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9月9日,西哈努克親王坐在陰暗的房間里。門輕輕地被推開,一位神情緊張的隨從快步走進來:“親王殿下,中國傳來消息……毛主席去世了?!?/p>
話音未落,西哈努克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他緩緩站起,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你說……毛主席?毛澤東?”
隨從點點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西哈努克的眼神漸漸變得呆滯,眼角泛起淚光。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個真正了解他、始終站在他身后的朋友,也走了。
他低聲喃喃著:“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啊?!甭曇纛澏?,卻沒有人接話。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毛主席的那天,仿佛就在昨天。
01
1954年的日內瓦湖畔風云際會,各國代表在談判桌前唇槍舌戰(zhàn)。
此時,遠在法國南部蔚藍海岸的別墅里,柬埔寨國王諾羅敦·西哈努克正端著水晶酒杯踱步。
"告訴我們在日內瓦的勇士們,"他突然轉身對幕僚說,"要讓中國人明白東南亞不是他們的后院。"
日內瓦會議廳里,柬埔寨代表桑·薩里突然拍案而起:"我們要揭露赤裸裸的侵略!"他揮舞著所謂中國支持越盟的"證據",鄰座老撾代表立即幫腔:"這分明是新殖民主義!"
中國代表團席位的茶杯被震得叮當作響,年輕翻譯官氣得手指發(fā)抖,卻被身旁的周恩來輕輕按住??偫砩铄涞哪抗鈷哌^會場:"今晚我請諸位嘗嘗中國的龍井茶如何?"
三天后的晚餐會上,水晶吊燈下周恩來為薩里斟酒:"聽說令嬡正在巴黎學鋼琴?"他突然用流利的法語問道。
薩里的叉子當啷掉在盤子上,只見周總理變魔術般取出個繡著吳哥窟圖案的絲綢琴罩:"這是我們杭州老師傅的手藝。"老撾代表盯著眼前栩栩如生的瑯勃拉邦木雕筆筒,聽見周恩來低聲說:"瀾滄江和湄公河原本就是一家人啊。"
02
1955年萬隆會議期間,當某些代表叫嚷"共產主義威脅"時,西哈努克突然看見周恩來從容不迫地放下演講稿:"中國代表團是來求團結的,不是來吵架的。"
陽光穿過彩繪玻璃,在總理藏青中山裝上投下斑斕光暈。茶歇時,柬埔寨國王徑直穿過人群,金絲綬帶在身后飄揚:"總理閣下,您剛才提到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周恩來笑著握住他伸來的手:"就像柬埔寨的棕糖粽,不同餡料才能成就美味。"
當晚的宴席上,北京烤鴨金黃的脆皮映著燭光。周恩來夾起鴨肉放在荷葉餅上:"毛主席常說,要把最肥美的部分留給客人。"西哈努克接過卷餅時,發(fā)現(xiàn)餅皮竟印著柬埔寨國花隆都花的暗紋。
酒過三巡,總理突然舉杯:"國王陛下可愿看看真實的中國?"宴會廳霎時安靜得能聽見香檳氣泡的破碎聲。西哈努克轉動著酒杯輕笑:"那我得先請您看看真正的吳哥窟——畢竟有些故事,只有月光下的巴揚寺微笑能作證。"
次日清晨,法國記者在酒店走廊堵住柬埔寨外交大臣:"聽說貴國要承認紅色中國?"大臣晃了晃手中未拆封的電報:"陛下正在學用筷子呢。"此時遠在千里之外的馬德望皇宮里,侍從們驚訝地看著國王用新收到的景德鎮(zhèn)青花瓷碗盛滿茉莉香米,碗底"四海一家"的篆章在雪白米飯下若隱若現(xiàn)。
03
1956年2月的北京,寒風依舊凜冽,但機場卻洋溢著熱烈的氣氛。柬埔寨王子西哈努克緩步走下舷梯,眼前的一幕讓他怔住了——周恩來總理與陳毅元帥正微笑著向他走來,身后是整齊列隊的儀仗隊和揮舞著鮮花的歡迎人群。
"這簡直比在馬尼拉的接待還要隆重......"西哈努克低聲對隨行人員感嘆,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他整了整衣襟,快步迎上前去。
次日清晨,中南海的紅墻在朝陽下顯得格外莊嚴。西哈努克的車隊緩緩駛入,當他推開車門時,一個高大的身影讓他瞬間屏住了呼吸——毛澤東主席竟親自站在勤政殿外等候。
"主席先生!"西哈努克慌忙雙手合十,深深行了一禮。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毛澤東爽朗地笑著迎上前:"親王殿下,歡迎你。"他親切地握住西哈努克的手,"很高興見到你啊。"
西哈努克的臉頰因這番直白的話語而微微發(fā)熱:"能來到您偉大的國家是我的榮幸。這樣的禮遇,實在讓我受寵若驚。"
走進殿內,毛澤東示意侍從退下,親自為客人斟上一杯清茶。茶香氤氳中,他意味深長地說:"中國和柬埔寨,就像兩個剛掙脫鎖鏈的兄弟。"
西哈努克捧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主席先生說得極是。我們都在為真正的獨立而奮斗。"
"真正的獨立啊......"毛澤東望向窗外,目光深邃,"就是不能讓別的國家來指手畫腳。就像我這個書房,總不能讓外人來決定擺什么書吧?"
這個生動的比喻讓西哈努克會心一笑,但隨即又露出憂色:"可有些國家總想替我們做決定。不瞞您說,國內有些人反對我們與共產黨國家往來......"
毛澤東輕輕放下茶杯,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建交的事不急。就像種稻子,時候到了自然就會成熟。"他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國家不分大小,都應該平等相待。柬埔寨雖小,但完全有資格和中國平起平坐。"
西哈努克眼眶微熱。他想起臨行前內閣的激烈爭論,那些質疑的聲音此刻在毛澤東的理解面前顯得如此狹隘。
會談結束時,夕陽已為紅墻鍍上金邊。毛澤東執(zhí)意將客人送到車前,寒風中他的大衣下擺隨風擺動。直到車隊消失在宮門外,這位領袖仍佇立在臺階上目送。
一個月后,價值800萬英鎊的中國援助物資啟程運往柬埔寨。兩年間,三座現(xiàn)代化工廠在金邊拔地而起,沒有附加任何政治條件。當美國記者質疑中國動機時,西哈努克在記者會上擲地有聲:"中國人的友誼就像他們的絲綢一樣純粹,不像某些國家,給的每一分錢都拴著鎖鏈。"
這段始于寒風中的友誼,最終溫暖了兩個國家數十年的歲月。而在中南海那個茶香裊裊的下午,兩顆真誠的心靈早已跨越了意識形態(tài)的鴻溝。
04
1958年的盛夏,北戴河的海風裹挾著咸濕的氣息拂過別墅的白色窗簾。西哈努克望著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耳邊傳來毛澤東沉穩(wěn)的腳步聲。
"親王殿下,這里的海景可還合意?"毛澤東手持一把蒲扇,笑吟吟地走進會客廳。
西哈努克連忙起身:"主席先生太客氣了,特意安排在這里會面。"
毛澤東擺擺手示意他坐下,順手遞過一杯冰鎮(zhèn)酸梅湯:"天熱,解解暑。"他啜飲一口,突然話鋒一轉:"柬埔寨現(xiàn)在最缺什么?"
西哈努克沉吟片刻:"基礎設施...還有工業(yè)基礎太薄弱了。"
"鋼鐵。"毛澤東突然用濃重的湖南口音吐出這個詞,手指在茶幾上輕輕叩擊,"有了鋼,就能造機器;有了機器,就能造更多東西。"他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可以先從小規(guī)模煉鋼開始,就像我們當年在延安搞兵工廠一樣。"
西哈努克眼前一亮,正想細問,卻見毛澤東已經拿起鉛筆,在便簽紙上畫起了簡易示意圖。海風翻動著紙頁,兩位領導人的笑聲隨著浪花聲起起伏伏。
轉眼到了1970年那個陰郁的三月。西哈努克乘坐的專機在莫斯科短暫停留時,蘇聯(lián)官員遞來的那份電報讓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機艙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隨行人員驚恐地看著親王殿下蒼白的臉色。
當飛機降落在北京機場時,西哈努克透過舷窗,看見周恩來率領著中國政府的要員們早已列隊等候。他深吸一口氣,整了整有些凌亂的衣領。
"親王陛下,"周恩來快步上前,緊緊握住他的手,"請記住,在這里您永遠是柬埔寨合法的國家元首。"
西哈努克的喉頭滾動了幾下,最終只哽咽著說出兩個字:"謝謝。"
五月的陽光灑在中南海的庭院里。毛澤東握著西哈努克的手久久不放:"我這個人啊,就喜歡和真正的愛國者握手。"他意味深長地眨眨眼,"那些自封的'人民代表',手伸過來我都嫌臟。"
西哈努克忍不住笑出聲,多日來的陰霾似乎被這位老朋友的幽默驅散了些許。茶幾上擺著的龍井茶已經涼了,但兩人的談話卻越來越熱烈。
05
1975年的初秋,西哈努克再次走進中南海。這一次,他發(fā)現(xiàn)毛澤東的行動已不如從前利索,但那雙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主席先生,這些年中國的支持,柬埔寨人民永志不忘。"西哈努克深深鞠躬。
毛澤東緩緩搖頭,花白的鬢角在陽光下閃著銀光:"不要說援助,這是同志間的互相扶持。"他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就像當年你們在叢林里幫我們傳遞情報一樣。"
臨別時,毛澤東執(zhí)意要送客到門口。西哈努克再三勸阻,這位倔強的老人卻笑著說:"讓我再多看看老朋友。"秋風卷起落葉,兩位老人相視一笑,二十年的風雨歷程在這一刻化作無聲的默契。
當西哈努克的車駛出中南海時,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個熟悉的身影依然立在臺階上,就像多年前他們初次相見時一樣。只是這一次,他知道,可能是永別了。淚水模糊了視線,但心中那份溫暖卻愈發(fā)清晰——在這片東方的土地上,他永遠有一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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