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2月17日 秦嶺東梁子哨所:呼嘯的北風裹挾著雪粒子砸在護林站玻璃窗上,發出細密的沙沙聲。
張建國裹緊軍大衣,煤油燈的光暈在泛黃的日記本上搖曳,那些用鋼筆謄寫的繁體字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1953年11月29日,暴雪。凌晨巡山時發現東經108°42',北緯33°45'附近有異常火光......"
老式座鐘的報時聲驚醒了打盹的張建國,他猛然起身時碰翻了桌上的搪瓷缸,褐色的茶漬在日記本上洇開一朵猙獰的花。窗外漆黑如墨,雪片正以詭異的角度橫飛,像極了日記里描述的那個災難之夜。
1953年11月29日 秦嶺東麓:楊德昌的狗皮帽子結滿冰碴,手中的三八大蓋早成了冰棍。他深一腳淺一腳踩著齊膝深的積雪,護林站的紅燈籠在身后縮成暗紅的星點。
忽然,東北方的天際線泛起詭異的橘紅色,伴隨著金屬撕裂般的尖嘯,一個燃燒的龐然大物擦著冷杉林梢掠過。
這個參加過淮海戰役的老兵本能地撲進雪窩,巨大的爆炸聲震得耳膜生疼。當他掙扎著爬上山梁,看見五公里外的鷹嘴崖騰起沖天火光,殘骸在雪地上拖出三公里長的焦痕
1992年12月18日 縣公安局:刑偵隊長李衛國摘下大檐帽,額頭的汗珠在暖氣房里蒸騰。尸檢報告顯示張建國死于體溫過低,但那個被撕去七頁的日記本讓他如鯁在喉。技術科剛送來檢測結果:茶漬下的鋼筆字跡顯示著"U-2殘骸"和"長春飛機制造廠"。
"李隊,省廳的保密電話。"接線員的聲音有些發抖。窗外的梧桐樹上,兩只烏鴉撲棱棱飛起,在鉛灰色的天空劃出不安的軌跡。
1953年12月1日 秘密營地:楊德昌被蒙著眼睛帶進帳篷時,鼻腔里充滿航空燃油和焦糊人肉混合的刺鼻氣味。蘇聯專家瓦西里少校的俄語又快又急,翻譯官磕磕巴巴地轉述:"這架RB-50G裝有最先進的電子偵察設備,美國人管它叫'真空吸塵器'......"
帳篷外傳來鐵锨掘土的悶響,二十幾個戴著防毒面具的士兵正在掩埋扭曲的銀色殘片。楊德昌瞥見雪地上半截焦黑的手臂,金屬銘牌上刻著"William J.Anderson, USAF"。
1993年1月5日 北京某檔案館:副研究館員林雪薇扶了扶金絲眼鏡,泛黃的絕密檔案在防磁桌上鋪開。解密文件顯示:1953年11月,駐日美軍先后派出9架偵察機深入中國腹地,其中編號44-92017的RB-50G在執行"藍色閃電"行動后失蹤。
她的指尖突然顫抖起來。泛美社1954年3月的剪報上,威廉·安德森的妻子接受采訪時說:"他們說我的丈夫消失在黃海上空,但我總覺得他離某個長滿冷杉的山谷更近......”
1954年4月15日 秦嶺林場:楊德昌把日記本塞進裝炒面的鐵皮盒時,山腳下的吉普車正在鳴笛催促。三個月前瓦西里少校醉酒后吐露的真相讓他徹夜難眠——那架飛機不僅拍攝了蘭州鈾礦,還攜帶著準備空投的鼠疫跳蚤。
"老楊,調你去大興安嶺是組織照顧。"場長拍拍他空蕩蕩的左袖管,"有些事,就當做了場夢。"卡車啟動的瞬間,楊德昌看見山道上兩個戴鴨舌帽的男人,他們挎著的蘇制TT-33手槍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1993年2月14日 東梁子哨所:李衛國踩著咯吱作響的積雪,GPS定位儀顯示這里正是當年墜機坐標。金屬探測器的蜂鳴突然變得急促,警員小劉從凍土里挖出半截變形的螺旋槳葉片,上面模糊可見"Pratt & Whitney"的刻印。
山風卷起雪霧的剎那,李衛國似乎看見三個時空在此重疊:1953年燃燒的偵察機,1992年張建國倒下的雪窩,還有此刻自己手中銹跡斑斑的證物。他忽然明白老護林員為何堅持三十九年不搬家——那本被撕掉的日記里,恐怕記錄著比墜機更可怕的真相。
1993年3月北京西山:林雪薇望著窗外盛放的山桃,傳真機正吐出最新解密的克格勃檔案。1954年5月,中蘇聯合防疫隊在秦嶺深處建立了二十七個隔離區,直到1956年才全部解除。
她的目光定格在某頁附件照片上:身著防化服的士兵正在焚燒成堆的田鼠尸體,背景里若隱若現的鷹嘴崖,與張建國生前最后拍攝的護林照片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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