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11月29日,彭德懷在北京度過了最后一天。去世前,他曾把侄女彭梅魁叫到身邊,反復囑咐道:“我的遺產要分景希珍3000塊。”
可能大多數人會感到疑惑,這個名叫景希珍的人到底是誰?為何彭德懷會對他如此惦念?他和彭德懷之間又有著怎樣的關系?
今天,就讓我們回到當年,說一說彭德懷和景希珍之間的感人故事。
圖 | 彭德懷
景希珍有一個特殊的身份,他是彭德懷的警衛員,1930年出生,20年后和彭德懷相遇,并結下了不解之緣。
彭德懷對景希珍說:“今后我們就在一塊干了,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好不好?”
1950年深秋的一天,景希珍突然接到上級的通知,從大西北調到遙遠的北京,不久后又跨過鴨綠江,去到更加遙遠的朝鮮戰場。
到達志愿軍司令部的當天,機關的一個同志對景希珍說:“你到彭司令員那里當警衛員。”
這句話重重地落在景希珍的心底,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再次問道:“是不是彭老總,彭德懷同志?”
那名同志點了點頭,鼓勵地拍一拍景希珍的肩膀后,便離開了。
景希珍還愣在原地,好久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覺得自己啥也不懂,文化水平也不高,怎么能到彭總身邊工作呢?
懷著這種忐忑緊張的心情,景希珍來到彭總辦公室報到,可辦公室主任卻告訴他:“你先休息兩天吧,這兩天暫且不要見他!”
景希珍很疑惑,很納悶:“當警衛員怎么能不見首長呢?見首長還要選日子?”
圖 | 景希珍
當時,彭德懷的指揮部設在一個大山溝里,靠山腳的地方有一些過去挖礦洞時留下的洞。洞里經過修整,縱橫相連,可以住人,不過太潮濕,所以在洞口處搭了個木板棚子,彭德懷就住在這個小棚子里。
因為景希珍太想見到彭總了,便找同樣是警衛員的戰友幫忙。戰友答應了,他帶著景希珍來到小棚。
當時,彭總坐在一個木頭箱子壘成的寫字臺前,他長著一副很粗的眉毛,厚厚的嘴唇,表情凝重,看上去是在發愁。
房間里很冷,不嚴實的板壁縫還會冒出一股股白霧,凝結成冰霜。地上有一條小溝,流著從山洞里滴出來的水,還可以聞到硫磺的氣味,這就是彭德華居住的環境。
過了兩天,辦公室主任通知景希珍可以去見彭德懷,并把他叫了過去。屋內,主任向彭總報告說:“司令員,這是從西北軍區調來的警衛員景希珍同志。”
圖 | 彭德懷
彭總聽到后取下眼鏡,看了看景希珍,然后問道:“你是哪個軍的?”
景希珍回答說:“報告首長!七軍!”
“原來是彭紹輝那個軍的,他叫你來的?”
“不,我不知道是誰叫我來的,接到上級的通知,我就來了。”
彭總笑了笑,叫景希珍坐下,還詢問了名字和年齡,接著說:“今后我們就在一塊干了,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好不好?”
景希珍聽到這話,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一個勁地點頭,激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也就是從這次見面開始,此后的幾十年,景希珍都守衛在彭總的身邊。
身處危險,彭德懷笑著摸了摸腦袋:“今天要不是你們幾個把我搞進洞,我就去見馬克思了!”
在景希珍眼中,彭總是沒有時間照顧自己的。有一次空襲警報響起了,大家都往防空洞里跑,景希珍擔心彭總的安危,直奔彭總平時防空的地方跑去。
到了那里一看,不見人,四周也被照明彈照得亮晃晃的,一股股熱浪沖進洞里,震得人耳朵發麻。
景希珍顧不得敵機來去的方向,也顧不得哪些地方挨了敵人的掃射,直朝彭總門外的小屋跑去。
剛跑到一半,就見一位干部已經跑在了景希珍的前面,他們二人前后腳進入彭總的小屋,發現他半躺在被窩里,正披著大衣,點著蠟燭看文件。
此時外頭已經響成一鍋粥,屋里也有一股濃烈的火藥味,彭總好像完全沒有察覺似的,還在認真地看文件。
景希珍和那名干部不約而同地大喊一句:“走!”接著又一齊動手,架著彭總往外跑。
彭總剛離開,一長串子彈就擦著屋檐掃射過來,另一間房子也被打塌一個角。見此情景,彭總摸了摸腦袋,笑著說:“今天要不是你們幾個把我搞進洞,我就去見馬克思了!”
事后,志愿軍政治部的甘泗淇主任把景希珍叫去,先是就這次事件表揚了一番,接著再三囑咐:“今后,你們離開彭總一步,都要和另一名同志交接好!”
在彭總身邊,景希珍時刻都保持警惕,他一定會保護好彭總的安全。
那時候,因為敵人有空中優勢,彭總外出一般都在天黑以后。有一次,由于事發突然,需要到一個部隊去,彭總心急,下午五點半就催著上路了。
車子走了一個小時左右,天還沒有黑。景希珍心里十分著急,他想:“這鬼天,怎么這么磨蹭,還不黑,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
正想著,事情就來了。
只見前頭防空信號槍一響,側面的山溝里就鉆出一群敵機,歪扭著,向彭總這邊俯沖下來。前面的敵機剛過,后面又鉆了出來,。
跟往常遇到這種情況一樣,司機一個急剎車,景希珍就把彭總拉下車隱蔽。可這次來得太突然,車子剛停好,敵機就已經臨到了頭上,還射出幾發子彈。
關鍵時刻,景希珍撲在彭總身上,用身體護住彭總。另一邊,我軍設置在山腰處的高射炮也響開了,它們往天上拋出一朵朵白花,白花很快連成一片云,讓敵機再也不敢前進半步,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部隊以后,首長和同志們見到景希珍就說:“好險啊,丟了我們彭總,美帝國主義還不得把牛皮吹上天。”
這次事件,給景希珍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就算時隔多年想起,他也會萬幸地拍著胸脯說:“真的好險的!”
彭總望著祖國的方向,深沉地說:“我也想知道祖國人民在干什么!”
在彭總身邊,就像待在親人身邊一樣。雖然彭總外表看上去嚴肅威武,但內心是非常溫柔的。
有一天晚上散步的時候,一個從安東留守處過來的同志交給景希珍一封信。景希珍打開一看,原來是家里寄來的。
那時候,接到一封家信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景希珍也不管彭總在不在身邊,蹦跶了好幾下,直接把信打開。
只見信的開頭稱呼為“哥”,信尾署名三個字,這三個字景希珍并不認識,所以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家中的哪位親人寫的。
這時,彭總走了過來,問:“家里寄來信了?看不懂?”
景希珍回答說:“沒,沒什么,我一會兒就看。”
“我來幫你看看,可以嗎?”
景希珍聽后連忙拒絕:“不用不用!”他不想麻煩彭總,再說,家里不知請誰寫的草草字,怎敢耽誤彭總的時間呢?
這時彭總深沉地看向祖國的方向,嘆一口氣說:“我也想知道祖國人民在干什么,他們對我們說些什么,偏偏你又信不過我!”
聽到這里,景希珍使勁搖頭,急忙把信交到彭總手中,說:“寫信的這個人,我一時想不起 !”
彭總接過信,看了一眼后念出一個名字。景希珍一聽,心里咯噔一下,臉刷地就紅了,忙說:“行啦,行啦,快給我吧!”
彭總好像知道了什么,問道:“這是你未婚妻寫的?”
“什么未婚妻,我們家鄉封建迷信,從小給我說了一門親事,光聽過這個名字,從來沒有見過面。”
說著就伸手要把信奪過來。
彭總一躲,繼續說:“先看看她寫的什么,再決定理不理好嗎?”
景希珍只好點頭答應。
就這樣,彭總站在灰蒙蒙的夜色里,借著地上白雪的反光,把這封信舉在手里,忽遠忽近地看著。
看完后,彭總笑了,他對景希珍說:“這姑娘不錯,思想進步,她說她速成中學畢業了,說你抗美援朝,是最可愛的人,希望你殺敵立功。”
笑了一會兒,彭總又問:“怎么?給她寫封回信唄!”
景希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我才不寫哩。”
“我覺得應該寫封回信,先不說別的,人家對你表示了慰問,你總該表個態吧!”
這下,景希珍沒了辦法,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困難。由于文化低,寫不成信,想請別人寫,又不好意思。
聽到這里,彭總像下達任務似地對景希珍說:“你就大膽寫 ,不會寫的字空出來,我幫你改!”
過了兩天,信終于寫好了,而彭總也沒有忘記這件事,他問景希珍:“信寫得怎么樣了?”
景希珍只好把結結巴巴的信交給彭總,彭總接過信稿,一個字一個字地幫助修改。此后,他也幫助景希珍改過好多封這樣的信,這門婚事,也是在彭總的關心下,才得以成功。
彭總對景希珍說:“不能讓任何一個同志受委屈!”
彭總平時很嚴肅,批評人的時候也很尖銳,但他是講道理的,也允許別人進行反駁,甚至當場向被批評者道歉,還會把別人反駁意見中對的部分記錄下來,以便日后解決。
在彭總身邊這么多年,景希珍就遇到過這種情況。
那是軍銜評下來的時候,景希珍不太“滿意”,在黨小組會上和一個干部頂起來了,好幾天情緒都不高。
彭總知道后,把景希珍狠狠地批評了一頓,說:“你計較這些干嘛?那一朵花能讓你光彩到哪里?這些事情怎么好意思去爭啊!”
接著,彭總又講了好多大道理,想要開導景希珍。結果景希珍也在氣頭上,就和彭總爭辯了起來。
景希珍說:“你完全把情況搞錯了,我不是在爭軍銜,我是對組織沒搞清楚我的情況不服,主任說我到這里之前就是班長,我說不是,我來這里之前,當過一年排長。”
彭總聽到后,冷靜了下來,他把主任交到身邊,親自交代要搞清楚情況。
圖 | 彭德懷和景希珍
過了一段時間,彭總找到景希珍,對他說:“你的情況搞清楚了,和你自己說的一樣,來這里之前當過一年排長。”
景希珍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彭總又說:“這次要按照你來時的級別評定軍銜,這不是多一朵花少一朵花的問題,這是如實承認一個同志歷史的問題。如果只是為了爭軍銜,是要挨批評的,但合理的意見我們要聽,不能叫任何一個同志受委屈。”
這件事,令景希珍印象特別深刻,尤其是彭總說:“不能讓任何一個同志受委屈。”這句話扎根在景希珍的心里。
1974年11月29日,彭總在北京度過了最后一天。去世之前,他專門把侄女彭梅魁叫到房間,向她反復地交代:“我的遺產,要分給景希珍3000塊。”
我想,在彭總的心里,早已將景希珍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而他就是那個外表嚴肅,內心溫柔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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