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山隆陽,河圖街道河上村的豆香繚繞不絕了近百年。清晨五更天,河上村的豆腐坊便傳出豆腐過濾搖架的嘎吱聲,豆腐坊的灶臺已是炊煙裊裊。44歲的楊桂英掀開浸著歲月包漿的鍋蓋,白茫茫的蒸汽裹挾著豆香涌上房梁,裹著豆香味的風惹得房檐外的樹木沙沙作響。
河上村的豆腐情結始于民國一十七年。那年,一位16歲的女子懷著對未來美好生活期待的心來到河上村,初來乍到為了生計廢了好多功夫,但生活依舊還是很艱苦。一天,女子的母親來家中看望,看見女子的現狀很是心疼,經過母親的一番勸說,女子最終答應學習母親的豆腐制作手藝。就這樣,女子從母親家中提著一桶酸漿水回到河上村開始了豆腐制作。
“當時母親的手藝越來越好,慕名而來的鄰居開始學習豆腐制作,漸漸地學的人多了,村中做豆腐的家戶也多起來了。”71歲的楊鳳美說道。“我的手藝也是母親教的,我還有個九十多歲的姐姐,豆腐做了一輩子。現在,我的女兒也在做著豆腐。”50年光景里,楊鳳美那雙布滿裂口的手篩過二三十萬斤豆子,指尖留下的都是濃濃的“豆香味”。
石磨轉動的吱呀聲是村莊的晨鐘。院中的石磨是1967年打的,凹槽里沉淀著兩代人的掌紋。年逾半百的白正蘭仍記得兒時推磨,磨桿高過頭頂,母親在身旁一邊添豆一邊幫忙使勁兒。“如今除了磨豆子的工序是電動的,其他工序仍堅持老傳統,壓模一直延用的就是搬石頭壓制豆腐的做法。”豆子磨完后,要把磨出的豆漿與豆渣放進掛好的紗布袋靠人工來回翻滾出漿。搖架搖動的韻律里,乳白漿液順著紗布袋蜿蜒流下,在晨霧里蒸騰起這近百年未散的香。
柴火是豆腐的靈魂之一。柴火燃燒時使得豆漿在熬煮過程中能夠形成鍋巴,產生獨特的焦香味,為豆漿增添了更多的層次感。“現在機械發達,大多數人已用機器煮漿,我們偏要柴火鐵鍋慢熬,為的就是使豆腐味道更加濃郁。”村民張正明掀開熱氣騰騰的木質模具,顫巍巍的豆腐猶如凝凍的月光。這種近乎執拗的傳統,讓河上村豆腐在工業化浪潮中始終保持著“手作溫度”。
點鹵多少需看云色,什么豆腐用什么鹵也有講究。做豆腐半輩子的趙國芹立在霧氣繚繞的灶間:“白豆腐要用石膏水,點鹵也要根據情況定快慢,快了豆腐老,慢了不成形”。趙國芹舀起石膏水,手腕輕旋如畫符咒。豆花凝結的瞬間,新鮮豆漿的豆香味轉瞬更加濃郁,液體流動撞擊的聲音逐漸變鈍,只聽見木槽里雪浪翻涌的細響。
河上村初始最常做的是白豆腐、黃豆腐和臭豆腐,但傳統并未固守陳規,各類豆腐悄然入駐豆腐坊,口袋豆腐、鹵水豆腐、腌豆腐開始登場成為“新秀”。霧氣朦朧中,雞鳴聲響起,陽光掃過晶瑩如玉的白豆腐、色澤金黃的口袋豆腐、紅裝素裹的腌豆腐……最后停留在煙霧繚繞的灶臺上,創新與堅守在蒸汽中交融。
隨著機械化電動化,現在能守住這門手藝的人越來越少。但河上村的老一輩們還在記著這門手藝不忘,也在不斷積極尋找著與現代相融合的途徑。天光微亮時,街上已是車水馬龍。楊桂英載著剛出模的豆腐,來到集市上售賣,她掀開濕紗布,任豆香引來過路鄉鄰。
十幾家豆腐坊的燈火次第亮起,村莊籠罩在豆香里。河上村的豆腐早已超越食物本身,它是是石磨轉動中未曾斷裂的文脈,更是中國鄉村在古老技藝與現代文明間的智慧平衡。近百年時光在豆香中凝結,化作清晨第一板豆腐上的露珠,映照出河上村人的春華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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