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pe is in every little things. Hope is optimism with a broken heart.”

—— Nick Cave

卡爾維諾寫過一篇迷人的文章，《貝殼與時間》。???

在那篇文章里，他化身為一只軟體動物，講述了時間來自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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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不存在像時間這樣的東西。白天和黑夜像海浪一樣打在這只軟體動物的身上，往返重復，千篇一律……軟體動物害怕失去自己，害怕被切成許多小塊，就像一個摞一個拍打在它身上的“現在”的碎片。?????????????????????????????????????????????

于是，它開始給自己建造一個貝殼，一個不斷疊加的螺旋。在它看來，只要能夠建成一個永無休止的螺旋，專屬于自己的時間就存在了。它就不會再失去自己。??????????

它不是唯一一個這么想的。同時還有很多其他的軟體動物也在努力建造自己的貝殼。?????????????????

軟體動物們幻想著時間會和少數貝殼的螺旋一樣長，然而這注定是失敗的。 所有的軟體動物，或早或晚都會停下來。

最后，海浪會帶走它們的空殼。????????????????????

億萬年后，貝殼的化石被人類發現，后者開始加入一個新的連續不斷的螺旋，只不過有的時候，人類會用另一個名字稱呼這個螺旋——“歷史”。????????????????????

歷史的碎片，貝殼的碎片，時間的碎片……所有的碎片都會脫落下來，這里一片，那里一片……

這些碎片在時間長河里不時閃爍，機緣巧合之下，會被后來者捕獲。

碎片1：一本書

這是我剛看完的一本書，朱利安·巴恩斯的《穿紅外套的男子》。

起初只是一幅畫，薩金特在1881年所畫的《在家中的波齊醫生》。

2015年，這幅畫從美國被租借而來，懸掛在倫敦國家肖像美術館。巴恩斯就是在那里首次邂逅了這幅畫以及畫中人。

他被這幅畫吸引，想了解畫中人更多的事情。于是，就像一個線頭被扯動開來，隨之呈現的是一個時代——19世紀末維多利亞時代晚期到20世紀初，那個被稱之為“美好年代”的時期。

眾多人物在巴恩斯的書中登場。文化方面，有王爾德、于斯曼、都德、龔古爾兄弟、普魯斯特……藝術方面則有 馬奈、塞尚、雷諾阿、德加，等等，其背后是各種流派：印象派、新印象派、象征派、野獸派、立體派……

相比這些人，波齊醫生在歷史上并非那么閃耀。他的貢獻主要是在婦科領域和腹部外科手術，曾在巴黎創辦第一家婦科診所。 個人生活上，波齊醫生的一生堪稱混亂，自新婚蜜月起就緋聞不斷，有過多段婚外情。????

就這么一個并不完美的人，卻被巴恩斯視為英雄。究其原因，是因為波齊醫生有句話讓巴恩斯頗為感慨，“沙文主義是一種無知的表現。”???????

寫作這本書時，巴恩斯身處一個不安的時期——英國正經歷脫歐前的最后一年。政治精英們無法與歐洲人產生共情，普通人則遭受著蒙蔽。??????????????

盡管如此，巴恩斯拒絕悲觀。他把目光投向了過往的歷史，發現了波齊醫生這塊碎片的閃光。???????????????????????????

波齊醫生并不完美，但“他理性、嚴謹、進取、有國際情懷且探求欲熾盛；他熱情、好奇地迎接嶄新的每一天；他以醫學、藝術、旅行、社交、政治充盈自己的一生……”??????????????????????????

寫作這本書，讓巴恩斯在遙遠的“美好年代”度過了一段時光，使其開朗舒暢。他這本書讓我想起另一位作家茨威格寫的《鹿特丹的伊拉斯謨》，在希特勒上臺后的那段黑暗時期，茨威格將目光投向了幾個世紀之前，當年的伊拉斯謨被夾在各種對立的勢力之間，也是處境艱難，但他從未停止通過謳歌人性來調和各種對立。??????????????????????????

伊拉斯謨同樣是一塊閃光的碎片。?????????????????????

這些碎片有時會鼓舞我們，有時會給予我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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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2：一張唱片

這些天我聽得最多的是兩張唱片。一張《Chet》，前幾天介紹過。另一張是《Room 29》，英國音樂人 Jarvis Cocker 和鋼琴家 Chilly Gonzales 的合作。

它是 Jarvis Cocker 捕獲的一塊碎片。

這張唱片跟一個酒店有關——好萊塢著名的馬爾蒙莊園酒店（Chateau Marmont）。

Jarvis Cocker最早是在90年代巡演的時候住過那個酒店。十多年后，他又回到這個酒店，依然是巡演，這次他住的是29號房間。

在房間里，他發現了一架小小的鋼琴。?????

這架鋼琴是怎么來的？它會不會從酒店開業的時候起，就已經在那了？

Jarvis Cocker 后來知道了這架鋼琴的來歷，它跟大文豪馬克·吐溫的女兒 Clara 有關。Clara 在丈夫去世之后搬進了酒店的29號常住。她的丈夫是一位鋼琴師，這架鋼琴是Clara對丈夫的懷念。

Clara 的故事是馬爾蒙莊園酒店所有房客的縮影。你如果去查詢一下資料的話，會發現與之相關的有一長串的名單：

詹姆斯·迪恩曾從一個房間的窗戶跳了出去；丹尼斯·霍普曾在這里縱酒狂歡；齊柏林飛艇樂隊曾把豪車直接開進過酒店大堂；攝影大師赫爾穆特·牛頓在這里經歷了人生的最后時刻……

如此多的故事，在這里發生，如此多的碎片，散落在這里的房間。???????????

直到 Jarvis Cocker 這個有心人住了進來。??????????

碎片3：一個香水系列

接下來要說的，也是一個碎片故事。

幾天之前，朋友喊我去她們公司試一個新的香水系列。

朋友公司是Penhaligon's 潘海利根。這個品牌創立于1870年，至今已有150多年歷史。

起初，創始人威廉·潘海利根先生開辦的是一家理容店，毗鄰土耳其浴場，專為梅菲爾富人修剪頭發和打理儀容。后來，被客人依稀間留存的出浴氣息所啟發，潘海利根在1872年推出了首支香氛 hammam Bouquet ，它展現的是一種異域情調，散發成熟與溫暖。

1902年對潘海利根來說是個里程碑式的年份。受第九任馬爾伯勒公爵所托，潘海利根以布萊尼姆宮為靈感，為其定制了一款香氛作品，Blenheim Bouquet 布倫海姆花束。?????????????

緊接著，在1903年，潘海利根獲頒皇室勛章，并且在之后的1956年再獲皇室認證，這也是潘海利根被譽為“皇室御用香水”的緣由。??????????????

在百余年歷史中，潘海利根推出過不少極致奇趣浪漫的香水系列，也許你對其中一些不會陌生，比如“貿易之旅”系列，“英倫雋永”系列、”肖像獸首“系列，等等。????????????

我去試的這個新系列，叫Potions & Remedies，中文名為“心靈奇境”系列。關于名字，等下我會詳細聊，我想先說說這個系列的靈感。香水的靈感，從來都是吸引我去進一步探索的重要因素。

看上面這張圖，你會發現除了香水之外，有一些好像是化學實驗的器材，并且它們好像是放在了一個藥柜上。

實際上，這個系列的靈感，正是來自于維多利亞時期的藥鋪。

它們也是時間碎片的反光，歷史的回響。

在介紹試用這些香水的感受前，我還想多分享點關于維多利亞時期的藥鋪的背景故事。?????????????????????????

現今司空見慣的街邊藥房，其前身都是維多利亞時期的藥鋪。???????????????????????????

維多利亞時期的藥鋪內景?????????????

維多利亞女王統治時期，由于工業革命的發展，越來越多人開始聚集于城鎮。擁擠的環境和糟糕的公共衛生，使得疾病廣為肆虐。當時只有富人階級才看得了醫生，普通人對疾病束手無策。正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藥鋪應運而生，這也讓衛生保健開始前所未有地惠及民眾，其意義遠超醫學的范疇。

作為藥鋪的靈魂，藥劑師們簡直無所不能。?????

他們得熟悉古老的藥方。比如治療淤青的蚯蚓油，將搗碎的蚯蚓用橄欖油烹煮，有時候還會應患者的要求加入紅酒；他們得了解各種植物的用處。比如車前草，可以用來治療咳嗽，撫慰調節肺部黏膜；他們還得懂點“玄學”。藥鋪里的藥劑往往有四種顏色，對應著四種自然元素——水、火、風、土，或者代表人體內的四種體液——黑膽汁、血液、粘液和黃膽汁，這四種東西必須保持平衡，過多了就要排掉，于是，有時候藥劑師要承擔著給人“放血”的職能……

有的藥劑現在已經被其他更有效更安全的藥物所代替，但所有藥方都具有強烈的安慰劑效應。其實即便在現代醫療中，我們也會從安慰劑效應中獲得額外的療效。??????????????????

維多利亞統治后期，與歐洲大陸的“美好年代”正好重疊——這個時期我們在上文提到過。隨著時間的發展，科技的進步，藥鋪在人們的生活中，開始扮演起了其他的角色。????????????????????

藥鋪是高成本的產業，藥劑師們得想方設法獲得收益，同時，他們很多人都有較好的教育背景，熱愛實驗，既然身邊有這么多做藥物的材料，他們開始嘗試更多可能性。有很多對人們生活有重要影響的產品都是誕生于藥鋪。???????????????????????????????????????????

比如肥皂粉、發酵劑、煙花、清潔牙齒的粉末、攝影用的化學劑……以及我們今天要說的主角——香水。????????????

在過去，香水是貴族以及大富之家才能用的珍貴之物。在維多利亞時代晚期，隨著人們可支配收入的增長，新興的中產階級也開始偶爾能負擔得起一小瓶香水，而藥劑師的專業知識另他們足以應對這一高漲的客戶需求。???????????????

有個香水里的概念，就是在那時候形成的——前調、中調和后調。藥劑師們用音樂的術語來稱呼香味的構成，根據氣味從皮膚揮發的不同速度來區分。?????????????????????????

與之相伴的，是藥劑師們發揮創意，在傳統香水工藝中加入科學元素，嘗試各種原料的搭配，譜寫出一曲曲香水的交響曲。??????????????????????????????????????

想象一下，在1870年代的倫敦大街，一處神秘的香氛實驗室中，那里有成排的植物、花卉等材料，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遺憾的是，許多配方就像那些貝殼的碎片，消失在了時間長河之中……

許多年后，潘海利根打撈出了一些碎片，將那些被時間遺忘的香愈配方加以還原，調制成了眼前的“Potions & Remedies”系列，這既是在喚醒那些被遺忘的美好，也是在傳遞穿越時光的撫慰和治愈。???????????

現在，我該具體說說這個“Potions & Remedies”系列的試用感受了。

首當其沖的，是這支“Liquid Love”，熾烈玫瑰。

我有點懷疑，朋友喊我去試用，是不是因為我喜歡酒的緣故，這瓶“Liquid Love”太容易讓我想到酒了，除了名字，還有整個系列的瓶身，古典優雅，如果有更大容量的瓶子，當威士忌酒樽好像也不違和。

事實上，我后來得知，針對這個系列的每一支香水，潘海利根還真的出了對應的雞尾酒配方。

“Liquid Love”對應的是一杯基于龍舌蘭的Paloma雞尾酒，加入西柚汁、青檸汁和玫瑰水，再兌上少許姜汁啤酒。想象一下，玫瑰的芬芳開始調動你的感官，抿一口，入口清爽，但漸漸地，龍舌蘭開始在你的胸口點燃一簇火焰，它既溫暖，又濃烈，你開始打開心胸，試著讓自己更放松地去體會當下……

等等，怎么說起喝的了！?

但這感受跟我在試用“Liquid Love”時的確非常相似。剛拿到手時，我本以為它會是一上來就很濃郁的氣味，但實際上前調比我想象得要青澀和清新，有種絲絲襲來的感覺，中調有些辛辣感，但這一點刺激被玫瑰的花香所溶解，再接著，檀香和麝香濃烈的情緒就來了，它像對此前氣味的回應，也像是音樂演奏里慢半拍的技巧，用短暫的延遲換取更自由的表達。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試香的第二支，“A Balm of Calm”，靜謐檀木。

請允許我向這個名字脫帽致意。如果說整個“Potions & Remedies”系列是以“治愈”為主題的話，單單聽到這個名字，就已經治愈了我一半。????????????????

你試著輕輕念一下，“a ~ balm ~of ~ calm”，你會不會想起納博科夫在《洛麗塔》里的那個開頭，“洛——麗——塔；舌尖從上顎向下移動三次，到第三次再輕輕貼在牙齒上； 洛——麗——塔。 ”

我一直覺得一瓶好香水可以調動嗅覺之外的感官。“A Balm of Calm”從一開始調動的，是我的聽覺。那種輕微的耳語，你必須在一個非常安靜的情況下才能聽見。而"balm"這個詞，又恰好是藥劑的專用詞匯，所以"a balm of calm"，是一劑寧靜，不多，也不少，在整個系列里，這個名字尤其溫柔。

這支香水總的來說很符合我的預期，就是一種感官上的平和，薰衣草的輕柔芬芳，夾雜鼠尾草的綠意。特別之處是中后調里有朗姆那種甜甜的微醺感。（咋又說到了喝，但這不能怨我）

第三支，Eau The Audacity，無畏香草。

我跟朋友開玩笑說，這支名字都E開頭了，那應該是E人專用。

而說真格的，這一支香水，代表的正是勇氣。所以它的調配也是打破了常規。初聞起來有橙花的清新，隨后焚香與之碰撞，藏紅花和土耳其玫瑰的搭配帶來異域風情，我感受比較深的，還有這支香的皮革和香草味，這兩者讓氣味更為醇厚和沉穩，也讓“無畏”顯得更有底氣。

第四支，A Kiss of Bliss，幸運四葉草。??????????????????????????????????

這一支名字也好聽。前調有著很輕盈的穿透力，綠意清新明亮。“bliss”這個詞是幸福和快樂的意思，我想你會在中調很清晰地體會到這種感受，它像是一小塊混合了茉莉花香的抹茶蛋糕，在你嘴里慢慢融化——我所指的不是食物的質感，而是它的味道——以至于后來你自己也開始有點融化。感性的人也許會對這支香水有興趣。???????

第五支，Vra Vra Vroom，初醒桂香。

老實說，這一支才是我試了之后感覺最快樂的。或許更準確說是輕松和放空，以至于肚子都覺得空，想吃東西。前調是柑橘的清新，接著，整體被包裹在桂花綻放的氣息之中，我聞到了很明顯的杏的氣味，于是就餓了。?????????????

我想，如果這五支香水都代表一種人的話，那Vra Vra Vroom一定會是讓你想和TA做朋友的人。有壓力，會吃，這樣的朋友，大家多交點。如果有富余的，可以給我。

碎片4：一個角落

（我的“貝殼”）

寫到這里，大家肯定也發現了。

上面所說的，都是關于過去。都是關于一些有心人從過往的時光里打撈出一些貝殼的碎片，把它們清洗干凈，擦得锃亮，再施展妙手，讓它們重獲新生，與我們一同分享，而我們，會多多少少從這些過程中獲得鼓舞，得到撫慰。

每個季節，我心里會給這三個月一個定義，像之前有“不可戰勝的冬天”、“充滿希望的春天”之類。今年秋天，我心里的定義是“治愈”——這聽起來是一個有點爛大街的詞，但我想也許叫什么不重要，做什么重要。

而做什么，指的是一件件小事。

于是，幾天之前，我開始錄小視頻分享自己喜歡的音樂。???????????

看，這就是我每次錄視頻的角落。????????

它也是我的一個貝殼。

最后，一個互動：?

留言說說今年秋天你覺得有治愈感的小東西，我會選三位朋友出來，每人送出一盒潘海利根Potions & Remedies 心靈奇境系列2ml*5探索套裝，每一盒里都會包含本系列全部5種香水。?????

希望你們秋天快樂。

能碰到自己喜歡的書、音樂、香水、酒……

各種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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