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打了結婚報告的我，因為出了一趟公差，陰差陽錯認識了她，我差點悔婚。

我一直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天： 2004年7月20號。

那之后的第十天，也就是 7 月 30 日，我就要回老家結婚——跟一個我不愛但也不討厭的女子結婚。

實際上，我 7 月 19 號就可以離隊回家了，但是我實在不想那么早回去，因為回家也不知道該干什么，還不如在隊里帶兵更舒心。

上一篇文章說過了，我的戰友鈞哥那段時間一直在鬧離婚，心不在焉的，還要經常請假回去處理家務事，隊長就安排我做他的搭檔，協助他工作，時間是一星期。

這也勉強算是出公差吧。

沒想到，我這一趟公差出的，差點讓自己人生圓滿了。

那天我替鈞哥在哨位值班，中午時分，一個短發白裙的女生沖到了大門口，向哨兵說出了我戰友鈞哥的名字。

我知道她是誰，我在值班室守著，就是為了等她來。

鈞哥家人要來隊里的事，他早就向隊長報告過了，我們大家都知道來的人是他表妹，叫林艾米，是一名大三學生，學藝術的。鈞哥當天外出去開會，托我在值班室守電話，等這位表妹。

我走到門口，說了一句讓自己都難以置信的話：艾米，可把你盼到了！

我看到艾米很明顯吃驚的樣子，就解釋說：鈞哥讓我在這里等你呢。

艾米明白了，朝我咧嘴笑：你好！

她嗓音脆生生的，一聽就是個性格爽朗的女孩。她中等個兒，身材很好，穿著白色小碎花的中式套裙，個頭不高，齊肩的短發，看上去很颯。

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笑容，非常燦爛。

她的笑，讓我心里深埋的一種什么東西在瞬間被觸動了，但我來不及多想，就安排通信員小飛把她帶到家屬區。

我是個天生內向、陰郁的人，再加上職業習慣，嚴肅認真，幾乎沒有笑臉。

艾米的笑容，照進了我的內心，將那濃烈的陰郁蕩滌，她讓我知道人活著，其實是可以輕松愉快的。

這種感受，非常新奇。

認識艾米之前，我從未對任何一個女性有過這種感覺。

我是一個來自鄂西北的農家子弟，18歲當兵，19歲考上軍校， 23歲畢業回單位，一直在這個封閉的圈子里摸爬滾打，每天忙得陀螺一樣，沒時間想其他事——包括女人。

我對女人沒什么興趣，覺得她們很麻煩，事兒特別多，難伺候。跟女人在一起，遠不如跟哥們相處簡單。但我已經 27 歲了，如果還想在部隊干下去，就必須結婚。因此半年前，我接受了家里安排的一門親事，娶一個我其實并不熟識的女子，所以我內心毫無波瀾，沒有驚喜，也沒有期盼，只把這次婚禮當做一個任務完成。

還有一個原因讓我對婚姻失望。我們單位總共10 個連級及以上人員，其中6個已婚的，3個都已經離了，還有 2個正在鬧矛盾，唯一夫妻和睦的是隊長——他屬于嚴重妻管嚴。

前文我也說了戰友鈞哥剛剛新婚一個月，就遭遇了妻子出軌鬧離婚的鬧劇。作為旁觀者，鈞哥這事給我打擊很大，讓我更覺得女人可怕，更不想結婚了。

他表妹艾米這時千里迢迢到我們隊里來，應該就是為了這事。

結果讓我吃驚的是，她好像并不知道鈞哥鬧離婚的事——這倒也能理解，鈞哥愛面子，這種事肯定不會讓外圍的親友知道。

艾米很聰明，很快就從我們的片言只語中搞清了事情原委，然后當眾對她哥說了一句：那就離唄！天涯何處無芳草。

就這一句話，我們都明白了，這孩子有多沒心沒肺。

艾米來我們這里，純屬是來旅行的。看著她每天無憂無慮出去玩，回來哈哈笑的樣子，我們每個人都被她感染了，都覺得世界從此明亮了很多，甚至沖散了鈞哥離婚事件的陰郁。

艾米來的當天下午，隊長找她談話。當然首先是為了確定她的身份（確認不是諜子、沒有嫌疑什么的），其次是好奇，想多了解一下地方年輕人的狀態。

隊長查看了艾米的學生證，翻閱了她準備拿去找工作的簡歷，一改原本的嚴肅，對她連聲贊嘆，夸她是才女，然后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請求（其實是命令）：幫我們單位搞些宣傳材料。

艾米有些猶豫，笑著：呃.....

據說她原本只想待一星期時間就走，去別的城市的。如果答應了隊長的要求，可能要多耽誤很長的時間在這里。

鈞哥替她做了決定，當下向隊長表態說：保證完成任務！

艾米見表哥認真的樣子，又咧嘴笑了，痛快地答應了。

艾米接受隊長盤問的時候，我們幾個跟鈞哥要好的同事，已經在地下室搞了幾樣小菜和燒烤，算是給她接風。

鈞哥帶著艾米進門時，我一眼看出她的神情有點懵。

也難怪，我們幾個清一色皮膚黝黑，都非常瘦，基本都是一米八的個頭，湊在一堆確實讓陌生人眼暈。

鈞哥一一給我們做介紹，輪到我時，他對艾米說：這是我搭檔，濤子。

艾米點頭：我來時在大門口見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我呵呵笑。

鈞哥奇怪地看著我說：我跟你一起當兵快十年了，頭一回見你還會笑。

大伙都樂，我很不好意思。

艾米咯咯笑，對我說：我哥更奇怪，剛才跟你們隊長談話的時候，他真的是爹味十足。

鈞哥嗔怪她：小孩子怎么說話的？

艾米跺腳叫道：哥，我都 25歲啦！

她不知道，在她來我們閔莊 81 號院之前，鈞哥早已把她所有的事都詳細匯報給了隊長——包括她就讀哪所大學，個人履歷、甚至詳細到剛剛跟男友分手之類、也包括她家父母的情況。因此在還沒來之前，她就已經在閔莊 81 號院出了名。

我們中的很多人其實帶著好奇心跟她打交道，都想知道學藝術的女孩子究竟是什么樣的？

后來艾米得知這一情況，朝鈞哥變臉作色：早知道我就不來你這里了！被扒了個底朝天！

鈞哥說：你不用生氣，我們這里沒有秘密，每個人都是透明的。你要住在這里，我就必須把你的一切都匯報給領導。

艾米想了想：也罷，反正我也不可能是諜子，你們順便查！

這么開朗的姑娘，我們沒理由不喜歡她，尤其是拿她跟鈞哥那位死板的醫生老婆作比較之后。

認識艾米之后，我最大的困惑就是：原來女人可以如此不同。

我的結婚對象，還有司務長家那個吃齋念佛的老婆，跟都鈞哥的醫生老婆一樣，都屬于那種脾氣杠杠硬、有點麻木、沒有生命活力的女人，男人面對她們時，不會有任何激情。

但是，艾米不一樣，她渾身上下都在燃燒著積極昂揚的火焰，不止是愛說愛笑，她對一切都充滿了興趣，以至于她拿著相機對著我們院內角落里的白樺樹樹一通咔咔摁快門的時候，哨兵嚇壞了，呼叫班長查明真相。

隊長親自趕到現場，問她：拍啥呢？

艾米笑嘻嘻答道：隊長你看，這樹身上全是眼睛，好可愛！

隊長抬頭一看，皺眉說：這玩意兒有啥可拍的。

艾米說：滿樹的大眼睛！多好玩。我感覺你們這個院子能拍鬼故事。

我們幾個在旁邊硬憋住沒笑出聲。隊長檢查了她的相機，確定拍的全是些花花草草，這才放心。

從那以后，我開始注意這座我住了十年、早已熟視無睹的院子，也是第一次注意到的那些樹身上的“眼睛”。

艾米到底是讀書多的大學生，跟我們交談時引經據典，頭頭是道，我于是邀請她為我手下的兵講一次課。

艾米擺手拒絕，說自己沒當過兵，不知道講什么？

我說：你就順便講吧，只要是積極向上的，戰士們愛聽就行。

那天，艾米講的課，讓我們所有人刮目相看。

她起初認真備課，打算給我們的戰士普及一下藝術常識。但當她在講臺上開口講了不到三分鐘的時候，立刻發現對一群大頭兵談藝術毫無意義，于是把教案一丟，說：“算了，我還是給大家講些現實的問題吧。”

臺下有戰士起哄笑：“我們確實聽不懂藝術。”

“好，咱們來談談人生理想和規劃。我先問大家一個問題：你們中的大多數人，最終終究是要離開部隊、回到社會上的，你們有沒有想過：退伍之后要做什么？”

一句話驚醒了一群嘻嘻哈哈的戰士。他們原本把她當做一個女學生或者姐姐一樣好奇，聽到這話，才意識到她的當頭棒喝。

很多人立刻不笑了，都抬頭看艾米。

艾米笑著說：“我們普通人要活下去，必須要有一技之長，所以無論你們在部隊待幾年，都不能混日子，要為自己的前途做打算，要跟的上時代發展。不然的話，出了軍營，你就真的發現自己確實跟社會脫節了。”

有戰士舉手問她：學什么才能跟得上時代發展呀？

時代發展這種詞，是當年的熱詞，大家都懂。

艾米答道：學英語，學電腦，考會計師，甚至是考律師，最不濟也能學個駕駛技術，出去開貨車。無論干什么，都要先學習。

有戰士說：我就是不愛學習，才來部隊的。

艾米不笑了，非常認真地說：我也不愛學習，我以為我能躲過去。可最終拖了 5 年，我還是回到了學校，結果就是等考上大學的時候，我已經 23 歲了，比我的同學大 5 歲。我白白浪費了五年的時間，人的青春總共才幾年？

全體戰士都沉默了。

接下來，艾米說了自己的經歷，我這才知道原來她經歷坎坷，年紀輕輕就遭遇了很多打擊，包括家庭變故，健康原因等等，但她并沒有沉淪，而是一直積極進取，直到在學業上取得成功。

她侃侃而談了一個小時，我這個搞政工的干部，都沒她這么能說的。

我們隊長一向那么挑剔，也當眾夸艾米說：好口才！瞧你把我們的兵忽悠的！個個都來了勁，有人背地里開始學英語呢。

當時我站在后排聽她講課，心里愛死了這個可愛的丫頭，嘴上卻一句不敢說。

我是一個不能再直的直男，嘴笨，我能夠表現出來的對艾米的喜歡，僅僅只是看著她呵呵笑。

我至今仍然記得她來的第一晚，鈞哥安排我們幾個給她接風時的情形。

我們單位比較特殊，干部基本都是一水兒高大挺拔的型男。

我看得出來，她這是第一次跟一群大男人聚在一起。私下里的艾米，比起講臺上的那份灑脫，顯得很是緊張。 她心里很慌，卻拼命假裝出很老練的樣子，應付我們好奇而刁鉆的提問，實在沒法答了，就傻笑。

我最喜歡看她笑的樣子，很燦爛，讓人心情好。

她其實是對大家笑的，但我總認為她是對我一個人笑的，我甚至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束光——照亮了我的世界的那種。

那天吃的什么，談的什么，統統不記得了，就記得無意中幾次一抬頭，就能看到艾米熱烈的目光，我也回之以熱烈。而她在注意到我看她時，有些慌亂。

我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對艾米的感情發展的有多快，有多熱烈。

臨走前的晚上，我終于對艾米說出了那句話：如果我必須結婚，我寧肯娶你！

實際上，當時81 號院里的人應該都能看出，自從艾米出現后， 我的各種反常和不對勁：

那九天里，我一改往日低沉，陰郁，經常滿腹心事的樣子，變得愛笑，話多；

我一改往日的工作狂做派，經常找借口去和艾米和鈞哥閑聊；

鈞哥可能發現了，但他不認為那是什么事。因為在他們的印象里，我比誰都穩重——或者說死板。

多年后，鈞哥知道內情后，對我說：濤子，就算是當時你動了心，也沒什么。我根本不擔心你會和艾米有什么瓜葛，因為你們都不是那種人。你知道輕重，艾米有她的理智，你們不會出事的。

實際上，我當時非常焦慮，一方面是為即將到來的婚禮，一方面是因為艾米。

我甚至向鈞哥抱怨說：“你有這么好一個妹子，為什么從來不告訴我們？”

鈞哥呵呵笑：“我們是遠親，再說了，艾米這丫頭脾氣爆，很難搞。”

到了第八天，我愈加恐慌，后天我就要回去結婚了，這個消息，在 81 號院里，只有艾米不知道。

理智告訴我，我不能在結婚前有任何過錯，否則大好前程盡毀。可從感情上來說，我心里除了艾米，已經放不進去任何女人，包括我的未婚妻。

我一直憋著，直到第九天晚上，也就是我回家結婚的前夜。

那天晚上，戰友們給我送行，我喝多了，聚餐結束后，我甩開他們，徑直跑到了艾米住的地方。

當時門開著，她正在整理東西，我站在門口，沒有走進去，依著門框呵呵傻笑。

艾米先是嚇了一跳，仔細看清是我，又覺得好笑，嗔怪我：濤子！你嚇我一跳！

我喝多了，渾身酒氣地徑直進去，坐在沙發上，看著艾米，繼續呵呵傻笑。

艾米走過來問我：你喝多了？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指著她的發卡說：挺有個性。一邊去拉她的手。

她打開我的手，說：喝多了就回去睡吧。

我呵呵笑，說：我明天就回家了，去結婚。

我明顯看到艾米呆住了，她顯然被這消息嚇了一跳。

不等她回答，我又甩出一句：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結這個婚？我不想娶她，可我必須回去結婚。

艾米懵了一秒，第一反應不是回答我，而是飛奔過去關上門，生怕外面有人聽到我的醉話。

我坐在沙發上沒動，在她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一把抓住她的手，看著她，問道：你為什么到現在才來？

艾米懵了：什么？

我：你為什么不早來？你要是早來一個月，我就不用回去結婚了！

艾米失笑道：傻瓜，喝多了胡說八道。

我：真的，我要跟你結婚！

艾米笑出了聲：傻瓜。又胡說！你根本不了解我，別胡扯了。

我喃喃自語：真的。我不想結這個婚，我不想。你不知道，我其實對女人沒有什么太大興趣。

艾米眼睛瞪圓了。

我失笑道：你不要笑我，我是正常男人，我以前只是覺得天下所有女人都差不多，跟誰結婚都沒太大區別。但是你讓我知道了，你真的跟她們不一樣，你讓我有了結婚的興趣。如果我必須結婚，我寧肯娶你！

艾米不笑了，神情嚴肅：濤子，你喝多了，不要瞎說。

我：是真話，我一直不敢對你說。

艾米低頭沉默了片刻，然后催我走：太晚了，你快走吧。有事明天再說。

我嘆氣：沒有明天了，我一早起來就得回家。

艾米不語。

我現在拉住她的手，這一次，她沒有甩開我。

我把臉埋在她手上，幾乎要哭了：我不想走。

艾米的語調非常冷靜：你真的是醉了！要不我去叫人把你抬走？

我立刻直起身體，看著她說：你讓我把話說完，這些話，以后沒機會說了。

艾米一口回絕了我：好了，我都知道了，別說了。

我拉住她，喃喃低語。

她一動不動，不知所措。

正在這時，外面突然有個兵大喊：區隊！區隊！

我和艾米都有點懵，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那個兵在外面敲艾米房間的門，喊我名字。

看來，他確信我是來找艾米了。

我酒醒了大半。艾米示意我不要出聲，然后大聲答道：誰呀？

門外的兵問：區隊在這兒嗎？隊長有事找他。

我們都有點慌，要是被人發現我獨自逗留在艾米的房間，那就麻煩大了。

艾米再次示意我不要出聲，她快步走到門口，大聲回復外面的兵：我已經睡了，濤子不在我這里。

外面哦了一聲，聽語氣也不是很相信的樣子，但腳步聲漸漸遠了。

我對艾米豎起大拇指：厲害！臨危不亂！我更喜歡你了。

她嚴肅地對我說：快走吧，不然讓人看到了會有誤會，對你不好。

我坐著沒動，黯然說道：我知道，我會走的，但我要跟你說清楚，不然以后沒機會了。

事實的確如此，自那晚之后，我們再也沒有過類似的任何對話。

艾米苦笑道：其實我很糟糕的，一無是處。

我馬上制止了她：為什么要說喪氣話？不要總想那些倒霉事。告訴自己：你很漂亮，很有魅力，要有自信。丫頭，你迷倒我了。誰敢說你不好，我會跟他拼命！

艾米又說：你不了解我，我什么都不好，我不值得你——

我嚴肅的說：不準你胡說。以后也不要這樣說了，你是最好的，你應該得到最好的。

我在艾米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霎霎的閃光。

但是她迅速恢復了理智，說了一段讓我瞬間酒醒的話。

她說：濤子，你是別人的未婚夫，這世上還有個女人，此刻正眼巴巴地在千里之外等你回去完婚。我謝謝你對我的欣賞，但你必須回去結婚，完成你對她承諾過的事。如果我們兩個今天做出任何驚世駭俗的舉動，如果你休了未婚妻，那么你的第一個遭遇就是被開掉，你付出了十年的努力才有了今天，會因為這個錯誤馬上會化為泡影，你將一無所有。而我和你將會成為閔莊 81 號院永遠的笑柄。這個地方將會永遠流傳我和你的各種花邊新聞，我其實很脆弱，根本不能承受這種來自名譽的重負。就當是為了我，你也要回去結婚！

她真的太冷靜了！

我一臉絕望，跟她握手，說：你為什么不早點來呢！

她苦笑，掙脫開我的手，跑過去打開門，看到外面的走廊空無一人，就趕快把我推出了房間。

我站在過道里，有點難過的看了她一眼，走了。

這一眼，可能就是一輩子。

事實也是，我和艾米之間，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第二天一早，送站的車在路邊等著，我跟所有人一一握手道別。

我的臉上沒有笑容，盡管大家都知道我馬上要成為新郎。

輪到艾米時，我很程式化的跟她握手，沒有任何異常，就好像我昨晚壓根沒跟她說過任何不該說的話。

艾米的表情看上去很放心，我相信她知道我已經恢復了理智。

小飛毫不知情，在一旁羨慕的說：區隊回去結婚了，多好呀！

艾米答道：是呀，多好呀！

只是臨上車的時候，我沒有忍住，回頭看了艾米一眼，我臉上沒有一絲笑。

她的笑容也有點僵。

我猜測艾米的心在那一刻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我當眾說出任何讓人瞠目結舌的話。

幸好我沒有失態，我上車走了，回去結婚了。

一周后，艾米離開了 81 號院。

等我半個月后再歸隊時，81 號院里已經沒有了她的任何痕跡。

如今 20 多年過去了，我們再未見過面。

20 年來，我永遠記得那個夜晚，我好容易才燃起的對于女人的溫情，從此徹底熄滅了。

20 年來，我一直在部隊工作，妻子和孩子前些年隨軍了，我們的日子素淡而平常，沒有任何火花。

————————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

本期講述人：濤子，48 歲，退役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