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李在明不出意外的戰勝競爭對手,當選新一任韓國總統。
李在明在網上有親華派之稱,而且他本人以及所在的共同民主黨,本身也一直對中韓關系、朝韓關系持相對友善立場。這次李在明當選,很多人期待,他當選后,尹錫悅時代嚴重惡化的中韓關系,會迎來轉機。
那么,可能嗎?
我的看法是:技術性的緩和可以期待,根本性的好轉絕不可能。
為什么根本性的逆轉絕不可能?
首先,韓國對態度,本身就以美國對華態度為基本前提。作為政治、經濟高度依附于美的國家,又身處東北亞地緣政治旋渦,韓國發展對華關系,無時無刻不受到美國對華態度的影響。當初中韓建交,以及后面中韓經濟、政治關系日漸深入,這條時間線本身就是與中國改革開放,融入美國主導的全球秩序高度重合的。
這個階段,中國政治上韜光養晦絕不出頭,經濟上俯首做小、甘當美國苦力,它的存在和發展,在當時對美國來說是有利的。而這種情況下,中韓關系的發展,其實也有利于中國更好的發揮經濟潛力,為美帝霸權服務。所以這個歷史階段,中韓關系一直是相對不錯的——哪怕是李明博這種極端親美反華的人在位,也不過就是搞點面子活兒,把漢城改成不倫不類的首爾,并沒有推動中韓關系開歷史倒車。
但現階段中美是什么關系?或者說美國對華是什么態度?美國對華的恐懼+遏制已經走火入魔,中國在其眼中已成為要掀翻其霸權,甚至能讓其國家滅亡的洪水猛獸。這種情況下,一個韓國總統,就能掙脫美國的鎖鏈,逆美國的大政方針,推動中韓關系根本性好轉?
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中韓關系好轉不是表露的親善態度就可以的,得有實實在在的行動,文在寅努力了五年,連個已經變得沒啥意義的薩德都撤不掉,李在明上臺后又能做什么?
還是那句話,在中國正式啟動破局,把美國勢力清除出西太平洋之前,中韓關系怎么樣,取決于中美關系怎么樣。中美關系好,李明博也別想破壞中韓關系;中美關系壞,任你是文在寅還是李在明,都別想把韓國摘出來,單獨對華媾和。
其次,經濟上中韓也沒有緩和的基礎。本來中韓在產業方面就重合度很高,以前大家分居產業鏈中下游和中上游,沒有沖突反而還可以合作,但隨著中國產業升級開啟,中國正對韓國產業構成圍剿之勢。
這個是沒辦法從根子上調和的。畢竟現在科技革命紅利吃盡,全球經濟都是存量廝殺。肉就這么多,你讓中國不搶是不可能的——美國對華的制裁封鎖,更是加劇了這種趨勢。
而且,韓國跟日本一樣,都是海外型經濟體,海外市場又高度依賴于西方發達國家市場。這不僅意味著它們必須仰西方鼻息,更意味著中國現在對西方霸權的打破,會毀掉其海外市場的根基——畢竟沒了霸權,沒了全球嗜血能力,西方還有個鬼的消費力?
這種情況下,可能韓國財閥還可以通過跟中國搞好關系,留個融入中國經濟體系的后路。但對韓國這個國家來說,現階段確實也沒有親華的經濟基礎。
最后,韓國的民意以及李在明的政治基礎,決定了他也沒有逆轉大勢的本錢。
民意就不說了,韓國民眾的反華情緒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支持改善對華關系的,也不是真因為喜歡中國,而僅僅是基于理性考量,沒必要觸怒身邊這個巨獸而已。這種認知,支持緩和一下關系還可以,支持中韓關系反轉,估計程度不夠。
而且就李在明而言,他也沒有逆轉大勢的能量。李在明不是政治強人,只是一個民選總統,本身就必須受民意高度裹挾——而民意又是縹緲不定的,而且總體高度反華。而且作為民選總統,他的基本盤也沒那么牢固——尹錫悅鬧出這么大的幺蛾子,李在明作為反對黨領袖和“平亂功勛”,最后得票率也沒到半數,這證明他的號召力其實并不強大,本質上也就是半個韓國的總統。
這種政治基礎,連內部民眾都不能有效整合,更別說挾民意反制頭頂的美國去推動對華反轉了。真要這么干,估計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搞到一半,就有可能步樸槿惠、尹錫悅后塵。
總而言之,在當前這個歷史階段,中韓關系,不存在根本性好轉的基礎。別說韓國人普遍不愿意,就是韓國人普遍愿意,他們也改變不了自己被美國當炮灰的現實。李在明作為一個民選總統,沒有能力改變這種格局。
但根本性好轉不可能,技術性的緩和,卻是可以實現的。
為什么會有技術性緩和的空間?這主要還是因為,美國人吃的太狠了。
我們都知道,李在明普遍被稱作親華派,但如果是深究的話,他算哪門子的親華派嘛!韓國的國情,決定了它根本就不可能有親華派的生存土壤;中國一直以來不干涉它國內政的原則,以及只基于國家利益談合作,不押寶具體政治派別和人物的一貫外交作風,也決定了在任何國家,政黨和政客去當親華派,都不會因此收獲任何直接好處和支持——反倒會受到美西方的集體抹黑和絞殺。
所以,韓國是沒有親華派的。李在明,乃至于前面的文在寅,他們本質上都是本土派,代表的是國家民族利益。
為什么一個好好的本土派,會被打上親華的標簽,甚至連著兩次競選時,都被對手用煽動反華情緒來打黑槍?
根子上的原因,還是美國衰落。
美國在處理與盟友的關系方面,政治上和經濟上都可以分為對立統一的雙重關系:政治上,是掌控和倚重,經濟上則是帶動和吸血。至于這些標準孰重孰輕,則需要根據形勢而定。
當美國強大時,政治上是以控制為主,畢竟美帝有足夠的實力應對一切競爭對手,盟友的存在更多是錦上添花——有沒有他們自己都能搞定,無非是代價高一點或低一點的問題,所以美國既不用太在乎盟友的意愿,也不擔心他們跳反;經濟上,當美帝霸權強大,美國繁榮富裕時,雖然它也時不時要吸血盟友,但吸的同時,也能帶著他們喝湯,一起耗全世界的羊毛。
這種情況下,本土派就是本土派,不會被扣上親誰不親誰的帽子,扣上了也沒人信——擱二三十年前美帝威震四方時,那些推動中韓關系的韓國總統,有誰被人說親華了?
但現在為啥注重下本土利益,就成了親華呢?除了中美關系惡化,親華成為美系陣營的“政治不正確”標簽,扣上去可以打擊政敵外,更重要的還是因為美帝自己拉了:
經濟上,以前盟友雖然也被吸血,但也可以跟著美國喝湯——后者帶來的收益遠大于前者損失。但現在美國自身債臺高筑,又要瘋狂封鎖制裁中國,這就導致盟友一邊要被美國更狠的吸血,一邊還被美國壓著放棄中國市場。
這樣一來,美國跟盟友之間,在經濟上就出現了嚴重的對立。
這就嚴重侵害了盟友的經濟利益。這一點別說其他國家,哪怕是韓國這種與中國產業競爭最嚴重的國家,哪怕中國的產業升級跟自身利益產生根本性沖突,但至少中國這邊市場是開放的,如果美國不禁止,韓國企業可以跟中國企業在市場上充分競爭。如果自身競爭力足夠,那依然可以保住一部分市場;就算競爭力不夠,最后還是輸了,至少也可以茍延殘喘一些年頭,把剩余價值吃干抹凈。可現在被美國逼著放棄中國市場,這等于是多年經營化為烏有,徹底虧麻了。
這種情況下,韓國維護自身利益的最佳做法,就是政治上在中美之間保持中立,經濟上不追隨美國制裁中國,這樣既可以降低對華交惡帶來的戰略壓力,也可以讓韓國企業繼續在中國這個主要市場賺取利益。
這是站在韓國利益角度的最優解,自然也就是韓國本土派的主張。但由于這與美國主導的對華政治敵對、經濟制裁、科技封鎖完全抵觸,偏偏美國要求的這一套反華舉措,又成為美系陣營的政治正確,這就導致韓國本土派的訴求,折射在現實層面,就表現出明顯的逆向特征。
這種情況下,韓國本土派就被稀里糊涂的被扣上親華帽子,他們維護自身國家利益的舉措,也就被有意歪曲理解成了親華。
不過,雖然被黑成親華,但歸根結底,對華緩和,還是符合韓國政治經濟利益的。雖然大格局上,李在明不可能推動對華關系根本性好轉,但技術層面,美國拉了的現狀,也給了他一定的改善空間。而這其中關鍵,就在美韓政治關系的變化上頭。
前面我們分析了,經濟上,由于美國吸血盟友與封鎖制裁中國的需要,美國與盟友之間出現了嚴重的利益沖突——這是韓國改善對華關系的源動力。那么政治上,美國衰落,就給了韓國改善對華關系的空間。
由于美國越來越壓不住中國,但又極端畏懼被中國反超,這種情況下,盟友的重要性大幅抬升,這就導致美國與盟友之間的關系,就由過去更多的偏向于掌控,變成逐漸向倚重靠攏——相應的,盟友也就有了更多的自主空間。
這就構成李在明推動中韓關系改善的客觀基礎。由于美國自身衰落,對包括韓國在內的盟友倚重程度加劇,這種情況下,為了避免這些盟友生亂甚至跳反,那只要他們別玩的太過分,美國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大的中韓親善,李在明肯定是搞不定的;但至少在他任上,中韓關系應該不會再繼續惡化;至于變好的地方,美國已經劃定的對華封鎖制裁領域,李在明也無力推翻;但如果再要新增——李在明雖然未必攔得住,但不給一定的好處,估計美國也很難逼韓國就范,就算逼他答應,也不得不開更大的口子;
是甚至在中日韓自貿區這些區域合作方面——鑒于其具備抗衡美國收割的基礎,也符合日韓這些盟友的利益,所以這方面有可能恢復和推進——甭管最后能不能成,但至少這對日韓來說,也是個跟美國討價還價的籌碼,能給其爭取到更大的現實利益。
這應該就是接下來五年內中韓關系的概況了。對中國來說,李在明當選,未必能帶來多大好處,但至少相對于尹錫悅時代的犯賤,中韓將進入一個相對平和期,中國縱然不能從中得到大利,但至少也不用再在韓國方面繼續投入太多政治經濟資源,這對中美博弈關鍵期的中國來說,整體也算是個利好吧——雖然不能開源,但至少也做到了節流。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李在明能坐穩位置基礎上的。鑒于韓國現在的內外危機,以及本土派不受美國待見的狀況,李在明其實面臨的挑戰,還是挺大的。那么,接下來李在明能否帶領韓國渡過這一輪經濟危機?能否在中美的夾縫中,給韓國找到一條出路?關注微信公眾號:云石,云石君下一節繼續為您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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