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16歲的徐朝清,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給高灘村吳家小伙為妻。
出嫁這天,一路上敲鑼打鼓地好不熱鬧。徐朝清緊張地坐在花轎里,幻想著婚后的幸福生活。
正出神,突然聽到轎子停了下來,徐朝清吃驚地掀起門簾,有個小男孩怯生生站在她面前:“我的門牙掉了,你能幫我摸一下嗎?”
原來,當(dāng)?shù)赜袀€習(xí)俗,如果孩子的門牙掉了,只要新娘子用手在他嘴里劃過,很快就會長出好看又整齊的牙齒。
徐朝清知道后,莞爾一笑,伸出玉手,輕輕地在小男孩嘴里劃了一下。
這個男孩,叫劉國江,今年剛剛六歲。
今天同村的大哥哥娶妻,小伙伴叫他出來湊熱鬧,不想跑得太急,摔了一跤,把門牙給磕掉了。
小小的劉國江十分緊張,他咧著嘴巴,口水滴答往下掉,看得徐朝清哈哈大笑起來。
劉國江趕緊擦了一下嘴角,快速地湊到徐朝清耳邊:“你真好看!”
他這個舉動,把徐朝清嚇了一跳,不由得羞紅了臉。
“這個姐姐,太好看了?!敝钡剿陀H的隊伍已經(jīng)走遠(yuǎn),劉國江還呆站在原地。
旁邊的小伙伴狠狠推了他一把:“傻子,有本事,你將來也找個漂亮媳婦!”
徐朝清的婚后生活,并不幸福。
她的丈夫性子懦弱,強(qiáng)勢的婆婆管家,經(jīng)常挑剔徐朝清,不是嫌她少放鹽,就是嘮叨她沒有按時下地干活。
雖然徐朝清已經(jīng)很努力地討婆婆歡喜,卻還是無濟(jì)于事。丈夫在一旁看著,一句話都不敢為妻子辯解。
這樣的日子雖然難,但是好歹還是有個人能幫襯著過,沒想到,1952年的一天,丈夫在家里突然心臟病,很快就撒手去了。
他們一共生了4個孩子,最小的才剛剛一歲。徐朝清的日子,變得更加艱難。
她不但得承擔(dān)起養(yǎng)家糊口、照顧子女的重任,還要一個人面對婆婆的百般刁難。
為了生存,她白天像漢子一樣,下地干活,晚上回到家,張羅一家人的晚飯后,還要編草鞋、竹籃等手工藝品,拿出去變賣。
家里經(jīng)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孩子都面黃肌瘦,在家里嗷嗷哭。
最困難的時候,沒米下鍋,只能帶著大點的孩子上山去挖野菜充饑。
徐朝清的苦,劉國江都看在了眼里。他已經(jīng)長大了,有能力幫助自己喜歡的女子了,可是,由于徐朝清的身份,自己怕給她招來閑言蜚語,只能默默看著干著急。
這天,孩子們很久沒有吃肉了,徐朝清想著到河邊摸魚回家改善伙食。沒想到,河水湍急,她一腳踩在石頭上,滑倒在水里。
孩子在河邊急得直哭,這時,突然有個身影,猛地扎入河里,救起了徐朝清。
“讓我?guī)鸵r你吧,你一個人太難了。”徐朝清剛剛清醒,就聽到劉國江的話。
徐朝清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
從此,劉國江總是力所能及地幫著徐朝清,或許是一桶清水、或許是一捧花生、地瓜,又或許是幾根苞米一捆柴火。
總之,徐朝清的日子,總算是比之前好過多了,她的臉上也開始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兩顆心也越來越靠近。
然而,徐朝清一直顧忌自己是個帶著娃的寡婦,還比劉國江大了整整十歲,所以,即使她已經(jīng)感受到了濃濃的愛意,卻遲遲不敢表達(dá)。
而劉國江,也在猶豫。人們常說:寡婦門前是非多。他知道徐朝清愛惜聲譽(yù),也知道人言可畏。
雖然,他們都沒有再主動往前推進(jìn)這段感情,可是,流言卻悄然四起。
鄉(xiāng)親們,有說徐朝清不受婦道的,也有指責(zé)劉國江毀人清譽(yù)的。
婆婆也哭天喊地,她捶著胸口:“可憐我這老太婆哦,兒子走了,媳婦又不管我!”
徐朝清一下子整個人都懵了,她紅著眼眶對劉國江說:“你走吧,別再來找我了!”
劉國江知道徐朝清的壓力,他明白,只要在村里一天,就永遠(yuǎn)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半個月后的一天傍晚,他在井邊攔住了徐朝清:“跟我走吧,我娶你!”
徐朝清不相信地看著他:“太難了,我還有四個孩子要養(yǎng)?!闭f完,她準(zhǔn)備挑水回家。
劉國江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相信我,跟我走,帶著孩子一起?!?/p>
徐朝清看著這個年輕帥氣的小伙子,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她被這真摯而熱烈的感情所打動:“好,我跟你走!”
第二天,村子里的人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連同四個孩子,都消失了。
這對相差了十歲的情侶,手拉著手,伴著藹藹晨霧,毅然走入深山之中。
在這里,他們搭建起自己夢想中的伊甸園。
開墾了菜地,種下蔬菜,搭建了柵欄,養(yǎng)起了雞鴨。
在這遠(yuǎn)離世俗的深山里,只有環(huán)繞的白云和一望無際的大山作伴,沒有譏諷嘲笑,沒有惡語相向。
兩個人,甜蜜而幸福。
劉國江勤快能干,徐朝清賢惠溫婉,他們把日子過成詩,把幸福釀成了蜜。
然而,日子久了,大自然的磨難也隨之出現(xiàn)。
一場無情的暴風(fēng)雨,就能吹垮他們的草屋,山上的野猴子,也經(jīng)常光顧他們的菜地。
可是,沒有什么能阻擋他們在一起的熱情。
兩人嘗試著自己搬泥煉磚,用了整整兩年的時間,建起了愛的小屋。
面對經(jīng)常打家劫舍的猴子,他們也準(zhǔn)備了各種驅(qū)趕工具。
然而,最難的是,由于他們需要下山采購必需品,山路狹小難行,劉國江走起來都吃力,更何況是徐朝清。
于是,劉國江思前想后,拿起了錘子,他要用畢生的時間,為徐朝清一點點地敲鑿出方便行走的石梯。
這一鑿,就是將近半個世紀(jì)。
他用自己的雙手,鑿出了六千多級臺階,鑿壞了二十多個錘子。終于,修成了愛情天梯。
2001年秋,一支探險隊伍誤入重慶西南部的深山之中。
這里山川綿延、人跡罕至,大家都緊張地盯著指南針尋找出路。
遇到陡峭的懸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同時著地。
然而,經(jīng)過了一段險徑,突然豁然開朗。
他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面前竟然有一條通往山頂?shù)氖荨?/p>
這個石梯人工痕跡明顯,看著粗糙,然而卻平整防滑,一看就是費心打磨而成。
于是,探險隊員帶著種種猜測,順著臺階,一直走到云海深處。
白云繚繞于身,腳下卻是萬丈深淵,讓人望而生畏。
行走數(shù)小時之后,終于到達(dá)山頂。
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大吃一驚,赫然出現(xiàn)了一排低矮樸素的土房,整整齊齊地菜地和一條看門的大黃狗。
屋子里走出來一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竟然友好地打著招呼,還問候著:“主席他老人家現(xiàn)在身體可好?。俊?/p>
這兩位老人,就是徐朝清和劉國江,他們將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由此,也就被傳開了。
之后,長大的子女,都相繼下山謀生,而他們,依然選擇繼續(xù)留在山上生活。
2007年,劉國江如常去地里干活,晚上回到家,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來,送到醫(yī)院后,確診為腦溢血,搶救無效,他永遠(yuǎn)地離開了自己的愛人。
劉國江走后,孩子們堅持把徐朝清接回了家,她每日以淚洗面,久久不能釋懷。
2012年,徐朝清也追隨著劉國江而去,從此不再分離。
一道天梯六千級,承載了兩個人厚重的一生摯愛。
他們無懼閑言碎語,也不被世俗所阻礙,攜手相伴,在他們身上,我看到了愛情最原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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