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老蔣的大公子蔣經國而言,次子蔣緯國的存在感似乎并不高。
或許是緣于他對從政并沒有太過狂熱的興趣,亦或是他極具爭議性的身份所致,總之,蔣緯國的履歷中從高光到落寞都與“軍旅”二字密切相關。
而伴隨他軍旅生涯始終的,又是國軍從抗戰初期組建戰車團到解放戰爭末期裝甲部隊徹底走向覆滅的興衰歷史。
有意思的是,蔣緯國對裝甲兵部隊的興趣,來源于早年自己在德國留學時的一段特殊經歷……
1936年初,蔣緯國以少尉侍從官身份隨蔣百里赴德國考察軍事,不久后進入慕尼黑軍官學校學習,在親歷了德軍對波蘭的閃電戰行動后,他開始對坦克和機械化部隊在現代戰爭中的完美運用產生了深刻印象。
基于這樣的認知,蔣緯國幾乎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對德軍的裝甲部隊理論學習中,不久后又由德赴美,以秘密顧問身份參與到美軍首個裝甲師的組建和訓練工作中。即便在自己晚年口述的自傳中,他依舊對這段特殊經歷記憶猶新:
1939年回國后,蔣緯國受到了老蔣的格外關照,同時得以在國軍新組建的裝甲戰車部隊中任職。
抗戰勝利后,老蔣將國軍印緬戰場受訓的戰車部隊調回上海,再加上國內戰場繳獲和蘇聯支援的日式、蘇式坦克東拼西湊,最終組建起3個戰車團。蔣緯國則出任最精銳的戰車1團團長之職。
毋庸置疑,蔣緯國手中直接掌握的,是當時國軍中戰斗力最強、最精銳的裝甲部隊。而老蔣把這樣一支王牌部隊交給蔣緯國,最終目的還是借此讓他筑牢在軍中的根基和威望。
解放戰爭爆發之初,老蔣曾計劃組建10個以戰車團和步兵配合作戰的快速縱隊,但蔣緯國卻提出了異議。在他看來,與其擴充10個華而不實的快速縱隊,倒不如集中力量打造3支精銳之師。
隨即,老蔣下令將國軍各兵種部隊匯編成3個快速縱隊。其中最精銳的第1快速縱隊,就是以蔣緯國麾下戰車1團第1營為基干,配屬整編第80旅、炮兵第4、第5團各一部及汽車團、通信營、工兵營等,總兵力約1萬余人。
同時,在裝備配置方面,第1快速縱隊不僅擁有美制M-1式105mm榴彈炮24門,而且配備美制M3A3輕型坦克24輛,至于美制“道奇”十輪卡車、M3裝甲偵察車和輸送車、美制“威利斯”吉普車等更是不在少數。
當然,一方面考慮到要籠絡國軍將領為自己效力,另一方面也是考慮到蔣緯國資歷尚淺,老蔣并沒有讓他直接掌管這支快速縱隊,而是將這支精銳之師的指揮權交由陳誠“土木系”將領石祖黃。
作為追隨老蔣多年的心腹,陳誠自然清楚這是老蔣有意歷練二公子,提早為其掌握快速縱隊的直接指揮權鋪路。
因此,蔣緯國雖然不是國軍戰車部隊的主要指揮官,但在陳誠和麾下將領心中,他的份量遠非一個快速縱隊司令可比。
解放戰爭全面爆發后,老蔣和陳誠等人指揮國軍對山東和華中解放區發起全面進攻。
為配合步兵開展有效打擊,新組建的第1快速縱隊也從徐州出發進至韓莊地區,與整編第26師一道占領了棗莊。
首戰告捷,蔣緯國屬實是有些飄了。面對同僚們鋪天蓋地的吹捧,忘乎所以的他不僅與妻子一道去前線慰問,頗有一副代表老蔣到前線督戰的意味,更是囂張揚言“華野沒有反坦克炮,只有白白送死。”
不僅蔣經國這邊沾沾自喜,配合攻占棗莊的第26師師長馬勵武也是不可一世,多次催促快速縱隊的指揮官石祖黃乘勝追擊。
孰料石祖黃一氣之下竟丟掉部隊,只身跑回徐州向陳誠訴苦。陳誠雖同情對方,但為了繼續掌握這支特種作戰部隊,他還是安排自己的另一位親信車蕃如接任縱隊司令。
有意思的是,車蕃如到任后不久,因受不了馬勵武漫無邊際的打法,加上自己的意見不被陳誠接納,索性借口跑回了南京,將指揮權扔給了自己的副司令鄒震岳。
原本是國軍中的一支精銳之師,老蔣看好的“寶貝疙瘩”,如今卻成了三易其主、人人避而遠之的“燙手山芋”,不能不說是當時的一件奇聞軼事。
事后戰場形勢的發展,也進一步印證了石祖黃、車蕃如二人的擔憂。整編第26師和第1快速縱隊莽撞出擊,很快就陷入孤軍深入的不利態勢。可偏偏后方坐鎮的陳誠與前線指揮的馬勵武沒有絲毫察覺。
戰局最緊張的階段,馬勵武甚至主動邀請第33軍軍長李玉堂到嶧縣看了一出京劇《風波亭》。聽戲的間隙,他還不忘向李玉堂吹噓自己的高明戰術,以及第1快速縱隊的作戰能力。殊不知,此時的魯南戰場上卻是風起云涌。
面對重兵圍剿,集中優勢兵力攻其一點,是華東野戰軍副司令員粟裕最為擅長的戰術。
此時,如果按照常規思維,先拿下戰斗力較弱的馮治安第59師無疑是最佳的選擇,而26師雖孤軍深入,但卻是美械裝備的嫡系主力師,更兼配有華野從未接觸過的快速縱隊,風險不能說不大。
反復慎重權衡夠,粟裕將圍殲對象選定在更精銳的26師身上。決心以四倍半于敵的兵力,圍殲這支嬌縱跋扈且孤身入境的敵人。
1947年1月2日晚9時,華野在幾十里寬的戰線上對整編第26師和第1快速縱隊發起猛烈攻勢。
諷刺的是,因春節臨近,此刻的馬勵武正在后方饒有興致的看大戲。缺少統一指揮的26師,各旅團間互不配合,只圖自保,很快就在一夜激戰后被殲大半。
第1快速縱隊也被壓縮在陳家橋、賈頭、作字溝一帶的狹小地域中,加上魯南雨雪交加、寒風刺骨的天氣來臨,第1快速縱隊的坦克、汽車全部陷于泥沼之中,直接加快了覆滅的腳步。
慌亂之中,馬勵武竟將坦克部隊并排在一個小村莊內,后面配置炮兵部隊阻擊。看似防御嚴密,實則讓第1快速縱隊徹底失去了機械化運動空間,只剩被動挨打的份了。
僅僅過去5個小時,這支蔣緯國苦心經營的美式王牌裝甲部隊已近乎全軍覆沒。隨即,26師師長馬勵武也在戰斗中成了我軍的俘虜。戰后,華野司令員陳毅詩興大發,當即脫口而出一首《魯南大捷》:
魯南戰役中,華野全殲國軍參戰部隊約3萬余人,繳獲坦克24輛、卡車200余輛、榴彈炮48門和各類小炮400余門。值得一提的是,陳毅、粟裕一拍即合,利用此戰繳獲的裝備,組建了我軍第一支特種兵縱隊。
在淮海戰役初期的陳官莊戰役中,特縱以炮兵和坦克大隊配合作戰,一舉摧毀了黃百韜兵團前沿工事和制高點火力層,可謂功莫大焉。
后來渡江戰役期間,英艦“紫石英”號擅闖我軍長江防線,也是特縱炮兵打響了對外反擊的第一炮。從這個意義上講,稱“特縱”是華野乃至我軍歷史上的豐碑都是實至名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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