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熱血照進每個英雄夢
第五十六章、無常命運
第四幅圖上畫著一個巨大的鍛爐,鍛爐旁是一名手持斬馬刀的華服女子,女子身旁的地上散落著鑄廢的斷劍。這女子背對著兩人,長發及腰,身材窈窕,看上去和屋里無頭女子身材相差仿佛。
畫旁邊則是一行小字:自光定元年,余窮究物力,以西方精金為基,摻以極北冰晶石,歷時四年,心力交瘁,終鑄得神兵“寒月”,贈與好友籍辣思義。愿此神兵佑我大夏,驅逐蒙古,復我先輩榮光。
楊謙益心中一震,這畫中所說同耶律楚材所講的一模一樣:茗劍堂堂主李金花窮究物力,歷時四年,終打造出斬馬刀“寒月”,并贈送給了籍辣思義。書里文字寫的是“余”,不用多說,畫冊的作者就是李金花本人了。而他楊謙益十有八九,不,十有九成九,就是畫作作者、西夏梁國公主李金花的兒子了。可他的父親又是誰?
但不管他的父親是誰,以西夏和南宋遙遠的關系,再加上李金花的地位,他父親肯定不是漢人。那師父、凌煙平日教育他的,甚至是他畢生所追求的“克服中原”“興復漢室”,克復的又是誰的中原,興復的又是哪族皇室呢?
他忽然有些明白假陳安的言中之意了,這些想法,他只能隱藏在心里,絕對不能跟師父和凌煙說,甚至跟謝靈兒都沒法說。但就算他不說,謝靈兒也會理解他,而就算他說了,師父和凌煙也未必會理解,也未必會給出正確的答案。
謝靈兒見他眼神呆滯,神情陰晴不定,也大概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嘴上并不說破,柔聲道:“或許蒼天真的有眼,這寺名叫等子寺,李金花前輩在這里等到了她的兒子,寒月劍也等到了自己主人。”
楊謙益看著手中的寒月,情緒也從族群和國家的糾結中走了出來。他見過這位西夏的公主、茗劍堂的鑄劍大師鑄造給他師父的“正心劍”、耶律楚材的“格物”甲、甚至他現在手中的“寒月”,可他卻一次都沒有看到過這個鑄造他身體的人。母親長什么樣子,她還在人世么?
想到這,他有些自責,再看到這些圖畫時,他首先糾結的竟是國家和族群,而不是自己的母親;他又很懊悔,那個假陳安,一定和自己的母親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然而這一絲希望,卻也飄然遠去,不知所蹤,再次相見,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謝靈兒知他所想,握住他的手,柔聲道:“假陳安不和你多說,一定有他的原因。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假陳安對你很好,他說的話你可都要記住。椹澗鎮是二十四孝‘拾葚異器’所在,冥冥中自有天意,日后你定會再碰到他的。”
楊謙益沒有說話,一切事件表明,他取得寒月定是一場籌劃已久的陰謀——他剛見塵埃的時候,塵埃就嚇了一跳,當時他不理解,現在終于明白,塵埃所驚之事,就是他眉眼和李金花相似;最后塵埃死在塔林貯藏寒月的井前,想必也是讓他得到“寒月”。
可既然塵埃想讓他得到寒月,且塵埃和李金花交往如此之密切,又為何不在他進入等子寺時就把寒月奉上,非要在最后臨死的時候,才讓他拔出寒月呢?
只有一種可能:塵埃一開始認出了他,但出于某種原因不想讓他得到劍!
但耶律楚材來到等子寺后,塵埃意識到了危險,換句話說,塵埃認為耶律楚材已經發現塔林的蹊蹺,所以必須讓他把劍帶走!
對,塵埃讓他拔劍的目的,絕對不是求救,因為當時塵埃的傷勢根本沒有救的必要!
塵埃掙扎著來到塔林,就是讓自己帶著劍逃走!
念及此處,他又明白了假陳安勸他“不要太勉強自己”的用意:或許假陳安也沒有讓他繼承大夏遺志、為任何人報仇的意思。
糾結一旦打開,他不由得一笑,說道:“靈兒,繼續往下翻吧。”
可下一張圖,卻讓楊謙益再次驚叫失聲!
這張圖上,畫著的是山中一處小路,畫中雪花飄落,小路上放著一名嬰兒,一名農家婦人在山路上快步走向嬰兒。
畫旁寫著三行小楷:光定四年一月,蒙古四王子拖雷慕二妹銀花姿色,擄銀花北歸。翌年二月遣凌煙、陳艾等中原與波斯眾高手行刺拖雷,交戰中不慎誤殺銀花,幸奪走銀花獨女。余遣陳艾放置巫山山道,差九鳳抱養。因其抱于荒野青草,故取名楊青。
楊謙益看到這三行字,胸口仿佛被一記重錘狠狠砸中,連退數步,只覺得胸口仿佛有萬把鋼刀攢刺,窒悶疼痛。
光定四年的第二年,就是光定五年,和現在的距離是十七年!楊青的年齡,也正好是十七歲!
真陳安跟他說的,十七年前塵埃和妻子突然回家,招募中原高手行刺蒙古高官,目標正是拖雷!
這三行字也印證了他內心最深處的猜測:楊青就是有人和李九鳳商量好,故意放在草叢里,演的一出抱養假戲。
此舉的目的當時他想不清楚,現在卻再明白不過:他們就是為了掩蓋楊青的身份!
因為楊青的身份太重要了,她是拖雷的女兒,是蒙古的公主,是成吉思汗的孫女,所以必須要隱去姓名。
還有,根據李金花的講述,楊謙益應該叫楊青的母親“銀花”為姨母,楊青雖是李九鳳撿來的,卻真的和他血脈相連,是他的表妹。
幾天前,他還鄭重的告訴謝靈兒,楊青是撿來的妹妹,千萬不要和她說真相,可今日卻發現,他也是撿來的!而楊青才是他周圍的人中,唯一一個血脈至親!
命運或許就這么無常,也這么有趣。
楊謙益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如果把此事告訴楊青,以楊青的性格,就算不瘋也得鬧個天翻地覆;可如果不告訴楊青,讓楊青再去和蒙古人作戰,那就是挑唆她和她的族人作戰,和她的伯父、兄長們作戰,那可真是萬劫不復,永世不得超生了。
謝靈兒握住楊謙益的手,柔聲道:“謙益,此事有些細節并不是很清楚,還是不要告訴小青為好。比如這句‘誤殺銀花’,你我就沒法解釋。”
謝靈兒話說得巧妙,她并沒有從楊謙益想法切入,而從楊青師門的角度切入,引得楊謙益關心日后妹妹和凌煙的關系,暗示了楊謙益要從長計議。
楊謙益思維果然被謝靈兒引導過去,至少楊青還是要回巫山的,楊青不是一個能藏住話的人,若告訴她,她一定會憋不住問凌煙,這樣澤山和凌煙就會知道整個事情,也就違背了謝靈兒和“假陳安”的叮囑。
他點了點頭,說道:“就聽靈兒的,等再見到阿青,就讓她回巫山吧,別再參加和蒙古的作戰了。”
謝靈兒笑道:“倒也不必太刻意,小青又不傻,就順著她的意愿來,她愿意留,就讓她留,她愿意回巫山,就讓她回巫山。如果太刻意,反倒讓她察覺出不對。”
楊謙益嘆了口氣,同意了謝靈兒的看法,繼續翻看畫冊。可他翻到下一頁時,卻發現這一頁被人齊斬斬的撕下,里面畫的什么,寫的什么,都完全不知道。
“斷茬沒有變色,是剛撕下來不久的。”謝靈兒皺起了眉頭,說道:“假陳安在隱瞞一些東西,這幅畫可能是……可能是……”她說到這,抬眼看向楊謙益,見他臉頰肌肉顫抖,眼中血絲隱現,情緒激動,就沒再說下去。
沉默了片刻,楊謙益神色漸漸平復,說道:“是李金花……不,是我母親的結局是么?”
謝靈兒沒有說話,楊謙益知道,以她冰雪聰明的性格,自想到了這點,只是為了照顧他的情緒,沒有說下去。他更知道,西夏被蒙古滅國后極慘,幾乎整個黨項都被滅族,他母親也不過一介凡人,武藝再高,又豈能擋住天罰?或許母親在沙州城陷落的時候就已經戰死了,亦或許在別的地方戰死了。假陳安撕去這一頁,或許就是給他保留一絲希望,畢竟寫出結局,那就只剩絕望,沒有寫出結局,就代表母親還有生還的希望。
謝靈兒慢慢合上了畫冊,交到楊謙益手中,柔聲道:“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其實你是漢人還是黨項人,甚至是契丹人、女真人、高麗人、吐蕃人都無所謂,令堂告訴你這些,其實并不是想讓你背負著什么,更不是讓你為誰復仇,而是讓你隨著自己心意而活,活得明白,活得快樂。”
楊謙益微微一笑,謝靈兒說的可能有道理,母親這一生定背負了許多東西,這些東西也禁錮了她一生。若非如此,母親為什么一次都沒有到巫山看過他呢?而母親所做的一切,正如那個假陳安所說,不過是一粒塵埃,根本沒有阻擋住天下大勢,她這樣做真的值得么?
或許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他不是母親,肯定也不知道母親的想法。
他又看向謝靈兒,謝靈兒卻朝他一笑,把畫冊和卷軸塞到他懷里,說道:“關秀英應該就在不遠,小青也應該和她在一起,咱們快去看看她吧。”
陽光灑下,謝靈兒的笑容,仿佛朝陽下的茉莉,淡雅美麗,仿佛一陣春風,將楊謙益心中的陰云吹散。母親的事情,若是有緣,一定會再問出來的。
想到這,他躍到右側車轅上,大聲道:“靈兒,當時咱們來椹澗鎮的時候,做的馬車連車篷都沒有,讓你被蟲子叮得好慘,這次你可再也不用擔心被蟲子咬了!”
謝靈兒想起夜里楊謙益給她加衣服的事情,柔情泛起,在楊謙益頭頂打了個暴栗,笑道:“周圍沒有了小蟲子,卻擺脫不了你這個大蟲子了!”言罷她躍到左側車轅上,輕揮馬鞭,馬車便順著山道,向大路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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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匯流南下
速戰固守加鐵壁
本名楊天宇,而立之年死胖子一枚,中醫學碩士,主治醫師。愛好軍事、歷史、武俠,由于平日精研岐黃之道,時間吃緊,致腦洞若干,無暇去填。為人愛真誠不愛客套,喜實際不慕虛名,愿與有肝膽人共事,樂從無字句處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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