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被稱作 "黑暗之城" 的九龍城寨,是一座居住著 6 萬人的密集混亂大都會,長期缺乏政治與法律約束。
直至 1994 年,香港一隅仍存在這樣一座 "垂直城市"—— 其人口密度之高,令人難以想象 3 萬多居民如何在此生存。作為垃圾遍地、犯罪滋生、archy 橫行的代名詞,這座被中英官員雙雙遺忘的 "法外之地",正如歷史學家伊麗莎白?Sinn(Elizabeth Sinn)在《皇家亞洲學會香港分會期刊》中所述:"始終喚起好奇與恐懼,極少有人敢涉足其中。"
這座 "黑暗之城" 究竟如何陷入混亂?又為何有人選擇在此棲身?即便在被拆除數十年后的今天,這片錯綜復雜的爭議之地仍令人回味無窮。
九龍城寨的起源:從軍事要塞到三不管地帶
盡管日后以無法無天聞名,九龍城寨最初卻是軍事與行政中心。1668 年,清政府在此設立訊塘(軍事瞭望站),這座 "城中之城" 坐落于構成香港的九龍半島東北部。
1843 年第一次鴉片戰爭后,英國殖民勢力接管香港,但這座因城墻、炮臺、城門和瞭望塔得名的城寨,在英占初期仍由中方控制。英國殖民政府賦予其駐軍特殊行政地位,多年間,中國居民在此增建商業區、海關、學校、碼頭等設施。
盡管被視為抵御英國勢力的屏障,城寨卻對非華人開放。英國殖民者、中國訪客及其他人群涌入這片 6.4 英畝的區域,使其迅速成為賭博與娛樂的溫床。
中英角力下的爭議領土
1898 年,中英簽署《展拓香港界址專條》,這份 99 年租約將英國殖民統治延續至下個世紀。作為一系列 "不平等條約" 之一,該條約最初將九龍城寨排除在英占范圍外,但附加條件:中國官員僅在不干擾英國 "防衛" 香港的前提下擁有管轄權。
僅一年后的 1899 年,英方以 "城寨官員協助抵抗殖民統治" 為由武力占領,宣稱未來將直接管轄。正如考古與建筑專家王麗麗(Y.L. Lucy Wang)在《建筑史》中所述,此時的城寨成為 "人口流失、建筑空置的爭議領土, stark 現實印證著其模糊地位"。
1912 年清朝覆滅、中華民國成立帶來的動蕩,進一步加劇了城寨的復雜性。隨著軍閥割據與內戰爆發,中國大陸難民涌入香港并聚居城寨。1927 至 1949 年國共內戰期間,城寨人口從數百激增至數萬,再到數十萬。
法外之地的生存法則:罪惡溫床與社區紐帶
貧困與孤立中,城寨居民陷入政治法律真空。殖民政府與中國政府均不予管轄,英方偶爾介入卻遭抗議。正如建筑史學家馮美鳳(Eunice Mei Feng)在《抵抗之城:歷史、地圖與發展的建筑》中所述,這里淪為 "犯罪巢穴...... 易燃易災的違建聚集地"。
臨時搭建的樓宇層層疊疊,陽臺與陡峭樓梯交錯相連。賭檔、脫衣舞廳、餐館與無證市場在 "棺材樓" 間蔓延,盜竊與貧困肆虐。二戰期間,日軍占領香港并拆除城墻以擴建附近機場跑道,但 "無墻之城" 依然自成一體。1960 年《帕特森新聞》曾描述:"這片爭議之地既無城墻,也算不上城市,實為罪惡與污穢的飛地。"
城寨幾乎沒有垃圾處理和自來水等基礎設施,但對因生計、破產或絕境遷入的居民而言,這里就是家園。香港學者對居民口述史的分析表明,城寨居民擁有緊密的社區紐帶、負擔得起的住房,生活質量比國際報道通常描述的更高。
美國外交官員唐納德?邁克爾?畢曉普(Donald Michael Bishop)在口述史中回憶:"我們走過僅伸開雙臂般寬的 ' 街道 ',抬頭望去,樓宇間的一線天被密密麻麻的偷電線纜遮蔽,勉強可見一顆孤星...... 若拐進任何一條小巷或爬上樓梯,便會看見九龍城寨黑暗丑陋的一面。"
然而,圍繞城寨法律地位的矛盾持續發酵。香港殖民當局定期驅逐 "寮屋居民" 并拆除建筑,但又基本放棄管理,任由居民自行構建英國社會學家所稱的 "就地取材的社區生活"。
城寨的落幕:從廢墟到記憶
據估算,至 1980 年代,城寨人口已達 6 萬。但隨著中英籌備香港回歸,1987 年雙方宣布拆除城寨。歷經近十年居民安置,1994 年城寨被夷為平地,如今成為公園與考古遺址。
盡管外界視其為罪惡淵藪,九龍城寨至今仍被視為在忽視與壓迫中迸發創造力與韌性的象征。這座 "黑暗之城" 雖已成為回憶,卻持續引發好奇 —— 它暗示著為生存而掙扎的社區,究竟能激發出怎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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