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美國關稅“核彈”將全球市場攪得天翻地覆時，特朗普核心圈中的一個人被推上風口浪尖。

哈佛博士、經濟學家、關稅狂熱分子、極端對華鷹派、貿易斗士、特朗普“死忠”……光鮮與爭議的標簽集于一身，他就是現年75歲的白宮貿易顧問納瓦羅，在特朗普兩個任期“連任”貿易軍師，更被視為“特朗普2.0”關稅政策操盤手。

伏筆

縱觀納瓦羅的人生軌跡，冥冥中似乎早已埋下命運的伏筆。

1949年，納瓦羅出生于美國馬薩諸塞州劍橋市，哈佛大學所在地。他本人可能不會想到自己數十年后將成為哈佛博士。

少年時期，父母離異，納瓦羅隨母親生活，先后在佛羅里達州棕櫚灘、馬里蘭州貝塞斯達居住。棕櫚灘，特朗普的海湖莊園便坐落于此，成為兩人最初的交集。

納瓦羅家境并不富裕，父親是管樂手，母親是秘書。但是，納瓦羅學習優異，憑借學術獎學金就讀塔夫茨大學，于1972年畢業，獲得文學學士學位。

隨后，他加入美國和平隊擔任志愿者，在泰國“服役”三年。

和平隊是美國向海外展示“影響力”、尤其是向發展中國家推行外交政策的機構。反諷的是，眼下該機構正成為特朗普精簡政府的裁減目標。

在泰期間，納瓦羅游歷亞洲，為其今后的研究方向確立“航標”，也為其非主流、偏執的經濟思想鋪下基石。

歸國后，納瓦羅進入哈佛大學深造，分別獲得公共管理碩士和經濟學博士學位。

上世紀80年代，納瓦羅浸淫學術，主攻能源政策以及美國與亞洲關系研究。他曾在哈佛大學擔任研究員，并在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和圣地亞哥大學任教。

1989年，納瓦羅轉入加州大學爾灣分校擔任經濟學和公共政策教授，執教長達20多年，現已成為榮譽教授。

用世

然而，數十年書齋生涯，安放不下一顆用心之心。

自上世紀90年代至20世紀初，在加州大學任教期間，納瓦羅曾五次競選圣地亞哥公職，包括市長和議員，但均以失敗告終。

彼時，納瓦羅以民主黨人和環保活動家自詡，甚至還在1996年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上發表演講。

不過，就黨派歸屬來說，納瓦羅并不“忠貞”。

在民主黨、無黨派、共和黨之間，他曾反復橫跳，直至特朗普第一任期才最終“落腳”共和黨。

納瓦羅還被視為高產作家，撰寫了十多本有關經濟學和貿易問題的書籍，并發表大量關于能源政策、放松監管等評論，但未在頂級學術期刊上發表過文章。有評論稱，“他的研究興趣比一般經濟學家更廣泛”。

或許，對納瓦羅來說，是否在頂級刊物發文無關宏旨，“經邦濟世”才是一個經濟學家的最高理想和成就，而實現這一目標的關鍵在于賢才是否能遇明主。

默契

2016年，政治“局外人”特朗普橫空出世，為納瓦羅帶來“歷史性”機遇。

特朗普的顧問兼女婿庫什納無意中發現納瓦羅是《致命中國》一書合著者，轉而推薦給岳丈。特朗普將此書列為最喜歡的關于中國的書籍之一。

納瓦羅得以加盟特朗普的競選團隊，擔任經濟政策顧問。

痛恨貿易失衡、反全球化、不滿美國人飯碗被搶、一心重振制造業……在一系列問題上，兩人心有戚戚。

納瓦羅就此以“貿易斗士”的身份，開啟與特朗普共榮辱、同進退的歷程。

特朗普首次勝選后，納瓦羅跟著“雞犬升天”，被任命為白宮國家貿易委員會主任，成為“特朗普1.0”貿易政策設計師之一，包括主導對華貿易戰的決策、推動修訂《北美自貿協定》等。

2020年，特朗普敗選后，納瓦羅聲援“老板”，指控選舉舞弊、是“完美騙局”。

他的搖旗吶喊、煽風點火，一定程度上引爆了2021年震驚世界的“國會山騷亂”。

國會為此傳喚納瓦羅，但遭拒絕。最后，納瓦羅被判兩項藐視國會罪名成立，入獄四個月。

如今，特朗普重返白宮，再次延攬納瓦羅，繼續擔任貿易和制造業高級顧問。

能在白宮任職并貫穿特朗普兩個任期分外罕見，就連深受特朗普賞識的前戰略師班農、第一任期的“貿易沙皇”萊特希澤都無此待遇，可見納瓦羅在特朗普心中的分量。

觀察人士稱，在“特朗普2.0”的核心圈中，貝森特、盧特尼克等華爾街億萬富翁把持財政部長、商務部長等最重要的經濟職位，而讓納瓦羅——一位幾無政治和商業經驗的學者，又是華爾街的“眼中釘”——也占有一席之地，意在確保特朗普的民粹主義理念的話語權不旁落。

與此同時，納瓦羅以忠誠著稱，特朗普稱贊他“執行政策最有效”，并稱其為“中國問題上的硬漢”。

“我見過他多次與總統互動，他倆產生的化學反應是特朗普與其他顧問之間所沒有的。”在特朗普第一任期擔任中國事務首席外部顧問的皮爾斯伯里說。

轉變

極度迷信關稅威力、對“中國威脅”抱有執念，這兩個“重度”標簽讓納瓦羅備受爭議。

美國一些經濟學家指出，納瓦羅創立了一個新奇的經濟學派，可稱為“愚蠢經濟學”。

哈佛大學經濟學家曼昆更是直截了當批評他“對經濟增長一知半解”。

在一些“知華派”的美國人士眼中，納瓦羅對中國的描述可信度為零。

中國美國商會前主席麥格雷戈抨擊納瓦羅關于中國的書籍和紀錄片“夸張、失實”，充斥其對中國的刻板印象。

雖然號稱研究中國問題，但納瓦羅被指并不了解中國。他不會說中文，訪華經歷也有限。2018年，他曾以白宮代表團成員身份訪問中國。在此之前，他僅來過中國一次。

不過，納瓦羅并非生來就是關稅鷹派或反華先鋒。

早年，他受左翼思想影響，反對關稅，主張自由貿易。

在1984年出版的《政策游戲》一書中，他表達對自由貿易的支持，以及對特殊利益集團和空想家竊取美國的控訴。

然而，自2001年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后，他認為全球化正在侵蝕美國經濟，奪走美國人的工作機會，于是改變立場。

納瓦羅轉向批評全球化與自由貿易，立場日趨強硬。

他開始發表一系列反華著作，包括《即將到來的中國戰爭》和《致命中國》，妄議中國貿易政策，渲染“中國威脅論”，極盡詆毀之能事。

美國國內有評論稱，納瓦羅的關稅執念、反華心理或與他的見聞和經歷有關。

納瓦羅在亞洲游歷時曾感受到中國對亞洲國家的深刻影響。他的學生還向導師抱怨，因為來自中國的競爭導致他們失業。

在納瓦羅眼里，許多像他這樣受過高等教育的美國人之所以不得志，中國是罪魁禍首，因為中國的發展搶走了本應屬于他們的機會。

吊打

美國的激進關稅政策已致天怒人怨，作為政策推手之一，原本就充滿爭議的納瓦羅更被輿論“吊打”。

多數經濟學家痛批這波關稅政策是“95年來最大的政策失誤”，將重演《斯姆特-霍利關稅法》的悲劇。

就連美國保守派也批評納瓦羅的關稅邏輯“愚蠢”，認為其政策將損害消費者利益。

同為特朗普身邊的紅人，馬斯克公開懟納瓦羅，諷刺其擁有哈佛博士學位“是壞事不是好事”。

納瓦羅則反譏馬斯克只是個賣車的，其呼吁美歐“零關稅”顯示他對貿易政策的無知。

一邊打嘴仗，一邊則忙著“滅火”。面對股市暴跌、輿論反彈，納瓦羅急于為關稅政策辯護，并安撫投資者。

他堅稱關稅不會引發長期通脹和經濟衰退，反而能刺激國內生產。他還說，股市會很快觸底，將全面復蘇，只要不賣股票，就不會虧錢。

然而，一系列表態并未平復市場焦慮。美國股市7日開盤依然延續跌勢。

市場極度恐慌、對衰退擔憂加劇，一旦局面無法收拾，必然有人成為替罪羊，納瓦羅會否淪為棄子，目前來看還真不好說。

（編輯郵箱：ylq@jfdaily.com)

原標題：《特朗普關稅戰的幕后操盤手是誰？》

欄目主編：楊立群 文字編輯：楊立群

來源：作者：解放日報 廖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