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下連那天,連長的眼神意味深長。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三班長,這個兵交給你了,好好帶。”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隊列末尾站著個瘦高個兒,眼神飄忽,站姿松松垮垮,和其他挺胸抬頭的新兵一比,活像根沒扎穩的蘆葦。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是個“刺頭”。
**(一)**
“報告班長,我叫陳小虎!”第一次班務會上,他喊得比誰都響,可眼神卻往窗外瞟。我讓他復述內務條例,他支支吾吾背不出半句;凌晨緊急集合,他最后一個沖出宿舍,鞋帶還散著。更氣人的是,每次批評他,他總梗著脖子頂一句:“我在家就這樣,改不了!”
班里老兵偷偷勸我:“班長,這種兵就是爛泥扶不上墻,別費心了。”可我不信邪——當兵五年,我帶過的兵再頑劣,最后都能嗷嗷叫地沖過終點線。
**(二)**
轉折發生在一次戰術訓練。那天下著凍雨,全連在泥地里匍匐前進。小虎爬到一半突然不動了,我沖過去吼他,卻見他臉色煞白,迷彩服褲腿滲著血——原來他膝蓋被碎石劃了道三寸長的口子,硬是一聲沒吭。衛生員包扎時,他疼得直抽氣,卻突然問我:“班長,你當新兵時……也這么疼過嗎?”
我愣了一下。那天夜里,我把他叫到器材室,掏出一本泛黃的相冊。照片里,有個新兵正被班長按著做俯臥撐,表情齜牙咧嘴。“知道這是誰不?”我指著照片問。小虎瞪大眼睛:“班長,你當年也……”
“比你慫多了!”我大笑,“可我的班長沒放棄我。”
**(三)**
從那以后,小虎像變了個人。五公里越野,他綁著沙袋加練;射擊訓練,他趴到肘部磨出血痂;甚至主動申請去炊事班幫廚,就為多背會兒條令。有次半夜查鋪,我看見他被窩里亮著手電——這小子正默寫《士兵守則》。
第二年春天,連隊組織比武。400米障礙場上,小虎像頭獵豹似地翻高墻、鉆鐵絲網,最后沖刺時鞋都跑掉了,光著腳沖過終點。全連歡呼聲中,他踉蹌著對我敬禮:“班長,我沒給你丟人!”
**(四)**
退伍那天,小虎抱著我哭得像個孩子。十年后,我收到一封請柬——他在深圳開了家安保公司,專招退伍軍人,年營收破百萬。開業典禮上,他拉著我的手對員工說:“這是我班長,沒有他,我現在可能還在老家混日子。”
臺下掌聲雷動,我卻想起那個雨夜,器材室里兩顆滾燙的心。當班長的都知道:沒有帶不好的兵,只有不會帶的班長。這,就是“兵之母”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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