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吉林四平北山岡,解放軍一支殘存的連隊,在連長的帶領(lǐng)下,抱著必死的決心,高唱著《八路軍進行曲》朝國民黨陣地沖去。
出乎意料的是,敵軍聽到歌聲后,竟無一人開槍,連長瞅準機會,下令開火,兩百多名敵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了閻王。
四平之戰(zhàn)
這件怪事過去沒幾天,又一支唱著同樣軍歌的隊伍沖向了國民黨陣地,吃一塹長一智,國軍立馬炮轟亂炸。
但尷尬的是,他們打到一半才發(fā)現(xiàn)打錯人了,這次對方居然都是友軍,打什么打?
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連栽兩次,蔣介石氣不打一處來,立馬找來孫立人問話,結(jié)果孫立人的回復(fù)讓蔣介石蒙在了原地。
其中緣由,還要從這首《八路軍進行曲》說起……
解放軍軍歌的誕生
1939年,延安抗日軍政大學(xué)的窯洞里,時不時就傳出一兩句不成調(diào)的歌聲,其中還夾雜著敲鐵盆的聲音,乒乒乓乓的,路過的人聽到,都心下了然:鄭律成和公木又在寫歌了。
這兩個人都是抗大的著名才子,他們來自不同的國家,一個愛寫詩,一個會作曲,本應(yīng)是毫無交集的陌生人,但相同的革命理想讓他們走到了一起。
青年時期的公木
公木,原名張永年、張松如,河北辛集市人,公木是他的筆名。
公木才華橫溢,先后考上輔仁大學(xué)和北平師范大學(xué),妥妥的學(xué)霸,可惜,他生不逢時。
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變爆發(fā),中國被日本拖入了戰(zhàn)爭的煉獄。
家國破碎,山河喋血,公木再也無法靜下心來讀書,他放下書本,投身于轟轟烈烈的救亡運動,哪怕多次被捕,都不改抗日救國的凌云之志。
1937年7月7日,公木棄筆從戎,經(jīng)林伯渠介紹,成為了晉綏軍區(qū)的一名八路軍戰(zhàn)士。
彼時,八路軍的隊伍里匯聚了全國各地的人才,他們有的是藝術(shù)細胞濃厚的文藝戰(zhàn)士,有的是經(jīng)歷過紅軍長征,跟著共產(chǎn)黨一路成長起來的老革命,其中,還有搶渡大渡河的英雄。
生活在這樣一群有信仰、活力四射的人中,公木受到極大鼓舞,才思泉涌。
他給自己取了個筆名,揮毫潑墨,連續(xù)創(chuàng)作多篇敘事詩,讓大伙兒傳唱,他把手中的筆當作前進的號角,喚醒人們的抗日激情。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就在公木醉心創(chuàng)作時,一位23歲的青年懷著無限希望,踏上了去延安的路,這個青年就是鄭律成。
鄭律成原名鄭富恩,出生于朝鮮南部的一個歌舞之鄉(xiāng),從小就浸潤在音樂中,是被音樂女神眷顧的忠實信徒。
為了表達對音樂的喜愛,他將自己改名為“鄭律成”,希望能在音樂上大有所為。
可是,那個時代的朝鮮,除了音樂,還有炮火。
鄭律成還沒出生的時候,朝鮮就淪為了日本的殖民地,為了尋找救國之路,他和哥哥秘密來到中國。
鄭律成
在南京,鄭律成加入了反日獨立運動團體“義烈團”,一邊監(jiān)聽日本人電話,一邊學(xué)習(xí)聲樂、鋼琴和小提琴,掩護自己抗日志士的身份。
這是鄭律成第一次系統(tǒng)專業(yè)地學(xué)習(xí)音樂,卻展現(xiàn)出了絕佳的天賦,教他聲樂的老師克利諾娃很看好他,建議他去意大利深造,一定會前途無量。
鄭律成沒有聽老師的話去意大利,因為他發(fā)現(xiàn),音樂雖然是烏托邦,但那里沒有救國的答案,南京也沒有。
熱愛的音樂和救國理想之間,他選擇了后者。
1937年,鄭律成和中國的有志青年一起,奔赴延安抗大,到了延安后,他進入了一個火紅的精神世界。
這里有熱情四溢,純真樸實的老百姓,也有不屈不撓,堅定革命信仰的紅軍戰(zhàn)士,他們的激情,他們的純粹,給了鄭律成源源不斷的創(chuàng)作激情。
鄭律成在延安
在抗大,他創(chuàng)作了《延安頌》《生產(chǎn)謠》《延水謠》等歌曲,受到延安軍民的喜愛,那時候的延安,處處都飄蕩著歌聲。
在這片暖洋洋的歌聲中,公木踏入了抗大政治宣傳科,在抗大簡陋的窯洞里,他遇到了鄭律成。
文學(xué)和藝術(shù)是沒有國界的,更別說公木和鄭律成都有共同的革命理想,志同道合之下,他們很快就玩到了一起,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
有一天,鄭律成來到公木的窯洞串門,公木不在家,桌子上只有一本攤開的筆記本,上面寫著一首短詩。
鄭律成知道好友寫得一手好詩,便好奇地站在桌邊看了起來。
這首詩無論是韻律還是意境都很優(yōu)美,鄭律成不自覺地就被吸引其中,他靈感迸發(fā),當場就為這首詩譜了曲。
鄭律成
等公木回來,鄭律成就帶著濃濃的朝鮮口音,將這首詩唱了出來。
公木聽完后感嘆:“多美啊!多么動聽的旋律!”
說到這里,他眼睛一亮:“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水乳交融嗎?”
被猛夸一通,鄭律成有些不好意思,他謙虛地說:“你寫的詩符合整齊律和對稱律,節(jié)奏響亮,音韻和諧,有樂感。”
從這之后,這兩人就發(fā)現(xiàn)了彼此的天賦,他們一個寫詩,一個作曲,配合默契,為了能時時交流,他們還搬了家,比鄰而居。
1939年,由光未然作詞,冼星海作曲的《黃河大合唱》面世,在延安爆火,鄭律成看得眼熱,便找到公木,說我們也弄個大合唱吧。
公木有點懵,大合唱是啥?根本就不了解,怎么弄?
其實,不光公木不了解,鄭律成也不了解,但是,不了解不是問題,摸索著不就會了嘛!
于是,兩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開干,經(jīng)過商量,他們決定寫一首關(guān)于八路軍的大合唱。
確定主題后,公木就開始坐在窯洞里構(gòu)思,一般來說,大合唱都是一首歌,但當時的公木意氣風(fēng)發(fā),自信滿滿,他要寫的大合唱不是一首,是一部!八路軍嘛,就寫八首歌好了!
因為之前沒寫過正兒八經(jīng)的歌詞,所以公木經(jīng)常請教鄭律成,有專業(yè)人士在旁邊輔導(dǎo),天賦異稟的公木很快就摸清了“門道”,他結(jié)合之前當八路軍時的所見所聞,所聽所感,一口氣寫了八首歌。
需要注意的是,這八首歌的創(chuàng)作時間加起來只有一個星期,平均下來一天一首,“卷王”公木,恐怖如斯!
公木書寫的《八路軍進行曲》
有鄭律成在旁邊指導(dǎo),公木寫出來的歌詞更具有韻律感,鄭律成直接就拿去用了。
那時候,延安的條件很艱苦,一件樂器都沒有,鄭律成只能拍著大腿打拍子,或者拿筷子敲盆兒,找找感覺。
這八首歌的譜曲工作,大部分都是在窯洞里完成的。
后來,鄭律成被調(diào)到魯藝音樂系,音樂系雖然也窮,但是有一些簡單樂器,在這些樂器的輔助下,鄭律成完成了大合唱的編曲。
這八首大合唱非常全面地向聽眾展示了抗日戰(zhàn)爭時期,中國軍民真實的戰(zhàn)斗生活,每一首都充滿力量,催人奮進,其中,又以《八路軍進行曲》最為優(yōu)秀。
要知道,公木自己就是八路軍,在晉綏軍區(qū)過了一段戰(zhàn)地生活,所以,他對八路軍的性質(zhì)、宗旨、精神面貌和戰(zhàn)斗作風(fēng)了解得非常透徹。
公木(后二排左六)
在他眼中,八路軍是人民之師、正義之師,也是勝利之師、希望之師,這樣一支隊伍,必須給足排面!
作為公木的默契搭檔,鄭律成當然理解他的想法,于是,他在《八路軍進行曲》的曲調(diào)上加入了進軍號角的特點,剛強之中夾雜著一往無前的決心。
中間部分,音樂呈向上遞進的趨勢,唱起來慷慨激昂,自帶雷霆萬鈞的霸氣。
“從無畏懼,絕不屈服,英勇戰(zhàn)斗……”緊湊有力的唱腔加上積極向上的樂聲,一股屬于鋼鐵雄師的強悍氣息撲面而來,完美展現(xiàn)了八路軍的赫赫軍威。
整首歌的曲調(diào)和歌詞配合得親密無間,渾然天成,傳唱度極高,已經(jīng)被刻進了中國人的DNA里。
現(xiàn)在,每個人聽到這首歌,高低得走個正步,再哼上兩句:“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哪怕是和平年代,這首歌都被廣為傳唱,更別提那段熱血激情的抗戰(zhàn)歲月了。
1939年冬天,鄭律成親任指揮,在中央大禮堂演奏了這首歌。
從這之后,它就像革命之初的點點星火一般,呈燎原之勢迅速擴散到各級黨政機關(guān)、部隊、學(xué)校。
軍人在唱,學(xué)生在唱,老百姓也在唱,沒人覺得膩,因為只要開了口,他們就能從中汲取力量,向前沖鋒!
1942年5月,公木去參加延安文藝座談會,在這里,他見到了毛主席。
“你寫得好啊,寫兵好,唱兵好,演兵好!”毛主席緊緊握著公木的手,笑瞇瞇地夸贊道。
被領(lǐng)袖夸獎,公木自然是高興的,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他和鄭律成創(chuàng)作的歌曲收獲了一批意想不到的“粉絲”,并且引發(fā)了一連串烏龍事件……
陰差陽錯:解放軍軍歌的“烏龍事件”
1946年,四平保衛(wèi)戰(zhàn)中,解放軍的某個部隊七連戰(zhàn)士們蹲在戰(zhàn)壕后面,進行著戰(zhàn)斗前的最后一次準備。
經(jīng)過一番慘烈作戰(zhàn),七連的士兵只剩下33人。
在陳連長的帶領(lǐng)下,他們抱著必死的決心,一邊高唱著《八路軍進行曲》,一邊朝國民黨新一軍陣地沖去。
新一軍聽到了歌聲后,居然以為是自己人,所以,新一軍沒有任何人開火,甚至還準備走出戰(zhàn)壕迎接對方。
新一軍官兵
陳連長瞅準機會,下令開火,兩百多名敵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了閻王。
雖然在后來,新一軍反應(yīng)過來了,但他們也損兵折將,有兩百多人喪命,而更讓新一軍無語的是,因為這首歌,他們不僅要被解放軍打,還要被友軍打。
那天,新一軍某部在四平城外高聲唱著《八路軍進行曲》,卻沒想到遠處突然跳出來一支部隊,對著他們哐哐一頓輸出。
這就是新六軍22師65團了,和蒙在鼓里的新一軍不一樣,65團的團長是聽過解放軍唱這首歌的。
當時,八路軍的番號已經(jīng)被撤銷,所以這首歌的歌名被改為《人民解放軍進行曲》,都是解放軍進行曲了,那自然是解放軍唱的。
所以,一聽到這個歌聲,團長就先入為主地認為對面是解放軍,問都沒問就是一頓暴捶。
伴隨著兇猛的火力輸出,新一軍和65團越靠越近,他們透過硝煙,看著彼此身上那套熟悉的制服,沉默了。
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距離太遠,看不清人,再加上65團太過沖動,靠歌聲“鎖敵”,誤傷友軍了。
這次的“烏龍事件”,共有41人負傷,37人死亡,蔣介石大發(fā)雷霆,連忙讓手下去查,是誰讓新一軍唱這無法無天的“反歌”的。
結(jié)果,這一查就查到了宋美齡身上。
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連栽兩次,蔣介石快慪出血了,現(xiàn)在軍隊“赤化”這么嚴重,新一軍軍長立孫立人是怎么帶兵的?
隨即一封電報叫來了孫立人,孫立人也沒有辯解,承認了新一軍唱這首歌他是知道的,但那首歌不叫《人民解放軍進行曲》,而是《戰(zhàn)斗進行曲》,而且,新一軍傳唱這首歌,是宋美齡同意的!
蔣介石聽完愣在了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說啥好,隨即孫立人便將事情原委告知了蔣介石。
原來,在1945年時,國內(nèi)派出一支文藝團體去緬甸演出,慰問遠征軍新編第一軍,《八路軍進行曲》就在他們的演出曲目中。
當然,那個時候不叫《八路軍進行曲》,叫《戰(zhàn)斗進行曲》,歌詞也有所不同。
毫不意外地,這首歌憑借著它激昂的曲調(diào)和充滿力量感的歌詞,在新一軍的隊伍中迅速流行,當時的將領(lǐng)孫立人很喜歡這首歌,下令新一軍傳唱。
孫立人
后來,抗日戰(zhàn)爭勝利,孫立人對所謂的《戰(zhàn)斗進行曲》還是念念不忘。
有一次,蔣介石的夫人宋美齡去新一軍勞軍,孫立人為了歡迎宋美齡,讓部隊的歌詠隊唱了《戰(zhàn)斗進行曲》。
宋美齡覺得這首歌很好聽,很有氣勢,有振奮人心的作用,便同意新一軍內(nèi)部傳唱這首歌。
于是,便發(fā)生了這樣讓人哭笑不得的怪事。
蔣介石又是生氣又是憋屈,若是其他人,他可以隨便罰,但搞事情的是他老婆,還能怎么辦?認栽唄。
于是,這件事被重重拿起,又被輕輕放下,只有蔣介石和新一軍受傷的結(jié)局達成了。
說起來,不知鄭律成和公木知不知道這件事,如果知道了,估計也會感到驚奇和好笑吧,畢竟,誰能想到,這首歌還能觸發(fā)殺敵功能呢?也是非常搞笑了。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天安門廣場上空,第一次響起了那道激動人心的旋律:“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
熟悉的樂聲在空中飄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片火熱,過去,就是這首歌,緊緊跟隨解放軍的步伐,陪著他們走過了艱難的抗戰(zhàn)歲月,一路凱歌高奏。
千里躍進大別山、三大戰(zhàn)役、百萬雄師過大江……戰(zhàn)士們高唱著這首歌,在解放全中國的戰(zhàn)場上節(jié)節(jié)勝利,最終迎來了勝利的曙光。
新中國成立第三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統(tǒng)一修訂了歌詞,讓它更適合當下的社會形勢。
后來,鄧小平親自簽署命令,將《人民解放軍進行曲》改為《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這個歌名一直傳到現(xiàn)在。
如今,這首歌不僅存在于軍營中,還存在于中小學(xué)校園里,存在于大學(xué)的軍訓(xùn)場上,誠然,時代在變,但精神和傳承卻是永恒的。
新的時代,希望這首歌能繼續(xù)鼓舞士氣、凝聚力量、壯大軍威,和人民軍隊一起,向著太陽,向著勝利,前進!前進!前進!
參考文獻:
李正華-“我們的隊伍向太陽”:從《八路軍進行曲》到《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
共產(chǎn)黨員-驚動蔣介石的“同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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