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辛亥革命七十周年之際,一位國民黨起義將領應邀回國參加紀念典禮。會上,鄧穎超發現了他,快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說:“你終于回來了,恩來臨終前都在記掛著你??!”
聞之,這位國民黨起義將領露出了愧疚、后悔的神情,緊緊回握鄧穎超的手,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位讓周恩來彌留之際都記掛著的國民黨起義將領不是別人,正是他在黃埔軍校時的學生李默庵。
李默庵出生在湖南省長沙一個貧苦家庭中,少年時刻苦學習,終得進入黃埔軍校尋求救國之道。與他一起從長沙趕赴廣州的還有同鄉陳賡、宋希濂、鄧文儀等,但他們的命運不盡相同。
之后,進入黃埔軍校的李默庵仍舊保持著讀書時的聰明才智,各項軍事訓練成績突出,政治表現積極,因此很快就引起了政治部主任周恩來的注意。
當時,國共兩黨正處于合作期間,中國共產黨允許黨員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同時也在積極發展新的共產黨員。已經公開身份的黃埔生,如蔣先云、陳賡等人,因其在學生中樹立了較高的威信,所以帶動著大批左派青年入黨。
李默庵平日里經常受到周恩來和陳賡在政治上的幫助,因此在最終的抉擇中,他選擇加入中國共產黨。然而,僅僅過了一年,李默庵就無奈脫離了黨組織。
許多年以后,李默庵的女兒李碧如說出了其退黨原因:“這和父親的戀愛有關?!?/p>
原來,李默庵在第一次東征回校后,有一位廣東籍同學邀請他星期天到家里玩耍。星期天李默庵如約而至,那位同學提出給他介紹對象,并帶他去見了那位女子。
女子是執信女子學校的女學生,姓曾,長相甜美可愛,性格也很好,李默庵對其頗有好感,兩人很快建立了戀愛關系。也就在同一時間,黃埔軍校里出現了兩個水火不容的組織,搞得人心不齊。
在此情況下,李默庵對兩邊進行了勸和,可這一行為被同樣是共產黨員的許繼慎認為是立場不堅定,再加上李默庵因戀愛時常請假,對黨小組工作失去了熱情,因此受到了許繼慎嚴厲的批評。
于是,之后黨小組開會,便不再通知李默庵?!爸猩脚炇录焙?,中共黨組織在黃埔軍校內的活動受到了限制,李默庵也沒有積極主動與黨小組聯系,至此自動脫離了黨組織。
對于李默庵退黨這件事,作為其老師的周恩來十分痛心,有許多次,周恩來提到李默庵時滿是惋惜。而李默庵也同樣思念著周恩來,因為在他的軍人生涯中,對他思想轉變影響最大的人之一便是周恩來。
也正因為如此,多年后的重逢顯得尤為記憶深刻。
那是西安事變發生后不久,一天下午,衛兵報告說有人要見他,李默庵問是誰,衛兵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有兩位男子走了進來。前面一位身著西裝,文質彬彬,李默庵仔細一看,發現是周恩來,另一名男子是一位隨從。
李默庵又驚又喜,喜的是再次與恩師重逢,驚的是周恩來竟然以身犯險來見他。回過神后,李默庵趕緊上前迎接,五味雜陳地說:“學生怎敢勞煩老師親自前來,應該學生拜見老師才是,是學生失禮了?!?/p>
周恩來哈哈一笑,說:“這沒什么,黃埔師生本一家,不必多禮?!?/p>
一別10余年,李默庵有太多話憋在心里,他雖說身在國民黨中,但早已厭煩了無休無盡的戰爭。他想與周恩來訴說內心的痛苦,可礙于政治因素,也只能埋藏心中。
誰知,周恩來似早就看出他的心思,聊天中忽然念出一句:“登仙橋畔登仙去,多少紅顏淚始干?!?/p>
李默庵大驚,因為這句詩是他多年前在江西與紅軍作戰時所作,周恩來是如何得知的?看到他詫異,周恩來笑著表示,這是當年作戰期間,紅軍從電報中截獲轉呈他的,因為詩句形象生動,又表達了厭戰的情緒,所以他一下子就記住了。
得知原委后,李默庵深受感動,原本存在的戒心也徹底消失,他與周恩來談起了在江西與紅軍作戰的情況,還談起了一些黃埔師生的來往和去向。整個交談,氣氛都非常融洽和親切,令李默庵不禁想起了多年前與周恩來相處的點點滴滴。
1937年抗日戰爭開始后,李默庵到達太原,當他聽說周恩來也在太原時欣喜不已,立刻前去拜訪,師生間又重新建立了關系。
抗戰期間,李默庵被任命為第14軍軍長,配合八路軍打了不少勝仗,奇襲陽明堡機場便是他率領部隊阻擊了日軍派出的增援部隊。
后來,李默庵回憶說:“當時只要是中國人,都是一致對敵的。”
或許是與八路軍的接觸讓李默庵對和平有了更多的期盼,解放戰爭開始后,他拒絕出任湖南省主席,而是擔任了第十七綏靖區司令官,利用手里的軍權,積極參與解放湖南的事業。
1949年,李默庵在香港與44名國民黨高級軍政人員通電起義,堅決擁護中國共產黨。通電一經發表,氣壞了蔣介石,立馬下令開除了他們44人的黨籍,并發布了通緝令。
那時,蔣介石還派出了大量特務刺殺起義人員,但礙于李默庵的黃埔資歷和聲望,并不敢貿然下手,于是只能對其進行拉攏。后來李默庵輾轉各地,蔣介石仍不放棄拉攏,多次勸他去臺灣,他數次回信表示:“我已退出軍界,不想去臺灣?!?/p>
其實在新中國成立后,中共中央也曾電邀李默庵,希望他北上參加人民政協工作,但李默庵拒絕了。
1951年,李默庵舉家定居阿根廷,此后許多年都沒有回祖國探望。不過,李默庵并沒有忘記祖國,他在海外經常呼吁祖國統一。
李默庵為何要拒絕中共中央的邀請,不在國內定居呢?他的女兒李碧如后來說:“父親認為自己與共軍作過戰,如今投向人民,并無功績可以自贖,所以他選擇結束軍政生涯,過平凡人的生活。”
1981年,李默庵為參加辛亥革命70周年特意趕回祖國,當他知道恩師周恩來至死都在牽掛他,他不禁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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