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看上了于慎行,提起來像捧自家親子,最后卻落了個反目成仇。
一個拿權奪勢,一個挺身而出。
世人說恩怨情仇,可這中間,到底誰成了救命恩人?
師生相知與“奪情”決裂
萬歷初年,張居正剛握權不久,改革搞得緊,皇帝年幼,大臣不服,朝堂動蕩。
張居正急著找人用,挑來挑去,看中了個年輕人,叫于慎行。
二十四歲中進士,進翰林,一肚子學問,文章利落,性情穩重。張居正瞅得準,把他安進翰林院編修,又拉進《明會典》的修撰組。
那是朝廷最重的事之一,沒信任不可能碰。
張居正在朝堂上說話不繞彎,公開夸:“若朝廷皆有慎行之風,國事何至于此?”
一句話,把于慎行抬到風口上。別人要爬十年,他一年走完。
張家門下,文官出身的,于慎行排前頭。
1577年,張居正的父親去世,朝規明文寫著,父喪三年,得辭官守制。
張居正不肯,理由是國事未完,自請“奪情”留任。這是踩著祖制玩政治,朝廷炸了鍋。
文臣讀的是儒書,講禮講孝,張居正是改革派,搞“奪情”這種事,誰站出來反對就是撕破臉,偏偏,于慎行站了出來。
那年,于慎行才三十,朝中名氣不小。
他聯絡吳中行、趙志皋等幾位清流之士,聯名上疏,勸張居正守孝。
話說得不重,內容卻直,張居正震怒,親自問:“子吾所厚,亦為此耶?”
這是試探,也是警告。意思擺明:你是我提拔起來的人,現在也來拆臺?結果,于慎行回得更絕:“正以公見厚故耳。”
張居正沒再多說。當天起,于慎行請病告歸,去了老家谷城。三年沒露面。
這一下,恩變仇,提攜變質疑。朝中流傳張居正記恨他,雖然沒貶職,但很多事從此繞開了。
這個“奪情”,成了兩人命運的分水嶺。
張居正身后清算與于慎行的救贖
1582年,張居正病倒在家,幾日后去世。剛咽氣沒多久,萬歷就翻臉。
皇帝長大了,不想受人管,張居正壓他十年,心頭積了火,死后第一件事,便是清算。
革職查辦,削藩廢法,抄家滅門,雷霆萬鈞。刑部右侍郎丘橓帶著圣旨,進了張府。
張家金銀器皿全被搬空,賬本、書信一卷卷封存,兒子張敬修遭嚴刑拷打,不堪受辱,自縊身亡。
消息傳得飛快。朝中人要么閉嘴,要么冷笑。沒人替張居正出聲,連舊日門生都裝聾作啞。
這時候,于慎行出手了。
重回朝中,他一封信送給丘橓,話寫得平,卻句句藏鋒。“居正母老,諸子覆巢之下,顛沛可傷,宜推明主帷蓋恩。”
不止如此,還另寫奏疏,直接遞進皇宮,字里行間全是提點。
張居正功過自有后人評說,“殫精畢智,勤勞于國家。”這不是幫他說話,是給皇帝找臺階下。
萬歷心里明白,張居正雖跋扈,國有今日,少不了他的力。殺子毀宅,算了;株連全族,難看。
最后,張家保住了,老太太沒被遷出,存下百口性命,還賜水田百頃。
丘橓放緩手腳,萬歷不再追查,風聲也漸停。
朝里不少人驚了。于慎行不是反過張居正?怎么轉頭救他家人?
這賬得翻到“奪情”前。那年兩人翻臉,是因禮制分歧,不是私仇。
于慎行為禮直言,不代表背恩。張居正再有錯,死后人命仍要救,他不動口頭情,不講舊日親疏,一封奏疏救了一族人。
這個世道,能站出來勸你守孝,也能站出來保你母親不流落街頭的人,算真君子。
經濟改革與明朝興衰預言
于慎行復出后,職務節節上升,兵部右侍郎、禮部尚書,一路做上去。
可這人做官少說話,動筆卻敢寫。萬歷年間,國庫吃緊,朝廷為省銀子,出了一道道“禁奢令”。
民間穿絲戴金的,全歸了不守節儉;酒樓茶館一片冷清,行商走販也難得喘氣。
于慎行不認這套,寫奏疏反對,話講得直接:“節用,當在朝中,不在民間。”他提議取消多余禁令,不查民俗,不逼百姓。
他不信官能替百姓省銀子,只信百姓自己能做主。
“藏富于賈”這話,就是他提出來的。
意思很簡單:商賈的錢不能怕它多,得讓它流通。朝廷收稅收銀,可市場才出效益。若一味死控民間財富,錢不會跑,日子也難過。
這年頭誰敢說這種話?商人被踩了幾百年,怎么能成富國之本?可他敢寫,也敢往皇帝桌上送。
不少人拿這觀點和后來的羅斯福“以工代賑”比,雖隔幾百年,意思卻搭。活經濟,拉內需,穩人心。
寫政務歸寫政務,他還有一大本自家筆記,叫《谷山筆麈》。
這書不像奏章,記得瑣碎,記得真。家鄉干旱,農人翻地翻到吐血;江南市鎮貨賣不掉,商戶扛債逃走;運糧路上遇貪官,百姓啃樹皮過年。
他寫得不華麗,句句砸地。
有一段,寫得最狠:“朝廷不從商業收稅,必轉嫁農民。”話里藏著刀。
稅收要來,錢不從商人來,那就只有種田人扛。
這預言后來應了。萬歷年后期,軍費開銷不斷,白銀流失,商稅收不上來,只能加重田賦。
東南饑荒,西北流民成群,最終明朝崩于基層。
他早看出來,卻沒機會改。
晚年著書與政治生涯終結
到了晚年,于慎行幾次被貶,幾次又被召回。三上三下,官帽戴戴摘摘,心也淡了。
他不再求仕,回到谷城老家,閉門讀書寫稿。每日清晨燒茶開卷,夜里借燈抄寫。
幾年下來,寫出兩本重頭書:一本是《讀史漫錄》,一本是《谷城山館事宜》。
《讀史漫錄》是雜記,卻不亂。專挑史書漏洞、朝政秘聞、典章舊制,一件件翻出來講。字里沒有阿諛,沒有仇怨,只講因果。
《谷城山館事宜》則更生活。柴米油鹽,地方賦稅,藥引酒方,連鄉下花生幾文一斤都記得清楚。后世說它是“晚明生活全書”,不是夸張。
他沒寫自己,字里卻都帶著那人影子。
寫朝堂風波,透著清醒;寫民間饑寒,帶著悲憫。張居正那一段,他只一筆帶過:“昔年友人,計深權重,終歿名薄。”
1607年,病臥床榻。彌留之際,左右問他有什么話交代。
他只說:“吾不能報國,然而爭不為長。”
年輕時,敢上奏直諫;中年時,替仇人求情;晚年后,不問官場,筆耕不輟。
一生雖幾經波折,卻守住了“慎行”二字。
朝中人多有污名,他身后卻少人指責,史家稱他“有明一代之完人”,不是虛詞。
官場上他做過人臣最難的事——直面師恩與禮法沖突;人情上他做過最重的一件事——救回敵人一門老小;筆下他說了最敢說的話——批天子,議商稅,點時弊。
張居正死得重,卻也死得不孤。
百年后,朝中重修國史,張家功績被記入《明史》,多虧一個人當年不計前嫌。
這個人,姓于,名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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