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前程揮淚別愛妻
走出牢房,莊永競像是鳥兒出籠,對著鎮委會“啐”了一口:去你的吧,你要監督我,到香港“監督”去吧!
母親早就看透了莊永競的心思,死前曾對他說:“孩子,你的事業不在這里,你應該走,去找一個適合你發展的地方!”
在那個年月,廣東的許多青年人,都做著去香港的美夢;去的人回來,一個個都成了“華僑”,還說香港是人間天堂,就是在街上乞討,放在手上的也是面包牛奶,聽得人心里都癢癢的。
莊永競也想要自己去開創一條路!他知道,偷渡能不能成功,關鍵看對深圳河邊的情況熟不熟悉。
翻開地圖冊,莊永競對深圳河兩岸的地理情況進行了分析,如果能在河邊上生活一段時間就更好了。但是,怎么才能到達河邊呢。
那時,深圳是邊防區,沒有特殊的證件不準靠近一步,何況他這個上了黑名單的“投機倒把分子”,要拿到公社一級的證件是萬萬不能的!
然而不久,莊永競等待的機會突然來了。
那時寶安縣正在大搞建設,建劇院、招待所,搞得轟轟烈烈。可是當地人本來就少,還都跑香港去了,而且那里的人只會做生意,做工程是外行,所以總要到外面去請民工。
寶安縣的工地上,因此集結了一大批外鄉的年輕人。這些外鄉人中有的打工是假,瞅準機會逃香港是真。
于是,莊永競也想方設法鉆入了寶安縣的建筑工地,混進了打工仔的隊伍中。
可政府對于到寶安縣打工的人有嚴格的控制,公安局都掌握著人員的花名冊的,莊永競是怎么混進去的呢?
其實,這種表面嚴格的控制,實際上潛藏著驚人的大漏洞:
今夜的人偷渡走了,下面不敢往上報,只好先瞞著,第二天又從外面招一批人來,數目沒有多大的變化,甚至人名也用逃走了的人。
公安局下來檢查,工地上那么多的人,還能認出誰叫什么名字、什么面孔?
莊永競在工地上混了一個多月,不僅認識了一幫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且憑著記性好,很快就熟悉了周圍的環境:
深圳河邊上哪兒是山、哪兒是水、哪兒有哨兵都掌握了,連路上哨卡值班的規律都摸得一清二楚,全裝在了他腦袋里。
一切準備就緒,莊永競將手中承包的工程轉給了別人,拿到了一筆錢。然后就同幾個肝膽相照的朋友約好了日期,隨時準備渡河!
不過在臨走之前,莊永競決定再回家看看懷孕的妻子,然而就是這一決定,卻讓他差點兒被關進大牢出不來……
趁著夜色,莊永競悄悄地溜回了揭西縣老家,他不敢大聲,只敢用兩只手指輕輕敲了敲門上的環。
“吱呀”一聲,大著肚子的妻子就開了門,“你還來呀,大隊的民兵下午剛來過,來抓你呀,你趕快走吧!”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汪汪”的狗叫聲傳來,妻子趕緊說:“不好,他們又來了!”
果然,四個民兵沖了過來,不由分說,就把莊永競五花大綁送到了河田鎮關押起來了,罪名是企圖逃港。
奇怪的是,他們怎么就知道莊永競要逃港?這至今都還是個謎。不過莊永競也是倒霉,還沒動身,就被關了起來。
身處囚室,心在河邊,一幫弟兄還在等著他呢,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又不知等到哪年哪月了。
為了能早點出去,莊永競表現得特別老實,他們說什么他就承認什么,要他寫悔過書就寫悔過書,要他交“浮財”就答應全交出來。
鎮委會看莊永競態度好,又認罪積極,關了十幾天后就把他放了,說是交當地“監督勞動,以觀后效”。
走出牢房,莊永競像是鳥兒出籠,對著鎮委會“啐”了一口:去你的吧,你要監督我,到香港“監督”去吧!
這回是真的要跑了。臨走前,莊永競先到伯母家去看看,母親死后,伯母就是他的母親了。
“孩子,走吧,你還是走好。” 伯母用粗糙的手摸著莊永競的臉,把他掉在眼角邊的亂發撫上去,“伯母,怕是再看不見你了。”
伯母哭了,莊永競也暗暗地流下淚來。
“孩子,你遭了十幾天的罪,也得吃餐飽飯上路,伯母給你做頓好吃的。”說著,就到廚房忙碌去了。
不一會兒,她就做了莊永競最喜歡吃的,也是他母親常做的客家飯菜,熱氣騰騰地端上來了,“孩子,你快吃,沒你媽做的好吃。”
莊永競心里一熱,淚水都快要流出來了。想起母親在時,每當自己出門,她也是做著這樣的飯菜送他。
莊永競喝下了伯母端來的一杯酒。他這一生一世,即使后來吃上了山珍海味,都覺得比不上伯母送行的那頓飯!
伯母打開門,一股夜風迎面撲來。莊永競最后還想去看一眼妻子,同她作最后的分別。
莊永競靠近那間亮著燈光的小屋,心里開始猶豫起來。
妻子是個典型的鄉下女人,告訴她自己要逃港,不但不能幫忙,反倒會增加她心里的壓力,因此他決心不告訴妻子。
看見莊永競平安回來,妻子對著他看了半天,好像是在夢中相見。
莊永競這才發現,家里翻箱倒柜,已經給抄了個底朝天。他緊張地靠近床頭,在床腳下還藏著兩百元錢,這是逃港的經費。謝天謝地,它們都在!
靠近妻子,莊永競看著她虛弱的身子,鼓起的腹部,想起今夜就要離她而去,生死未卜,不知能不能再見到她,也不知孩子生下來,她怎么帶大……他的眼淚快要出來了。
莊永競不敢再想下去,也容不得他再想了,唯一正確的辦法是早點走!
“我要到遠方去做生意了。一年半載是回不來的。得靠你自己照顧自己了。”妻子一聽這話,就“嚶嚶”地哭起來了。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知道。”她忽然說。
莊永競一聽,大吃一驚:她什么都明白啊,只是不說。
莊永競生怕她聲張:“你快別哭了,讓人聽見又壞事了。我得走了,孩子出世,不管是男是女,都叫重陽。”
妻子一把抱住了丈夫:“你不能扔下我們不管啊……”她的淚水像一串串散落的珠子往下掉,把地面都打濕了。
莊永競的心要碎了:妻子就要分娩了,自己卻要遠走高飛,把她留在大陸。作為一個男人,這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一個男人的責任,和追求自由創業的決心,在莊永競的心中廝殺著、搏斗著,他感到自己快要崩潰了!
“你不要攔我,我要走了!” 莊永競知道不能讓妻子拖著,這里是最危險的地方!
于是,他咬咬牙,摔下了妻子的手,拉開大門,一陣風吹來。外面,是一望無際的黑夜……
深圳河上槍口逃生
莊永競知道自己不能后退,就是打死了也不能退,他只有拿生命做賭注,拼死也要渡過河!
傍晚時分,莊永競接近了梧桐山。這是他偷渡香港的第一站,道路崎嶇、荒草迷離,不知留下過多少越境者的白骨。
莊永競他們一共有七個人,約好了在一片甘蔗林里會合。
到了甘蔗地邊,莊永競輕輕拍了一下巴掌,那邊很快有巴掌回應,過去一看:好家伙,都來了。
他們都穿了最能跑的解放鞋,為了防山上的蚊子,小腿又都用布條包好了,背上背著一大堆干糧,準備在梧桐山中呆上三天三夜的。
還好,甘蔗地一帶沒有巡邏隊。遠遠的,一兩公里處的小村莊才有燈光。那個村子叫西坑,聽說那里的巡邏隊很厲害,莊永競他們便遠遠地避開。
邊防軍的人數是有限的,主要搜索這一帶的就是民兵,只要沒有狼犬,他們是追不上這些年輕力壯的小伙的。
“帶好東西,上……” 莊永競一聲令下,七個人就穿過甘蔗林,向梧桐山跑去。
“站住……”莊永競聽見左后方大約五十米的地方有人的喝令聲。接著,一頭狼犬兇猛地叫著,箭似的竄了出來。
糟了,碰上邊防軍了,他們設了埋伏哨!
“快跑,不能停,分散跑!”莊永競一邊叫著,一邊沒命地逃,“狼犬就是咬著一個,也咬不了所有的人。”
莊永競和表兄以及另外一個伙伴,三個人一路奔逃;另外四個以為巡邏兵追他們去了,就原地躲了起來。
甘蔗“啪啪啪”地倒在地上,莊永競用手分著甘蔗,發瘋似的逃命,此時,他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是死是活就這一次了!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沒有人追的聲音后,他們爬上了一個高坡,聽見原來隱蔽的地方傳來狗吠和人被打的嚎叫聲:唉,那四個伙伴一定是被發現抓住了。
莊永競他們依然害怕狼犬來追,剛好旁邊有一條小河,就跳進河里順水而下。在黑夜中不知漂了有多遠,直到確信狼犬不會來了才爬上岸。
抬頭一看,眼前是一座險峻的高山,梧桐山到了!此時,七個人只剩下了三個:莊永競、表兄、還有一個姓邱的伙伴。
幸運的是,這里竟然沒有崗哨,莊永競安全地爬到了山頂,聽說山邊有個危險的“老虎嘴”,他們還特意地避開了。
到達山頂已經是夜里十一二點了,站在山頂上,香港的燈火就在他們腳下,一陣涼風吹來,莊永競心里也舒坦起來!
緊張的氣氛一時緩和了下來,肚子也開始懂得餓了,三人靠在一塊崖石上,打開干糧包吃東西。那些干糧餅,經河水一泡,都成了糊糊了,正好飽肚又解渴。
“永競啊,你到了香港想做什么呢?”表兄問他。
“先說你們吧。” 莊永競說。
“我沒啥要求。”姓邱的伙伴邊吃邊說,“就想吃一頓飽面條。”接著他又問我:“香港人天天都能吃面條吧?”
“我想開一家鋪子,”表兄說,“然后把我老婆接過去,她看店面我進貨。再生個崽子,讓他上有錢人的學校。永競你呢?”
莊永競咽下一口餅:“我們拼了性命來,要是僅僅為了吃餐飽飯,我就不來了。要干,就要干一番大事業。”
“我先從給別人打工做起,三年打基礎,五年成家立業,十年內開個公司,二十年要揚名香港,到那時再回揭陽拜祭祖宗!”
表兄和姓邱的伙伴聽完,都不由得佩服莊永競有志氣。
也許是太累了,三人迷迷糊糊就睡著了。那一晚,梧桐山的蚊子一定占了不少便宜,因為第二天早上一看,他們的臉上、手上滿是蚊子叮咬的紅點。
天蒙蒙亮時,莊永競他們就開始下山。
山南坡陡,三人拉著青藤往下溜,突然姓邱伙伴“啊……”的叫了一聲,原來他踩到了一具尸體,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女人,可能是在向香港爬的路上餓死的。
下山后前面就是一片稻田,稻田盡頭那波光粼粼的就是深圳河了。
“永競,你看……”表兄忽然指著稻田驚叫,原來,稻田中東一個、西一個,藏著好幾個像他們一樣衣衫襤褸準備逃港的人。
這些人像是一下子都從地底下鉆出來了,都來這里匯合了。
“你哪里的?”
“惠東……”
“你哪里的?”
“增城……”
啊,都是像莊永競一樣呆不下去的人!
這群互不相識的人,卻像一支紀律嚴明,組織嚴密的隊伍。大家藏在稻田中,都不說話,但從那淡淡的一句招呼、一個點頭中就可以感覺,生與死的追求已經把他們連在了一起。
天,終于黑下來了,這些人要向深圳河發起生與死的沖刺了!
真是幸運,這時天竟下起雨來了,一時烏云滾滾,厚厚的雨簾遮住了人們的視線,這正是渡河的大好時機。
像是約好了一樣,人們全都躍起來,開始朝深圳河狂奔。一時間,稻田里人影閃動,泥漿飛濺,發出一片劈啪聲。
也許是聲音太大了,遠處突然傳來了狼狗的叫聲。不好,又碰上邊防軍了!
還沒等莊永競定神,就看到一頭狼狗飛似的竄向人群,接著是“嘭嘭”的槍聲,邊防軍開槍了!
此時的人群四處逃竄,像在甘蔗地一樣,每個人都是憑著本能做出選擇,而這一剎那做出的選擇又常常決定著一個人的生死:
有人跳進了河里,怕的又跑回山溝躲藏,還有人爬到了樹上躲避狼狗……
莊永競知道自己不能后退,就是打死了也不能退,他只有拿生命做賭注,死命朝前奔去,拼死也要渡過河!
終于,莊永競跳進了水里,但子彈還是在“嘭嘭……”向河上飛來,在他身邊濺出一朵一朵水花。
莊永競把一支蘆葦草管含在口中,潛水鉆到了河底,他的命大,“噓噓”響的子彈一顆也沒打著!
大約過了十分鐘,直到槍聲不再朝他打來,莊永競才敢把頭探出水面,看看情況。
莊永競親眼看見:姓邱的伙伴被拖著走了;樹上的人被狼狗咬著從樹上拖下來,腿上鮮血淋漓,發出一聲聲恐怖的叫聲……
終于,邊防軍朝西邊去了,莊永競順著河水來到了一座橋下,爬上岸后,他終于看見了香港的鐵絲網!
莊永競知道馬上要勝利了,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力量,蹭地一下就爬上了鐵絲網的水泥柱。然后松手一跳,落在堅實的水泥地面上,結果沒站穩,屁股結結實實地給震了一下。
之前有人告訴莊永競,中方的巡邏路是泥土的,港方的巡邏路是水泥的,他的屁股給震了,說明真的到了香港啦!
一開始,莊永競還以為是在做夢,回頭一看,高高的鐵絲網就在身后,自己是真的過來了啊!“好了,我要投向這個陌生的城市了!”
臨行時,莊永競看一看身上:長褲子在上鐵絲網時全掛破了,像是爛布條;身上的背包不知道哪里去了;手掌上黑糊糊的全是血塊;滿臉的泥漿和臟水……
于是,莊永競脫掉破褲子,僅穿著短褲赤條條地站在了香港的大門口。那么在香港,迎接他的會是什么呢?
從苦力熬到大老板
大陸來的偷渡者,大多是缺少技術又都年輕力壯的青壯年。而香港的工廠里,正好缺少這類的人。
經熟人介紹,莊永競跟兩個同伴進了一個毛線廠干苦力,每月工資600元,專做搬羊毛的活:每天一早去裝車,然后卸到工廠里;裝了半成品,再到另一個工廠卸下加工。
莊永競沒日沒夜地干,一大捆一大捆的貨物被扛起,每捆都有一兩百磅,壓在他的背上,從架在車上的“獨板橋”上走過去卸下。
一天下來,莊永競全身像散了架似的,倒在床上就不想動了。
有一天,工頭跟他們說,誰愿意加班給雙倍工錢,莊永競一聽馬上答應。可沒背兩趟,他就發現體力透支了,腿腳發軟,眼里冒金花,“撲通”一聲倒在水泥地上。
就這樣,莊永競窩在小屋子里,自我“照顧”調養了兩天,身體好一點后,又去上工了。
這天中午,莊永競卸貨回來得晚了些,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食堂的師傅卻對他說:“你們沒飯了。”
莊永競還以為是來晚了,但看見后來的伙伴都拿到了飯,便問怎么回事。大師傅沒好氣地說:“今天飯少,要讓他們先吃,你們大陸來的沒這待遇!”
一盒飯值幾個錢?太把大陸來的不當人了!一氣之下,莊永競把肩上的大汗巾摔在地上,不干了!
莊永競一直在找尋自己出頭的路子,他知道要實現自己偉大的理想,先要做人下之人。
不久,有人介紹莊永競去一個藥店做學徒,他很快答應了,心想,做學徒就可以學到“藥”,學到了“藥”,說不定就能開一間大藥店!老板是潮州人陳克文。
在藥店,莊永競做飯、打掃衛生、送孩子上學什么都干,像一個男保姆。但為了理想,他什么苦都愿意吃。
晚上藥店鋪門一關,架上兩塊門板,莊永競就睡在藥店里,一來解決住宿,二來也是防盜賊。
夜晚是莊永競學習的好時候,藥店里有不少的藥書,他就邊翻書,邊查對藥材,還用訂書針釘了個本子,把每天晚上學習的心得記錄下來,便于記憶。
莊永競還有一本特殊的小本子,本子上記的不是藥名、用法,而是專門記錄老板在做生意時的方式方法、言談舉止……
比如:“女人抱著孩子滿頭大汗,來店吵鬧要換藥。藥已用過,本不應退,但老板毫不動氣,親為女人打扇送涼,并吩咐我換藥,還叫我打傘送女人到家。”
“我明白老板的意思,不敢怠慢,一路上還抱著她的孩子。到家后此人感激不盡,后來成了店中常來的顧客……”
半年后,莊永競的姑表兄也開了一家藥店,請他過去幫忙。于是,他便從小學徒變成了搞藥店進貨、上門推銷的店員……
1975年底,莊永競籌集了五百元錢,同一位叫張子酋的朋友,租了一間小房,開始做藥材生意了。
當時,他們全部的本錢才一千多元,莊永競這個小老板真夠可憐的。但他覺得沒什么,小有小的做法,只要做得好,小生意也可以變成大生意。
莊永競常常叮囑自己:別貪多,別求大,賺多賺少沒關系。做小生意靠的是起早貪黑,靠汗水來錢,雖然賺得少,但賺到手了,那就是自己的錢。
有時候,客人需要一斤人參,莊永競手頭沒貨也應承下來,他對客人說:“明天即送到府上。”實際上,他的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應承后莊永競撒開兩條腿,香港上下,東奔西跑為顧客找貨。千方百計找到貨后,買下來,再按時送到客人家里,一天忙得疲憊不堪,也就賺了幾元錢。
但只要錢到手了,莊永競就高興,他知道小本錢也是可以越滾越大的。加上不久后他幸運地中了一回“六合彩”,一下就有了幾萬元本錢!
于是,莊永競租下北角英皇道128號,自己開起了一間“四海公司”,專營高檔的營養品。
莊永競為什么要做高檔營養品生意呢,這里也有他的經營之道。
上世紀70年代后期,香港的經濟快速發展,人們的收入大大增加了。荷包里的錢一多,就考慮兩個出路:
一個是“玩”,所以,不少旅行社開起來了,娛樂場所、健身房生意火暴;另一個是“吃”,人有錢了,就想玩得快活,又要精力旺盛,所以就千方百計地買各種補品來吃。
因此,莊永競的“四海公司”瞅準機會,推出中國傳統的人參、鹿茸、魚翅等高檔補品。
但是,這種想法也不只有他一個人有,高檔補品店一多,就得看誰能拿到最便宜、質量最好的貨,誰能把手上的貨銷得最快。
到莊永競這里買貨,他會盡量給顧客讓利,決不斤斤計較:買少量藥材,零頭不要;成批量要貨的,給人家打折,還搞額外贈送;買過人參鹿茸的,過年會收到他的拜年禮品。
客人要什么貨物,一個電話莊永競就把貨送到家;不滿意的,還包退包換……樣樣為買貨的人著想。
憑借著這些新招,莊永競的“四海通公司”很快就在香港打出了名氣。經商一年多,他的財產也激增了十多倍。
由于留在內地的妻子不能相見。不久后,莊永競便在香港重新成了家,也開了一家更大的公司,用他兒子的名字取名為“一洲”。
拿自己兒子的名聲作保,莊永競想要表示在他店買的貨物,絕對可信可靠,絕不留罵名在世!
不過,在港的最初幾年,莊永競雖然有所斬獲,但依然是在小打小鬧,雖衣食無憂,但要想成大器,卻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決心冒險,闖出個自己的一片江山來!
但是,怎么尋找突破口呢?莊永競不停地思考,終于有了靈感。
有一次,一個南美的老華僑來莊永競店里,買一斤人參要帶回南美去,問他在飛機上怎么吃,莊永競搖搖頭表示:“很難。”
無意中,老華僑感嘆了一聲:“咱們中國的藥啊,比西藥好,可就是方便不如人家喲。”
老人的話使莊永競靈機一動:中藥最大的缺點,就是要放在火上慢慢地熬。如果能把補品制成便于攜帶的丸粒,坐在飛機上都能服用,那一定大有銷路。
于是,莊永競想到了制作洋參丸,當時市面上還沒有把洋參制成成藥出售的,這條路沒人走過,應該可以走!
但是,制作洋參丸要辦流水線,還需要投入大成本,莊永競決定借錢興業,成不成功,就在此一舉!
經朋友幫忙,他終于借到了40多萬元。
1979年7月1日,莊永競在香港灣仔莊士敦道,租了一個氣派的門面,光月租就要一萬八千元。他像是一個賭徒,壯著膽子撲上去了。
莊永競同朋友合作,先拿貨后給錢,在他的藥廠加工了2000盒洋參丸,取名“一洲洋參丸”,先行投放市場。
拿到洋參丸后,莊永競手上的資金沒剩多少了,他把妻子的首飾玉器全都拿去賣了湊錢,然后咬著牙,在港澳和國內外的報紙、電視上發動了廣告攻勢。
這錢是拋出去了,廣告也打出去了,但會有人來買嗎?
一個月過去了,市場沒有反應。
兩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反應。
莊永競的心都懸起來了,難道這錢丟到了水里?有朋友安慰他,廣告做出去是要等一段時間的,你再等等吧。
那些日子,莊永競全家都像是掉了魂似的,盼著有訂單飛來。
每天郵差送信的時候,全家人都會到門口去望,等郵差的時間也一天天提前,最早的一次,他妻子提前了40分鐘就到門口去等了。
當然了,莊永競在等廣告的反應的同時,另一邊也展開營銷的策略。
為了讓市場知道“一洲洋參丸”,莊永競拿著登有廣告的報紙,到港九的各家藥店挨家挨戶地問。
“老板,你這兒有一洲洋參丸嗎?就是這個……” 莊永競指著報紙說。
老板搖搖頭,他當然沒有了,但他很機靈:“先生,這個‘一洲丸’,現在俏得很啊,本店剛剛銷完,如果你要,請留下電話,明天進了貨再通知你。”
莊永競知道,老板已經“中計”,心里暗笑起來。等他回到家里,他要“一洲洋參丸”的電話果然就來了。
就這樣,很多藥店老板都感覺到:“一洲洋參丸”是市場上的俏貨!
終于在四個月后,莊永競收到了第一封從內地寄來要“一洲洋參丸”的信件,那是一位老干部寫來的。
緊接著,內地要洋參丸的信啊,訂單啊,不斷飛來;接著,臺灣、日本、美國、加拿大的訂單……都來了,真是一發而不可收。
“一洲洋參丸”的市場終于打開了!莊永競往下的路,更是一路順風……
回到祖國懷抱
1985年12月3日,從莊永競偷渡香港算起,已經過去了十一年,雖然他的父母不在了,但另一個“父母”還在:那就是他的家鄉!
離開時,莊永競是個衣衫襤褸,一文不名的“逃港分子”;現在,他是為祖國經濟發展做出了貢獻的“政協委員”。
莊永競拿出自己的積蓄,在家鄉白石鄉辦了一所學校,用他父親的名字命名了一幢教學樓,讓更多像他那樣的窮孩子能上學。
1989年的國慶節,莊永競以共和國特邀代表的身份,登上了天安門城樓。俯瞰著城樓下歡騰的人群、海洋似的鮮花,他的熱淚突然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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