月20日,江蘇省政協副主席王昊在任上落馬。王昊曾在徐州市任職長達近30年,還擔任過宿遷市長、市委書記。他在2007年擔任了一年的沛縣縣委書記,后來升任徐州副市長,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市政協主席。
2024年7月25日,馮興振落馬。此時距離其舊同僚王昊被查才過去兩個月。曾和王昊搭班子的是時任沛縣縣長馮興振,其在2010年7月原地晉升沛縣縣委書記,2013年12月調任徐州市副市長、市政府黨組成員。2017年2月,馮興振改任徐州礦務集團有限公司黨委副書記、副董事長,徐州礦務局副局長。2019年4月,他升任徐州礦務集團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徐州礦務局局長。
2024年9月14日,周鐵根被查。2016年,王昊擔任徐州市常務副市長、市政府黨組副書記時,時任徐州市長正是由外市調來的周鐵根。周鐵根先后擔任徐州市代市長、市長、市委書記,直到2021年7月退任江蘇省人大財政經濟委員會。
值得注意的是,周鐵根主政徐州期間,李淑俠曾兩次獲得提拔重用。
而早在2018年,曾在沛縣擔任過“一把手”的鄒徐文被查。巧的是,鄒也擔任過徐州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
這樣看來,近年曾先后主政沛縣的四位縣委書記鄒徐文、王昊、馮興振、李淑俠,都相繼落馬。
李淑俠在任徐州市宣傳部部長期間,豐縣發生了“鐵鏈女”的輿情,對徐州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
不過,李淑俠的仕途高光時刻無疑是在沛縣擔任縣委書記期間,她在該職位上任職接近四年。
2016年7月,時年50歲的李淑俠,成為沛縣史上鮮見的女性縣委書記。她提出“生態立縣”戰略,推動沛縣躋身全國百強縣。彼時,媒體稱她“用綠色發展書寫政績答卷”。沛縣時期的“生態建設”,曾是李淑俠的“政治資本”,盡管群眾反映某生態項目爛尾五年未解決,但這并不影響她在任期間取得的總體成就?。
然而,2016年沛縣漢城景區因管理不善被取消4A資質,網友批評其忽視旅游發展,認為前任政績未得到延續,暴露了地方發展中“重經濟輕文化”的傾向。
甚至,這個“景區問題”還催生了“讓給豐縣了,你看看她是哪的人”的陰謀論。
豐縣是李淑俠的故鄉,沛縣是她的高光時刻。正如漢高祖劉邦,“豐生沛養”,豐縣出生,沛縣起家。
可是,當年劉邦是“恨鄉黨”。自媒體“現代聊齋6”博主余少鐳認為:
劉邦回故鄉,他“回”的是沛,請鄉親父老吃喝也是在沛,說他將來魂歸之所也是沛,而不是豐。高祖曰:“豐吾所生長,極不忘耳,吾特為其以雍齒故反我為魏。”豐邑是生我養我的地方,當然不會忘記。只是當初豐人居然跟著雍齒反叛我,我無法原諒。
這種來自老鄉的背后捅刀,最讓人記恨,這就是他當上皇帝后,“回沛不回豐,恩沛不恩豐”的原因。《史記》中寫,聽到劉邦提起家鄉人背叛他的事,沛縣父老都說,“這個我們都知道,豐人太壞了,但再壞也是鄉親,請陛下寬宏大量,饒了他們吧。”話說到這份上,劉邦就坡下驢,同意了,同時宣布免除豐縣的稅賦,豐、沛一視同仁。
沛縣父老為什么對豐縣百姓這么好?常理不難推斷,同是龍興之地,你們占便宜了,我們啥好處都沒撈著,豐人能善罷甘休嗎?羨慕嫉妒的后面就是恨,一旦恨起來會有什么后果,不難想象。直到上世紀,相鄰兩村為爭一口井而械斗,死傷無數的事都常有發生,所以,與鄰為恩還是與鄰為仇,沛縣父老不傻。
其實,豐縣劉邦故里文化景區獲4A資質是在2024年12月份,沛縣漢城景區的4A級景區被摘牌是在2016年12月份。而李淑俠2016年7月才剛升任沛縣縣委書記,“被摘牌”事件基本上與她無關。
然而,李淑俠的落馬也暴露出“重招商輕監管”的頑疾,警示了“能人治縣”模式亟需配套動態監督機制,避免“燈下黑”的現象?。尤其是,縣域治理更要警惕“一任領導一套規劃”的短視行為。
總體而言,李淑俠的政績在蘇北縣域發展中具有示范意義。知乎@“妄言忘語”認為,李淑俠作為沛縣近幾任中唯一的一位女性縣委書記,其治下的沛縣縣域經濟快速增長,得益于沛縣礦地融合發展,以及煤化工產業、紡織產業等。因此在擔任縣委書記不到四年后,李淑俠接任徐州市唯一的國家級經濟開發區一把手職務,地位和重要性上了一個臺階。但其落馬也為當地政治生態帶來負面影響。
兩千年前,在沛縣唱響“大風起兮云飛揚”;兩千年后,這片土地更需要“大風吹得政清明”的新氣象。
二、蘇北“能吏”,真的“能”嗎?
仇和、李連玉、李淑俠……蘇北地區多出“能吏”。但是,“能吏”真的“能”嗎?
一些庸官借口“不屬法定職責”,消極不作為;但有些官員又走到另一個極端,“沒有不能干的事情、沒有不能采取的手段”。比如,仇和從宿遷到昆明,一路“大拆大建”;李連玉也曾高喊“五年再造一個新邳州”……
我們必須承認,沭陽、邳州這些曾經拖江蘇經濟后腿的小縣城在短時期內能夠發展為蘇北翹楚者,的確少不了“能吏”的“揮斥方遒,指點江山”。
仇和、李連玉的共同點是“強人政治”,通過高壓手段推動項目,但缺乏民主參與和法治約束,導致爭議。他們的治理成效顯著,但也帶來社會矛盾,如拆遷問題、干群關系緊張。不過,這里又矛盾的是,仇和們的“大拆大建”雖引發民眾不滿,但后期基礎設施改善又獲得認可。
因此,“能吏”們都具有兩面性:一方面,他們通過強勢手段推動經濟飛躍,改善基礎設施,提升地區競爭力;另一方面,忽視法治和民主程序,導致權力濫用和腐敗,最終落馬。
事實上,每有“能吏”落馬,“一個是清廉的庸官,一個是能干的貪官,哪個更可怕或者危害更大?”,這個問題就又會被網友爭論一番。
貪官太貪,庸官則是無作為。不過,無論是能干的貪官還是清廉的庸官,都存在嚴重的問題,都不應被肯定或容忍。
首先“當官的”不是只分為“貪污能干”和“廉潔無能”兩種,而是四種:廉潔能干>貪污能干>廉潔無能>貪污無能。網上對于這個問題眾說紛紜,大多數網友傾向于這種排序。
大眾能“容忍”能吏貪官而唾棄庸官,理由是:不怕你貪,就怕你不干事。能干的官員哪怕貪一點,也總比尸位素餐、昏庸無能的官吏強。
庸官更可怕,畢竟“一將無能累死千軍”的危害遠遠大于會辦事的貪官。甚而,什么都不干的庸官有時比貪官更可恨:老百姓的什么事情,他都不解決,都無作為,這才是最可怕的。“庸醫要命,貪醫要錢”,這兩種“壞醫生”正如這兩種為官之道,如果“貪醫”只是要錢不要命,能夠治好病人,“貪醫”比“庸醫”是要好得多。
比如歷史上,李鴻章、盛宣懷等人都是大貪官,但是他們做的事情多,搞軍事、建鐵路、開礦、辦銀行、興學堂……
海瑞,清廉到千古留名,然而道德上的完人卻不能治理好一方天地。
比起庸官來,一個干事有為的貪官,盡管拿了不該拿的好處,但也為地方發展做出了貢獻——經濟發展了,城鄉面貌變了,人民收入提高了。兩相比較,庸官比貪官危害更大!而且,庸官白白享受工資福利特權,卻什么都不做,不是另一種形式的貪污嗎?
當然,這里不是為貪官洗白,再強調下:無論是能干的貪官還是清廉的庸官,都存在嚴重的問題,都不應被肯定或容忍。
理想的官員應兼具能力和廉潔,但在現實中可能需要制度來平衡,比如加強監督和激勵機制。
總之,蘇北地區多出“能吏”的教訓警示是,單純追求GDP增長的政績觀已不合時宜,在全面深化改革的背景下,既要肯定他們在特定歷史階段的貢獻,更要警惕“能吏”的潛在風險。唯有將改革創新納入法治軌道,實現政府有為、市場有效、社會有序的良性互動,才能真正破解“發展與穩定”的縣域治理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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