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49年,黃河邊蘭州城頭。彭德懷站在指揮部的高地上,望遠鏡里映出城墻缺口處蜂擁而入的解放軍戰士。他粗糙的手指在鏡筒上輕輕敲打,眉頭擰成個疙瘩。
"報告司令員!四軍十師已突破東門!"通訊兵的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
彭德懷放下望遠鏡,轉頭對身邊的參謀說:"告訴劉懋功,不要冒進,馬家軍的騎兵在巷戰里施展不開,但困獸猶斗最危險。"
話音未落,西邊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爆炸聲。作戰參謀匆匆跑來,臉上沾著灰土:"馬家軍炸毀了黃河浮橋!"
彭德懷冷笑一聲:"馬繼援這是要破釜沉舟?傳令各部,壓縮包圍圈,別讓一條魚漏網!"
此時蘭州城內已亂作一團。馬家軍士兵像無頭蒼蠅般在街巷間奔逃,不時有人丟下槍支,扯掉軍裝往民宅里鉆。城西一處隱蔽的地下工事里,馬繼援正對著電話筒咆哮:"譚呈祥!你的一百師必須守住西門至日落!"
電話那頭傳來斷斷續續的回應:"共軍的炮火太猛...弟兄們頂不住..."
"我父親把最精銳的騎兵都交給你,現在你跟我說頂不住?"
工事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參謀長馬全義跌跌撞撞沖進來,臉色慘白:"東門、南門都失守了,共軍離指揮部不到三里!"
馬繼援手中的電話筒"啪"地掉在桌上。他轉身推開作戰地圖上的雜物,手指在黃河沿岸幾個紅圈上重重敲擊:"執行'金蟬'計劃,立刻!"
馬全義面露難色:"可老爺說..."
"現在是我在指揮!"馬繼援一把揪住馬全義的衣領,眼中兇光畢露,"傳我命令:團級以上軍官即刻化整為零,按預定路線撤離。第一百師斷后掩護,天黑后向西寧方向突圍!"
02
黃河岸邊,殘陽如血。劉懋功踩著沒過腳踝的泥水,皺眉望著河面上漂浮的軍帽、馬鞍。他的副官小跑過來報告:"師長,下游又撈上來二十多具尸體,看番號是馬家軍騎兵第八旅的。"
"俘虜呢?"
"抓了三百多,都是普通士兵。"副官壓低聲音,"有個怪事...咱們審了半天,最高就是個副營長。"
劉懋功瞇起眼睛。遠處傳來戰士們的歡呼聲,一面紅旗正在城頭緩緩升起。他轉身大步走向吉普車:"備車!我要親自向彭總匯報。"
指揮部里,彭德懷正俯身查看沙盤。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抬地問:"戰果統計出來了?"
"殲敵兩萬七千余人,繳獲戰馬四千多匹。"劉懋功敬了個禮,聲音突然遲疑,"但是..."
彭德懷直起腰,犀利的目光掃過來:"但是什么?"
"沒有抓到團級以上軍官。"劉懋功遞上俘虜名冊,"連尸體里都沒發現。"
彭德懷一把抓過名冊,嘩啦啦翻了幾頁,突然狠狠拍在桌上。
"好個馬繼援!"彭德懷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跟我玩金蟬脫殼?"
作戰室里鴉雀無聲。良久,參謀長小聲建議:"要不要派騎兵追擊?"
彭德懷走到窗前,望著遠處黃河上盤旋的蒼鷹。夕陽給他的側臉鍍上一層暗金色,那道從井岡山時期留下的傷疤顯得格外醒目。
"廖漢生到了沒有?"他突然問道。
"剛到指揮部,正在外面等命令。"
"讓他進來。"
廖漢生風塵仆仆地跨進門坎,軍裝下擺還沾著戰場上的血漬。彭德懷轉身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我給你三個騎兵團,向西追到祁連山也要把馬繼援的骨干揪出來。"
03
時間回到1949年8月25日這天,馬繼援站在臨時指揮部的窗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佩刀,刀鞘上鑲嵌的綠松石在煤油燈下泛著冷光。
"少將軍,東郊的防線已經......"副官話音未落,就被一陣劇烈的爆炸聲打斷。塵土從房梁簌簌落下,落在馬繼援筆挺的將官制服上。
譚呈祥踩著滿地碎瓷片闖進來,軍帽下滲出暗紅的血跡:"共軍的炮火太猛,弟兄們撐不過今晚了!"
馬繼援突然轉身,桌上的馬燈被他帶起的風刮得劇烈搖晃。陰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游走:"譚師長,你跟著我父親多少年了?"
"整二十年。"譚呈祥下意識挺直腰板,肩章上的將星在燈光里閃爍。
"二十年......"馬繼援從抽屜里取出個牛皮信封,火漆封口上赫然印著馬家的飛馬家徽,"帶著第一百師往西撤,每個團分散行動。記住,要把咱們青海的根留住。"
窗外又傳來爆炸聲,這次近得震碎了玻璃。譚呈祥接信封的手微微發抖:"少將軍,那您......"
"我得給彭德懷留份大禮。蘭州城下埋著的東西,夠他們喝一壺的。"
當夜子時,一隊騎兵悄悄繞過燃燒的裝甲車殘骸。士兵們馬蹄裹布,馬銜枚,在月光下像群沉默的幽靈。隊伍最前頭的譚呈祥突然勒住韁繩,遠處山脊線上,無數火把正蜿蜒而下。
"共軍抄后路了!"參謀壓低聲音驚呼。
譚呈祥摸出懷表,表蓋內側貼著張泛黃的照片——青海湖畔的牧場。他"咔嗒"合上表蓋:"分三路走,活著的弟兄明年今日在日月山會合。"
04
與此同時,蘭州城防司令部里,彭德懷正用鉛筆在地圖上畫著紅圈。參謀捧著剛截獲的電報沖進來:"報告司令員,馬家軍主力不見了!"
鉛筆"啪"地折斷在桌面上。彭德懷瞇起眼睛:"給一野二兵團發電,讓他們把網撒大些。"他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灌了口涼茶,"告訴戰士們,遇到舉白旗的別急著開槍,但要當心那些袖子里藏刀的。"
時間一晃到了1952年深秋,馬繼援等人還是不想消停,直到親信端著青稞酒進來:"少將軍,剛收到消息,譚師長他們......"
他們又開始了新的謀劃。
另一邊,301醫院里。彭德懷正靠在病床上批閱文件,忽然聽見走廊里傳來急促的皮鞋聲。門被猛地推開。
"彭總!"廖漢生連口水都顧不上喝,從公文包里抖出一份電報,"馬繼援等人又冒頭了!在祁連山北麓劫了咱們的軍糧車隊!"
"死了幾個同志?"
"運輸隊十二人全部...頭顱被掛在道旁的楊樹上。"
彭德懷一聽火冒三丈,"朝鮮前線吃緊,這幫人倒會挑時候!去把楊得志叫來!"
"可是軍委剛決定裁撤西北軍區..."
彭德懷赤腳踩在地上,從枕頭下摸出把勃朗寧拍在桌上:"告訴馬繼援,他老子當年在蘭州沒吃完的槍子兒,老子親自給他送上門!"
此時祁連山的某個巖洞里,馬繼援正用匕首割著風干羊肉。忽明忽暗的馬燈照著他腳邊的美制電臺,親信慌慌張張滾進來:"咱們派去聯絡譚師長的人回來了..."
"酒呢?"馬繼援頭也不抬地問。
親信撲通跪下:"就...就回來顆人頭...共軍在日月山設了埋伏..."
匕首"奪"地釘入木桌,震翻了油燈。
"彭德懷不是在養病嗎?老子讓他永遠歇著!"
三天后的深夜,蘭州軍區作戰室里煙霧繚繞。楊得志把鉛筆往沙盤上一扔:"這幫土匪學精了,專挑咱們裁撤的邊防哨所下手。彭總,您真要從朝鮮調十八兵團回來?"
彭德懷盯著沙盤上代表匪患的小紅旗:"當年在西北,老子能用羊肉包子勸降一個連。現在嘛..."
1953年開春,最后一股頑匪被圍在哈拉湖冰面上。
遠處傳來絕望的槍響,馬繼援最后一個親信把自己崩在了冰窟窿里。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