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秋,江西軍區政委陳正人,親自押著425團進山剿匪,不是為了政績,也不是例行清剿,他是去“血債清算”。
剮母者
陳正人沒跟任何人解釋,他在省委開完會,回軍區沒待十分鐘,直接把425團調出來。
理由?“反革命盤踞山區,需清剿”,文件發了,團長問:“剿哪兒?”他只說:“遂川。”
425團是打過錦州的硬骨頭,東北野戰軍出身,團長周子林是林彪手下的尖刀,被臨時調來江西,誰都覺得奇怪。
陳正人不說,但他心里有張臉,二十二年沒忘。
1927年,秋收起義,那時候他還只是個二十歲的放牛伢子,母親張龍秀給紅軍藏槍,被捕。
她沒喊一聲,哪怕頭剃光,腳骨敲碎,直到第七天,肖家璧來了。
這個人,當地人都叫他“肖屠夫”,原是靖衛團團總,土地主出身,在遂川有二十多間祠堂式老宅。他親自指揮,用殺豬刀,剮了張龍秀。
不是砍頭,不是槍斃,是剮。
當時押在縣城曬谷坪上,四面搭起高臺遮布,老百姓不許靠近,第二天早上,井水變紅,尸體碎布送回。
陳正人認不出那是他娘,只有她手上的刺繡線,縫過他軍裝袖口。
那年冬天,他參加了游擊隊,他沒發誓,他直接記了賬,肖家璧三個字,寫在筆記本最后一頁。
十年后,他在延安讀完抗大,被調入新四軍,十年間,他從不提家事,母親死訊沒人知道,他只說,“解放遂川那天,我請假。”
沒人明白。
425團的任務
1949年6月,南方基本解放,但江西南部山區,亂得很。
土匪、殘敵、宗族武裝,全靠一個人撐著局面,肖家璧,這個人沒跑,沒投降,也沒死。
他還在遂川,帶著七八百人,占山為王,口號是:“誰給田地?我給!誰搶老婆?我抓!”真正的“土皇帝”。
最早的通緝令,是1945年。
中共地下黨早就把他列為一級反動頭目,但他人太滑,山里地形太熟,1948年贛南清剿時,三個獨立營圍他一個月,最后連根毛都沒碰著。
毛澤東得知后只說了一句:“陳正人可用。”這句話不是夸獎,是命令。
8月,425團悄悄南下,每晚只走三十里,白天化整為零藏身各村,團里誰都不知道要抓誰。
陳正人只把照片貼在地圖上,釘了一根紅線“此人剮母,余者不議。”
周子林團長看傻了,他不是沒殺過人,但這張照片上的男人,穿長袍,戴圓眼鏡,手上戴一只大金戒指,看著像教書先生。
但他剮過人,活剮。
9月18日,425團到達遂川縣南部山區,第一戰沒開槍,打的是一個名叫“南門小團”的地方武裝。
這支隊伍自稱“抗共義軍”,其實是肖家璧設的假旗,干的是燒村、綁票的活兒。
第一戰,俘虜46人,無一開槍,陳正人只問:“肖在哪兒?”沒人答。
他用麻繩把頭目綁起來,掛在村口,留了四個字:“通敵者剮。”第二天,有人投了條紙條進來:“他在萬家嶺。”
425團立刻調頭,但萬家嶺是死谷,進去容易,出來難。
肖家璧早就布好陷阱,他把原保甲系統復活,改成“通風哨”:每個村留三戶,負責盯路放哨,誰靠近,就點火堆煙。
部隊進去第三天,立刻暴露,打了五場硬仗,全是山地伏擊,打到第七天,死了二十六個兵。
周子林急了,建議撤。
陳正人說:“我不撤。他剮我娘。”
“你這不是打仗,你這是私仇!”
“對。”陳正人看著他,眼都不眨:“但他剮了我娘,他也殺了2500人,他用石灰水灌死人胃,把山頭人家全燒光,他不是一個人,他是反革命的骨頭。我要砸了他。”
團部開會到凌晨。最后決定變陣。
不圍人,圍民。
9月19日,425團發出第一張告示:“凡通敵者,按軍法處理,凡舉報者,按戶分田。”
田是誘餌,大米、布票、鹽巴全派下去,派去的不是兵,是地方干部,帶著簿冊,一個村一個村地摸情況。
誰家多牛?誰家糧食從不缺?誰家老是夜里出人?
第三天,有人說:“他在下田村朱家屋。”
朱昭深,肖家璧當年的親信,原是會計,后來變成貼身副官,據說他老婆被肖看上,朱親自送上床,換來兩個排的兵權。
陳正人沒說話。看了眼地圖:“地窖在哪?”
地窖
朱昭深沒反抗,他被帶到團部,坐了整整五小時,沒有刑,沒有話,只有陳正人一句:“你女兒今年七歲。”
朱沉默,他知道這句話什么意思。
“你老婆三個月前回了娘家。”陳正人繼續說,“娘家那邊,我們已經封了。”
朱昭深低下頭,他知道,肖家璧不會替他擋這條命。
第三天夜里,朱帶路。
下田村,朱家屋,三進老宅,天井里擺著蓑衣和鐵鍋,屋檐下還掛著一把生銹的火銃。
后門通著一片芭蕉林,再往里是一口水井,井邊有個碎石砌的小棚子。棚子底下是地窖。
朱指著:“他在這兒,前后兩道門,外面是柴火堆,里面有床。”
陳正人沒發命令,他自己鉆下去,帶兩個偵察兵,全副武裝,匍匐下井。
地窖口三尺寬,氣味沖鼻,全是煙灰和咸魚味。
前室沒人,第二道門用布縫成,一掀
肖家璧坐在里面,穿長衫,戴眼鏡,旁邊擺著茶杯,手里拿本《古文觀止》。
沒說話,他看見陳正人,愣了三秒,起身,鞠了個躬:“陳書記。”
“你還認得我?”
“你娘姓張,我記得她刺繡得好,死的時候,我還……看過她的手。”他語氣平靜,“你很像她。”
陳正人拔槍,一槍打掉他耳邊的油燈。
黑暗里,肖家璧聲音慢下來:“殺我可以,我知道你為誰來,我不怕。”
“你怕。”陳正人盯著他,“你怕人知道你怕。”
凌晨五點,425團封村,地窖被徹底掘開,肖家璧用手銬銬著,押上馬車,消息傳出去,縣里炸鍋。
有人跑幾十里路來看,“是不是那個殺紅軍剮人那個肖?”
是。
群眾開始堵門口。
到晚上,已有三千人圍住團部,有人舉著破木牌,上面寫著:“我要看劊子手。”
公審
十一月十一號,天氣冷,遂川縣照樣萬人空巷。
不是演戲,不是動員,是壓了二十二年的仇。
群眾到場四萬六千人,人太多,沒座位,有人站在樹上,有人趴在水牛背上,公審臺搭在縣委大院旁邊,橫幅只寫兩個字:“控訴”。
主持人話還沒說完,一個女人沖上臺,撲向肖家璧,撕他臉:“我娘被你逼著喝石灰水,嘴巴都爛了!”
警衛拉不開,陳正人站起來,朝天開槍,人群才安靜。
第一位出場的,是井岡山的老赤衛隊員林守成,他舉著遺像:“這是我娘,她當年藏我家地下黨的材料,被他抓住。”
“他先把我娘關進石灰窖,然后叫我爹進去,把石灰一鏟一鏟往她嘴里灌。”他聲音發抖,“我娘喊不出聲,嘴巴爛了,眼珠子睜著,她不死,他不讓停。”
人群沒聲音,只有女人在哭,男人攥拳。
第二個控訴的,是個白發老兵,原紅軍教導團,腿斷了一只,他拄著拐棍:“1930年,他偷襲我連,趁我們睡覺,放火燒山。”
“我弟弟十五歲,沒逃出來,燒成灰,整整三天,我們把灰收起來,裝在子彈殼里。”
“我們還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今天還能站在我面前。”
陳正人坐在審判席后排,戴帽子沒說話,肖家璧始終低頭,直到最后,審判長問:“你還有話說?”
他抬起頭,看著人群,聲音干澀:“我殺了人,我認,但我不是一個人殺的,我是當年體制里的人,我執行命令。”
“我不是殺人,我是守秩序。”全場鴉雀無聲。
陳正人站起來:“你錯了。”
“你殺我娘那天,是不是自己選的刀?”
肖不說話。
“你是不是告訴兵:割她的時候從腳開始?”他還是不說話。
“你不是制度,你是屠夫。”陳正人聲音平,“你手上有血,嘴上有笑,心里有算盤,你是你,不是任何人。”
當晚,法院判決:“肖家璧,因犯反革命罪、戰爭罪、殺害平民罪,處以死刑,立即執行。”
執行時,沒有拉去郊外,群眾自發涌入刑場。一個中學生寫了布條:“這是還母親一命。”
槍響時,陳正人不在,他回了團部,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從包里拿出一張舊照片。
母親,張龍秀,背后是草房,袖口有一排花線。
他把那照片,和公審的現場照,疊在一起,鎖進抽屜。
“賬,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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