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至11日,2025年中國網絡文明大會在安徽合肥成功舉辦。如何將“網絡空間思想引領、文化培育、道德建設、行為規范、生態治理、文明創建”六大領域的網絡文明建設發展報告、行動計劃、行業倡議、自律公約以及交流研討等大會成果,轉化應用于加強網絡空間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實踐樣本,給正在研究部署推進文物和文化遺產保護公益訴訟的檢察官和“同盟軍”提出了新課題。

特別是,6月14日,以“融入現代生活——非遺正青春”為主題的“文化和自然遺產日”非遺宣傳展示活動將在全國展開,“非遺熱”背后更需要“冷思考”。要持續共享“非遺,讓生活更美好”的文化權利,必須以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向過度商品化、商業化造成非遺泛化、異化等失序亂象“亮劍”。而這場“自我革命”,從2025年元旦那場“數字環境中的非遺保護:互聯網失序治理與檢察公益訴訟制度”學術研討會就已吹響號角。

一、推進代表建議與公益訴訟檢察建議銜接轉化,營造更加清朗有序的非遺實踐網絡環境

全國人大代表巴莫曲布嫫基于這次學術研討會形成的共識,結合赴北京等地檢察機關進行的實地調研,向十四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提交了《關于開展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專項跟蹤檢查的建議》。該建議被全國人大常委會列為重點督辦建議。她在建議中特別強調,要集中整治虛假宣傳、惡意營銷、濫用AI技術等突出問題,嚴厲打擊各類侵權違法行為,營造更加清朗有序的非遺實踐網絡環境。作為代表建議銜接轉化的階段性成果,與北京互聯網法院對應的北京鐵路運輸檢察院已經制發3件公益訴訟檢察建議,重點針對以非遺“山寨”證書等混淆視聽、虛假宣傳、引流帶貨的網絡不正當競爭產業鏈,探索開展系統治理、源頭治理。

例如,有的社會組織或者企業違法發放“非遺技藝傳承師(高級)”等“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并配套運營相關網站提供證書查詢服務,或者宣稱“所頒發國家版權知識產權水平評價和水平類職業技能證書與原政府技能證書具有同等效力”,通過短視頻平臺營銷引流;有的文化公司未經授權使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全球文化教育交流委員會”的標識,旗下的網絡主播在直播間背景、展示證書等商業活動中未經授權使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標識;有的網絡平臺混雜著以虛假身份甚至AI偽造代表性傳承人視頻,銷售假冒偽劣非遺商品的直播帶貨行為;有的保健用品在網絡銷售時,借傳統醫藥類非遺項目名義做“根治百病”等虛假宣傳,嚴重侵害消費者身心健康。

巴莫曲布嫫認為,將非遺簡單化為“物”或追求商業價值的文化產品,削減了非遺價值的豐富性和多樣性,也使非遺極易喪失其文化意義和社會功能,損害非遺社區及其傳承人的合法權益,損害消費者合法權益,損害社會公眾共享非遺實踐所承載的經濟文化權利,亟待加強治理,以免積重難返。

在檢察機關協同人力資源社會保障、市場監管、網信、公安、文化旅游等職能部門合力整治下,相關平臺重點完善非遺類主播合規措施,在對涉案賬號采取封禁或者對違規商家采取名稱重置等處置措施基礎上,新增巡查屏蔽關鍵詞,針對涉及非遺的相關商品、短視頻、直播,特別是涉及廣告內容,完善“機器審核+人工復檢+人工巡檢”風控體系。與此同時,行政機關加大對涉案社會組織或企業違法頒證、違法培訓、未經授權使用非遺標識等侵權行為的查處力度,并運用雙隨機“云抽查”手段及時向平臺通報問題。北京、上海、杭州檢察機關還建立互聯網公益訴訟跨區域協作機制,合力維護清朗網絡空間。執法司法銜接協同、線上線下雙管齊下的專項整治正在推進中。

二、堅持加強頂層設計和“摸著石頭過河”相結合,建立健全非遺公益訴訟制度

全國人大常委會執法檢查組關于檢查《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實施情況的報告中明確提出“建立健全非遺公益訴訟制度”,并強調“修改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已列入十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立法規劃,要認真總結經驗,突出問題導向,圍繞新形勢新任務新要求,進一步增強法律的針對性、適用性、可操作性,優質高效完成好這一立法任務”。

實踐中,檢察機關依據新修訂文物保護法第99條的授權,通過保護屬于文物的“與傳統文化表現形式相關的實物和場所”,特別是歷史文化名城名鎮名村、少數民族傳統村落等,一體保護文物和非物質文化遺產。對于醫藥類非遺或者以食品藥品、農產品為表現形式的非遺,作為食品藥品安全、農產品質量安全等法定領域開展檢察公益訴訟,從虛假廣告穿透監督產品質量。依托婦女權益保障領域檢察公益訴訟,加強對傳統美術、書法、音樂、舞蹈、戲劇、曲藝和雜技以及傳統技藝、傳統體育和游藝等非遺項目中女性傳承人,特別是少數民族婦女的權益保障,并遵循憲法關于男女平等的規定,推動對非遺傳承人的平等保護。對于涉及消防安全、體育安全等關系公共安全的非遺項目的傳承實踐,加強安全生產領域檢察公益訴訟。對于涉及生物多樣性保護、氣候變化應對等生態文明建設的非遺實踐,加強生態環境和資源保護領域檢察公益訴訟。對于國家支持非遺代表性項目和代表性傳承人的財政資金管理使用,加強國有財產保護領域檢察公益訴訟。同時,依據《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全面加強新時代知識產權檢察工作的意見》,聚焦傳統文化、民間文藝、傳統知識保護,綜合運用著作權、商標權、專利權、地理標志等權益保護手段,探索非遺知識產權保護檢察公益訴訟。

檢察機關應當高質效辦好每一件非遺保護檢察公益訴訟案件,持續積累實踐經驗和實證依據,為在修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法時配套增設檢察公益訴訟條款,授權檢察機關“在發現造成非物質文化遺產嚴重損害或者存在嚴重損害風險,致使國家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受到侵害的,可以依據有關訴訟法的規定提起公益訴訟”凝聚更多共識。

6月下旬,全國人大常委會將繼續審議《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修訂草案。檢察機關聚焦網絡反不正當競爭領域探索的非遺檢察公益訴訟,提出了補強立法供給的實踐需求。例如,針對電商平臺上涉及非遺(代表性)項目、(代表性)傳承人的虛假宣傳行為,食品、醫藥類商品不完全使用“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標識”或者仿冒標識等故意混淆行為,僅僅依靠經營者和消費者通過私益訴訟解決難以有力懲治和有效預防。為此,巴莫曲布嫫等許多全國人大代表建議在修法時加強反不正當競爭行政執法與檢察公益訴訟的制度銜接,將反不正當競爭納入檢察公益訴訟法定領域。

相關頂層設計優化工作正在有序推進中。文化和旅游部在非遺傳播數字提升行動中,以加強“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標識”保護為抓手,以新技術賦能非遺的活態傳承,推動非遺的當代表達和合理利用;通過修訂《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標識管理辦法》,強化日常監管,規范認證和許可行為,確保利用非遺標識進行商業活動的行為依法經過授權,授權使用標識所得的收入真正用于非遺保護。市場監管總局以制定實施《網絡交易平臺規則監督管理辦法》為契機,進一步加強對電子商務和實體經濟中涉及非遺的不正當競爭行為的監管執法。巴莫曲布嫫還建議推動最高檢增補為非遺保護工作部際聯席會議和反不正當競爭部際聯席會議成員單位,便于檢察機關充分發揮維護國家和社會公共利益、保障國家法律統一正確實施的法律監督作用。

三、形成國內與國際雙重視野的動態融合,講好非遺保護中國故事

中華民族依照自然規律和世代相傳的經驗種茶、采茶、制茶、品茶,與“二十四節氣”中的“清明”“谷雨”密切相關的“明前茶”“雨前茶”家喻戶曉。從茶文化中深刻把握中華文脈,能更好地提煉展示中華文明的精神標識和文化精髓,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講好新時代中國非遺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

2024年6月起,最高檢部署開展“茶產業保護公益行動”。2025年1月,最高檢又將該行動納入“食藥安全益路行”檢察公益訴訟監督活動深入推進。保護傳承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中的“中國傳統制茶技藝及其相關習俗”,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的“普洱景邁山古茶林文化景觀”,以及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中的“云南普洱古茶園與茶文化系統”“福建福州茉莉花和茶文化系統”“安溪鐵觀音茶文化系統”等一系列茶文化遺產和自然遺產,始終是“文化和自然遺產日”活動的重要內容。隨著中國茶文化風靡世界,涉茶非遺的互聯網檢察公益訴訟和涉外檢察公益訴訟也需要同步研究探索。

《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明確要求締約國采取法律措施確保非遺的生命力,這包含對商業化過程中的不正當競爭行為進行規制的義務。非遺商品與服務經營承載著群體文化身份與精神價值,且在市場經濟中具備稀缺性與商業價值,這種雙重屬性使其面臨傳承人身份冒用、技藝盜用與數據侵權、公共資源壟斷等多重風險。中國檢察公益訴訟保護茶文化和參與網絡反不正當競爭的實踐樣本,為踐行公約要求的“尊重社區參與權”原則,維護文化公正方面提供了成功經驗;同時,各國也可以互相學習借鑒有益經驗,促進人類非遺全球共享。

(作者單位:最高人民檢察院)

作者：邱景輝新聞來源：正義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