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騰沖霧氣氤氳,段勝局的工作室里傳出細碎的砂紙摩擦聲。他俯身于工作臺前,手持刻刀在琥珀原石上輕盈游走,金紅色的碎屑簌簌落下,一枚藏于木紋深處的古佛面容漸漸浮現。“琥珀里藏著千年前的呼吸,”他輕拭琥珀笑道,“我們要做的,是讓時光開口說話。”
2025年3月,這位90后琥珀雕刻師的名字寫入《省級鄉村工匠名師》名錄。而就在一個月前,他剛剛接過首位“騰沖市縣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騰沖琥珀雕刻)第四批縣級代表性傳承人”的證書。兩塊沉甸甸的牌子并排掛在工作室的墻上,與滿架琥珀雕件相映成趣——這里有血珀雕琢的戲妝花旦眼波流轉,茶珀打磨的佛陀低眉含笑,金珀透出的蟬翼紋路恍若遠古森林的指紋。
從荷花塘畔到琥珀之城?
時光倒流至2008年,初中畢業的段勝局帶著行囊走進騰沖荷花鄉。翡翠雕刻坊里此起彼伏的機器轟鳴聲,淹沒不了少年眼中躍動的光:“看著老師傅把頑石變成會說話的物件,就像見證魔法。”
五年學徒生涯,他睡過堆滿玉石的庫房,刻壞過許多把刻刀。當同齡人在都市霓虹中尋找未來時,這位農家少年卻在古老的“搗角”“走刀”技法里觸摸藝術的脈搏。2013年的某個黃昏,命運為他推開另一扇門——騰沖商貿城里緬甸琥珀毛料折射的夕陽,在他瞳孔點燃兩簇火苗。
“翡翠像大家閨秀,琥珀卻是深巷里的詩人。”段勝局至今記得第一次捧起茶珀原石的震顫。那些凝固著遠古松脂的“時光膠囊”,包裹著昆蟲振翅的剎那、葉片舒展的永恒。他果斷轉行,帶著積蓄在縣城租下10余平方米的店面,掛出“言鼎玉器”的匾額。
刻刀為筆 琥珀作紙?
走進段勝局的工作室,恍若踏入微型琥珀宇宙。展柜中央的《戲夢人生》血珀雕件,將京劇花旦的胭脂化作天然珀色,水袖翻卷處薄如蟬翼;《一心向佛》茶珀擺件利用天然流紋勾勒袈裟褶皺,陰雕技法讓佛陀眉眼在光影中若隱若現。
“琥珀雕刻是場冒險。”段勝局撫摸著一塊布滿冰裂紋的金珀毛料解釋,“可能劃開表皮發現絕世美景,也可能在最后一步功虧一簣。”這種“天人合一”的創作理念,讓他的作品連續斬獲“神雕獎”“陸子崗杯”“玉龍獎”“神工獎”等業界大獎。但更讓他自豪的,是同行們的評價:“小段雕的琥珀菩薩,眼神會跟著人走。”
非遺火種的鄉土傳承
2019年,段勝局成為騰沖市琥珀協會副會長,被聘為培訓基地琥珀雕刻文化高級講師,琥珀博物館琥珀文化產業發展研究會特聘技師?。十七年間,他帶出數百名學徒,他們在滇西鄉村紛紛開起琥珀作坊。很多學徒如今已是小有名氣的雕刻師:“師父教我們看琥珀的‘氣’——不是瑕疵,是天地給的考題。”段勝局更將現代設計注入古老技藝:帶領團隊研發琥珀鑲嵌銀飾工藝,開發琥珀文創產品,讓深山里的“時光寶石”化作年輕人胸前的潮牌掛墜。
數據顯示,當地琥珀產業年產值突破8億元,帶動超5000人就業。當問及成功秘訣,這位新晉非遺傳承人笑著指向墻上斑駁的刻痕:“你看這些刀痕,深的淺的交錯,就像琥珀里的流紋——沒有哪道痕跡是白費的。”
暮色漸濃,段勝局打開工作臺的暖光燈。光暈漫過滿室琥珀,仿佛千萬年前的古森林在滇西壩子里重新蘇醒。刻刀起落間,一個90后鄉村工匠的堅守與傳承,正為古老的“中國琥珀之都”注入新的傳奇。
圖文:董綠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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