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政府工作報告中首次納入“深海科技”,并與商業航天、低空經濟并列,成為輿論的焦點。正和島案例以其敏銳洞察與專業視角聚焦位于天津經開區的深之藍海洋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深之藍),與深之藍創始人魏建倉進行深度交流,拆解深之藍的深海進擊之路。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深海科技”被首次納入其中,并且深海科技與商業航天、低空經濟并列,成為輿論的焦點。
政府釋放的信號,更是被資本市場敏銳地捕捉到,引發深海經濟概念股的大爆發。
深海經濟為何突然爆發,而且在深海經濟的背后,還有一個10萬億賽道正在穩步增長。深海經濟究竟有多大的潛力?深海經濟還有哪些機會?
前段時間,正和島案例攜50余位企業家一同來到深之藍海洋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拆解深之藍的深海進擊之路,并與深之藍創始人魏建倉進行了深度交流。
在一個遠落后于歐美國家的產業,他帶領團隊實現從0到1的突圍,他們研發的產品不僅受到過總書記的認可,還參與了多次神州載人飛船返回落地保障任務、“一帶一路”領導人峰會水下安保任務等一批重要項目。此外,他們研發的水下助推器,占全球市場份額近60%。
通過深之藍創始人魏建倉的故事,我們將得以窺見深海經濟迎來大發展機遇的基本樣態。
創建一家受人尊敬的公司
2020年5月,《財富》雜志曾發布過一份“中國40位40歲以下的商界精英”榜單。
39歲的魏建倉——深之藍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便位列其中。
同在榜單上的,還有37歲的張一鳴,字節跳動創始人兼全球首席執行官;37歲的程維,滴滴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33歲的王寧,泡泡瑪特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
與他們相比,魏建倉和深之藍似乎并不為大眾熟知。那么,魏建倉憑什么登上這份榜單?
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從魏建倉創立深之藍前的故事說起。
深之藍創始人魏建倉
1981年,魏建倉出生于河北的一個小縣城,本科就讀于天津大學機械學院,之后魏建倉又被保送到國防科技大學讀研究生。
研究生畢業后,魏建倉便進入軍事醫學科學院工作。按照多數人的想法,在軍隊只要踏實工作,接下來的人生便都是在走上坡路,前途無限。
但偏偏在2012年底,魏建倉決定從軍隊“裸辭”,開啟自己的創業生涯。為什么魏建倉選擇放棄這個“金飯碗”?
在2012年,中國發生了兩件大事——遼寧艦下水圓了中國人的百年航母夢,“蛟龍”號載人潛水器成功創造7000米深海下潛的世界紀錄。
依靠舉國體制,中國在一些高精尖科技領域取得了重大突破,振奮人心。但在當時很多科技產業鏈依舊遠落后于西方,水下機器人行業就是一個典型代表。
一次偶然機會,魏建倉了解到水下機器人在國內需求量大,但高昂的價格讓不少人犯怵。
“我在科研院所時,也研究水下機器人,需要一個水密頭,國內沒有,就托人從國外買了一個,花了好幾千。”
除了價格高,國外也不是什么機器人都肯賣給中國,尤其是一些可能涉及軍事用途的水下機器人,到目前歐美都沒有出售過一臺給中國。
了解到這個情況后,魏建倉的第一想法就是自己出來建立一個團隊,把產品做出來,并通過持續的團隊研發,用到國家海洋事業當中。
于是,再三權衡后,魏建倉選擇了創業。
在決定辭職前,魏建倉還把創業的想法跟家里人說了一下。
魏建倉的父親是個小企業主,在上世紀80年代就開始開飯店,起初是為了謀生,后面慢慢地當成一份事業在經營,直到現在快70歲了依然還在做。
回想起這段經歷時,魏建倉還略微調侃起自己的老爹:“雖然賺的錢越來越少,但是干得還挺開心。”
不過在當時,魏建倉老爹是堅決反對魏建倉出來創業的。但真等到魏建倉出來后,魏建倉老爹又改了口。
“他跟我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既然干上了就什么都不要怕,往前看;第二句是,干企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首先讓你的員工吃好,如果連飯都吃不好,你的企業肯定干不好。”
在2012年底,魏建倉從軍隊離開,2013年,魏建倉創立深之藍,踏入水下機器人行業。
深之藍總部
就這樣,一個剛剛三十而立沒兩年的青年,奔赴了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人生路途。
在剛成立時,滿懷壯志的魏建倉為公司所做的第一頁PPT上寫著一行字——“創建一家受人尊敬的一流的高科技公司”。
那時的他想不到的是,接下來等待他的,是吃不盡的苦頭。
關關難過關關過
這幾年來,“硬科技創業”一直是被創投界追捧的熱詞,以半導體芯片、人工智能、航空深海為代表的高科技創業項目層出不窮,背后不乏像魏建倉這樣名校出身的科學家創業。
但是,創業是件比難更難的事情。硅谷頂級創業者本·霍洛維茨曾說:“在我擔任CEO的8年多時間里,只有3天是順境,剩下的8年幾乎全是舉步維艱。”
某種程度上,深之藍也經歷了這樣一個過程。
2013年,在公司剛成立的那年,魏建倉是最開心的,因為第一年,公司是從原點出發,無論走哪個方向,都是對的,都是在向前走。
魏建倉是幸運的。
第一筆500萬元天使投資,只花了10分鐘的時間就達成了協議。
2013年后,中國迎來了“大眾創新,萬眾創業”的熱潮。整個社會都為這股熱潮提供了支持和助力,深之藍也在短短兩三年時間,先后融資了4000萬元。
在深之藍的第一個產品出來時,更是得到了中央電視臺的報道;且家人也義無反顧地支持魏建倉。
但魏建倉又是不走運的。
創業難,要在水下智能制造領域創業更難,大量研發測試需要在深水環境完成,所遇到的困難可能是普通創業者的好幾倍。
由于水下無法進行GPS定位、無線電沒有信號,無人自主航行器類產品,在水下處于失聯狀態,這就要求產品的高可靠性。
魏建倉清楚記得,在2013年5月,北京金海湖第一次進行野外試驗,不到半個小時,試驗的水下機器人就在水深2.4米處被漁網纏住。撈,風險大,不撈,全部家產就此打水漂,最后,一位熟識水性的工程師,冒險把機器人撈了回來。
出海試驗成本極高,且出海測試人員面臨的風險也非常高,需要克服對未知環境的恐懼和長期海上漂泊引發的身體不適。
團隊初期只有20個人,魏建倉自己也親自上陣,那種暈船的體驗讓他感覺像“地獄”一般。
在一次演講中,他曾分享過感受:
“船在航行的時候,人不會暈船,但是船一停下來,就暈得不得了。
作業的時候,漁船要停在海面上,機器才能下水,船在水面上一直搖,我們幾個工作人員盯著機器,幾乎30秒就要扒著船舷吐一次。船一開起來,暈船的感覺會好很多,就像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有一次,我上岸以后很興奮,感覺終于解脫了,但是回頭看一眼海,馬上又吐了。”
除身體不適外,做水下無人機的測試泡在水里五六個小時更是家常便飯。
與此同時,從創業第二年開始,魏建倉就要面臨不斷思考深之藍這家企業存活并持續走下去的合理性。
“前面講到,當時出來說要做一家讓世人尊敬的公司,現在來看,這個想法在思想層面挺好,但我后來反思這是錯誤的。
受人尊敬很好,但首先我們要定義這家公司是干什么的,我們的客戶是誰,到底怎樣為客戶服務,我們到底有沒有必要存在,沒有客戶就沒有存在的價值。”
水下裝備一直是歐美國家的強項,早在20世紀60年代前后,西方國家就開始研發水下機器人,工業化進程比國內早了近半個世紀。
這使得我國整個水下領域遠落后于歐美,一些主要部件都依賴進口,尤其是核心部件——水下推進器。
為此,在2015年上半年,魏建倉決定自研推進器。當時,深之藍的技術負責人認為這個產品不可能做出來,因為國內實在落后太久了。
但魏建倉認為,深之藍這家公司要么必須把這個問題解決掉,要么直接死掉。
“公司能夠長期、高質量發展,就要把用戶價值、社會價值和商業價值統一。”
而在水下機器人領域,要將這三者統一,前提就是解決掉推進器“卡脖子”的問題。
向深海進軍,是一場孤獨的遠征,對于魏建倉和深之藍來說,更是如此。
“公司在第三年、第四年是非常艱難的,你的信心在那時候下降到極點,因為你發現你看不到希望。”
從2015年上半年決定做水下推進器開始,一直到2016年下半年取得突破,其間深之藍進行了上千次的試驗。
在整個過程,每天都要經歷失敗。每一次指標達標時,魏建倉和團隊很興奮,但接著又會出現各種其它問題。
“那一年,我們大部分核心團隊都住在公司,我經常是晚上12點起來去水池看看,3點鐘再去看看,看的時候經常碰到其他工程師也去看。一旦出現問題,明天還得從頭再來。”
討論問題中爭吵也是時有的事,為此,魏建倉還在深之藍專門設立了一個“客戶專席”。
“我們內部討論問題,大家有沖突的時候,就會一起看向‘客戶專席’,思考如果客戶坐在這里,我們是否還會這樣做。”
2016年下半年,深之藍終于研發出了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核心部件——水下推進裝置,解決了“卡脖子”難題,使得水下智能裝備的關鍵技術不再依賴于進口。
深之藍始終堅持自研水下機器人核心技術和關鍵零部件,逐步實現了水下動力、水下能源、視覺圖像、高精度導航等十余項水下機器人核心技術的自主化研發、生產。
通過自主創新、自主研發實現了水下機器人技術空白問題的重大突破,深之藍成為國內首家擁有水下機器人全線產品研發及生產能力的企業。
萬億深海經濟,他做出個表率
2025年是深海經濟元年。
在2025年2月24日,自然資源部發布了《2024年中國海洋經濟統計公報》。《公報》顯示:
2024年我國海洋經濟總量再上新臺階,首次突破10萬億。根據麥哲洞察,中國海洋生產總值2025年預計突破13萬億元,其中深海科技相關產業的占比將超過25%,市場規模有望達到3.25萬億元以上。
而在一個多月后,政府工作報告發布,“深海科技”首次被納入其中,與商業航天、低空經濟并列。
與商業航天、低空經濟一樣,深海經濟兼具國家安全和經濟資源雙重戰略價值。
海洋一直是各國的戰略發展領域,海洋總面積約占地球表面積的71%,其中水深在3000米以上的大洋面積約占89%。
深海資源豐富,但因海況復雜,95%的深海資源未被開發——深海環境面臨高水壓、能見度低、復雜環境等不利因素,需要多部門學科配合、采用機械化手段進行作業。其中,水下機器人便是開發海洋資源的核心裝備,可潛入水中甚至深海,代替或輔助人類進行極限作業。
截至目前,圍繞深海經濟,我國已形成覆蓋深海探測、資源開發、裝備制造、生態保護的全產業鏈布局,一張廣闊的產業鏈圖譜在徐徐展開。
對于深之藍而言,同樣是一片廣闊的天地呈現在眼前。
在魏建倉看來,深之藍歡迎更多的人加入到這片廣闊天地中來。“我擔心的并不是競爭對手,競爭對手是能夠幫我們成長的,我認為對行業的認知是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對此,深之藍也持續在打破自身的局限性。
在創立之初,深之藍的產品主攻專業水下智能裝備領域的應用。面向企業級用戶提供纜控水下機器人(ROV)、自主水下航行器(AUV)、水下滑翔機(Glider)、自動剖面浮標等產品及相關行業定制解決方案。
隨著產品的不斷創新,適配行業也不斷拓展,包括科研科考、應急救援、水利水電、海洋工程、安防安保、水產養殖、環境監測等。
近幾年,很多大眾耳熟能詳的事件,深之藍都參與其中。
比如,深之藍參與重慶萬州公交車墜江事故、潘家口潛水員遇難事件、普吉島沉船事故等一系列水下救援活動,在“一帶一路”領導人峰會水下安保任務、中國北極科考等項目中都扮演了重要角色。
2018年,重慶萬州公交車墜江,長江水流大且十分渾濁,潛水員搜尋難度非常大,在異常惡劣的環境下,深之藍水下機器人到達現場后用不到半小時成功定位到了墜江車輛。
2019年1月,習近平總書記到天津考察,得知是深之藍水下機器人參與了當時的救援活動,還講到:“這個產品好,我們的能力又增強了”。
深之藍參與重慶萬州公交車墜江營救
憑借著多年的技術積累和產品研發創新,深之藍在水下機器人動力組件、機身流體線性設計、控制算法、水下自主導航算法、核心元器件等層面均達到全球領先水平。
此外,2017年,深之藍還做出了將水下機器人引入消費級市場的首次嘗試,創立了消費級品牌Sublue,涵蓋游泳、潛水、親子娛樂等領域。
關于深之藍研發消費級產品,魏建倉還分享了一個小故事。
2015年,魏建倉教自己兒子游泳時,兒子讓他背著自己游泳。
“實際上即使是世界游泳冠軍,想要背著人游泳,也是非常困難的,但我們做的水下推進器可以實現拉人,只要速度足夠就能把他帶起來。”
于是,深之藍利用專業水下智能裝備的制造技術和研發經驗推出白鯊Mix水下助推器,這也被稱為第一款“水下平衡車”。白鯊Mix能以每秒1.5米的速度提供水下前進動力,還可掛載水下攝影裝備。
2018年,產品亮相美國拉斯維加斯消費電子展,引起轟動;2019年,深之藍和3家日本企業簽署合作協議,相關產品開始打入日本和東南亞市場,實現了中國水下機器人出口“零”的突破。
此后,深之藍接連推出水下助推器、動力浮板、水下無人機、智能沖浪板等多類別涉水運動智能產品,并將產品遠銷至美國、澳大利亞、德國、法國、意大利、瑞士、日本、韓國、泰國、馬來西亞等海外80余個國家。
如今,Sublue已成為全球水下智能科技行業的領導者,是亞馬遜類目頭牌,拿下14輪融資,占據水下助推器行業近60%全球市場份額。
結語:向著深海前進
回顧深之藍10多年的發展,魏建倉帶領深之藍的突圍之路,一定程度上也映射出了中國制造業的科技突圍史:長期以來,這些中國企業家和中國企業的身影更多是低頭默默做事,卻又在一步步嘗試中逐漸占據產業的高地。
他們一路走來的經歷,往往大同小異,相同的是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實現從0到1的中國制造突圍,突圍的過程都是跌宕起伏,不同的是,各有各吃過的苦。
時至今日,深之藍的深海遠征仍在繼續。截至目前,深之藍擁有專利400余項,已發展成為水下智能裝備行業領軍企業。產品曾服務南水北調工程、港珠澳大橋工程、神舟飛船系列載人航天工程等多個國家級重點項目。
除了自身不斷發展外,深之藍也在助推整個產業向前走。2025年4月,由深之藍主持編制的國家標準《水下助推機器人通用技術要求》正式實施。
在中國深海領域的“卡脖子”問題上,以深之藍為代表的中國企業解決了從0到1的突圍困境。中國科技企業用10多年的時間走到“科技升級產業”階段,在一個又一個的科技細分領域正涌現更多的“深之藍”。
在更遙遠的未來,我們或許能夠轉向更本質的探索——深海是時間的膠囊,藏匿著地球過去與未來的密碼。探索深海,是為了更好地回答“我們從何而來,向何處去”的問題。
人類源自海洋,盡管今天人類已無法回到故鄉,但在將來,借助水下機器人,我們或許能實現重返故鄉的夢想。
祝福魏建倉,祝福深之藍。
信息來源:正和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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