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毛主席在杭州小住幾日,閑暇時興致一起,便帶著浙江省公安廳長王芳和隨行人員,登上了城南的玉皇山。
主席一邊登山,一邊看得極仔細,時不時駐足細看殿宇匾額,還同大家聊些有意思的典故。
到了山腰處,涼風陣陣,群山環抱。主席忽然停下腳步,望著遠處的關帝廟,語氣平靜卻突然拋出一個問題:“王芳同志,關公姓什么?”
王芳一聽,心里一樂。這問題太簡單了,閉眼都能答。他斬釘截鐵地說:“當然姓關。”
主席聽完,搖了搖頭:“不對。”
1954年,毛主席在杭州視察工作。那段時間,他住得很低調,但行程緊湊。
當時身邊負責安保的是浙江省公安廳長王芳。
雖然身份是警衛首長,但王芳心里清楚:這份“護衛任務”,其實也是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
毛主席的生活節奏很規律。清晨讀書,飯后散步,偶爾興致上來,也會登山訪古。
讀書,是主席的終身習慣。不論是烽火連天的戰爭年代,還是百廢待興的和平歲月,他始終手不釋卷。連在戰壕里,也要帶上幾本史書。
在杭州期間,有一天,毛主席決定登玉皇山。
這是一座道教名山,山不高,但廟宇林立,香火不斷。王芳全程陪同。
山路不算陡,但兩人走得不快,一路上邊走邊聊,話題從時政到文學,跳轉自如,始終離不開一個核心:讀書。
他們一路登到半山腰,經過一座廟宇。里面供著不少神像——周武王、姜子牙、哪吒、玉皇大帝,全是《封神演義》里的熟面孔。
主席看了一圈,忽然轉頭問王芳:“你看過《封神演義》沒有?”
王芳有些意外,愣了一下,說:“讀中學的時候看過一點。”
主席接著問:“那你知道,殷紂王為什么會敗給周武王?”
王芳脫口而出:“因為寵信妲己,政治腐敗,失了人心。”
毛主席笑了笑:“你這個答案啊,八股氣太重,不是根本原因。”
他頓了頓,又說:“紂王的最大問題,不在于妲己,也不在于腐敗。他在軍事上走的是一條錯路——分兵把守,防線拉得太長,兵力被稀釋。而周武王呢?集中兵力,重點突破,逐個擊破。”
話音剛落,主席又補了一句:“蔣介石估計也沒看懂《封神演義》。他用的也是那套分兵布防的老路數,我們才有機會各個擊破。最后贏的,不是道德,而是戰略。”
這一段話,既講了歷史,又夾帶批評,還不忘提醒身邊人:讀書不是用來背誦的,是用來思考的。
接著,他們繼續往山上走,主席又話鋒一轉:“你看過《三國演義》吧?”
王芳點頭:“看過,在濟南讀書那會兒看過。”
主席又問:“那你知道關羽姓什么?”
王芳不假思索地說:“當然姓關。”
毛主席馬上反駁:“錯了。他原來不姓關,也不叫羽。”
此話一出,王芳有點懵。
主席隨即說起一個故事——關羽年輕時,為朋友打抱不平,殺了人,被官府通緝。他逃出家鄉,連夜趕往潼關。可那時候過關要登記姓名。他不能報真名,于是靈機一動,就在關前說自己姓‘關’。從此叫關羽。這就是‘指關為姓’的來歷。”
故事講完了,但王芳沒聽說過,也沒在史書里見過。他回去認真查資料,翻了《古代小說史考》,請教了學者,還是沒找到出處。
那這段故事到底是真的假的?難道是主席隨口編的?關羽到底姓關嗎?
康熙年間,山西解州發生了一件頗有意思的事。
當時的解州太守王朱旦,在主持修繕一口古井時,意外挖出了幾塊殘存的墓磚。
磚上刻的字跡雖已斑駁,卻依稀可辨。內容讓人眼前一亮——竟然是關羽家族的族譜簡記。
王朱旦覺得發現不凡,特意把上面的內容整理出來,寫成了一篇《關侯祖墓碑記》。通過這篇碑記,我們才知道,關羽出身的,并非什么武夫世家,而是一個標準的書香門第。
關羽的祖父名叫關審,字問之,生于東漢和帝永元二年,也就是公元90年,家住解州常平村寶池里。
這個人性格沉穩寡言,愛好研讀儒家經典,經常用《易經》和《春秋》來教育子女。到了桓帝永壽二年,也就是156年,他壽終正寢,享年六十八歲。
接下來是關羽的父親——名字只寫了一個“關”,字道遠。
這個人極為孝順,父親關審去世后,他就在墓旁搭了草廬守孝三年,才按禮制除喪。
后來,他在桓帝延熹三年六月二十四日,也就是公元160年這一天,迎來了兒子的出生。
這個孩子,就是后來聲震華夏的關羽。
再往后,關羽成年后娶妻胡氏,在靈帝光和元年五月十三日,生下兒子關平。
看完這些記載,就能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點:關氏家族其實是文人出身。
祖父愛讀書,父親守禮制,都是儒家傳統士人的做派。可到了關羽這里,卻走上了另一條路——棄文從武。
為什么會有這個轉折?
因為三國時代的社會環境,決定了關羽的命運走向。
那是一個群雄并起、戰火不息的年代。少年關羽,自小在家學里讀書習禮,但他的心氣并不只停留在做個鄉間秀才。
他從小就有“匡國濟民、除暴安良”的想法。二十歲左右,他已經開始離開家鄉,到各地游歷,學習武藝。
這時候,解州城里出了個地痞惡霸,欺男霸女、橫行鄉里,連官府都不敢碰。百姓怨聲載道。關羽看不下去,一怒之下,為民除害,手刃惡霸。
但殺人是要償命的,尤其是在當時的法律體系下,講究“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沒有回旋余地。
為了躲避追捕,關羽只能離鄉逃亡。他一路向北,想逃到潼關之外,避開朝廷的追捕網。
于是,就有了民間那個頗為神秘的傳說。
傳說他到了潼關時,還不到五更天。關口大門緊閉,關羽只能在門外干等。
等到天亮開關,他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過關需要登記姓名,他不能用真名,不然立刻就會被抓。
眼看輪到他報名字了,他心頭一急,索性抬頭看看關門,隨口說:“姓關。”
從此,便以“關”為姓,后面才加了“羽”這個字。
這段故事,流傳很廣,毛主席當年也多次提起。
毛主席不止對王芳說過這個故事,他和周谷城、談家楨、趙超構、楊尚昆等人交談時也說過這個故事。
甚至在和張治中談話時,也提過一句:“曹操并不姓曹,關羽并不姓關。”
其實主席說的這個故事是有些依據來源的,并不是胡亂說的。
比如清代梁章鉅的《歸田瑣記》和褚人獲的《堅瓠秘集》里,記載了一篇《關西故事》。
說少年關羽力氣極大,性格剛烈。有一次因為出手救人,殺了當地的縣尹和舅爺。官府下令全城緝捕,畫像懸賞。
關羽連夜逃亡,藏在河邊,掬水照面,發現因長期奔波和焦慮,容貌都憔悴變色,幾乎認不出來了。后來走到關口,關主質問姓名,他眼前一閃,看到“潼關”的“關”字,就隨口報了“姓關”。自此,這個姓就保留下來,再也沒改過。
因為這個故事太有戲劇性,所以明清之后的許多地方志、傳記里都收錄了,比如《關帝志》《關圣帝君圣跡圖志》,還有近代出版的《武圣關羽》。
讀起來很有畫面感,也讓人覺得關羽的俠義精神從青年時期就展露無遺。
但是,問題來了——這事兒在正史里,有沒有記載?
陳壽寫的《三國志》可是最早、最權威的史料,他在《蜀書·關張馬黃趙傳》里,對關羽的出身交代得非常簡略:“關羽字云長,本字長生,河東解人也。亡命奔涿郡。”就這么幾句話,完全沒有提“關羽原本不姓關”。
那羅貫中寫的《三國演義》呢?也沒寫。
他在第一回里,只讓關羽自我介紹:“吾姓關,名羽,字長生,后改云長,河東解良人也。因本處豪紳倚勢凌人,被吾殺了,逃難江湖五六年矣,今聞此處招軍破賊,特來應募。”
所以,小說和正史都只是說他殺了人、逃亡多年,但沒提他改姓的問題。
換句話說,民間的“指關為姓”故事,既不是《三國志》里的內容,也不是《三國演義》的情節,而很可能是后人慢慢加工出來的傳奇。
這就是歷史的有趣之處。
有意思的是,這些典故,毛主席也知道。
1949年6月,北平電影廠的侯波和徐肖冰夫婦到香山給毛主席拍照。毛主席閑聊時問侯波:“老家是哪?”侯波說是山西解縣。主席笑了:“啊!你是關云長的老鄉啊!”
還有一次,1974年,毛主席談到華國鋒時也說過:“國鋒同志是山西人,關云長的同鄉。”
這說明什么?毛主席對歷史人物、對地域文化的了解,都是信手拈來,隨口就能串聯起來,完全不是簡單的“知道”,而是“活在腦子里”的歷史感。
其實從“關羽到底姓不姓關”這個細節,其實就能看出毛主席讀書的方式。
他從來不是囫圇吞棗地讀一遍就完,而是讀到一個點就要追問,刨根問底,非把事情搞清楚不可。
毛主席對三國題材的喜愛,幾乎貫穿了一生。
他第一次讀《三國演義》,大約是13歲,還在家鄉韶山求學的時候。
那時候,別人看三國,圖的是熱鬧,喜歡諸葛亮的妙計、關羽的忠義、張飛的勇猛。可毛主席讀完后,會停下來想:這個人為什么成敗?那個人的選擇是不是還有別的可能?
這種興趣一直延續到他生命的最后幾年。毛主席晚年身體不好,住在中南海,但依然經常談論三國人物。
一個題材,從少年時代一直看到老年,跨度半個世紀,這真的很少見。
光是毛主席認真點評過的三國人物,就超過30位,幾乎囊括了魏蜀吳三國主要勢力的核心人物。
他不是簡單地說“這個人忠、那個奸”,而是拆開人物的性格、策略、背景,分析他們做出決策的根本原因。
有時候幾句話,就能切中要害,而且還能說出前人沒提過的角度,讓人聽完眼前一亮。
他不是就史論史,而是把歷史讀活、用活。
所以,他才會注意到那些別人根本不在意的細節。
比如“關羽姓不姓關”這種問題,很多人連想都沒想過,但他就要問一句:這個人名字背后有沒有故事?這是不是暗示他青年時代經歷過什么?
正是這種深入考究的態度,讓毛主席掌握了許多別人忽略的知識,也讓他能從歷史的蛛絲馬跡里看到更深層的規律。
別人讀三國,看的是熱鬧,他讀三國,看的是人心、是規律、是成敗的必然。
這就是為什么毛主席的歷史眼光,普通人根本難以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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