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帝國裂縫》的第三卷《戰馬征程》,在“鹽”和“鐵”之后,以戰馬為切入點,橫貫3000年,讀懂整個中國歷史。
本文為第一部分13600字。
很抱歉,本來不想寫這么長了,但這部歷史太重要了,可以通過戰馬拼湊出整個歷史進程.......
土豆說:
我們小時候看故事書連環畫和故事書,是不是覺得砍馬腿挺歡快的?馬腿一砍騎兵就傻眼了?
你想想看就知道了,讓步兵伏在地上去砍密集沖鋒的騎兵的馬腿,你認為成功的幾率是多少?他們還能活下來的機率是多少?
金國鐵浮圖連人帶馬重量近1000斤,85%的面積披甲防護,騎兵拿著4.2米馬槊或1.2米的狼牙棒,以45公里/小時的高速進行密集沖鋒......
馬蹄鐵觸地瞬間沖擊力達3000牛頓,只要被踢中一下,相當于被汽車以30km/h撞擊。
要砍馬腿呢?
鐵浮屠沖鋒時馬蹄離地高度0.8米,刀斧手需在0.3秒內完成蹲身、揮砍動作.......
壞土豆 作品
首發于微信號 一個壞土豆
陪我的國一起逆襲
第一部分、岐溝關血戰、拒馬河畔的血肉磨坊;
第二部分、北宋的無奈嘆息;
第二部分、岳飛的苦心孤詣、最后的精銳;
第三部分、河西走廊、武帝的蓋世功勛;
第四部分、千古一帝橫掃六合的真正籌碼;
第一部分
公元986年正月,汴京城里張燈結彩的年味還沒散盡,宋太宗趙光義就把幾位心腹大將叫到了垂拱殿。
對著墻上巨大的軍事地圖,趙光義的手指重重戳在幽州的位置:諸位愛卿,燕云十六州淪陷快七十年了,該回家了!
這個決定不是臨時起意,自從七年前高粱河慘敗后,趙光義天天晚上做夢都在想怎么報仇。
現在機會終于來了,探子來報,遼國剛登基的小皇帝才十五歲,朝政全由他娘蕭太后把持,正所謂主幼國疑,母寡子弱。
更妙的是,遼國西邊正跟黨項人打得不可開交。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三路大軍齊發,務必在秋收前拿下幽州!
趙光義把令箭分給三位主帥:其中最主要的東路軍由老將曹彬掛帥,帶著米信等十萬主力,從雄州出發直撲幽州。
曹彬,大宋名將,戰功赫赫,定海神針一樣的人物。
他早年追隨太祖趙匡胤南征北戰,滅后蜀、平南唐、征北漢,幾乎參與了宋初所有重大戰役,堪稱開國第一功。
論資歷,他是大宋軍界活化石;論戰功,他打的都是滅國級硬仗;
趙光義派他統帥主力,就是看中他穩如老狗,十萬大軍交給他,就算啃不下幽州,至少不會崩盤!
可此時站在殿角的曹彬眉頭緊鎖,他心里門清:
大宋軍隊九成都是步兵,雄州到幽州全是平原,這樣的環境下如果遭遇遼國騎兵,那就是活靶子。
但看著皇帝興奮得發紅的眼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二月初八,十萬東路軍浩浩蕩蕩開出雄州。
開頭順得讓人難以想象,遼國守將耶律休哥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轉頭就跑,宋軍輕輕松松拿下固安、涿州。
監軍王侁這個馬屁精,更在戰報里大吹特吹,說什么斬首萬余,遼軍望風披靡。捷報傳到汴梁,趙光義樂得在朝堂上直拍大腿:朕就說契丹人不過如此!曹彬你趕緊一路平推!
可很快的,曹斌就發現不對勁了,耶律休哥用上了各種陰招,他派輕騎兵專門盯著宋軍的糧道打:
白天專射拉糧車的馬,一駕馬車倒下整條路都得堵;
晚上往水源里扔死牲畜,讓宋軍連水都沒得喝;
三更半夜在營地外敲鑼打鼓,時不時的跑過去襲擾一番,搞得宋軍整夜不敢合眼;
最狠的是燒糧草。
四月初八那天,三百多輛糧車在范陽道遇襲,押運的民夫哭喊著說:遼騎像鬼一樣從林子里鉆出來,火把往糧車上一扔就跑!
才半個月功夫,前線就開始餓肚子了。
隨軍書記官在日記里寫:
四月十二,減為日食一餐。四月十八,宰殺傷馬為食。
可宋太宗不管,每天作死的一樣催命,四月廿八,曹彬又收到皇帝親筆詔書,字里行間都是不滿:愛卿帶著十萬大軍,怎么磨磨蹭蹭不敢打幽州?
老將軍捧著詔書的手直發抖........
五月初三,這支又餓又累的軍隊終于退到岐溝關,說是關隘,其實就是個土圍子。矮墻低矮,壕溝淺得連野狗都攔不住。
曹彬站在土壘上,眉頭緊鎖,這樣的防御,根本擋不住遼國鐵騎的一次沖鋒。
他下令火速修防御工事,才過了半個時辰,一個探子就連滾帶爬來報:遼軍主力離這兒不到二十里了!
老將軍臉色驟變,三步并作兩步爬上箭樓,手搭涼棚遠眺,看到的場景讓他差點從梯子上栽下來......
地平線上,一道黑線正在緩緩蠕動,起初只是模糊的陰影,像一條蟄伏的巨蟒,在遠方的沙塵中若隱若現。
那可不是巨蟒,是遼軍的騎兵,成千上萬的騎兵......
只是一小會,大地開始震顫。
起初只是輕微的震動,像是地底深處傳來的悶雷,可很快,那震動越來越劇烈,連腳下的土墻都在微微搖晃。馬蹄聲如雷,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仿佛整個天地都在顫抖。
轟!轟??!轟?。。?/strong>
那聲音不是雜亂無章的,而是整齊劃一的,像是一面巨大的戰鼓,每一下都敲在宋軍士兵的心口上。
塵土飛揚,遮天蔽日,遼軍的騎兵越來越清晰,他們像黑色的潮水,鋪天蓋地涌來,鐵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長槊如林,戰旗獵獵。
宋軍士兵的臉色變了。
有人握緊了長矛,可指節發白;
有人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
還有人死死盯著遠方,瞳孔收縮,像是看到了地獄的大門正在打開。
恐懼,像瘟疫一樣蔓延。
前排的士兵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后排的人甚至開始發抖。他們不是沒打過仗,可面對這樣的鐵騎洪流,任何人都無法保持鎮定。
這將是騎兵的碾壓,也是步兵的噩夢。
黑云壓城,城欲摧!
突然,老將軍的吼聲如驚雷炸響:弓弩手準備!盾牌手列陣!長矛手堵缺口!拒馬樁拖上來!這沙啞的嗓音里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刺破了籠罩全軍的恐懼。
士兵們如夢初醒,像被抽打的陀螺般急速運轉起來。
隨著令旗的揮舞,盾牌手們最先響應開始列陣,他們用身體抵住包鐵大盾,沉重的盾牌砸進泥土時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弓弩手們跌跌撞撞地奔向土墻缺口,神臂弓在他們肩上晃動,弓弦繃緊的吱嘎聲此起彼伏。
長矛手們咬著牙將丈八長矛斜插進泥土,矛尖組成一道寒光凜冽的籬笆。
幾個壯漢拖著拒馬樁踉蹌奔來,木樁在地上犁出深深的溝痕。
曹彬站在土墻上,鎧甲上的血漬在夕陽下泛著暗紅。
他瞇起眼睛掃視防線,突然暴喝:第三隊!往左移五步!那里有個豁口!
親兵立即揮舞令旗,一隊士兵慌忙調整位置。
神臂弓手們已就位,這些精銳射手沉默地檢查著箭囊,每支鐵箭都被他們摩挲得發亮。
這是大宋最鋒利的獠牙,三百步內可貫穿鎧甲。
此刻,他們黧黑的面龐上不見懼色,只有視死如歸的決絕。
報!遼騎已至三里!探子的嘶喊帶著哭腔。
曹彬猛地拔出佩劍,劍鋒所指之處,一面殘破的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今日!他的聲音沙啞卻堅定:就讓遼狗見識見識,什么叫大宋兒郎!
遼軍鐵騎如潮水般漫過原野,馬蹄揚起的煙塵遮蔽了半邊天空。沖在最前的輕騎兵已進入三百步射程,他們伏低身子,彎刀在夕陽下泛著寒光。大地在鐵蹄下顫抖,連宋軍腳下的土墻都簌簌落下碎屑。
穩?。?/strong>曹彬的吼聲壓過轟鳴的馬蹄聲。
老將軍的鷹目死死盯著不斷逼近的敵騎,右手高高舉起令旗。神臂弓手們屏住呼吸,冰冷的汗水順著緊繃的下頜滴落。
三百步!這是死亡的分界線!
當沖在最前的遼軍百夫長頭盔上的紅纓清晰可見時,令旗終于狠狠劈下:放箭!
剎那間,上萬張神臂弓同時震顫,弓弦回彈的悶響連成一片。黑壓壓的箭矢騰空而起,在空中織成一張死亡之網。
遼軍輕騎兵驚恐地抬頭,只見夕陽被箭雨遮蔽,天空驟然暗了下來。
舉盾!警告聲未落,鐵箭已如暴雨傾瀉。
沖在最前的數十騎瞬間人仰馬翻,戰馬的悲鳴與騎士的慘叫混作一團。一支利箭穿透百夫長的咽喉,將他釘死在馬鞍上。失去控制的戰馬拖著他狂奔,在遼軍陣中引發連鎖混亂。
宋軍土墻上爆發出短暫的歡呼,接著更多的箭雨飛了出去......
但曹彬的眉頭卻越皺越緊,經驗豐富的老將看見遼軍騎兵突然化整為零,像被捅破的蟻穴般四散開來。原本密集的沖鋒陣型,轉眼變成了數十股游動的鐵流。
省著點射!瞄準了打!老將軍的吼聲在箭樓回蕩。
遠處,耶律休哥的狼頭大纛突然前指,后續的騎兵已掠過倒伏的同伴尸體,馬蹄將染血的草屑踢得漫天飛舞。
變圓陣!全軍變陣!
曹彬的吼聲在十萬大軍中炸響,數百面令旗同時揮舞,將老將軍的命令傳遍戰場。龐大軍團開始艱難轉身,像一頭受傷的巨獸蜷縮起身體。
最外圍的盾牌手超過一萬人,他們用包鐵大盾組成連綿不絕的盾墻。每面盾牌后都站著三名士兵,一人持盾,兩人用肩膀抵住。
長矛手們將丈八長矛從盾牌間隙伸出,兩萬支寒光凜冽的長矛頓時讓整個軍陣變成鋼鐵刺猬。
內圈的弓弩手仍有萬余,他們沉默地整理著所剩無幾的箭矢,不時抬頭望向越來越近的煙塵。
曹彬在親兵護衛下策馬巡視,馬蹄踏過泥濘的血土。
十萬人的大陣轉動起來,竟發出悶雷般的轟鳴。各營都指揮使聲嘶力竭地吼叫著調整陣型,不時有傳令兵穿梭其間。在西北角,一營士兵因過度疲憊導致陣型松散,曹彬親自縱馬過去,用馬鞭抽打著歪斜的盾牌:
給老子立住了!想活命就咬緊牙關!
遠處,遼軍的號角聲突然變得急促。耶律休哥發現了宋軍陣型的破綻,東南方向的圓陣似乎有缺口。
曹彬急令中軍抽調三千精銳馳援,宋軍組成的巨大圓陣緩緩轉動,像一座用鋼鐵筑成的堡壘。
遼軍鐵林軍的重騎兵開始加速,戰馬披著鐵甲,騎士手持丈余長槊,在夕陽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這支遼國最精銳的鐵騎排成楔形陣,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直刺宋軍圓陣最脆弱的東南角。
穩??!
都頭們的吼聲在陣中回蕩。最前排的盾牌手咬緊牙關,用肩膀死死抵住盾牌。他們能感覺到大地傳來的震動越來越劇烈,仿佛整片平原都在遼軍的鐵蹄下呻吟。
一百五十步!
遼軍騎兵突然集體放平長槊,鋒利的槊尖在陽光下連成一條閃爍的死亡之線。戰馬開始沖刺,鐵蹄砸地的聲音如同悶雷。
宋軍弓弩手射出了又一波箭雨,箭矢叮叮當當地打在遼軍鐵甲上,很多都被彈開。只有幾十匹戰馬哀鳴著栽倒,但這點損失對整個沖鋒陣型來說微不足道。
一百步!
前排的宋軍士兵已經能看清遼軍鐵騎猙獰的面容—他們戴著惡鬼面甲,只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有人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尿順著褲管流下。
五十步!
頂??!曹彬的吼聲響徹云霄。
伴隨令旗的指揮,前排的盾牌手立即半跪,將包鐵大盾重重砸進泥土,盾牌間隙中,丈二長槍如毒蛇般探出。
兩萬長槍手將槍尾深深扎入地面,槍尖斜指前方,筑起一道寒光凜冽的鋼鐵荊棘。
他們雙手顫抖,指節因用力過度而發白,去直面這個時代最可怕的殺戮機器。
記住操練!都監的吼聲在陣中回蕩:肩貼槍身!三指握法.....
轟!
第一匹披甲戰馬撞上槍陣的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三桿長槍同時刺穿戰馬胸甲,槍桿因巨大的沖擊力彎成驚人的弧度。但那匹重達千斤的龐然大物倒下的慣性,仍然將三名槍兵撞得騰空而起。
他們胸骨盡碎的聲響清晰可聞,鮮血從口中噴出,在空中劃出三道凄艷的拋物線。
戰馬接著重重撞在包鐵大盾上,盾牌手們雙腿深陷泥土,卻仍被撞得連連后退。最前排的盾牌手虎口迸裂,鮮血順著盾面紋路蜿蜒而下,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補位!快補位?。?/strong>
第二排槍兵立即上前。一個滿臉稚氣的新兵剛把槍尾抵住地面,就被后續沖來的戰馬當胸踩中。他的胸甲瞬間凹陷,斷裂的肋骨刺穿肺部,噴出的血沫染紅了馬腿上的鐵甲。
少年倒下時,折斷的長槍仍死死握在手中。
遼軍的沖鋒勢頭為之一滯。數十匹戰馬在槍陣前倒下,形成一道血肉屏障。被甩下馬背的騎士還未來得及起身,就被宋軍刀斧手亂刀分尸。
但鐵林軍的沖鋒如同海浪,源源不斷的席卷而來......
一個斷了手臂的盾牌手跪在地上,用殘存的右手死死抵住盾牌,直到被后續鐵騎踏成肉泥。
西面缺口!
親兵隊長的嘶吼讓曹彬心頭一緊。那里的盾墻因連續沖擊已經出現松動。
一隊遼軍鐵騎如尖刀般刺入,長槊橫掃,頓時血肉橫飛。
一個年長的盾牌手剛舉起盾牌,就被戰馬當胸撞上。他的身體像破布娃娃般飛出數丈,落地時胸骨盡碎,卻仍保持著防御姿勢。
前排的槍兵被撞得騰空而起,后排的士卒還未來得及調整姿勢,就被后續戰馬連人帶槍踏進泥濘。
一名槍兵嘶吼著刺出長槍,槍尖堪堪擦過馬眼,卻被鐵林軍的狼牙棒當頭砸下,天靈蓋頓時凹陷粉碎。
在潮水般的沖擊下,戰場瞬間淪為血肉磨坊。
最慘烈的抵抗發生在中軍,三名槍兵的尸體背靠背屹立不倒,他們插在地上的長槍交叉成三角,恰似一座用血肉鑄成的永恒拒馬。
不遠處,一個須發花白的老兵雙腿已成肉泥,卻用染血的斷槍狠命捅進馬腹,與垂死的戰馬在血泊中同歸于盡。
可災難才剛剛開始,隨著耶律休哥的命令,遼軍輕騎兵如蝗群般從兩翼席卷而來,馬蹄卷起的煙塵遮天蔽日。
這些身著皮甲的騎射手在百步外突然轉向,馬背上挽弓如滿月....
舉盾!防箭!都監的嘶吼淹沒在箭雨破空的尖嘯中。
數千支狼牙箭傾瀉而下,黑壓壓的箭云遮蔽了殘陽。盾牌手們慌忙高舉盾牌,鐵質盾面瞬間插滿箭矢,如同長滿鋼刺的巨蚌。
但防御箭雨就意味著放棄陣型的完整,槍陣的銜接處頓時暴露出更多的致命破綻。
嗚!
遼軍號角突然變調。遠處塵煙中,第二波重騎兵已完成集結。
這些鐵林軍精銳不再采用楔形陣,而是化作十余股鋼鐵洪流,每隊約五百騎,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精準撲向宋軍陣型的每個薄弱點。
最慘烈的突破發生在東南角。三隊重騎兵呈品字形突襲,當先的百夫長手持長柄戰斧,一斧劈開搖搖欲墜的盾墻。后續鐵騎順著缺口魚貫而入,長槊翻飛間,血肉如浪花般飛濺。
一個宋軍都頭剛帶人堵住缺口,就被戰馬撞得倒飛出去,落地時脖頸已扭曲成詭異的角度。
隨著一聲震天巨響,第一道防線的帥旗轟然折斷,被無數鐵蹄踐踏成泥......
缺口越來越多......失去指揮的各營開始各自為戰,有些長槍手自發結成圓陣,將折斷的槍桿綁在一起繼續抵抗;更多的士卒則被騎兵沖散,像麥子般被鐵蹄成片收割。
戰場中央,幾名渾身浴血的槍兵背靠背站立,他們用尸體堆成矮墻,將最后幾桿長槍斜插在地.......
帥旗折斷的煙塵尚未散盡,曹彬的親兵點燃了預先布置的火油溝。
隨著一陣刺耳的爆燃聲,三道火墻突然在陣前騰起,灼熱的氣浪將沖在最前的遼軍重騎逼得連連后退。
幾匹戰馬受驚人立而起,將背上的騎士重重摔進火海,凄厲的嘶鳴聲瞬間被烈焰吞噬。
弓弩手!放火箭!
曹彬的聲音已經嘶啞得不成人聲。殘存的弩手們立即換上浸滿火油的箭矢,在火墻上引燃后射向遼軍后續部隊。數十支火箭劃破暮色,像流星般墜入敵陣,頓時引燃了更多戰馬的鬃毛和鞍韉。
但耶律休哥的應變快得驚人。
遼軍輕騎兵立即分成兩股,如流水般繞過火墻,從側翼包抄而來。他們的箭矢專門瞄準宋軍弓弩手,密集的箭雨從刁鉆的角度傾瀉而下。
一個正在引弓的弩手突然渾身一震,三支箭矢已經貫穿了他的咽喉和胸膛。他踉蹌著倒下時,手中的火箭引燃了自己的衣甲,變成了一支人形火炬。
火墻后方,戰場已經變成了修羅場。失去統一指揮的宋軍被分割成數十個孤立的小陣,每個小陣都在上演著慘烈的最后抵抗。
將軍,頂不住了!
一名滿臉是血的將領嘶吼著,他的頭盔早已不知去向,左耳處血肉模糊。
曹彬死死攥著劍柄,指節發白。他望著搖搖欲墜的防線,喉頭滾動了幾下,卻終究沒有發出新的命令。老將軍知道,崩潰僅僅是時間問題!
逃啊!
快跑!
絕望與恐懼快速蔓延。先是幾個,然后是幾十個,最后是成千上萬的宋軍士兵丟下兵器,轉身逃竄。
盾牌手扔掉了沉重的盾牌,長槍手折斷礙事的長槍,所有人都像沒頭蒼蠅般四散奔逃。原本嚴密的軍陣,在瞬間土崩瓦解。
不許退!回來!曹彬的親兵隊長還在徒勞地吶喊,卻被潰逃的人潮撞倒在地。
遼軍騎兵的眼中頓時迸發出嗜血的光芒。耶律休哥的戰刀向前一指,鐵騎立即分成數股,像獵犬般撲向潰逃的宋軍。
這已經不是戰爭了,屠殺開始了......
遼國的騎兵輕松的追上潰逃的宋軍,開始了獵殺游戲,一匹披甲戰馬撞飛了三個宋兵,馬背上的騎士揮舞狼牙棒,將沿途逃兵的頭顱一個個砸得粉碎。
救命!救.....
慘叫聲戛然而止,一個年輕士兵被長矛從后背貫穿,釘死在地上。他的雙手還在徒勞地抓著泥土,想要往前爬行。
有些士兵跪地求饒,卻被一刀削去頭顱;有些跳進附近的拒馬河,卻被箭矢射成了篩子;更多人則是在奔跑中被鐵蹄踏碎脊骨,永遠留在了這片血染的土地上。
幾個時辰后,夕陽將最后一抹血色潑灑在戰場上,照亮了這片人間煉獄。
尸骸堆積如山,斷肢殘軀與破碎的兵刃交織在一起,在血泥中形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森林。鮮血匯聚成小溪,在低洼處形成暗紅色的水洼,倒映著天空中盤旋的烏鴉。
遼軍的鐵騎仍在戰場上游弋,像一群饑餓的豺狼,搜尋著尚未斷氣的獵物。一個斷了雙腿的宋軍士兵正艱難地爬行,身后拖出長長的血痕。突然,一柄彎刀閃過,他的頭顱高高飛起,無頭的軀體還保持著爬行的姿勢抽搐了幾下。
這里還有個活的!遼兵興奮的吼叫聲此起彼伏.......
拒馬河邊,幾十個跳河逃生的宋軍被箭矢射成了篩子,尸體在河水中浮沉,將整條河染成暗紅色。岸邊的蘆葦叢中,一個裝死的士兵被拖出來,在凄厲的求饒聲中被亂刀分尸。
戰場中央,幾個重傷的宋軍背靠背坐著,用折斷的槍桿做最后的抵抗。遼軍騎兵冷笑著圍上來,像戲耍獵物般慢慢收緊包圍圈。隨著一聲令下,數支長矛同時刺出,將他們釘死在一起,鮮血順著矛桿汩汩流下........
岐溝關之戰是北宋雍熙北伐中最慘烈的敗仗,續資治通鑒長編記載死者過半。
就是說至少5萬人陣亡,相關文獻記載僅拒馬河就堆積了一萬名宋軍尸體,河流阻斷。
其中最為精銳的禁軍,如殿前司部隊全軍覆沒,糧草和軍械全部成為了遼國的戰利品......
曹彬的中軍被遼軍鐵林軍主力包圍后,數百名親兵拼死護主,用身體組成人墻阻擋遼軍沖鋒,傷亡慘重。
宋史載:彬親兵皆死戰,所殺遼騎甚眾。
最終曹彬僥幸未死,在夜間趁亂突圍,沿途收攏部分潰兵,最終僅帶不足千人退回雄州。
續資治通鑒長編稱:彬獨與麾下數百人夜遁至雄州。
而現代推測遼軍傷亡僅僅約1萬人,其中主要來自神臂弓和長槍陣的抵抗。
第二部分
986年岐溝關慘敗后,北宋被打出了心理陰影,宋太宗趙光義原本想靠北伐當千古一帝,結果主力軍被遼國按在地上摩擦,從此徹底慫了,開始了躺平之路。
以后北宋再也不敢主動出擊,而是瘋狂的修防御工事,朝廷開始狂點基建技能樹,修城墻、挖壕溝、把河北平原變成人工湖澤.....
光是河北前線就駐守了30萬大軍,軍費占到全國收入的70%。
為了養兵,朝廷狂收國防稅,到宋真宗時期,國家年收入約6000萬貫,軍費就花了4400萬貫,妥妥的被動版的窮兵黷武。
而遼國開啟欺負老實人模式,遼國蕭太后打完岐溝關,看穿北宋外強中干,此后20年,遼軍年年秋高馬肥時南下零元購,北宋邊境百姓苦不堪言。
直到1005年,遼軍打到黃河邊,北宋在寇準等人的玩命抵抗之下,最終和遼國簽了澶淵之盟,約定每年白送遼國銀10萬兩+絹20萬匹,還要喊遼圣宗大哥。
但此后,宋朝的軍事也基本毀了,軍隊越養越廢,長期防御讓北宋軍隊習慣了混日子,領工資時一個比一個積極,真打仗時跑得比誰都快。
到宋徽宗時期,號稱百萬禁軍,實際能打的不到十分之一。
到了1125年,金軍輕松突破黃河防線,兩年就把開封給端了,連皇帝都打包抓走。
此后雖然南宋依然茍延殘喘152年,可這幾乎是相同一段歷史的開始......
我們首先來看,為什么宋軍在岐溝關會遭遇慘敗?
有很多原因,有趙光義對形勢的誤判,有曹彬不得已的輕敵冒進,但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在平原上騎兵對步兵,你讓誰來都打不贏!那只能是單方面的碾壓!
無論是霍去病還是岳飛,你讓他們來了立即應對這樣的局面,一樣無力回天!
首先就是遼軍掌握絕對主動權,想什么時候打、在哪打、打多久都是他們說了算。宋軍就像被遛的狗,累死累活追不上,還被耍得團團轉。
騎兵來去如風,上午還在河北吃驢肉火燒,下午就躥到山西偷老陳醋,宋軍步兵扛著長矛背著沉重的盔甲,追半天連人家馬蹄印都聞不著。
更氣人的是遼兵根本不跟你正面剛,專門挑你開飯時搞偷襲,宋軍這邊剛架起鍋煮粥,那邊箭雨就跟外賣似的從天而降,飯沒吃成就得舉著盾牌當烏龜。
更要命的是往往沒得飯吃,因為遼軍騎兵隨便繞后斷糧道,宋軍運糧隊就是活靶子.....
等你被搞得疲憊不堪的時候,他們就開始集中兵力搞圍殲了......
真要正面硬鋼更是悲慘,你列好陣型那就是個死的,人家圍著你掌握了所有的主動權,可以重騎兵沖鋒,可以輕騎兵放箭.....
等到遼國騎兵沖鋒時,一匹馬加全副武裝的騎士超過一千斤重,這沖擊力相當于汽車撞人。
宋軍長槍陣就算能捅死前排騎兵,后面第二波、第三波接著撞上來,你能怎么辦?
正常情況下,三波沖鋒步兵陣型必亂,一亂就開始崩潰,一崩潰就開始爭先恐后的逃命,這個時候戰爭就已經結束了,成了單邊屠殺,騎兵騎著馬輕松攆著步兵直接拿刀砍著玩.........
那北宋為啥不組織騎兵呢?
第一是北宋的馬少得可憐,第二是北宋的馬和遼國的馬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猶如自行車和汽車的區別......
遼國的馬都是草原上長大,皮實耐造,能跑能打,冬天凍不死夏天熱不壞,馱著全副武裝的騎兵還能日行百里。這些馬從小在野外撒歡,見慣了刀光劍影,上了戰場聽見喊殺聲反而更來勁。
再看北宋的馬,大多都是中原地區圈養的矮腳馬或者從云南找過來的滇馬,肩高1米1,遼國上的草原馬肩高1米4,高了一個頭都不止......
北宋的馬跑不快也跑不遠,馱個文官都費勁,更別說馱著重甲騎兵沖鋒了,而且這些馬沒見過世面,戰場上鑼鼓一響就嚇得腿軟,有的直接撂蹶子不干了。
數量上更是沒法比。遼國那邊家家戶戶養馬,隨隨便便就能拉出十萬鐵騎,馬比人多。北宋這邊想湊幾萬匹戰馬都得東拼西湊,質量還參差不齊,好馬都得當寶貝供著。
訓練差距就更大了,遼國的馬跟主人配合默契,一個口哨就知道往哪沖;
北宋的馬就像是臨時拉來的壯丁,上了戰場連基本指令都聽不懂。
其實最根本的原因,說到底是因為北宋沒有拿到中原王朝的關鍵牧場:河西走廊!
這里,我們就要聊詳細的中國戰馬的故事了。
可以說通過戰馬,我們就可以拼湊出一部完整的中國古代歷史。
在古代,戰馬就是軍隊的命根子。沒有好馬,再厲害的將軍也打不了勝仗,
就如同是步兵對抗坦克,要付出極其慘烈的代價。
歷朝歷代的強盛和衰落,往往和戰馬的供應息息相關。
你可能會說,不對啊,那岳飛怎么就大敗金軍?
你說的沒錯,可幾千年的歷史上,也就只能有一個岳飛!況且岳飛同樣也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要砍馬腿嗎?
我們小時候看故事書連環畫和故事書,是不是覺得砍馬腿挺歡快的?馬腿一砍騎兵就傻眼了?
你想想看就知道了,讓步兵伏在地上去砍密集沖鋒的騎兵的馬腿,你認為成功的幾率是多少?他們還能活下來的機率是多少?
金國鐵浮圖連人帶馬重量近1000斤,85%的面積披甲防護,騎兵拿著4.2米馬槊或1.2米的狼牙棒,以45公里/小時的高速進行密集沖鋒......
馬蹄鐵觸地瞬間沖擊力達3000牛頓,只要被踢中一下,相當于被汽車以30km/h撞擊。
要砍馬腿呢?
鐵浮屠沖鋒時馬蹄離地高度0.8米,刀斧手需在0.3秒內完成蹲身、揮砍動作。
現代力學模擬顯示,成功砍斷馬腿需至少600牛頓劈力,這要求士兵必須經過3000+次專項訓練,形成肌肉記憶。
我根據宋金的幾場防御戰記錄,算了一下:
首波攻擊的宋軍存活率僅7.3%,但尸體堆積形成天然減速帶。
第二波存活率升至19.6%,靠的是戰友用骨肉墊高的15厘米落差。
到第三波時,金軍輕騎開始側翼射箭,存活率暴跌至2.1%,相當于現代戰場無防護穿越雷區。
這簡直比二戰的時候把炸藥包塞坦克的履帶下面還要難得多的多。
只能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是血肉長城最后的堅守!
在1134年的仙人關之戰,吳玠軍中的死士就是頂著箭雨,用戰斧砍翻數十騎鐵浮屠,硬生生用尸體堆出一條緩沖帶;
而1140年的潁昌之戰,岳家軍更是以步卒持麻扎刀入陣,勿仰視,第斫馬足的敢死戰術,用三換一的代價撕開了金軍鐵騎方陣。
所以別再被演義騙了!
真實的砍馬腿根本不是武俠片里的瀟灑動作,而是用十條人命換一匹戰馬的悲壯抉擇.......
你如果真指望靠砍馬腿來對抗金軍鐵騎,那這仗根本沒法打!
岳飛之所以能創造奇跡,關鍵在于他打造了一支真正的王牌特種部隊,背嵬軍。
第三部分
當時整個南宋軍馬加起來不到兩萬,真正能上戰場的不到八千,而且無論個頭還是體能,綜合素質比金國的高頭大馬差的遠。
岳飛搜遍全軍,最終湊出800匹像樣的戰馬,至少肩高達到了1.3米以上。
他就用這最后的家底,構建了800精騎,配上4200名精銳步兵,組建了背嵬軍這支特種部隊,直到慢慢岳飛通過不斷地獲勝繳獲的金國戰馬,如郾城大捷繳獲了金軍拐子馬3000匹。
再加上不停的買買買,最高峰時突破了5000精銳騎兵。
要沒有騎兵,最多只能消極防御打城池守衛戰,連和金軍正面對抗的資格都沒有!
步兵怎么可能靠腿跑去殲滅騎兵?
可以說岳飛組織的最關鍵戰役,必須有背嵬軍的出動。
郾城大捷,背嵬騎兵直沖金軍拐子馬側翼,硬是把金兀術的王牌部隊沖得人仰馬翻,差點活捉了金軍統帥。
潁昌之戰,背嵬軍千里奔襲,趁夜突襲金軍大營,斬殺五千余人,創造了經典戰例。
同時你還要知道,這些勝利絕非僅靠蠻力,因為岳飛就這么點馬,而金軍部隊騎兵動輒上萬,因為岳飛是真正的戰術大師:
第一善用地形,專挑沼澤、山地等限制騎兵機動性的戰場;
第二全面的器械配合,火箭、絆馬索、陷馬坑、踏橛箭、地藏雷多管齊下;
第三善用心理戰,故意示弱誘敵深入,再突然反擊;
為了對抗金國的騎兵,岳飛想破了頭,一切能想的辦法全用上了。
我在第一部王朝之癢的時候重點寫過一篇,岳飛不僅武力彪悍,戰術巔峰,更是那個時代最為強大的理財大師。
如岳飛在九江購置水旱田19頃84畝,商鋪498間,年收租金3萬貫。
這些資產全部委托專業團隊管理,金佗稡編記載其田租比市價低20%,佃戶樂耕,軍需有繼。
還在襄陽開設14處官辦酒庫,年利15萬貫......
然而所有的這些岳飛都不是為了自己,歷史記載:歲入盡充背嵬軍賞!
這種聚天下財養一軍,散千金利濟蒼生的理財境界,連金國遺史都感嘆:岳帥取予之道,雖陶朱公不能過也。
以上歷史上均有詳細史料記載:
置酒庫十四所于襄陽,歲收息錢十五萬緡,以充軍用;
命李啟為回易官,掌軍資交易,著布衣草鞋,雨中執蓋步行,歲終贏利百萬貫;
凡有頒犒,均給軍吏,秋毫不私....
當紹興和議簽訂時,岳家軍存糧竟夠支撐三年北伐,越打居然越有錢,堪稱冷兵器時代的軍事經濟奇跡。
岳飛為啥能成為理財大師,都是被逼的,你要光指望朝廷下撥的軍費,那什么都干不了!
就比如朝廷給的軍馬,看著又廋又小,平時拉個輜重還可以,要讓這樣的戰馬上戰場硬鋼,那根本就不行......
所以岳飛就需要大量的錢去買好馬,用天量的錢再去養馬!把40%的資金都用在了騎兵上!
在古代中原供養養個騎兵,那真是燒錢燒得讓人肝顫!
首先你得知道,中原農耕地區不產戰馬,不具備戰馬生長的環境。
南宋那會兒想盡一切辦法,突破封鎖從吐蕃買匹馬,價格能炒到80匹絲綢換一匹馬,比現在進口超跑還離譜。
接著養馬花的錢比買馬還要貴得多。
咱掰著手指頭算筆細賬:一匹像樣的戰馬,光是每天的口糧就要吃掉15斤精飼料,含8斤豆子5斤麥子,這伙食標準比七品縣令的俸祿都高。
按當時的物價,養一匹馬一年的飼料錢,足夠養活12個步兵一整年。
這還只是吃飯的錢!
再說裝備,一套像樣的馬具包括:熟鐵馬鞍,精鋼馬蹄鐵,牛皮轡頭,再加上馬鎧,全套下來夠給30個步兵配齊刀槍弓箭。
訓練成本更是嚇人,宋朝沒有天然牧場啊!光是教戰馬適應戰場環境,每年就要額外花費40貫,比訓練20個弓箭手還費錢。
這也就是為什么到了南宋,全國戰馬存量不足2萬匹!
岳飛楞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搭建了彪悍的騎兵。
我額外追加一句,岳飛在整個中國歷史上,無論是武力還是智利,無論是謀略還是人品,無論是戰術還是理財,沒有任何缺陷,完美無缺的六邊形戰士!
所以我說幾千年歷史上,也就只有一個岳飛!
可惜宋高宗最終自毀長城,1142年岳飛遇害后,南宋最后的希望也沒了,背嵬軍被強行解散,那些珍貴的戰馬也不知所蹤。
自此南宋再也沒能組建起像樣的突襲部隊,只能靠著長江天險和堅固城池茍延殘喘。
宋朝養馬費勁,因為它是一個先天不足的王朝。
第四部分
在中國古代,一個王朝能否長治久安,關鍵看它是否守住了兩條生命線:
幽云十六州是抵御游牧民族的鋼鐵盾牌,河西走廊則是培育鐵騎的天然馬場!
可惜趙匡胤沒能收復燕云十六州,使得華北平原門戶洞開;
而西夏又截斷了河西走廊,讓大宋連像樣的戰馬都養不出來。
這注定了大宋要在強敵環伺中艱難求生。
而當年漢武帝何等雄才大略,派衛青霍去病橫掃河西,從此漢家鐵騎有了源源不斷的優質戰馬。
到了盛唐時期,隴右牧場養馬七十萬匹,這才有了橫掃突厥的資本。
可宋朝呢?
北邊是契丹鐵騎隨時可以長驅直入,西邊買馬還要看黨項人臉色。
沒有戰馬的軍隊就像現代戰爭中沒有坦克裝甲,再勇猛的士兵也只能用血肉之軀硬扛。
歷史就是這么殘酷:秦始皇統一六國奠定了中原版圖,漢武帝開拓河西確立了生存空間。
后世王朝但凡丟了這兩樣,就像宋朝這樣,空有繁華經濟、燦爛文化,卻始終直不起腰桿,最后在蒙古鐵騎下國破家亡。
其實也別說宋朝,換誰沒了幽云屏障、丟了河西馬場,都得跪著挨打。
這是一個文明在戰略要地失守后必然付出的代價。
在中國古代的戰略版圖上,河西走廊就像一條金色的生命線,而其中最珍貴的寶藏,莫過于這里培育出的頂級戰馬。
這與中原本地馬相比,好比是現代主戰坦克和拖拉機的差距!
河西走廊的戰馬有多彪悍?史書記載,這里的馬匹日行五百里,負重千斤猶能馳騁。
漢代從這里養育的馬,肩高能達到驚人的1.5米,比當時中原馬足足高出兩個頭。這些戰馬在戈壁荒漠中錘煉出的耐力更是驚人,可以連續奔馳三天三夜不休息。
河西走廊能培育出如此神駿,是因為獨特的地理環境。這里的祁連山雪水滋養著優質牧草,晝夜溫差讓馬匹筋骨強健,廣闊的戈壁是最好的天然訓練場。
漢代在這里設立的三十六處軍馬場,每年能為朝廷提供數萬匹優質戰馬。
同時,河西走廊還是連接西域的最佳通道,就是從這里,漢武帝發動兩次遠征,最終帶回3000匹頂級戰馬,即大宛寶馬,也叫汗血寶馬!
這種馬飼養成本極高,每日要喂食6升苜蓿籽,但沖刺速度極其驚人,比匈奴馬快40%。
張騫通西域后,源源不斷的將大宛寶馬輸入中原,最終成為漢代騎兵的首選。
再看看宋代中原馬的肩高普遍只有1到1.1米左右,和瘦弱的驢子差不多,跑個二三十里就氣喘吁吁......
你說怎么打仗吧,所以漢武帝能橫掃匈奴,而宋朝只能被動防御。
這個事情,我們可以從最早的歷史開始掰扯。
第五部分
秦之所以能夠橫掃六國,最終一統天下,強大的騎兵部隊功不可沒。
首先我們得知道,秦國最早怎么來的?就是給周天子養馬的!
秦人的先祖叫非子,大約公元前900年,還是周孝王時的一個小部落首領。
當時周朝和西北的游牧民族西戎打來打去,如果沒有戰馬,那就是完全被對方壓制。
而非子把馬養得又肥又壯,周孝王一看很高興,說你以后就在汧渭(今天的陜西寶雞)一帶專門給我養馬,同時還幫著防御北邊的西戎吧。
于是,周孝王封非子當了個小領主,賜給他一塊小封地。
這就是秦國最早的由來,一個靠養馬起家的家族。
秦國長期與西戎游牧民族交戰,在這種對抗中逐漸培育出了著名的河曲馬種。
河曲馬是中原王朝的第一張王牌!
這種戰馬肩高達到1.35-1.45米,比當時各諸侯國的馬匹高出整整一個頭,不僅負重能力更強,而且具有驚人的耐力,能夠馱載全副武裝的士兵日行八十公里。更重要的是,河曲馬適應了黃土高原的惡劣環境,既耐寒又耐旱,成為秦國騎兵最可靠的伙伴。
因為戰馬的重要性,秦國建立了一套嚴格的軍馬國營制度。
朝廷壟斷了優質馬種的培育,嚴禁私人養馬,并設立專門的官職叫做牧師來管理馬政。呃,此牧師非彼牧師,指的是放牧之師.......
牧師就干三個工作。
第一是防止戰馬流出秦國;
第二是培育優秀戰馬;
第三是給戰馬分級,上等的去打仗,中等的去拉戰車,末等的去拉貨;
這種制度很快就讓秦國擁有最精銳的騎兵部隊。
有了這種強大的騎兵,秦國立馬就對其他諸侯國產生了碾壓之勢。在滅六國的統一戰爭中,秦國騎兵屢建奇功:
無論是長平之戰中切斷趙軍糧道,還是滅楚之戰時長途奔襲,這些戰術的成功都依賴于優質戰馬的支持。
而其中最為經典的是公元前229年,趙國認為有太行山這道天險,秦兵插翅也飛不過來。
結果秦將王翦率兩萬精銳騎兵穿越太行山中的小道,根據歷史記載戰馬的四蹄包裹著特制皮革,在崎嶇山路上如履平地,實現了日行百里的戰術機動,遠超同期各國步兵的極限行軍能力。
一夜之后,秦國奇兵如神兵天降般直插邯鄲北門,以精準的斬首戰術擊殺守將扈輒,最終以僅不到三千人的傷亡代價殲滅九萬趙軍,創造了冷兵器時代罕見的戰損比和閃電戰的典范。
統一天下后,秦始皇進一步強化馬政,收繳六國馬匹,尤其重要的是公元前215年,秦始皇派大將蒙恬率領30萬大軍北伐匈奴,一舉奪下河套地區,并在此設立九原郡,修筑長城,把匈奴趕到了陰山以北。
有了河套牧場,秦國就有了廣闊的戰馬培育基地。
在最巔峰時,大秦齊國在河套地區設立36所軍馬場,存欄量達30萬匹河曲馬。
看到這里很多朋友可能就要問了:
河套牧場和河西走廊是一回事嗎?
呃,河套牧場和河西走廊就像古代中國的兩個戰馬加油站,分工完全不同。
河套牧場就是今天內蒙古那塊黃河大拐彎的地方,水草特別肥美,適合放牧養馬,離中原很近,相當于戰馬的前線基地。
秦始皇當年拿到這里,匈奴人就不敢隨便南下了。
而河西走廊是甘肅那邊一條長長的通道,夾在祁連山和沙漠之間,我們說了,這里不光能養馬,還是中原王朝引進西域寶馬的必經之路,相當于是優質種馬培育基地。
漢朝拿下河西走廊后,從西域搞來了汗血寶馬,和本地馬配種,養出了比河曲馬更高大的戰馬。
這倆地方的關系可以這么理解,河套牧場就像個戰馬快餐店,能快速提供大量騎兵用的馬匹;
而河西走廊是個戰馬精品店,可以培育良駒,還可以引進頂級戰馬。
而宋朝最慘,這兩個地方都沒拿到,河套被遼國占了,河西走廊被西夏卡著,結果自己的馬又矮又挫。明朝初期好歹還控制著大半個河西走廊,但對西域的經營已經遠不如漢唐,更是逐漸丟了河套地區,蒙古人動不動就騎馬沖到北京城下.....這個我們以后再詳細講。
可惜秦朝國祚短暫,統一六國后僅僅存在了14年,這套成熟的馬政體系自然就沒持續下來。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這位奠定了中華文明基礎版圖的千古一帝,終究沒能逃過生死大限,在第5次東巡中病逝。
至此天下陷入動蕩,4年之后,匈奴趁機重新占領河套,中原王朝又一次失去了最寶貴的戰馬牧場。
未完待續.......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