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新義/文
余嘗謂,余學王覺斯者有三:
一是首先學習他臨古之作。王鐸臨閣帖,廣泛涉獵魏晉唐宋諸名家,二王、柳公權、顏真卿、虞世南、褚遂良等無所不臨,師古臨帖是獨具特色。要終生臨,如清代倪燦說:王覺斯寫字課,一日臨帖,一日應清索,以此相間,終身不易。現代著名書法家沙孟海云:(王鐸)一生吃著二王法帖,天分又高,功力又深,結果居然能得其正傳,矯正趙孟頫、董其昌的末流之失,在于明季,可說是書學界的“中興之主”。竊以為,學習王覺斯臨古之作,是兼而窺探“古人”筆法及王鐸書法的無上法門。
二是學王鐸要有所取舍。通其情感,學其經典,去其狂野。王鐸一生,曾得意謀高位,又坎坷寥落,既忠誠事君,于明清朝代變換之際,卻又淪為貳臣,各種矛盾交錯一身,糾結于心,至死未得解脫。書之事,也就難免成為其矛盾糾結,痛苦不堪之心靈排遣。其所書皆飽含思想情感,一任宣泄,猶如滾滾長江東逝水,滔滔不絕,然時不時失之于狂野。若亦步亦趨的學習之,則不免陷入窠臼,終身跳不出九曲回環之深淵——其實,能進入此深淵者或也寥寥。
另,王鐸“漲墨”之法,確實是對墨法的獨特貢獻,可謂震古爍今,獨開境界。魔法一般的用墨,使其作品內容紛繁復雜,于點畫線條中增加了空間感,像復調,似交響曲,有三維立體之感,提升了墨色的表現,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力。
董其昌在《畫禪室隨筆》中說:“用墨,須使有潤,不可使其枯燥。”筆者以為,王鐸漲墨作品成因甚多,或為取法于畫,成為書之大寫意;或為醉后所書,筆墨不加控制,自然成型;或為于應酬之際,極力渲染情緒,刻意表現而為之。筆者曾于河南博物館觀王鐸書法大展,細細觀察,發現漲墨之作,多絹綾材質也。故,學王鐸,若刻意模擬其漲墨之法,無異于“東施效顰”,不可不察也。
三是學其書,亦應學其詩。世人學王鐸,僅限于書法,然而王鐸首先是個大詩人。其在世時就被評為詩壇四大家。侯方域《壯悔堂文集·卷五》中評價王鐸說:自唐杜甫沒,大雅不作,乃至明而複振。得王鐸益顯。其詩宗杜甫,傳世萬余首。名詩作《贈張抱一行書詩卷》和《贈張抱一草書詩卷》二卷十數首感事傷時的詩,正是杜工部“詩史”品格之絕唱。徐悲鴻曾詩贊王鐸詩書俱佳“有明書法推第一,屈指匹敵空坤維。”“文安詩作猛虎吼,誰執王字相雌雄?”王鐸平生所書古人詩皆為杜詩,其余多為自作。甚至曾擬杜少陵而自作《秋興八首》。其五律詩最多,成就也最高,如余常常臨作之《家中南磵作》:“家磵誰登眺,天寒草木稀。雨余孤岫出,日暮眾禽依。諸郡寇仍緊,三年人未歸。石壇偃臥否,處處野棠飛。” 寫得真切動人,語言警策精妙,神韻獨出,風采照人。
于此,我曾作打油詩《學書感懷》:
三十馀年與古徒,朝臨暮寫燥漸無。
詩心自有風神見,祈得金丹造化圖。
黃山谷曾言,“世人但學蘭亭面,欲換凡骨無金丹。”我想,學書,首先要學詩,所謂不學詩無以書。不僅要學詩,更重要的還要有一顆詩心。唯其如此,才能覓得金丹,書之風神自見矣。
乙巳孟夏記于京華深柳堂
臧新義,河南確山人,字涵之,號雨園,深柳堂主人。出身于教育世家,中文學士,中國政法大學法律碩士。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北京書協會員,劉藝書法研究會秘書長。隸書力追秦漢古雅氣厚的大境之美;楷書宗顏真卿褚遂良,渾樸厚重中透出清雅筆致;行草書得力于晉人,并在蘇黃米及董其昌王覺斯等處化身立法,作品矯縱散逸處,風神灑落。發表多篇學術論文。詩文書法刊載于《人民日報》等全國性核心報刊雜志及網絡媒體。
河南美術出版社出版有《臧新義書法作品集》。作家出版社出版古典詩集《盛世詩語》《華風清吟》合著兩部。2019年12月,在全國政協文史館隆重舉行“翰墨風華—臧新義書法作品展”。2023年4月,中共駐馬店市委宣傳部在駐馬店市文化館主辦“故鄉情濃—臧新義書法返鄉展”。
附:臧新義臨作及自書詩作品,皆為尺六屏。
自書詩《觀臨王覺斯書法有感作》
滄海游龍勢,揮毫動鬼神。
鋒藏嵩岳峻,氣接大河春。
鐵畫銀鉤古,錐沙屋漏真。
二王堪伯仲,一紙慰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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