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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拐子馬”的諸問題的考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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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術研究的推進需要不斷地“探賾索隱”,小到對具體歷史物事的考辨求索,大到對宏觀歷史嬗變、思想脈絡演進的鉤沉發(fā)微,無不需要學者對歷史與現實的深刻洞察與把握。

鄧廣銘先生(1907.03.16.-1998.01.10)是當代宋史研究的重要開創(chuàng)者和奠基人,在20世紀中國史學史上占有重要一席。其《有關“拐子馬”的諸問題的考釋》是一篇經典的考證文章。鄧先生以層層剝繭的史家筆法,通過對《順昌戰(zhàn)勝破賊錄》《鄂王行實編年》《南渡四將傳·岳鄂王傳》等文獻的考辨分析,矯正了訛誤近八百年的一系列對“拐子馬”的錯誤理解。本文收錄于《鄧廣銘治史叢稿》(再版),2022年4月。特此轉載,以饗讀者。

南宋高宗趙構的紹興十年(1140),岳飛由鄂州率軍北上,抗擊由金朝女真軍事貴族兀朮統(tǒng)帥的南侵兵馬,在郾城戰(zhàn)役中,大破金方的精銳部隊——拐子馬。這一歷史事件,直到今天還在普遍流傳。但是,究竟拐子馬是一種什么樣的部隊,具有何等樣的裝備,這卻從南宋以來的史書上,就有不同的記載和不同的理解。到岳珂在他所編寫的《鄂王行實編年》中,對拐子馬又詳細地加以解釋說:“兀朮有勁軍,皆重鎧,貫以韋索(按即皮繩)。凡三人為聯(lián),號拐子馬,又號鐵浮圖,堵墻而進,官軍不能當,所至屢勝?!贝苏f既出,章穎在《南渡四將傳》的《岳鄂王傳》中加以沿用,元朝官修的《宋史·岳飛傳》中也加以沿用。從此,對于拐子馬的解釋算是定于一尊了,然而諸多的附會錯訛,卻也從此鑄定,踵訛襲謬,牢不可破。計其時間,已將近八百年了。我認為,再不應讓這一誤解繼續(xù)流傳下去了。因特寫成此文,目的是要把拐子馬的正確解釋探索出來,而把歷來(特別是從岳珂以來)對拐子馬的種種附會和誤解一律加以澄清。

一、在有關宋、金戰(zhàn)爭史料中出現較早的

“鐵浮圖”、“拐子馬”、“扢叉千戶”、

“河北簽軍”和“左護軍”諸詞

(一)

“拐子馬”這個名詞,在北宋人所撰述的有關武備和軍事的史料中就已經出現,并不是在宋、金戰(zhàn)爭發(fā)生后才出現的。在記載宋、金戰(zhàn)爭的史料中,“拐子馬”這一名詞的出現,是在1140年五月的順昌戰(zhàn)役中,也不是在記載這年七月郾城戰(zhàn)役時才出現的。



《大宋中興岳王傳》之《劉锜順昌鏖兵》

明萬歷三臺館刊本

當金朝的軍事統(tǒng)帥兀朮于1140年率軍南侵,于六月間抵達順昌(今安徽阜陽)境內時,原先奉命去駐扎開封的南宋將官劉锜,這時恰正帶兵行進到順昌,便在順昌城內進行防御部署。有一個名叫楊汝翼的文人,這時也跟隨劉锜在順昌。他親眼看到這次戰(zhàn)役的全部過程,事后便寫了一篇《順昌戰(zhàn)勝破賊錄》(按,此書全文收入《三朝北盟會編》卷二〇一;《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一三六亦引錄此文,但謂系郭喬年撰,不知何以歧互如此),詳記這次戰(zhàn)役經過,其中有一段文字說:

〔六月〕初九日平明,四太子遂合龍虎大王及三路都統(tǒng),韓將軍、翟將軍人馬,環(huán)合城下。甲兵鐵騎十有余萬,陣列行布,屹若山壁。旗幟錯雜,大小有差?!?/p>

四太子披白袍,甲馬,往來指呼,以渠自將牙(按同衙)兵三千策應,皆重鎧全裝。虜號鐵浮圖,又號扢叉千戶。其精銳特甚,自用兵以來,所向無前,至是,亦為官軍殺傷。先以槍揭去其兜牟,即用刀斧斫臂,至有以手捽扯者。極力斗敵。自辰至戌,賊兵大敗。遽以拒馬木障之。少休,……去拒馬木,深入斫賊,又大破之?!?/p>

方其接戰(zhàn)時,酈瓊、孔彥舟、趙提刀等皆單騎列于陣外。有河北簽軍告官軍曰:“我輩元是左護軍,本無斗志。所可殺者,止是兩拐子馬。”故官軍力攻破之。皆四太子平日所倚仗者,十損七八。

這是南宋一代的歷史記載當中,最先提及拐子馬的,而拐子馬究竟是怎樣的物事,在楊汝翼的文章中卻找不到解釋。我們也把這一問題留到下文去解決,在此先把見于這段引文中的另外兩個名詞,即“扢叉千戶”和“河北簽軍”解釋一下。

什么叫“扢叉千戶”?這在《金史·兵志》的“禁軍”條中可以得到回答。《兵志》說:

禁軍之制,本于“合扎謀克”?!昂显闭撸杂H軍也。以近親所領,故以名焉?!?/p>

貞元遷都,更以太祖、遼王宗干、秦王宗翰軍為“合扎猛安”,謂之“侍衛(wèi)親軍”,故立“侍衛(wèi)親軍司”以統(tǒng)之。

這里的“猛安”,是按女真語音轉寫為漢字的,意譯就是“千戶”。“扢叉”與“合扎”自是同一女真語音的漢字異寫。因此,“扢叉千戶”與“合扎猛安”這兩個詞兒,不論就其語音或語義來說,是全然相同的,即同是漢語中的“侍衛(wèi)親軍”之意。所以,在《順昌戰(zhàn)勝破賊錄》中,也說金的四太子兀朮以“自將牙兵三千策應,皆重鎧全裝,虜號‘鐵浮圖',又號‘扢叉千戶',其精銳特甚?!必X自將的牙兵,當然也就是他的侍衛(wèi)親軍了。

《金史·兵志》說“合扎猛安”的編制,是在貞元遷都之后才組成的,按所謂貞元遷都者,是指1153年金主完顏亮由金的上京會寧府遷都于燕京一事而言,然在1140年的順昌戰(zhàn)役中既已出現了“扢叉千戶”的名稱,則其組成必然在1140年之前,而絕不會在1153年之后。可見《金史·兵志》的這一條記事,必有年代上的錯誤。今查《金史》卷一九《世紀補》的開頭,記敘金太祖的第二子完顏宗峻的事跡,說在太祖天輔五年(1121),完顏杲都統(tǒng)諸軍攻取遼的中京時,完顏宗峻“別領合扎猛安,受金牌,既克中京,遂與杲俱襲遼主于鴛鴦濼”。據此可知,在金太祖開國之初,就已經建置了“合扎猛安”即“扢叉千戶”了。是則其事應早于順昌之戰(zhàn)二十幾年,早于完顏亮的遷都燕京三十幾年。但盡管如此,《金史·兵志》對于“合扎”(亦即“扢叉”)這一語詞的解釋卻是完全正確的。

《順昌戰(zhàn)勝破賊錄》說兀朮的“自將牙兵”“皆重鎧全裝,虜號‘鐵浮圖’,又號‘扢叉千戶’”。這里也頗有語病。因為,所謂“又號‘扢叉千戶’”一句,只應是承接上文的“自將牙兵”而言;而所謂“虜號‘鐵浮圖’”,則又應是僅僅承接“皆重鎧全裝”一句,只是說,因為這支部隊的裝備都是“重鎧全裝”,望之若鐵塔一般,所以又得了“鐵浮圖”的稱號(按實說來,鐵浮圖也只能是漢人給予的稱呼,決非女真語)?!白詫⒀辣迸c“扢叉千戶”或“侍衛(wèi)親軍”,都是指部隊中的一種特定編制;而“鐵浮圖”則決不寓有任何編制的涵義在內,而是對所有裝備精良的部隊,對所有望如鐵塔般的部隊,都可以給予這樣的稱呼。所以,在汪若海記述順昌戰(zhàn)役的《札子》(見《三朝北盟會編》卷二〇二)當中,把兀朮“所將攻城士卒”,一律稱為“鐵浮屠,又曰鐵塔兵”。并述寫其裝備說:“被兩重鐵兜牟,周匝皆綴長檐,其下乃有氈枕?!睋俄槻龖?zhàn)勝破賊錄》中既把“鐵浮圖”作為女真語,又把“鐵浮圖”與“扢叉千戶”和“自將牙兵”等同起來,顯而易見,都是錯誤的。



《中興瑞應圖卷》中的金人騎兵形象

[宋] 蕭照 繪

上海龍美術館藏

我再重說一遍:兀朮的侍衛(wèi)軍固可因其“重鎧全裝”而被稱為鐵浮圖;兀朮的侍衛(wèi)軍以外的所有“重鎧全裝”的金軍,也是同樣可以被稱為鐵浮圖的。

(二)

據《順昌戰(zhàn)勝破賊錄》所說,拐子馬的名稱是出之于“河北簽軍”之口的,是金國部隊中的“河北簽軍”向南宋軍隊講話時使用的一個名詞。因此,“河北簽軍”在這里的關系極關重要。我們應當盡先弄清楚什么叫做“河北簽軍”。

《宋會要輯稿》的《兵》門《歸正》類,在紹興三年(1133)載有一道詔令說:

九月二十五日詔:金人自來多系驅擄河北等路軍民,號為簽軍,所當先沖冒矢石,枉遭殺戮。念皆吾民,深可憐憫。兼自來招收投降漢兒簽軍等,并皆優(yōu)補官資,支破請受??闪钤里w:如遇外敵侵犯,措置說諭,有率眾來歸,為首之人,仍優(yōu)與推恩。(《兵》十五之三)

汪藻《浮溪集》卷二《論僑寓州郡札子》中,也有論及簽軍的一段,說道:

比金人入寇,多驅兩河人民,列之行陣,號為簽軍。彼以數百年祖宗涵養(yǎng)之恩,一旦與我為敵者,豈其本心哉,特妻子父兄為其劫質,以死脅之,出于不得已而然耳,固未嘗一日忘宋也。今年建康、鎮(zhèn)江為韓世忠、岳飛所招,遁〔而來〕歸者無慮萬人,其情可見。(《建炎以來系年要錄》系此《札子》于建炎四年(1130)五月)。

金人劉祁的《歸潛志》卷七,也有一條談及此事,后來且為《金史·兵志》所引用。其文云:

金朝兵制最弊。每有征伐或邊釁,動下令簽軍,州縣騷動。其民家有數丁男,好身手,或即盡揀取無遺。號泣怨嗟,闔家以為苦。驅此輩戰(zhàn),欲其克勝,難哉!

從上面的幾段引文,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出,所謂“河北簽軍”者,就是指河北地區(qū)民戶中被金國統(tǒng)治者強迫征調參軍的那些人。這些被驅擄從軍的人,在每次戰(zhàn)爭中,還都被迫最先上火線去“沖冒矢石”。



山西稷山縣馬村金代磚雕墓

從上面的引文還可看出,全部的河北簽軍,其人既全是漢族的人,他們所講說的自然也全都是漢族的語言。既然如此,則從他們口中說出的“拐子馬”,也只能是漢族語言,而斷然不會是女真語言。

(三)

河北簽軍告訴南宋軍隊的話,第一句就是“我輩原是左護軍,本無斗志?!边@里的“左護軍”究作如何解釋呢?

據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九六紹興元年(1131)十二月庚子條所載,南宋王朝在這一天把它所統(tǒng)轄的軍隊,由原來的神武軍改名為行營護軍,張俊所部人馬稱行營中護軍,韓世忠的稱前護軍,岳飛的稱后護軍,而劉光世所部人馬則稱左護軍。到紹興七年(1137)八月,劉光世的一員部將酈瓊率領劉家軍一部叛降了偽齊。一年以后,偽齊被金人所廢,這支軍隊的下場,可能有一些人被改編,另有一些人便可能被遣散了。金人在每次征簽兵丁時,總是盡先征簽那些曾經做過正規(guī)軍人的人,在紹興十年(1140)金軍大舉南侵之前,為酈瓊所劫持而投降偽齊的劉光世的舊部,不論是被改編或被遣散的,必又都被征發(fā)到前線上去。這些在陣地上主動向南宋軍隊搭話的“河北簽軍”,因其本來就是劉光世的舊部,所以首先就表明身份,說“我輩原是左護軍,本無斗志”了。(但是,李心傳在《建炎以來朝野雜記》甲集卷一八的《御前諸軍》條內,所述行營護軍的前后左右各軍及其將領,均與《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不同。例如,說張俊部隊改稱前護軍,韓世忠部隊改稱后護軍,岳飛部隊改稱左護軍,劉光世部隊改稱右護軍。不知兩書何以歧互如此。今與南宋其他史籍相參證,知《朝野雜記》此條所記多誤,故不取。)



《中興四將圖》

題 [宋] 劉松年 繪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二、對“鐵浮圖”和“拐子馬”最早的錯誤解釋

在1140年,南宋王朝派在順昌府做地方長官的是陳規(guī),作通判的是汪若海。金國的南侵兵馬已經進入順昌境內之后,陳規(guī)與劉锜共同負責措置守御事項,汪若海則因須往杭州去乞援于南宋王朝,于五月中旬即挈帶眷屬離開了順昌。

從宋欽宗趙桓即位以后,在關于是否割三鎮(zhèn)的問題上,在委任趙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以及趙構由相州到歸德去踐皇帝之位的問題上,汪若海都曾參加過謀議,因而在當時是被稱為“深沉有度”的人??墒沁@次之挈眷南行,在《順昌戰(zhàn)勝破賊錄》中是被描述為臨陣脫逃的。事實上,汪若海這次到杭州也并沒有請到救兵,而他的重回順昌去做通判,卻也是在順昌戰(zhàn)役已經結束、順昌的安全已經可以確保之后。

汪若海為要表明自己也是這場順昌戰(zhàn)役的直接參與者,便于回任之后,“躬往戰(zhàn)地,或訪親身臨陣之人,或質被擄得脫之士”,“聊述順昌之戰(zhàn)勝”,寫成一篇《札子》送呈南宋王朝,“以備朝廷之采擇”。其中有專談“鐵浮屠”和“拐子馬”的一段:

兀朮所將,號常勝軍。……其所將攻城士卒號鐵浮屠,又曰鐵塔兵,被兩重鐵兜牟,周匝皆綴長檐,其下乃有氈枕。三人為伍,以皮索相連。后用拒馬子,人進一步,移拒馬子一步,示不反顧。

以鐵騎為左右翼,號拐子馬,皆是女真充之。自用兵以來,所不能攻之城,即勾集此軍。

〔六月九日〕劉某出軍五千人接戰(zhàn),……始與虜騎往來馳逐,后直沖入虜軍中,手相扯捽,刀斧相斫,至有提去虜兜牟而刺之者。軍士有中刀洞心而猶刺虜不已者,有偶失地利與虜相抱于城濠而死者。

血戰(zhàn)自辰時至申,虜乃敗走,橫尸遍野,不知其數。劉亦斂兵入城。兀朮大怒,親擁三千余騎,直扣東門,射城上人,著城上炮架皆滿。又被城上軍以勁弩射走。

兀朮既大敗,乃移寨于城西門,開掘濠塹,……欲為不戰(zhàn)之計而坐困順昌。……(《三朝北盟會編》卷二〇二)

汪若海的這幾段記述,有一部分是從《順昌戰(zhàn)勝破賊錄》中抄襲來的,但也有一部分為該《錄》所不載,則應是從一些“親自臨陣之人”或“被擄得脫之士”詢訪而得的。其中對于“鐵浮屠(圖)”和“拐子馬”做了更具體的解釋,那就是:所謂“鐵浮屠”者,除為《順昌戰(zhàn)勝破賊錄》所說的“重鎧全裝”做了更詳細的說明,如“被兩重鐵兜牟,周匝皆綴長檐,其下乃有氈枕”諸事之外,還要“三人為伍,以皮索相連”;所謂“拐子馬”者,則是列置在左右兩翼的女真鐵騎的一種簡稱。

汪若海對拐子馬所作的解釋是正確的,對鐵浮屠所增加的“三人為伍”等解釋則全然錯誤。然而到岳珂編寫《鄂王行實編年》時,卻又合二而一,把汪若海對“鐵浮屠”所作的錯誤解釋移用于“拐子馬”身上去了。從此便以訛傳訛,貽誤千載,故不可不加辨正。

三、岳珂《鄂王行實編年》所載

郾城戰(zhàn)役中的“拐子馬”

岳飛是一個喜歡招攬文士的人。在他的軍營中經常有大批的“效用使臣”。當他的軍隊在紹興十年(1140)夏、秋間在潁昌府、郾城縣等地與金軍對戰(zhàn)時,隨同部隊在戰(zhàn)地的這類文士必也不少。他們親眼看到了這幾次戰(zhàn)役的實況,必也有人將其全過程記載下來,像楊汝翼記載順昌戰(zhàn)役那樣。不幸是,到紹興十一年底(1142年初),秦檜便對岳飛下了毒手,使他父子慘遭殺身橫禍。從此以后,凡與岳飛往還較多的人,便被目為“交通叛將”,曾做過他的幕僚的人,更不免被深文周納地加以這樣那樣的罪名,他們的身家性命全受到嚴重災禍。因此,凡屬記述岳飛生平事跡、特別是戰(zhàn)功的文字,以及和岳飛相往還的書札之類,在這時便大都由原作者自行銷毀,希圖藉此滅跡免禍。郾城戰(zhàn)役的經過,雖然也必有身臨其境的文士、使臣之流曾加記述,在岳飛身遭橫禍之后,這些記載也必然都隨之而灰飛煙滅,自也可以斷言。基于這些因由,我們現時所能看到的關于郾城戰(zhàn)役的最早記錄,是在岳飛身死六十多年之后,由他的孫子岳珂寫入《鄂王行實編年》中的如下一段文字

先臣自以輕騎駐于郾城縣,方日進未已?!粘鲆卉娞籼?,且罵之。兀朮怒其敗,〔紹興十年七月〕初八日,果合龍虎大王、蓋天大王及偽昭武大將軍韓常之兵逼郾城。先臣遣臣云領背嵬、游奕馬軍直貫虜陣,……鏖戰(zhàn)數十合,賊尸布野,得馬數百匹。……

初,兀朮有勁軍,皆重鎧,貫以韋索,凡三人為聯(lián),號“拐子馬”,又號“鐵浮圖”,堵墻而進,官軍不能當,所至屢勝。是戰(zhàn)也,以萬五千騎來,諸將懼,先臣笑曰:“易耳!”乃命步人以麻札刀入陣,勿仰視,第斫馬足?!肮兆玉R”既相聯(lián)合,一馬僨,二馬皆不能行,坐而待斃。官軍奮擊,僵尸如丘。兀朮大慟,曰:“自海上起兵,皆以此勝;今已矣!”拐子馬由是遂廢。

岳珂之編寫《行實編年》,是在宋寧宗嘉泰三年(1203),其時上距岳飛之死已經六十二年,岳飛生前所帶領的兵將,假如在岳飛受害時年僅二十五六歲的,到這年也已將近九十歲了,必不可能還有幾個活在人間的。因而岳珂對于郾城戰(zhàn)役的那段敘述,必不會是從親身參與那次戰(zhàn)役的兵將口中聽來的。但岳珂編寫此書時所依據的文字資料,絕大部分我們現時都還可以看到,有一部分較為冷僻的,后來也被岳珂收錄在《金佗稡編》和《金佗續(xù)編》當中了,而在上述這些資料當中,卻全無詳述郾城戰(zhàn)役的文字。岳珂為求能夠把這一空白補充起來,而且要把它補充得有聲有色,他便東拼西湊,把楊汝翼、汪若海記載順昌戰(zhàn)役的兩文取來參考,摘錄了兩文中的某些段落,稍加竄改,即移用了來,充作郾城戰(zhàn)役的具體內容。例如,“貫以韋索”和“三人為聯(lián)”,即是把汪若?!对印分械摹叭藶槲?,以皮索相連”稍加改動而成的。而把“鐵浮圖”和“拐子馬”合二而為一,則是岳珂把見于楊、汪二文中的兩個各不相干的名詞有意加以混淆的?!耙获R僨,二馬皆不能行”,更是岳珂專憑臆想而創(chuàng)為之說的。



《鄂國金佗續(xù)編》

[宋] 岳珂 編

明嘉靖刻本

在《鄂王行實編年》成書三年之后,即1206年,南宋王朝的史官章穎以為,劉锜、岳飛、李顯忠和魏勝這四員大將的遭遇都很不幸,遂為他們各寫一傳以事表揚,合編為《南渡四將傳》一書,并且表上于朝(事實上即獻諸史館),以備修撰國史時的采擇。其中的《岳飛傳》,完完全全是以《鄂王行實編年》為藍本,稍加刪潤而成的。在記述郾城戰(zhàn)役中大破金軍“拐子馬”一段,則只是把《行實編年》中的“堵墻”改為“如墻”,“是戰(zhàn)也”改為“是役也”,“步人”改為“步卒”,“既相聯(lián)合”改為“相連”,“一馬僨”改為“一馬仆”,此外再沒有不同之處。后來元朝晚年編修的《宋史》,其中的《岳飛傳》果然是照抄了章穎的《南渡四將傳》中的那一篇,連字句間的改動也很少。明、清兩代有好幾種記述岳飛事跡的小說《說岳精忠全傳》之類行世,其內容雖不盡相同,卻全都在敘述郾城戰(zhàn)役時插入了大破拐子馬一節(jié),而且也都是以《宋史·岳飛傳》或《鄂王行實編年》為其依據的。這樣一來,就使得一般人對于所謂拐子馬者統(tǒng)一在同一種理解之下:“三人為聯(lián),貫以韋索”,而且是,只要“一馬仆”,其余二馬自然也都“不能行”了。



《會纂宋岳鄂武穆王精忠錄》之“拐子馬”

朝鮮銅活字本

四、“鐵浮圖”和“拐子馬”全都不是

“三人為聯(lián),貫以韋索”的

岳珂在《鄂王行實編年》當中把“鐵浮圖”和“拐子馬”混同起來,做史官的章穎又完全依照《行實編年》改寫了一篇《岳飛傳》而上之史館,可以想見,南宋《國史》中的《岳飛傳》必即是毫不改動地照抄了章穎的那一篇,而元朝官修《宋史》中的《岳飛傳》,若非直接從章穎著作中抄來,便必是從南宋《國史》中抄來的,兩篇文字之間的差異處,真可說絕無而僅有。于是,“三人為聯(lián),貫以韋索,號拐子馬,又號鐵浮圖”之說,從此便成了大家公認的“定說”了。在明、清兩代人所編輯的《宋史紀事本末》、《續(xù)通鑒》等書中,更無不沿用其說。到十八世紀后期,清朝的乾隆皇帝令其臣僚以他的名義編纂《御批通鑒輯覽》時,才察覺到此說之不通,因而寫了一條“御批”,對之進行駁斥,說道:

北人使馬,惟以控縱便捷為主。若三馬聯(lián)絡,馬力既有參差,勢必此前彼卻;而三人相連,或勇怯不齊,勇者且為怯者所累,此理之易明者。

拐子馬之說,《金史·本紀》、《兵志》及兀朮等傳皆不載,唯見于《宋史·岳飛傳》、《劉锜傳》,本不足為確據。況兀朮戰(zhàn)陣素嫻,必知得進則進,得退則退之道,豈有羈絆己馬以受制于人?此或彼時列隊齊進,所向披靡,宋人見其勢不可當,遂因而妄加之名目耳。

這段話雖是直接針對著《宋史·岳飛傳》、《劉锜傳》中的拐子馬一詞而發(fā)的,但在《宋史·岳飛傳》中,卻正是輾轉因襲了《鄂王行實編年》之誤,把“拐子馬”和“鐵浮圖”合二而為一的,而《行實編年》中對拐子馬的解釋,則是把汪若海對鐵浮圖的解釋照搬來的,因此,這段“御批”還等于間接地對汪若海在其《札子》中對“鐵浮圖”的解釋進行了批駁。

如在上文中所已說過的,鐵浮圖和鐵塔兵,都只能是出自漢人口中的一種稱呼,而其所以得此稱呼,則又只能按照楊汝翼在《順昌戰(zhàn)勝破賊錄》中所說,是指金軍中之“重鎧全裝”的那部分士兵而言的,如在此外再附加任何涵義,便必然發(fā)生錯誤。汪若海沒有親身參與順昌戰(zhàn)役,對于金方軍人和戰(zhàn)馬的裝備全不曾目睹,卻偏要在楊汝翼的記載和解釋之外,平空增加了“三人為伍,以皮索相連”等無稽之談,既不近情,也不合理,當然不會是從“臨陣之人”或“被擄之士”詢訪得來的。



《御批通鑒輯覽》關于“拐子馬”的批語

清《四庫全書薈要》本

《通鑒輯覽》中的這條“御批”,不論用以駁斥“鐵浮圖”或“拐子馬”,全都是切中要害,很有說服力的。但是,在楊汝翼的《順昌戰(zhàn)勝破賊錄》中對鐵浮圖已經給予了正確的解釋,在駁斥了汪若海的謬說之后,當會很自然地回到楊汝翼的正確解釋上去;而楊汝翼、汪若海二人對于“拐子馬”一詞卻全未給予任何解釋。在《通鑒輯覽》的這條“御批”當中,雖然論證了“三馬聯(lián)絡”與“三人相連”之不合情理,然而說,拐子馬乃是南宋人見金兵“列隊齊進,所向披靡,勢不可當,遂從而妄加之名目”,卻也仍然是一個不能使人信服的解釋。因此,人們仍不免要問:拐子馬既與鐵浮圖同樣不是“三人相連”或“三馬聯(lián)絡”的,那么,它究竟是指金軍中的什么部隊而說的呢?

五、“拐子馬”就是左右翼騎兵

李燾的《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五六,于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七月乙未有一條記載說:

詔北面都部署:自今與敵斗,陣已成列,除“東西拐子馬”及“無地分馬”外,更募使臣、軍校拳勇者,量地形遠近,押輕騎以備應援。

先是,以大陣步騎相半。敵諜知王師不敢擅離本處,多盡力偏攻一面,既眾寡不敵,罕能成功。故有是詔。

宋仁宗康定元年(1040),曾公亮等人編纂的《武經總要》前集卷七,也有一段記載說:

“東西拐子馬陣”,為大陣之左右翼也。本朝西北面行營,“拐子馬”并選精騎。夷狄用兵,每弓騎暴集,偏攻大陣一面,捍御不及則有奔突之患,因置“拐子馬陣”以為救援。其兵,量大陣之數,臨時抽揀。

從上邊的兩段引文中,可知“拐子馬”一詞在北宋的前期便已出現。而見于這兩段引文中的“拐子馬”,又全不是指敵人(當時北方敵人為遼)方面的某種騎兵,而是宋人自指其前線上某一種騎兵說的?!堕L編》所載詔令以“東西拐子馬”與“無地分馬”對舉,所謂“無地分馬”者,乃是指沒有固定列陣的方位和地點,只準備隨時聽令相機策應或赴某部之用的騎兵;而“東西拐子馬”者,則是有固定列陣方位的,亦即《武經總要》中所說“為大陣之左右翼”的騎兵。

以上引兩條記載與楊汝翼、汪若海記順昌戰(zhàn)役的文字相參證,我們就可對“拐子馬”一詞得出確切理解了:

1. 《續(xù)通鑒長編》和《武經總要》中的“東西拐子馬”、“大陣之左右翼”,和見于楊汝翼、汪若海二人文章中的“兩拐子馬”、“以鐵騎為左右翼,號拐子馬”,是完全相對應的;所謂“兩拐子”實即等于說“兩翼”;所謂“東西拐子馬”實即等于說“左右翼騎兵”。

2. 《續(xù)通鑒長編》和《武經總要》中的“拐子馬”是北宋人自指其“大陣左右翼”的騎兵而言,而見于楊汝翼記載中的“兩拐子馬”,卻又恰恰是出諸“河北簽軍”之口,而非出于女真士兵口中的。所謂“河北簽軍”者,照我們上文所考釋,其人本皆漢人,其話也全是漢話,則從他們口中說出的“拐子馬”,自然也只是沿用北宋以來已在習用的一個名詞,不會有新加的涵義在內,也是可以斷言的。

在北宋時期內的詞匯中,不但有“拐子馬”,還常見有“拐子城”的稱呼。在《三朝北盟會編》卷六六,于靖康元年(1126)閏十一月記金兵圍攻開封城時,即屢次談及守御拐子城的事。例如:

一日壬辰條有云:“車駕幸京城南壁,……已而幸宣化門,徒步登拐子城,親視虜營。”

四日乙未條有云:“賊初到即力攻東壁通津門拐子城,時劉延慶頗練兵事,措置獨有法?!?/p>

六日丁酉條有云:“金人犯闕幾旬日,……攻城日急,而善利、通津、宣化三門尤為緊地?!χ儆延谌T兩拐子城別置兩圓門,……”

九月庚子條有云:“宣化門告急,姚仲友領兵守南北拐子城。所以不捍御水門者,以水門不可遽犯。故急攻二拐子。矢石如雨,樓櫓皆壞?!?/p>

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卷一的《東都城外》條亦載:“東城一邊,其門有四。東南曰東水門,乃汴河下流水門也,其門跨河,有鐵裹窗門,遇夜,如閘垂下水面。兩岸各有門通人行,路出拐子城,夾岸百余丈。”

據上引各條資料可以證明,修筑在汴京城的各城門外,用以拱衛(wèi)城門的兩道各成直角的對立垣壁,北宋人稱之為拐子城;設置在正面大陣兩翼的騎兵部隊,北宋人稱之為拐子馬陣。是拐子一詞乃北宋人的習用語詞,當無疑義。不幸的是,在北宋滅亡之后,這一語詞竟跟隨著中原和華北地區(qū)而一同淪陷,它雖還保存在中原和兩河地區(qū)居民的口語當中,卻不曾被南渡的軍民人等帶往南方。他們聽到這一名詞雖也完全懂得,卻也不再用以稱呼自己的兩翼騎兵。故在南宋初年的楊汝翼和汪若海,對拐子馬這一名稱還能通曉其涵義,還不曾在其記述順昌戰(zhàn)役的文字中對它作任何曲解和附會;到南宋中葉的朱熹,已不知此事之原委、曲折,便不免對之茫然不知其為何物了。例如:

黎靖德編《朱子語錄》卷一三三《夷狄》門載,朱熹曾向他的學生說,當宋徽宗派人去與金人聯(lián)系夾攻遼朝時,高麗國王向北宋派往高麗的兩位醫(yī)師說:“女真不是好人,勝契丹后必及宋,而吾國亦不能自存?!庇终f:“女真作一陣法甚好,我今思得一法勝之。”對于被高麗國王稱為“甚好”的女真陣法,朱熹繼即加以解釋說:“蓋如拐子馬之類。”按照《武經總要》所說,“拐子馬陣”乃是北宋對敵作戰(zhàn)時所常擺布的一種陣式,怎么被說成是女真的一種甚好的陣法呢?可見朱熹已不知拐子馬的確鑿涵義了。

岳珂和章穎,較朱熹更為晚出,對于拐子馬一詞自然更莫名其妙,于是就只能望文生義,硬把“鐵浮圖”和“拐子馬”二者牽合為一,并借用汪若海對“鐵浮圖”的錯誤解釋來解釋“拐子馬”,另外還附益了“三人相連,一馬仆,二馬不能行”等話語,以致與“拐子馬”的確切涵義就不能不愈去愈遠了。

六、糾駁岳珂的“自海上起兵皆以此勝”

和“拐子馬由此遂廢”諸謬說

(一)

金朝的軍隊,是以騎兵為主的。凡是由女真本族的丁壯所組成的部隊,或從其所管轄的各少數民族征調來的部族兵,大致上都是騎兵。只是從漢族地區(qū)征簽的兵丁,才編制為步兵隊伍。而且在作戰(zhàn)時,總要他們首先去“沖冒矢石”。如《歸潛志》所說,每當金朝下令簽軍之時,居民則“號泣怨嗟”,州縣均為之“騷動”,“驅此輩戰(zhàn),欲其克勝”,當然是不可能的。因此,金軍的主力,及其恃以取勝的,當然只有騎兵,包括被漢族士兵稱作鐵浮圖和拐子馬的那些部隊。打了勝仗,固應歸功于他們;打了敗仗,也同樣得歸咎于他們。而從宋、金間發(fā)生戰(zhàn)爭以來,金的主力部隊被宋軍打敗的事卻也是不少的。《鄂王行實編年》以為,自金人起兵以來,只要鐵浮圖、拐子馬一上陣,便戰(zhàn)無不勝,只在郾城戰(zhàn)役中,才被岳飛識破其弱點,“乃命步人以麻扎刀入陣,勿仰視,第斫馬足”,才第一次把鐵浮圖、拐子馬打敗,而且,“拐子馬由是遂廢”。這顯然是不合情理,也不符合史實的。



《武經總要》所載宋軍武備

[宋] 曾公亮 等撰

明萬歷刊本

首先,宋軍以大刀、長斧入金陣而砍其馬足,并因此而戰(zhàn)勝金軍的事,在郾城戰(zhàn)前就已有了不只一次了。例如:

1. 《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八一載:紹興四年(1134)十月韓世忠在揚州大儀鎮(zhèn)打敗金軍,其過程是:“韓世忠引兵次大儀鎮(zhèn),勒兵為五陣,設伏二十余處?!苯饘橐病皳龛F騎過五陣之東”,世忠“傳小麾,鳴鼓,伏者四起”。“背嵬軍(按,即韓世忠的侍衛(wèi)軍)各持長斧,上揕人胸,下削馬足?!苯鸬尿T兵“全裝陷泥淖中,人馬俱斃,遂擒撻也?!?/p>

2. 《朱子語類》卷一三二,記有朱熹關于紹興十年順昌戰(zhàn)役的一段談話:

張棟(字彥輔)謂劉信叔(按,即劉锜)親與他言:順昌之戰(zhàn),時金人上十萬人圍了城,城中兵甚不多。劉使人下書約戰(zhàn)。虜人笑。是日早,虜騎迫城下而陣,連山鐵陣甚密,不動。劉先以……肉飯犒師,……以所犒一隊持斧出,令只掀起虜騎[馬甲],斫斷馬腳。人馬都全裝,一騎倒,又粘倒數騎。虜人全無下手處?!瓪⑸醵唷L斢X得勢敗,遂遁走?!保ā墩Z類》卷一三六載有另一人所記此次談話,末段作:“但聞多遣輕銳之卒,以大刀斫馬足。每折馬一足,則和人皆仆,又有相蹂踐者。大率一馬仆,則從旁而斃不下十數人?!保?/p>

上引這些資料中所說的,全是宋軍用斧或長斧或大刀斫斷馬足而戰(zhàn)勝金軍的事,而所戰(zhàn)勝的金軍,又都是“人馬都全裝”的“鐵騎”,其中也必然包括有鐵浮圖和拐子馬。因為,既然以上十萬的大軍作戰(zhàn),而其中竟無勁旅,當然是不可想象的。更何況在楊汝翼、汪若海兩人記述順昌戰(zhàn)役的文字中,分明提到金軍中的鐵浮圖和拐子馬都已參戰(zhàn),而且都被打敗了。既然如此,則說在郾城戰(zhàn)役以前,鐵浮圖、拐子馬不曾被宋軍打敗過,這顯然是不符合史實真相的。

(二)

在任何一次規(guī)模較大、用兵較多的戰(zhàn)役當中,斷無只在正面擺布大陣,而不配置左右兩翼的道理。拐子馬的正確解釋既然是左右翼騎兵,則說在郾城戰(zhàn)役之后,金人在作戰(zhàn)時就不再配置左右翼騎兵,這顯然不成道理,正面的大陣如一旦打了敗仗,難道也要從此不再設置正面大陣嗎!事實上,金國自從發(fā)動侵宋之師以來,一直就在使用著所謂“三生陣”,而這“三生陣”就正是包括正面和左右兩翼在內的一個統(tǒng)名。石茂良的《避戎夜話》(自《三朝北盟會編》卷九八轉引)中有專記此事的一段文字:

頃在殿前,見御寶批降到金人三生陣同命隊法,令姚仲友以下各陳己見以聞。

凡敵人遇我?guī)?,必布圍圓陣當鋒,次張兩翼,左右夾攻,故謂之三生陣。每隊一十五人,以一人為旗頭,二人為角,三人為從,四人為副,五人為徼。旗頭死,從〔者〕不生還,還者并斬。得勝受賞,亦然。故謂之同命隊。

圓陣當鋒,兩翼夾攻,既為金軍經常采用的戰(zhàn)術,是不可能因某個局部的一次勝敗而從根本上進行改變的。

從南宋的許多史書的記載上,在郾城戰(zhàn)役之后,也仍可看到,金軍在與宋軍作戰(zhàn)時,還照樣在兩翼配置精騎,亦即照樣使用“拐子馬陣”。例如:

《三朝北盟會編》卷二〇五,于紹興十一年(1141)二月十八日記宋軍于柘皋鎮(zhèn)大破金軍事,說道:

兀朮率鐵騎十余萬,分兩隅,夾道而陣?!醯瞒廛姖?,奮勇先登,薄其右隅,賊陣動?!鹑艘怨兆玉R兩翼而進,德率眾鏖戰(zhàn),大破之。

另據《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一三九所記這次戰(zhàn)役的文字,還可得到一些補充材料:

金人以拐子馬兩翼而進,德率眾鏖戰(zhàn),(楊)沂中曰:“敵便習在弓矢,當有以去其技?!蹦肆钊f兵各持長斧,堵而前,奮銳擊之,金人大敗。

可見宋軍這次之大破金方的拐子馬陣,所使用的辦法,和大儀鎮(zhèn)、順昌城諸戰(zhàn)役完全相同,是以長斧入陣,“上揕人胸,下斫馬足”的。這既可說明,用麻扎刀砍斷馬足,從而使金的騎兵大受挫敗,這并不是由岳飛創(chuàng)造發(fā)明的一種辦法,而是在其前其后全都使用過的;還可說明,岳珂所說,在郾城戰(zhàn)役之后,“拐子馬由此遂廢”,完全是不顧事實的無稽之談。

而且,不只是在晚于郾城戰(zhàn)役一年的柘皋戰(zhàn)役中有拐子馬的出現,在郾城戰(zhàn)役二十多年之后,在宋方的記載當中,仍然說金方使用拐子馬參加戰(zhàn)斗。如《宋史》卷三六七《李顯忠傳》所載:

孝宗即位,隆興元年(1163),……顯忠陰結金統(tǒng)軍蕭琦為內應,請出師,自宿、亳出汴,由汴京以通關陜?!瓡r張浚開都督府,四月,命顯忠渡江督戰(zhàn),乃自濠梁渡淮,至陡溝。琦背約,用拐子馬來拒,與戰(zhàn),敗之。

盡管在此以后,拐子馬一詞確實是極少出現了,但是,它之所以極少出現,也仍然不是因為“拐子馬由此遂廢”,而是因為,這時宋、金軍隊中的將官與士兵(包括金軍中的簽軍在內),全已換了一代人,在他們的口語和詞匯當中,全已不再存在“拐子馬”這個詞兒,都不再以此稱呼金軍的兩翼騎兵,從而在南宋人的文字記載當中,這一名詞也隨之而逐漸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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