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6月10日，日本駐華大使金杉憲治在發表。隨后，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院長、全球領導力學院院長王文，北京外國語大學“長青學者”特聘教授、清華大學國際關系學教授劉江永，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宋偉、對外經濟貿易大學經濟學院中國開放經濟研究院教授西村友作與金杉憲治 大使展開研討對話。現將研討及觀眾互動環節內容整理發布如下： （全文約9000字，預計閱讀時間22分鐘）

王文：非常感謝金杉憲治大使先生的。接下來，有請三位專家一同參與研討。先請教劉江永教授，您如何評價大使先生的演講？

劉江永：感謝會議主辦方舉辦這場意義非凡的演講活動，感謝金杉憲治大使先生帶領使館大部分館員來到人大參與此次活動。精彩紛呈。他主要闡述了目前中日關系相對積極的幾個方面，以及他對兩國關系未來發展的個人見解。他分享了自己與中國的交流經歷，來華一年半走訪了18個城市。我對此十分欽佩，我自己尚未到訪過如此之多的地方，尤其是敦煌，一直心向往之。我曾三次前往蘭州，卻因我個人的原因錯失了順道游覽敦煌的機會，這是我的一大遺憾。然而，金杉大使作為友好使者，在中國與諸多城市的高校師生交流互動，實屬難能可貴。

金杉大使剛才提及空海高僧，這位高僧不僅來華研習佛教，更是中日兩國歷史上的友好使者。八百年后的今天，人們依然銘記著他。今日在座的使館官員們，作為職業的友好使者，從這個角度看，古今一脈相承。若諸位能為中日兩國關系作出更大貢獻，我相信，八百年后，人們依舊會銘記你們，這意義非凡，令我心生羨慕。

金杉大使還深入探討了中日關系的幾個關鍵領域。

一是經濟貿易關系。他指出，日本企業在中國的經營規模龐大，擁有超過1000家公司以及30000多個生產經營場所，這無疑為中國的經濟建設、就業等方面做出了重要貢獻。當然，日本企業在華經營也面臨一些挑戰，對此我表示理解。其實，中國企業同樣面臨諸多困難。

總體而言，去年和前年日本對華投資基本持平，但尚未恢復至疫情前的理想水平。相比之下，制造業投資增幅有限，而服務業投資增長較為顯著。這反映出幾點：其一，中日之間存在共同利益；其二，雙方面臨著相似的困難，例如特朗普政府發起的關稅戰；其三，中日合作潛力巨大。只要雙方齊心協力，致力于推動兩國經濟發展，定能克服重重困難。

二是人文交流。金杉大使到訪各地，包括來中國人民大學，這本身就是一次重要的人文交流。作為研究者，我認為，與疫情前相比，當前的中日人文交流尚未恢復至理想狀態，盡管大使先生為此付出了諸多努力。我曾擔任中日友好21世紀委員會的中方委員，但遺憾的是，2010年以后該委員會基本停滯，未能延續發展。在參與過程中，我得到了日本外務省、日本駐華大使館以及中國駐日大使館等多方面的關注，對此我深感懷念。

我衷心希望，雙方能拓寬交流渠道。這些交流不應僅停留在表面的應酬，而應在涉及尖銳問題、內心存有疑慮之時，坦誠交換意見。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增進兩國之間的感情。否則，表面上進行客套問候，一旦涉及如釣魚島等敏感問題時，便難以維持良好關系。因此，我認為，針對這些問題，雙方應開誠布公地交換意見，相互尊重，不忘初心。我們的初心是促進兩國關系長期和平穩定友好發展，正如大使先生所言，加強交流、增進合作、維護和平至關重要。

我要特別感謝金杉大使的精彩發言，同時也提出一些期許。我認為大使先生今天頗為勇敢，他提及特朗普，指出特朗普發動關稅戰。作為一名外交大使，在中國提及特朗普，我都有些為他捏把汗。然而，他所言屬實。

特朗普發起的并非僅是中美或日美關稅戰，而是針對全球的關稅戰，不妨稱之為“世界—美國關稅戰”。但真理在手，行走天下，若無真理，寸步難行。這場關稅戰最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受損最大的是美國消費者。這一過程無疑是痛苦的。

日本已進行了五輪談判卻毫無進展，中國則在經歷三輪談判后，仍在持續溝通。我相信，在這個問題上，中日兩國的共同利益正在增加。說到底，我們都需要生存與發展，這是最樸素的道理，也是中日雙方的共同利益所在。美國對中國實施制裁，日本企業作為在華經營者，同樣受到沖擊。

同樣地，美國對日本征收關稅，中國在維護國際貿易體制、自由貿易價值觀等方面，與日本立場一致。我看西村教授對此也頗為認同，這說明我們的價值觀基本一致。謝謝大家。

王文：感謝劉江永教授的精彩點評。劉教授是我極為敬重的日本問題專家，他畢生致力于日本問題研究，已有四五十年的深厚學術積累。此外，我對金杉大使的流利英文演講印象深刻，他坦誠直率，不回避諸多敏感問題。我特意留意到，他直言美國的關稅政策令人難以接受，聽到此言，我心生敬佩，他對這一問題的坦誠態度實屬難得。下面有請宋偉教授。

宋偉：衷心感謝王文院長的邀請。我雖非日本問題專家，但十分榮幸能夠參與今日的活動。我畢業于日本早稻田大學，目前也指導著來自日本的留學生，與日本學界淵源頗深。

金杉大使的演講十分精彩，其中有幾點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其一，他強調中國和美國對日本而言都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可謂同等重要。其二，他談到日本堅定不移地秉持和平國家的定位，期望中國民眾能夠充分理解這一點。其三，他倡導中日兩國發展互利共贏的關系，聚焦共同利益而非沖突分歧，對此我深表贊同。我們明白，無論國與國之間的關系多么緊密，都難免存在分歧與沖突，關鍵在于著眼于共同利益。

在此，我想簡要分享一些個人的思考。我認為，當前中日戰略關系正迎來一個難得的戰略機遇期，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

一是中日之間圍繞地區主導權的競爭態勢有所減緩。隨著中日實力差距的逐步拉大，盡管日本依然是地區內的重要大國，但雙方圍繞地區主導權展開兩強相爭的可能性降低。

二是中國從未謀求在東亞及亞太地區占據主導地位，中國一直倡導以東盟為中心的合作模式，中日韓三國均愿與東盟攜手合作。這表明中國無意成為地區主導者，也從未懷有此類意圖。

三是中日兩國目前都面臨著來自美國的巨大壓力。作為戰后自由貿易體系的受益者，中日兩國有著重要的共同利益。尤其在美國推行單邊主義、四處發難的當下，中日更應團結一致，共同維護自由貿易，支持聯合國在國際體系中的核心地位。

基于以上分析，我認為中日兩國正處在一個戰略機遇期，盡管領土爭端等問題依然存在，但這些問題的緊迫性相對降低。相反，若中日兩國能夠攜手合作，作為兩個擁有共同亞洲價值觀、代表與西方發展模式不同的社會文化的國家，一旦聯合起來，將真正彰顯亞洲在世界舞臺上的崛起。中日兩國的共同戰略利益正不斷增加，雙方應加強團結，推動兩國關系不斷向前發展。謝謝大家。

王文：感謝宋偉教授的深刻見解。宋偉教授作為國內知名的國際問題理論專家，有許多著作，在理論上多有突破性研究。他剛才提到一個歷史規律，我深表認同：每當中日攜手合作，便是兩國自身乃至東亞地區繁榮發展的高光時刻；而一旦外界挑釁致使兩國關系緊張，雙方都將遭受沖擊與災難。宋偉教授的這一觀點極具價值，想必也是從金杉大使的演講中獲得了啟發。接下來，有請西村友作教授發表高見。

西村友作：今日能受邀來到中國人民大學，對金杉大使的精彩演講進行點評，我倍感榮幸。與前兩位學者不同，我的專業領域是經濟，且我已在中國生活了二十余載。多年來，我持續關注著劇烈動蕩的中日關系。今天，我將從一個長期生活在中國的日本學者的視角，分享一些我對中日關系的拙見。

金杉大使自謙并非“中國通”外交官，因此，他積極走訪了18座城市，飽覽美景、品嘗美食，想必也飲過美酒。我個人偏愛重慶火鍋，也鐘情于白酒。我認為，這類親身體驗尤為珍貴。尤其是年輕一代，親身經歷的意義更為重大。

我極為贊同大使先生的一個觀點：當前最棘手的問題是兩國間的民間情感。各類調查顯示，兩國中對對方國家持有負面印象者居多。我認為，這一現象的根源在于互聯網、媒體等渠道傳播的大量負面信息扭曲了民間情感認知。

誠如大使先生所言，此類問題絕非政府單方面努力能夠解決的，民間草根交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以中日青少年交流項目為例，我曾組織日本高中生來華，與中國學生交流互動。許多學生反饋，此次交流項目徹底改變了他們對中國的既有印象。他們坦言，來華前對中國的印象多為負面，而親臨中國后才發現，之前的看法不過是基于互聯網和媒體片面信息形成的偏見。兩國之間需要摒棄偏見，構建起對彼此的正確認知。

沒有正確的理解，友好關系無從談起。從理解到友好，是一段漫長的道路，而理解僅僅是邁出了第一步。因此，民間交流至關重要，尤其是肩負著中日關系未來的青年群體之間的交流。

就此前述交流項目，我聽說部分參與的日本高中生在高考填報志愿時選擇了與中國相關的專業，這正印證了“百聞不如一見”的道理。未來，我們應大力推動此類民間“草根交流”，尤其是青年一代的互動，增進雙方對彼此的正確認知，如此方能展望中日關系的美好未來。謝謝大家。

王文：金杉大使，對于三位嘉賓的精彩評述，您有何回應？

金杉憲治：衷心感謝諸位的真知灼見。放眼全球，無論是俄烏沖突、中東戰亂，還是世界各地都在發生爭端與沖突，但反觀東北亞地區，我們已享受了長達五十多年的和平與繁榮。我們必須將這種寶貴的和平與繁榮延續下去，讓子孫后代得以享有，這是我們這一代人的責任與使命。這也是我為何一直渴望來中國訪問的原因。

關于西村教授提及的民間情感問題，兩國之間確實存在一些誤解。但如果日本友人能夠親自來中國體驗，他們的感受將完全改觀。同樣地，對于那些曾游覽過日本的中國學生、學者、商人而言，他們對日本的看法也會煥然一新。真正重要的是促進雙方的深度交流，親身體驗彼此的風土人情。

正如我之前所言，大阪世博會將在日本舉辦，這為中國人親臨日本、感受日本提供了一個絕佳契機。我們也將竭盡全力，鼓勵更多日本人前往中國參觀交流。上個月，我們在貴校舉辦了一場規模宏大的交流活動，眾多日本學生來到中國人民大學。我親眼目睹了200多位中國學生與日本學生之間的熱烈交流場景，這讓我感觸頗深。我認為，這樣的交流活動應當得到更廣泛的推廣，并在未來持續舉辦，以增進兩國青年之間的相互了解與友誼。

王文：現在，活動進入互動問答環節。首先，有請前排的汪婉教授和鮑同教授提問。

北京大學經濟學院講席教授汪婉：感謝金杉大使先生的精彩演講，感謝各位專家的深刻點評。金杉大使于2023年12月從印尼抵京履新。當時，在一個朋友聚會上，我與大使初次見面，那恰逢他抵京僅24小時。我記得他提到在這短短24小時內經歷了40度的氣溫驟變，當時的他顯得有些緊張。然而，自此以后，我注意到大使先生的神情日益放松，笑容也愈發多了起來。正如他方才所言，他頻繁地與中國普通民眾交流互動，想必這種松弛與愉悅正是源于與中國人民的接觸以及民間交流所帶來的積極影響。

作為北京大學經濟學院的教授，我想從經濟領域提問。在美國拜登政府時期，美國對華采取了脫鉤政策，尤其是在高科技領域構建了所謂的“小院高墻”，并且拉攏盟友共同圍堵、遏制中國發展。彼時，岸田文雄政權追隨美國，出臺了一系列經濟安保政策。然而，石破茂首相就任后，日方展現出改善對華關系的姿態。

在此背景下，中日高層對話得以在時隔六年后重啟。大使先生也提及，雙方在人文、經濟等諸多領域達成了二十余項重要共識。大使先生重點介紹了中日在經濟合作方面的一些項目，如綠色轉型、應對老齡化等。我想進一步詢問，在石破茂首相領導下的日本政府對于高科技領域的中日合作是否有新的考量？

中國人民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鮑同：大使先生您好，感謝您的精彩演講。我有兩個問題以及一個小請求。第一個問題，中日貿易是否有可能實現去美元化？目前中日貿易使用美元結算，這使得美國在其中占據優勢。第二個問題，從人工智能應用的角度來看，中日在應對人口老齡化問題上存在怎樣的合作空間？

一個小請求，我希望未來能有更多日本友人到訪人大，親身感受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系統開展的日本研究。中國人民大學是日本研究的重要開創者之一。早在1937年，陜北公學（人大前身）剛成立時僅設有5個系，其中之一便是日本研究。我相信，若更多日本朋友能來人大體驗食堂美食、參與足球比賽、入住學生宿舍，他們對中國的感受將會大不相同。

金杉憲治：感謝二位教授提出極具深度的問題。誠然，中日兩國在諸多領域具備合作潛力，正如我在演講中提及的，中日都面臨著少子老齡化這一社會課題。現在在日本，平均年齡已超過49歲，位居全球之首，生育率更是低于1.2%，每年日本人口減少約50萬，這已成為社會的根本性變革。中國的總人口雖是日本十多倍，但人口總數也在幾年前開始下降，少子化、老齡化現象愈發凸顯。在此方面，雙方合作空間廣闊。

其一，我們致力于推動女性賦權。在日本傳統社會，女性婚后多成為家庭主婦。然而，如今我們積極鼓勵女性重返職場，開創事業。其二，我們希望老年人能夠繼續參與社會勞動。日本的退休年齡已從55歲逐步延長至60歲，未來還將進一步延至65歲。其三，日本希望以安全、有序的方式吸引其他國家的勞動力，尤其是高學歷、高素質的勞動人才。這在全球范圍內都是敏感話題，如歐美的移民問題便十分棘手。

關于人工智能的影響，更多地運用此類技術有助于緩解上述難題。目前，中日雙方亟須加強溝通交流、相互學習，共同探討應對人口老齡化與人口減少的策略。關于去美元化的問題，由于我不是經濟學家，難以提供精準回答。但從目前美元的國際地位來看，實現去美元化頗具挑戰性，這是我個人的見解。

至于您所提的小請求，即希望更多日本友人到人大交流體驗，我對此十分感興趣，也期待未來能再次到訪人大。

觀眾1：大使先生您在剛才的演講中未提及“臺灣問題”，而日本在該議題上的相關表態一直備受兩岸人民密切關注。尤其是前首相安倍晉三提出“臺灣有事即日本有事”的論調后，臺灣問題已成為中日關系中無法回避的重要議題。在此背景下，日本政府在臺灣問題上的表述和態度，在哪些方面可能會保持堅持？又有哪些方面可能做出調整？

觀眾2：金杉大使，您提及美國關稅問題，目前日本與美國正在進行關稅談判。據媒體報道，日本向美國提出了一攬子應對中國的措施，包括加強稀土供應合作和造船業合作。在美日關稅談判的壓力下，日本一方面試圖應對中國，另一方面又出于自身利益需要加強與中國的合作。您如何看待日本在這兩者之間的平衡？此外，日本是否有動力和意愿推動中日韓自貿區談判？

觀眾3：作為中國人民大學的學生，我想請教一個關于自身能力培養的問題。在當前的中日關系背景下，您認為學生需要做些什么？我們應該著重培養哪些能力？我有幸參與了您剛提到的在人民大學進行的“以心相交 共筑和平”中日青年友好交流大會，接待了日本留學生，并與他們進行了深入交流。我非常期待聽到您的看法。

金杉憲治：再次感謝三位同學和觀眾的提問。

1972年中日恢復邦交正常化時，臺灣問題是一個必須解決的關鍵議題。在1972年9月29日發表的《中日聯合聲明》中，對臺灣問題有著明確的表述，日本的立場自1972年以來始終如一。

關于關稅問題，如何推動各方之間的協商，我們已在部長級層面與美方進行了多次磋商，但目前尚未達成完整的協議。第51屆七國集團（G7）峰會將在加拿大舉行，屆時日方可能會有更多機會與特朗普總統進行協商。我們希望在貿易政策問題上作出積極努力，以期達成共識。然而，要達成協議，首先必須確保是一個雙贏的結果，既要對美國有利，也要對我們有利。美國是我們一個重要的盟友。因此，我們始終堅持以共贏為原則。此外，無論最終的協商結果如何，我們都應當積極維護現有的自由貿易協定（FTA）。正是這樣的雙邊自由貿易協議，助力我們在上世紀60年代至80年代實現了經濟騰飛。無論最終協商結果如何，我們都將繼續堅定維護自由貿易的基本原則。

再次感謝你積極參與中日青年友好交流大會。你能夠繼續參與這些交流活動，這是非常值得肯定的。我希望你能夠繼續參加此類活動，保持積極的態度，為中日雙邊關系的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無論是在研究、產業還是社會的其他領域。如果你對中日關系有疑問，我希望你能積極思考，并提出可能的解決方案。同時，我鼓勵學生們與日本友人和同事進行更多的交流，增進相互理解和友誼。

觀眾4：近年來，受中美關系波動影響，我對中日關系的發展持較為悲觀的態度。盡管大使先生自謙不是“中國通”，但至少在駐華期間，若中日兩國政府有意改善雙邊關系，從政府層面來看，有哪些具體的優先事項可以著手推進？

觀眾5：大使先生和各位專家提及的中日青少年友好交流，正是我們目前重點推動的項目。我想了解，現任日本政府對促進中日青少年友好交流持何種態度？日本駐華大使館又能為推動此類交流提供哪些政策支持？

金杉憲治：感謝各位的提問。在中日合作的優先事項中，經濟領域的合作無疑是關鍵。如我先前所述，超過1萬家日本企業在中國開展業務，大多數日企都將中國視為重要的貿易機遇與合作伙伴。在競爭激烈的市場環境中，與中國企業競爭是日企在全球市場立足的必要條件。因此，中日企業攜手合作，構建穩固的經濟伙伴關系，是改善兩國關系的基礎。

在學生交流層面，我們仍有許多工作可做。我們積極邀請中國學生赴日，同時也歡迎日本學生來華交流。一個特別有意義的舉措是邀請留學生參與大使館的文化活動，親身體驗中日文化的交融。這樣的交流活動能夠增進兩國青年的相互理解，為中日關系的長遠發展注入活力。

觀眾6：如今，人工智能治理已成為全球性挑戰，與氣候變化、自然災害、數字鴻溝等問題并列。日本是否愿意與中國在人工智能領域展開合作？是否有過相關合作或計劃？雙方能否加強合作，開發以人類為中心的人工智能技術，并助力亞洲、非洲等地區的發展中國家？

金杉憲治：關于人工智能問題，我不是該領域的專家，我的專業領域是國際法。在G7峰會上，人工智能相關議題已被列入議程。我相信未來在G7峰會的講話中也會涉及這一問題，我們將共同關注這一重要領域。謝謝。

王文：大使先生，如果您有一個問題想要請問中國人民大學的學生，您最想問他們什么？并希望他們如何回答？

金杉憲治：我想問在座各位，之前去過日本的請舉手。（環視全場后）看來不少人都曾到訪過日本。我想邀請大家再次赴日，在日本多消費，助力日本經濟發展。對于沒去過日本的朋友，或許這將是你們的首次旅行。我想說，日本是一個值得一游的國家。日本的車站標識大多采用漢字，雖然日語發音不同，但漢字對大家來說并不陌生，日語中漢字的用法與中文漢字用法有許多相似之處。即使之前沒去過日本，也希望大家能多去日本，多多消費！

觀眾7：目前區域一體化是全球大趨勢，例如西非、東非共同體、東盟以及更成熟的歐盟。東亞共同體的概念自2009年由日本學者提出，至今已16年，但尚未成熟。宋偉教授剛才提到，當前是中日關系發展的重大機遇期。請問日本政府是否愿意推動東亞共同體的發展？

觀眾8：中國及東亞眾多國家，特別是第三世界國家，正不可避免地走向更加強大的發展道路。在此背景下，東亞終將成為東亞人的東亞。您如何看待東亞國家及第三世界國家集體崛起、走向世界舞臺中央，與域外國家力量在東亞地區的互動與張力？

金杉憲治：關于區域一體化的問題，當前全球許多地區都呈現出區域一體化的趨勢，其中歐洲的歐盟是一個典型例子，其成員國在貨幣等領域實現了高度統一。在北美地區，特朗普第一任期內推動了美墨加三邊自貿協定，在東亞地區，區域合作倡議同樣在不斷推進。例如，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CPTPP）涵蓋了中日韓、澳大利亞、新西蘭等國。此外，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也已生效，印度也參與其中。同時，中日韓三國自貿協定談判仍在進行中。盡管未來能否實現更高水平的區域整體化仍有待觀察，但我們應持續努力推動這一進程。日本從自由貿易中受益匪淺，并堅定支持未來的自由貿易穩定發展。

關于東亞崛起的問題，我認為東亞的價值觀，如孔子思想、佛教思想等傳統文化因素，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地區的政治穩定與經濟繁榮。我們這一代人的責任是將現有的和平與繁榮傳遞給下一代。東亞價值觀與當前政治局勢之間的聯系值得深入探討，這些傳統因素或為地區和平穩定奠定了基礎。

王文：感謝金杉大使的精彩回應。在主持過的眾多活動中，今日的交流格外讓我緊張。幾年前，某超級大國大使擬來演講，因擔心現場可能出現不友好行為，我們最終婉拒。在許多人看來，中日關系話題高度敏感，而我們今日敞開校門，迎接校外百余名聽眾與校內眾多師生，就是希望金杉大使能真切感受到中國的社會氛圍與大學風貌。

今天的討論氛圍友好而熱烈，大家既關注敏感問題，又聚焦人工智能等未來議題，這充分展現了中國社會對中日關系及東亞未來的關切與思考。各位的真誠、直率和遠見令人欽佩。特別要為金杉大使點贊，作為杰出的日本外交官，他在剛才一個半小時里坦誠、真誠且富有遠見地回答了所有問題。讓我們以熱烈掌聲感謝金杉大使及三位教授的精彩分享。今天的活動到此圓滿結束，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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