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3月緬甸同古地區,遠征軍200師師長,正在炮火轟鳴的指揮部奮筆疾書。
“望勿以我為念……我要部署殺敵,時間太忙,望你自重,并愛護諸兒,侍奉老母! ”
這份遺書是他寫給自己的妻子王荷馨的,寫完后,他并沒有停下筆,又寫了一封給自己的好友。
“相處多年,肝膽相照...... 余如戰死之后,妻子精神生活,已極痛苦,物質生活,更斷來源,望兄等為我善籌善后。人之相知,貴相知心,想諸兄必不負我也。 ”
字字泣血,無不動容,他已做好犧牲的一切準備,然而,一語成讖......
當他的遺體運回國內后,社會各界人士數萬,望著靈柩上的血衣痛哭流涕。
毛主席、周恩來、朱德、彭德懷、蔣介石等,一眾國共兩黨領導為其致挽詩挽詞哀悼。
保衛同古,寧死不退
歷時十多天的同古戰役,是中國遠征軍出國參戰以來取得的第一次偉大勝利,也是讓日本侵略者不得不承認的緬甸戰役中最為艱難的一仗。
抗日戰爭時期,中國軍人不僅在國內戰場抵抗日本侵略者,也積極投身出國參戰的隊伍,為阻止日軍入侵范圍的蔓延而貢獻力量。
1942年3月,日本侵略者攻占仰光,緬甸已經是危在旦夕。
如果這個國家被日本吞并,中國西南邊境,尤其是云南地區,將會處于腹背受敵的狀態。
所以遠征軍必須守住國外的陣地,阻止日軍侵略計劃的進一步實行。
蔣介石下定決心,要將侵略者阻擊在同古一帶。
他找來國民黨軍隊當中的一員悍將,200師師長戴安瀾將軍,詢問對方是否有把握守住一兩周,為遠征軍主力的集結拖延時間。
戴安瀾作為身經百戰的將軍,自然知道此去前路幾多兇險,有可能有去無回。
但他還是非常堅定地回答蔣介石,這一次遠征作戰是中國在國外揚威的戰斗,哪怕戰至一兵一卒,他也堅決不會退后。
沒有人可以保證戰爭的勝利,但他可以保證自己寧死不退。
蔣介石為他的勇氣和魄力所折服,也對他寄予厚望。只要能夠守住同古,中國遠征軍就有極大的希望重挫日軍火焰。
1942年3月,戴安瀾親自率領200師奔赴同古前線,在3月19日開啟了轟轟烈烈的同古保衛戰。
他們面對的是裝備精良且精銳集中的日軍部隊,雖然國民黨軍隊的整體裝備等級在共產黨軍隊之上,但在巨大的困難面前,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可還是那句話,必勝的把握不等于必勝的決心。有的時候,人真的可以改變一切。
日本侵略者利用飛機和大炮等裝備優勢,集中力量向遠征軍發起了多次猛烈地進攻。
200師咬緊牙關,死死地守住陣地,艱難地把持著防線,沒有讓侵略者前進一步。
在這個過程中,作為師長的戴安瀾沒有規避風險,沒有在指揮所中發號施令。他和所有沖鋒陷陣的戰士一樣守在第一線,身先士卒,承受著和大家一樣的隨時犧牲的危險。
敵人的攻勢一次比一次猛烈,始終不肯放棄入侵的野心。
200師的戰士們一個個倒下,又一個個頂上,前赴后繼地犧牲。
這是一場激烈的交戰,雙方傷亡慘重,一向心高氣傲的日本侵略者也不敢暢想戰斗結果,只能應付當下的每一次交鋒。
為了避免指揮工作中斷,師長戴安瀾將軍在全軍的軍官指揮會議上明確告訴大家,如果他本人犧牲,那么副師長就全權代表師長履行指揮職責。
如果副師長犧牲,參謀長則頂上空缺,以此類推,總有人能夠站出來指揮大局。
就算戰斗到整個師只剩下最后一個人,那么這位戰士也要自己指揮自己,不能退縮,不能畏懼。
他所設想的戰斗結果只有兩個,要么200師守住同古,完成戰斗目標。要么200師全員戰死,馬革裹尸。
他在給夫人寄回家的書信當中也明確寫道,自己已經做好了和陣地共存亡的決心,打算以此身軀報效祖國。
為國家和人民而戰,為國家和人民而犧牲,在他看來是最為光榮的事情。
同古保衛戰整整持續了十多天,戴安瀾帶領全體將士打退了敵人無數次進攻,殲敵5000多人,取得了一次偉大的勝利。
這次勝利意義非凡,它讓日本侵略者看到,中國軍人組成的鋼鐵防線無法突破,也讓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看到,中國可以在反法西斯戰爭中貢獻多大的力量。
英國的媒體認為,200師以寡敵眾,英勇作戰,這是中國軍隊光榮簿上新增的一頁。
像這樣的戰場奇跡,或許只有戴安瀾能夠做到。
當然,在他的軍旅生涯中,勝利還出現過許多次。他成了令日本侵略者聞風喪膽的對手,也成了讓國共兩黨領導人安心的存在。
有他在戰場上正面迎擊敵人,一系列戰斗計劃都能順利展開,甚至連已經失去的地盤都能收復回來。
然而,天妒英才,這句話從來不假。
英勇犧牲,英年早逝
1942年4月,戴安瀾率領的200師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雖然他們取得了之前戰斗的勝利,但是由于英國作戰部隊在緬甸戰場上的崩潰,日本侵略者士氣大盛,加強了對中國遠征軍的攻勢。
5月1日,日軍占領了緬甸的第二大城市曼德勒,此后又乘勝追擊,朝著邊境線進發,瘋狂地進攻中國云南省。
遠征軍回國的路線被徹底切斷,大部隊的撤退也成了當前情況下中國軍隊所能作出的最好選擇。
第200師負責在緬甸溫佐一帶掩護撤退,并且在后來的戰斗中失去了和大部隊的聯系。
當時情況十分兇險,孤軍作戰對于200師的處境也非常不利。
所以戴安瀾當機立斷,決定帶著士兵們遁入山林之中,開啟游擊作戰,尋找辦法返回云南。
不幸的是,在突破日軍的封鎖線時,200師大部隊遭到了日軍重兵伏擊,許多團級干部都因此身受重傷,甚至當場死亡。
作為師長的戴安瀾胸部和腹部同時中彈,雖然暫時沒有生命之憂,但急需得到救治。
誰都看得出來,戴安瀾只要被及時送到醫院或者接受醫生的幫助,他的性命可以保住。
然而當時的條件并不允許戰士們尋找醫院,戴安瀾將軍的傷勢也只能不斷惡化。
跌跌撞撞許久,他們才勉強找到了一座可以暫時容身的小村莊。部下東拼西湊,找了點兒糧食,為他熬了一碗稀粥。
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對于一個身受重傷的人來說,簡直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
戴安瀾將軍輕輕喝了兩口,轉頭又看見戰士們全都餓著肚子,便再也喝不下去。
雖然是國民黨將領,但他的身上并沒有國民黨反動派的陋習,從來不講究所謂的等級,也不把自己看成人上人。
在他心中,不管是掛著軍職的干部,還是普通的一線士兵,大家都是平等的。
現在既然戰士們在吃苦受罪,餓著肚子,那他就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把大家辛辛苦苦找來的東西吃下去。
身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傷口周圍已經明顯潰爛,戴安瀾將軍知道,他應該是再也回不去了。
雖然視死如歸,但走到生命的盡頭,他還是有著許多囑托想說。
臨終之前,他叫來598團的團長,斷斷續續地用盡全身力氣告訴對方,如果他以身殉國,請團長一定要把這支部隊帶回祖國。
戰士們跟著他背井離鄉,在緬甸東奔西跑,他沒有辦法護住自己,也無法護住大家。這項艱巨的任務,就由他交到了別人的手上。
1942年5月26日,他的人生被畫上了休止符。衣冠整齊,遙望遠方的戴安瀾,至死都掛念著祖國。
舉行國葬,兩黨同哀
戰士們牢牢的記得師長在生命最后一刻的叮囑,所以他們抬著師長的遺體,冒著生命危險,經歷重重險阻,最終回到了祖國,回到了廣西全州。
這里是200師的發祥地,也是戴安瀾將軍的家人居住的地方。回到這里,他的英靈也能安息。
他是赫赫有名的抗日名將,是為了祖國和反法西斯偉大事業而付出生命的英雄,他雖然犧牲在了緬甸,但他卻應當被中國人民牢牢記住。
許多年前,他是黃埔軍校的學生,因此也算是蔣介石的嫡系將領。他的犧牲讓蔣介石心痛不已,也讓國民政府的許多高層官員哀婉嘆息。
同時,我黨領導人也為這個消息而感到遺憾。
雖然他是國民黨將領,但他本質上還是一個中國軍人,而且是為了抗日事業做出偉大貢獻的中國軍人。他的犧牲是中國人民的巨大損失,也是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巨大損失。
中國抗日隊伍失去了一個中堅力量,遠征軍部隊更是失去了一個可以稱得上主心骨的大將。
蔣介石決定在廣西全州為戴安瀾將軍舉行國葬儀式,給他最高的身后事待遇。當然,他擔得起這樣的榮譽。
國葬儀式正式舉行那天,兩黨領導人都紛紛寫出挽聯或挽詩,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哀痛之情。
毛主席寫:
“外侮需人御,將軍賦采薇。師稱機械化,勇奪虎羆威。浴血東瓜守,驅倭棠吉歸。沙場竟殞命,壯志也無違。”
最后一句話極為震撼,雖然將軍在沙場殞命,但他的豪情壯志沒有因此被折損半分。他的精神,也將永遠激勵著后來人。
蔣介石寫:
“虎頭食肉負雄姿,看萬里長征,與敵周旋欣不忝;馬革裹尸酹壯志,惜大勛未成,虛予期望痛何如?”
周恩來題挽詞:
“黃埔之英,民族之雄。”
朱德與彭德懷聯名寫了挽詩:
“將略冠軍門,日寇幾回遭重創;英魂羈緬境,國人無處不哀思。”
戰死沙場,馬革裹尸,這是一名中國軍人最大的榮耀,可惜也成了他的戰友們和親朋好友們心中永遠的痛。
除了國內的領袖人物對戴安瀾將軍的犧牲表示痛心之外,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的其他國家也對此做出了表示。
美國政府為他授予了一枚勛章,贊揚他在世界反法西斯偉大事業中的杰出貢獻。單單是一場同古保衛戰,就讓他驚艷了整個世界。
他是二戰中第一位獲得美國政府頒發勛章的中國軍人,也成為了反法西斯同盟國家所有軍人的楷模。
建國之后,他被追認為革命烈士。他的靈柩最后也被遷回了故鄉安徽蕪湖,實現了中國人最大的愿景,落葉歸根。
結語
能讓蔣介石心甘情愿舉行國葬,能讓毛主席親筆題寫挽詩的國民黨將領,必然是真正的英雄豪杰,戴安瀾將軍就是如此。
若非英年早逝,他能為中國的抗日事業創造更多奇跡,還能一次次證明中國軍人的力量。
參考資料
中國檔案資訊網:《戴安瀾彌留之際的最后囑托》
中國共產黨新聞網:《戴安瀾:馬革裹尸的抗戰將軍》
軍事文摘:《抗日愛國將領戴安瀾》
黨史文匯:《戴安瀾寫給妻子及親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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