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左媒代表《華爾街日報》最近推出一篇專題報道：Elon Musk’s Mission to Take Over NASA—and Mars（《馬斯克接管NASA和火星的使命》），該文基于36位與馬斯克、特朗普政府、NASA、國會議員和SpaceX關系密切人士的采訪，詳盡勾勒了馬斯克如何通過政治手腕和商業布局，將NASA的資源與SpaceX的星艦愿景捆綁，加速人類奔向火星的步伐。

文章揭示了馬斯克對NASA的深遠干預——從提名艾薩克曼到砍掉SLS，再到重塑阿爾忒彌斯計劃，無不體現他對星艦技術的絕對自信和對月球計劃的冷淡輕視。這種魄力令人振奮，卻也暴露了潛在風險：星艦尚未成熟，測試屢次爆炸，而SLS的穩定已被驗證，貿然棄之是否明智？文中對DOGE的描述更讓人拍案叫絕——馬斯克竟能借效率之名，精準打擊監管掣肘，堪稱戰略大師。

三體引力波全文翻譯如下，以饗讀友。

▲埃隆·馬斯克戴著宇航員頭盔的臉部畫像。亞歷山德拉·西特林-薩法迪/《華爾街日報》

●提名NASA局長

在花費數月時間和超過2.5億美元競選支持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當選總統后，埃隆·馬斯克（Elon Musk）去年末打了一個電話，試圖推動他關于人類邁向地球之外的計劃。

他聯系了朋友賈里德·艾薩克曼（Jared Isaacman），提出一個請求：艾薩克曼是否愿意擔任美國宇航局（NASA）的負責人？據知情人士透露，馬斯克告訴這位曾經搭乘SpaceX飛船飛往地球軌道并投資該公司的支付界企業家，他們可以一起讓NASA重現輝煌，實現兩人共同的愿望——將人類送往火星。

這次通話后不久，特朗普宣布提名艾薩克曼為NASA局長。

▲賈里德·艾薩克曼（Jared Isaacman）曾搭乘SpaceX龍飛船往返地球軌道的支付平臺企業家，已被提名為NASA局長。攝影：帕特里克·T·法隆（Patrick T. Fallon）/法新社（AFP）/蓋蒂圖片社（Getty Images）

作為全球首富和現任總統頂級顧問的馬斯克，對聯邦機構的預算、人員和技術系統擁有非凡的影響力，包括監管SpaceX商業航天飛行的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SpaceX是馬斯克的火箭和衛星互聯網公司。

通過新成立的政府效率部門（Department of Government Efficiency，簡稱DOGE），馬斯克削減了預算、裁減了員工并取消了一些項目。他還讓DOGE的員工審查那些曾調查過馬斯克公司的機構的運作和人員，包括聯邦貿易委員會（FTC）和環境保護署（EPA）。

然而，在NASA，馬斯克正在對該機構目標進行最大幅度的調整，使其與自己的目標——無論是財務上還是個人理想上——保持一致。

他致力于重塑NASA項目，重新分配聯邦資金，并安插忠實支持者，以實現他數十年來將人類送往火星的夢想。

據知情人士透露，馬斯克還說服特朗普，將人類送往火星將為特朗普留下“開創先河的總統”這一歷史遺產，從而贏得了特朗普的支持。

這一雄心可能對SpaceX產生巨大影響。SpaceX已成為全球領先的太空技術和運營公司，并且是NASA最大的承包商之一。

據知情人士透露，白宮計劃在即將推出的預算中提議取消由波音公司（Boeing）建造的重型火箭——太空發射系統（Space Launch System，簡稱SLS），該火箭原計劃用于NASA將宇航員送往月球及更遠的地方。取消SLS可能會為火星計劃釋放數十億美元的資金，同時也會跟支持該項目的國會議員產生沖突。

SpaceX高管層最近幾周對外表示，NASA的資源將重新分配給火星任務。

SpaceX總裁格溫·肖特韋爾（Gwynne Shotwell）向政府和同行表示，她的工作越來越專注于實現火星目標。SpaceX內部員工被告知，當與NASA月球計劃沖突時，應優先處理與火星相關的深空火箭工作。

一位長期在SpaceX任職的高管最近調往NASA，在艾薩克曼確認前，負責跟蹤代理局長的決策。據了解這一安排的人士透露，他被視為“埃隆的渠道”，負責監控最高層的決策。

NASA“阿爾忒彌斯（Artemis）”計劃——長期探索月球并最終到達火星的藍圖——正在被重新考慮，以優先考慮火星。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馬斯克和政府官員討論過一個方案：SpaceX可能放棄價值超過40億美元的月球相關阿爾忒彌斯合同，以騰出資金用于火星項目。

“我們將能夠把宇航員帶到火星，”馬斯克在今年3月中旬接受福克斯新聞（Fox News）采訪時說。“最終在火星上建立一個自給自足的文明。這是公司的長期目標：讓生命成為多行星物種。”3月27日周四，他在社交媒體上發帖談到加速推進火星計劃的壓力，寫道：“我們能在文明失去這種能力之前讓火星自給自足嗎？這是關鍵問題。”

特朗普在去年10月的采訪中呼吁馬斯克，在其第二任期內發射火星任務。在就職演講中——特朗普親自添加一句話——他說，他將發送美國人“在火星上插上星條旗”。

白宮表示，特朗普總統在第一任期內推動了美國在太空領域的領導地位，并將在第二任期繼續這樣做。白宮發言人卡羅琳·利維特（Karoline Leavitt）說：“至于對埃隆·馬斯克和DOGE之間潛在利益沖突的擔憂，特朗普總統已表示不會允許出現沖突，埃隆本人也承諾在可能出現沖突時回避。”

馬斯克及其代表未回應置評請求。

NASA發言人表示，NASA期待新任局長“制定與特朗普總統在就職演說中概述的宏偉愿景相一致的議程”。她補充說：“本著這一精神，我們致力于推進雄心勃勃的戰略，讓美國人重返月球表面，到達火星，并將探索的邊界推得更遠。”

▲埃隆·馬斯克（Elon Musk）向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等人展示SpaceX星艦模型。在2024年11月星艦第七次發射前，特朗普總統一行參觀了SpaceX位于德克薩斯州的星艦基地。攝影：布蘭登·貝爾（Brandon Bell）/蓋蒂圖片社（Getty Images）

●從月球到火星的轉變

幾十年來，殖民火星一直是科幻小說的主題，也是散布在美國各地的一群狂熱愛好者的夢想。馬斯克已成為推動人類深空探索的領導者。在他的公司里，員工多年來一直在研究與火星相關的任務。美國前幾任總統都曾呼吁探索火星，但由于技術上的巨大障礙和宇航員面臨的巨大風險，發射火星載人任務更多是一個遙遠的目標。往返月球大約需要一周時間，而地球與火星之間的往返預計需要兩到三年。

NASA長期計劃中包括火星，但目前其首要任務是重返月球。NASA希望在月球上建立持續的人類存在，包括棲息地和漫游車。

2022年，NASA發射了“阿爾忒彌斯一號（Artemis I）”，利用波音的太空發射系統（SLS）火箭將獵戶座（Orion）飛船送往月球。這是一次無人測試飛行。

NASA計劃在2027年使用SLS發射獵戶座飛船將宇航員送往月球軌道，然后通過SpaceX的月球著陸器將他們送往月球表面。

一年后，NASA計劃啟動“深空門（Gateway）”，這是一個計劃中的月球軌道空間站。未來的宇航員將飛往“深空門”，然后乘坐月球著陸器到達月球表面。

現在，馬斯克希望加快火星計劃。SpaceX計劃明年使用仍在測試階段的星艦（Starship）發射一次無人火星任務，最早2029年進行載人任務。

要實現提前執行火星任務，需要大幅調整NASA項目（許多項目耗時數年）以及員工隊伍。這家近70年的聯邦機構擁有約1.8萬名員工，年預算約為250億美元。除了太空探索，員工還研究氣候變化、無人駕駛飛機、大氣科學實驗，并協助運營國際空間站等。

1月31日，NASA員工收到一封由代理局長發送的電子郵件，歡迎新任高級顧問——長期在SpaceX任職的邁克爾·阿爾滕霍芬（Michael Altenhofen）。他在SpaceX的角色與艾薩克曼關系密切。這位新任高級顧問立即上任，在艾薩克曼被確認前便開始工作。

代理局長珍妮特·佩特羅（Janet Petro）寫道：“我知道我們正在應對許多可能令人不安的變化。”她提到為有需要的員工提供員工援助計劃。

幾天后，NASA高層在華盛頓總部九樓召開會議。DOGE的工作人員也在場，分析該機構的工作。會議開始時氣氛有些尷尬：與會者在會議室自我介紹姓名和職位時，一位被其他人認為是DOGE員工的人，自稱是財政部工作人員，而非DOGE成員。

甚至在會議之前，一些NASA官員就擔心，DOGE員工在機構內的行為是否足夠透明。

自特朗普就職以來，領導層所做的改變讓許多NASA員工感到不安，他們擔心大規模裁員可能顛覆機構工作。

NASA發言人表示，NASA致力于根據DOGE的倡議優化員工隊伍和資源，確保納稅人的資金用于最具影響力的項目，同時維持NASA的基本職能。

▲2023年SpaceX在德州進行的一次星艦測試發射。攝影：蒂莫西·A·克拉里（Timothy A. Clary）/法新社（AFP）/蓋蒂圖片社（Getty Images）

●聚焦阿爾忒彌斯計劃

NASA的長期計劃——探索月球并最終到達火星——正受到密切關注。NASA多年來一直在推進“阿爾忒彌斯”計劃及其前身項目。據該機構監察長估計，從2012財年至2025財年的成本約為930億美元。

今年1月，馬斯克在X上發帖稱月球計劃是一種干擾。幾天前，他批評“阿爾忒彌斯”，聲稱“需要全新的東西”。

SpaceX、波音等公司擁有數十億美元的合同，為該計劃建造火箭、飛船和月球著陸器等技術。

馬斯克與官員討論過一個想法：SpaceX可能放棄價值超過40億美元的月球任務相關合同，轉而支持火星計劃。

SpaceX當前的阿爾忒彌斯合同要求使用“星艦”的一個版本進行無人月球測試著陸，隨后執行兩次任務，將宇航員從月球軌道轉移到月球表面。

現任和前NASA官員表示，他們擔心對“阿爾忒彌斯”的大修將使美國在多年努力開發硬件和基礎設施后停滯不前。這些官員表示，取消SLS火箭存在風險，因為包括SpaceX星艦在內的新私營部門航天器尚未投入運營或仍在提升中。

星艦需要達到重要里程碑——包括與獵戶座飛船（由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建造，用于將宇航員送往月球）的燃料轉移和相關操作——才能運送宇航員。SpaceX已對星艦進行了八次測試發射，但最近兩次以爆炸告終，凸顯了該公司面臨的巨大技術挑戰。

NASA已使用SLS進行了一次任務——2022年無人測試飛行，將獵戶座飛船送往月球周圍并返回地球。未來幾年還計劃進行更多飛行。

特朗普政府的預算管理辦公室（Office of Management and Budget）官員透露，正在討論將資金轉向火星計劃，減少對月球和科學任務的關注。取消或者大幅修改該計劃將瓦解多年的開發工作，但一些支持者認為，“阿爾忒彌斯”任務的硬件——從SLS火箭到地面基礎設施——過于昂貴、技術落后且進度緩慢。

對阿爾忒彌斯計劃的任何更改也可能影響由杰夫·貝索斯（Jeff Bezos）創立的藍色起源（Blue Origin），該公司在“阿爾忒彌斯”下有合同開發未來的月球著陸器。

▲2022年SLS火箭與獵戶座飛船在39B發射臺，背景為月球。攝影：比爾·英加爾斯（Bill Ingalls）/法新社（AFP）/蓋蒂圖片社（Getty Images）

“阿爾忒彌斯”在國會中有強大的支持者。最近，一群兩黨參議員提出立法，要求NASA及其領導層繼續支持現有計劃和硬件，包括SLS火箭。

一個首要目標是讓NASA宇航員在中國航天員登月前重返月球，一些人認為波音的SLS是實現這一目標的最佳選擇。

“星艦？我希望它成功。但要擊敗中國……必須靠SLS，”德克薩斯州共和黨眾議員布賴恩·巴賓（Brian Babin）在2月表示。

其他議員在NASA優先事項上與馬斯克意見相左。國際空間站——NASA運營的軌道研究實驗室——為休斯敦的NASA設施創造了就業機會，對德克薩斯州參議員特德·克魯茲（Ted Cruz）很重要。NASA計劃在2030年左右退役該站，盡管可能會延期，并希望私營公司開發替代空間站。

但馬斯克在2月表示，ISS已完成使命，應比NASA計劃的更早退役，以便更好地專注于火星。

▲馬斯克在2022年SpaceX活動中揮手，身穿“占領火星”T恤。攝影：邁克爾·岡薩雷斯（Michael Gonzalez）/蓋蒂圖片社（Getty Images）

●觸及監管機構

SpaceX計劃通過多次試飛積極測試星艦，這些必須獲得聯邦航空管理局（FAA）的批準。

SpaceX總裁肖特韋爾去年末表示，如果公司在未來四年內發射星艦多達400次，她不會感到驚訝，這比其目前的發射頻率大幅增加。她呼吁監管機構簡化發射規則。

在今年早些時候的星艦試飛后，馬斯克在SpaceX位于德克薩斯的星艦基地向一群人表示，他認為太空相關監管與SpaceX的目標背道而馳。

SpaceX表示，FAA有時候延緩了“星艦”火箭的進展，馬斯克去年在FAA指控SpaceX違反火箭發射規定后指責該機構過度干預。

馬斯克的DOGE小組成員在FAA積極活動，部分關注空中交通控制技術。馬斯克在2月初表示，DOGE可以對空中交通控制系統進行“快速安全升級”。

特朗普還向包括馬斯克在內的一些商界領袖征求FAA改革的意見。總統宣布提名長期擔任航空公司高管的布賴恩·貝德福德（Bryan Bedford）領導該機構。

特朗普提名的NASA候任局長艾薩克曼告訴人們，他與馬斯克共享讓人類在其他星球上生活的愿景。當被X用戶問及是否認為人類能在2028年飛往火星時，艾薩克曼表示值得為宏偉目標投資。這位億萬富翁創立了支付技術公司Shift4 Payments，自童年起就對太空感興趣。

艾薩克曼的發言人未回應置評請求。

如果他被確認擔任NASA局長，他面臨的挑戰之一將是，在預算壓力和可能引起國會議員不滿的競爭優先事項中，如何追求諸如將人類送往火星這樣的前沿項目。德克薩斯州參議員克魯茲作為參議院商務委員會主席，將主持艾薩克曼的確認聽證會，他對NASA的就業和運營有濃厚興趣。

艾薩克曼在準備確認聽證會（尚未安排日期）時，面臨的問題包括馬斯克在制定政府政策中的角色，以及艾薩克曼與馬斯克及SpaceX的關系。

在最近一份文件中，艾薩克曼報告稱與SpaceX股份相關的資本收益超過500萬美元，表明他出售了公司股票。他將與馬斯克公司的協議（包括太空飛行交易）估值超過5000萬美元，并表示如果他被確認擔任NASA局長，他的一個商業實體將終止這些協議。他的支付公司還與SpaceX的星鏈（Starlink）部門有業務往來。

馬斯克于2002年創立SpaceX，目標是將人類帶到其他星球。公司文化注入這一長期目標，并于2008年成功發射了第一枚火箭。隨后開發了部分可重復使用的獵鷹9號火箭，降低了發射成本，從現有火箭運營商手中奪取了市場份額。

馬斯克的其他業務也為火星目標做出了貢獻。他將SpaceX的星鏈（Starlink）——通過數千顆衛星提供高速互聯網連接的部門——描述為未來火星任務的“現金機器”。在特斯拉2018年授予馬斯克最高達558億美元的股票獎勵后，他后來在法庭上表示，這將用于他的太空項目。“這是讓人類到達火星的一種方式，”他在2022年說。

SpaceX工程師有時致力于解決人類如何在火星上利用當地資源生存的問題，例如將火星上的材料轉化為可用資源。高級技術領導層包括一名專注于未來星艦在火星表面著陸的員工。

原文撰寫：艾米麗·格拉澤（Emily Glazer）邁卡·梅登伯格（Micah Maidenbe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