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的新疆,熾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王震站在窗前,手中緊攥著干部履歷表,眉頭擰出了皺紋。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一個名字——向多本,這位與他并肩走過無數風雨的老戰友,在革命隊伍里摸爬滾打了近二十年,職務卻始終定格在班長。
“向多本干革命十幾年,怎么還是個班長?我心里不舒服啊!”王震猛地將文件拍在桌上,語氣里滿是痛心與不甘。
警衛員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他知道,將軍這是為老班長鳴不平。
消息很快傳到向多本身中,此時他正在小院里修補戰士們穿破的軍裝。
聽聞此事,向多本布滿皺紋的臉上緩緩綻開一抹笑容,手中的銀針在陽光下閃了閃。
“莫要為我費心,”他說著濃重的湖南口音,對著旁邊的年輕戰士擺了擺手。
“我就是個粗人,扛得起石磨、端得起鋼槍,可當官兒要管千頭萬緒,我這腦子哪轉得過來?守著班長這個位子,給大伙燒口熱飯、縫件衣裳,比啥都踏實。”
向多本是誰
向多本,這個名字或許鮮為人知,但他的個人經歷卻是很多人一生都難體驗的。
他出生于1888年,歷經十九、二十、二十一這三個世紀,在2004年安然離世,享年116歲。
他不僅是我國健在紅軍中歲數最大的革命老人,更是全球男性壽命最長、軍齡最長的“世界壽星”。
令人驚嘆的是,他投身革命時已是47歲“高齡”,在那個年代,許多人這個年紀早已安享天倫之樂,可對他而言,只是一生為之奮斗的事業之始。
他跟隨紅軍,毅然決然地踏上了九死一生的革命道路,從此將自己的命運與國家、民族緊緊相連。
和紅軍的緣起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湘鄂西大地燃遍革命星火。
當賀龍的紅軍隊伍高喊著“打土豪、分田地”的口號開進石門縣時,衣衫襤褸的百姓們擠在村口,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芒。
這支紀律嚴明、把糧食分給窮人的隊伍,成了萬千苦難民眾心中的救星,47歲的向多本也不例外。
他站在人群中,看著紅軍戰士將地主家的糧倉打開,把香噴噴的糧食分給老人和孩子,激動使他粗糙手掌攥的青筋暴起——他等這一刻,等了整整半輩子。
向多本可以說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出生在石門縣最窮苦的山坳里,茅草屋漏風漏雨,一家人靠著啃野菜、嚼樹皮艱難度日。
十五歲起,他就成了挑夫,赤著腳在崎嶇山路上往返,肩頭磨出血痕,腳底的老繭厚得像樹皮。
可無論怎么拼命,換來的不過是地主家的殘羹冷炙,父母和弟弟妹妹先后在饑寒交迫中離世,留他在生活里里獨自掙扎。
直到1936年那個春日,他挑著桐油下山時,偶遇了賀龍的騎兵隊。
“老鄉,前面路通嗎?”賀龍翻身下馬,腰間的武器閃著冷光,笑容卻很和藹親切。
挑夫向多本望著這支和地主家丁完全不同的隊伍,鬼使神差地放下擔子:“我給你們帶路吧!”
槍響過后,紅軍大勝而歸,賀龍拍著他的肩膀:“老哥,想不想加入紅軍,給窮人撐腰?”
向多本喉頭哽咽,“想,當然想。我要跟你們走!只要能讓天下窮人吃飽飯,我這條老命豁出去了!”
向多本的經歷
就這樣,這位年近半百的漢子成了紅軍隊伍里最特殊的新兵。編入炊事班的他,從此把照顧戰友當成了畢生事業。
長征路上,別的戰士輕裝上陣,他卻堅持挑著八十多斤重的石磨——那是戰士們的“命根子”,沒了它,就磨不出救命的麥粒。
翻雪山時,寒風像刀子般割著臉,他把僅剩的口糧分給傷病員,自己啃樹皮充饑,過草地時,泥漿幾乎要將他吞沒,他卻死死護著背上的石磨,任泥水灌進草鞋。
最驚險的一次,連續幾天沒吃東西的向多本眼前一黑,栽倒在泥潭里。
等他悠悠轉醒,發現嘴邊正被灌著溫熱的湯汁——是賀老總殺了自己的戰馬,把珍貴的馬肉湯分給了奄奄一息的傷病員。
“老總,您沒了馬怎么行軍?”向多本攥著碗,傻乎乎的問道。
賀龍卻笑著拍他:“你們的命,在我看來可比馬金貴!”
這份生死與共的情誼,讓向多本極為感動,也成了向多本在絕境中堅持的力量,讓他在之后的行軍生涯中,用戰士的標準要求自己,悍不畏死。
戰場上的向多本,完全不像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1938年的汾陽戰役,沖鋒號響起的瞬間,他抄起一把大刀就往前沖,子彈擦著耳邊飛過,他卻越戰越勇,直到左臂被日軍子彈貫穿。
鮮血浸透了衣袖,他咬著牙撕下衣襟簡單包扎,又投入戰斗。
戰友們勸他休息,他卻吼道:“小鬼子沒趕跑,我死也要死在戰場上!”這份不要命的勁頭,連年輕戰士都后怕,后來還是指導員強把他拉走,向多本才撿回一命。
成立家庭
新中國成立后,向多本還是跟隨著王震將軍,一起挺進新疆。在開墾荒原的歲月里,63歲的他依然奮戰在后勤一線。
王震看著老戰友滿頭白發,心疼不已:“老哥,該享享福了。”
向多本卻擺擺手:“我還能干!”
王震感動得無以復加,對向多本的付出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為了讓這位勞苦一生的老紅軍有個家,王震親自當紅娘,撮合他與縫紉員陳玉華結為連理。
婚禮上,向多本捧著結婚證,老淚縱橫:“我這輩子,從沒想過還能有自己的家。”
向多本的好日子還在后頭,三年里,他和太太就有了兒子和女兒。
此后的日子里,向多本謝絕了所有升職調崗的機會,即使上級多次提議為他提升待遇,他也總是婉拒:“比起犧牲的戰友,我能活著就夠了。”
王震為此發過多次脾氣,可向多本只是憨笑:“將軍,我當班長管著灶臺和新兵,心里敞亮。要是當了大官,反而睡不安穩。”
帶著這樣的心境,向多本活了一百度歲,2004年,他以116歲高齡安詳離世,成為全球壽命最長的男性之一。
這位百歲老紅軍用一生詮釋了純粹的信仰,他沒有顯赫的官職,沒有驚天動地的壯舉,卻在平凡的崗位活出了自己最好的樣子。
真正的偉大,從來不在職位高低,而在赤誠之心的重量,向多本就是帶著這份淡泊名利、甘守平凡的心境,跨越了三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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