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工野
編輯 | 工野
單身、啃老、無業、無社交,每天蝸居在小房間里玩手機游戲《第五人格》,徹底與社會隔絕。在最近的日劇《0.5的男人》里,40歲的男主角雅治從社會退縮到房間里,無法被定義為完整,所以自稱為“0.5”。
今年的一部豆瓣8.5分爆款日劇《0.5的男人》,正是聚焦于當代人生存方式問題,將鏡頭對準了躺平、擺爛一族。
日本有多少0.5?
據日本政府發布的調查結果,推測日本全國15~64歲的繭居族人數為146萬人,也就是在這個年齡層里,大概每50人里有1人是繭居族。
這一部由名導沖田修一操刀、日本影帝松田龍平擔綱男主的《0.5的男人》正是捕捉到當代東亞的生存壓力與焦慮:無法面對現實重負,只能自我逃避;又以溫柔的口吻告訴你,不管是內耗還是擺爛,最重要的是“與自己和解,擁抱外界”。
01
引發共鳴的“0.5困境”
不是0,也不是1的“0.5”卡在一個尷尬的地位上。
這一困境的凸顯,源于立花一家的房屋改造工程。
原本,立花老夫婦和40歲的大兒子繭居族雅治在老房子里相依為命,小女兒已經在外成家。以房子改建為契機,老兩口決定將老宅改為2.5世代住宅,讓女兒鹽谷一家四口也搬回來同住。
這樣,父輩立花夫婦住在一層,子世代的鹽谷一家住在二層,另外在一層的最內部開辟出一個空間,那便是未成家的雅治的“0.5”空間。
如今,2.5世代住宅在日本已經屢見不鮮,因為當地的婚育率下降,越來越多年輕人加入獨身不婚的行列,而與父母同住顯然可以降低生活成本。
“1”意味著已經成家,組建成家庭這一完整單位;而“0.5”則是一種未完成的獨立狀態。但較常態而言,雅治的處境更為窘迫,“0.5”在他身上不僅意味著獨身,更暗示了他在社會功能上的殘缺。
從某一時候開始,雅治就不再去上班了。
別說踏出家門,他甚至只躲在自己的小房間里,聲稱自己“一曬太陽就會融化”,頂多是深夜出門,兩點一線到便利店里采購零食。他日夜顛倒,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身,鮮少和家人一起吃飯,都是用冰箱里的剩飯來匆匆打發一頓。他在網游上成績不凡,天天和網友連線打機,卻不敢和現實的人對視超過三秒。
表面看起來自洽的家里蹲生活,也被家庭遷居給打破,暴露出與世隔絕的安寧背后殘酷的一面。
在商量改建事宜時,因預算有限,為了保留雅治的居住空間,而不得不放棄妹夫的書房。沒有生產力和勞動付出的雅治,在家里就像是一個多余的包袱。
盡管妹妹無心干預,但還是會理性地質問“他不能總是這樣吧”、“爸媽沒法照顧你該怎么辦”。連中學生侄女見到不修邊幅的雅治,也會忍不住說“惡心”。面對不理解和漠視,雅治心存憤懣。他想憑借游戲直播來增加收入,但又因為社交障礙而怯場。
社恐、內向、i人,又或是躺平、擺爛,這些標簽都適用于貼在雅治身上,這同時也是當下網絡討論的熱詞。《0.5的男人》最出圈的地方在于對雅治的塑造,他正正折射了一種主流以外的生存狀態和心理障礙。
自1980年代以來,由于職場文化和經濟結構,在日本,不少人因為無法面對焦慮和壓力的重負,選擇脫離職場,逃回家中閉門不出。
日本民意調查顯示,在青壯年群體中有超過百萬人承認自己是無業啃老的繭居族。這背后影射的是資本社會下的就業壓力和心理孤獨問題,人無法適應社會的異化,而只是躲進消極的生活中。
不止是日本,以“內卷”著稱的東亞社會里,這種“消極抵抗”生活方式得到普遍的蔓延,成為對“卷”、“上進”等主流觀念的反擊。
正如今年,中國青年就業形勢調查顯示失業率突破20%,就業形勢愈發嚴峻。從前的啃老族,轉變為一種新型的脫產生活方式:全職兒女。年輕人寄居在家中,一邊給父母付出家務或情感勞動,一邊準備考研考公,以待有朝一日能夠上岸。
《0.5的男人》對雅治的刻畫,正是為這些游離于主流之外消極抵抗的群體而代言。
而且更重要的是,“無業啃老大齡單身男”本來可以是駭人聽聞的社會現象,就像劇中也借侄女之口調侃道,日本社會上不乏“家里蹲殺害家人”的新聞。
但劇集卻沒有做任何妖魔化的處理,而是展現得相當平實和溫柔。《0.5的男人》不是說教和批判,也沒有給出既定的價值取向,而是表達出理解和關懷。這正是本劇能獲得如此大共鳴的原因。
隨著劇情進展,觀眾會慢慢發現,雅治并非一直都是繭居族,曾經的他還從事人工智能這樣的高新產業,甚至是上司的得力助手。
這打破了許多人對于這一群體的刻板印象,即認為這種生活方式是本質化的、與生俱來的。雅治所呈現出來的形象,是一個負責任、高敏感、不懂拒絕的打工人,最終被現實重負所壓垮,才消極避世。
實際上,這也是劇集所給具有普世關懷的暗示:我們任何人都有可能變為繭居族,退避到自我的保護罩內。
生存和人際的壓力無處不在,你不知道有哪件小事會成為壓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當侄女問道,“為什么舅舅會變成這個樣子”。母親回答“因為他太溫柔了,每個人都可能像雅治一樣”,人人都會有想自己呆著的時刻,這個時候需要外界能幫助他、陪伴他。
而風吹淳所飾演的母親,是全劇最為溫情的存在。象征著母親關懷的便簽條隨處可見:雅治的飯盒上、門縫、餐桌上。
侄女誤闖進雅治的房間,看到他收集了那么多年來母親留下五顏六色的便簽,甚至可以追溯到雅治自閉之初。那時,母親在紙條上寫道:“我想跟你好好聊聊”。溝通、關心和默默的理解,正是這一消極人群所需要的
整部劇最可貴的地方,并非停留在對“社會異常”的展示,而是將看似異常、邊緣的群體平常化。在母親看來,雅治并不是怪咖和廢物,他只是有自己的節奏,也在艱難而努力地活著。
劇集正是以這種方式告訴大家,告訴那些處于逆社會時鐘內的人們:我理解你們,慢慢來,不要怕。
02
家庭是回歸社會的支柱
作為家庭溫情劇,劇集面對“0.5的困境”,還是給出了解決方案。
在與妹妹一家同住后,雅治慢慢試著走出房間,陪伴和幫助親人,最終走出家門。從每一話的標題就可看出雅治的點點轉變,先是“和家人以外的人說話”、“白天出門”,最后到大結局的“工作”。
五集下來,雅治在家庭中逐漸完成他的第二次成人禮。
“家庭”一直是日本影視劇中的核心命題。
不同于近年來是枝裕和在《小偷家族》中對傳統家庭體系的質疑,本劇稍顯保守,并沒有對“家庭”結構提出另類展望,而還是看到血緣至親的力量,認為屋檐下的親人守望相助,便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雅治在白天出門的契機,便是因為母親受傷,無人承擔到接送侄子到幼兒園的工作。
他開始陪伴小侄子玩耍,一同在墻壁上涂鴉,每天電動車接送孩子,甚至自學動畫昆蟲戰隊的標志舞蹈來逗樂侄子。雅治逐漸和幼兒園老師交好,甚至傳出緋聞;也慢慢發現自己喜歡小孩子,打算備考保育師資格證,到幼兒園工作。
雅治的成長,便是先找到自己在家庭中的作用,再慢慢找到在社會中的位置。
而另一條支線,雅治與侄女的關系也是類似。原本嫌棄雅治的侄女,逐漸發現他的善意,這個“惡心”的舅舅竟是游戲里帶她打怪的大神,而且舅舅一直默默在網上安慰和支持她,陪伴她克服新校園里的被孤立感。
在全劇的末尾,雅治已經脫離開頭時的內向和孤僻,和家人們打成一片,主動承擔家務,甚至能夠招待客人。
而鏡頭掃入雅治的房間,整潔的桌面上放著保育師的考案,以及這個2.5世代家庭的7人全家福照片,櫻花飄入屋里,春天將要來臨。
這溫馨的一筆,是劇集對繭居族群體美好的祝愿和期盼,相信著家庭親情能夠使人渡過難關。
治愈歸治愈,但這種想象性的解決終歸還是太過美好和天真了。
一方面,劇集營造了一個過分真空的家庭模型,排除了現實的困難和雜質;另一方面,主角雅治在和解與轉變的過程中,幾乎沒有呈現出他直面內心糾葛和創痛的部分。
這些都讓《0.5的男人》如同一則當代童話,我們為雅治走出家門感到欣慰的同時,也深深地意識到,現實中的困境并沒有那么簡單。
或許也是因為《0.5的男人》最重要的地方在于認同,而非解決。
盡管現實的難題從不會迎刃而解,但沖田修一還是極力創造出一個充滿愛意與善良的世界,至少讓人在觀看中獲得幾分安慰:
活下去很難,但生活可以是美好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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