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的監護儀發出單調而規律的滴滴聲 。
我握著媽媽干枯的手,骨頭硌得我手心生疼。
“安然出差還沒回來嗎?我恐怕等不到她了……”
“等我走了,你跟安然……生個孩子,好好過日子。 ”
我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只能勉強應一聲“嗯”。
未等我再多說一句話,媽媽便松開了握著我的手。
病房的門被推開,醫生遺憾地宣告死亡時間。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與病房里的悲寂不同,夏安然的語調是上揚的。
“老公,我剛下飛機,等我回家就立刻給媽找腎源。 ”
“媽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好起來的。 ”
我望向躺在病床上緊閉雙眼的媽媽,沉默著沒有回話。
媽媽患得終末期腎病三年,透析效果越來越差。
“唯一的希望,就是盡快找到合適的腎源,進行移植手術 。 ”
醫生的話似一線曙光,我請求夏安然動用她家的私人醫院資源,為媽媽尋找腎源。
媽媽是熊貓血型,我別無他法。
沒想到她突然要去日本出差,一周后才能回來。
我日夜給她打電話,“媽……媽她快不行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淡聲道:
“我這邊真的很忙,項目一結束我馬上就回去。”
“能再早兩天嗎?媽……媽想見你最后一面……”
“好了好了,別哭了,我明天就回去,已經訂好機票了。”
那一刻,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我立刻沖進病房,俯在媽媽耳邊。
“媽,你聽到了嗎?安然明天就回來了!”
“她會幫我們找到腎源的,你會好起來的!”
媽媽的眼角,滑落一滴渾濁的淚。
監護儀上的心率,似乎也平穩了一些。
我懷揣著這來之不易的希望,度過了難熬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守著手機,等著夏安然落地的消息。
可我等來的,不是電話,而是一條信息。
“老公,對不起,我回不去了。”
“知廷他偏頭痛犯了,心情不好,我得飛去歐洲陪他。”
“而且現在醫學科技發達,媽都熬過那么長時間了,不差這一會兒。”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反復看著那幾行字,一個字一個字地看。
任知廷。
夏安然的竹馬,一個永遠排在我前面的名字。
結婚三年來,
我的生日,她可以因為任知廷的一個電話,扔下我和一桌子飯菜飛去鄰市陪他。
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她可以因為任知廷心情不好,徹夜陪他喝酒,第二天醉醺醺地回家。
如今,我媽媽命懸一線,她依然可以為了任知廷,把我最后的希望碾得粉碎。
媽媽走了,我沒有心情回復夏安然。
待我處理完媽媽的后事回到家,卻不見夏安然蹤影。
只見冰箱上的貼紙上寫著:
知廷約我去看畫展,你早點睡,我明天再幫媽媽找腎源。
我把貼紙丟盡垃圾桶,聯系律師準備離婚事宜。
玄關處,她的高跟鞋隨意地放著。
沙發上,搭著她未來得及收起來的披肩。
衣帽間里,全是任知廷送她的衣服、包包和首飾,璀璨奪目。
這個家里,到處都是她和任知廷的痕跡。
而我給她畫的肖像畫,已經被她遺忘在雜物間里。
我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的東西不多,幾件換洗的衣服,幾本書。
在書房的抽屜最深處,我摸到了一個絲絨盒子。
打開它,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男士戒指。
款式簡單,卻是我最喜歡的設計。
這是我二十歲生日時,夏安然送我的第一個禮物。
那時候我們都還是學生,為了表達誠意,她沒有用家里的錢。
瞞著我打了整整兩個月的暑假工。
在餐廳端盤子,在街上發傳單。
拿到工資那天,她興高采烈地拉著我去取戒指,
自己卻因為過度勞累和營養不良,中暑暈倒在商場門口。
我背著她去醫院,她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戒指塞進我手里,傻乎乎地問我喜不喜歡。
“哪有第一次送禮物就送戒指的?”
“我喜歡你嘛,你以后記得娶我。”
記憶涌上心頭,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疼得我喘不過氣。
我想起媽媽臨終前的囑托。
“跟安然生個孩子,好好過日子。”
或許,我再給她一次機會......
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日期。
明天,是夏安然的生日。
我把行李箱推回角落,走出了家門。
我買了她最喜歡的香檳玫瑰。
訂了她最愛吃的草莓慕斯。
回到家,我把屋子用氛圍燈裝扮起來。
掛上氣球,拉上彩帶,把家里布置得溫馨又浪漫。
傍晚時分,我系上圍裙,在廚房里忙碌起來。
芝士焗龍蝦,法式香煎鵝肝,蒜蓉蝦……全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晚上九點,門鎖傳來轉動的聲音。
夏安然剛一看到滿屋的浪漫布置和一桌子飯菜時,愣住了。
“老公,你……”
“生日快樂。”我走上前,把香檳玫瑰遞給她。
她眼圈一紅,接過玫瑰撲進我懷里。
“老公,你真好。”
她在我懷里蹭了蹭,像一只撒嬌的貓。
“對不起,最近公司太忙了,都沒顧得上你和媽媽。”
“……”
飯桌上,她嘰嘰喳喳地跟我講著在日本和歐洲的趣聞,夸贊我的手藝。
“還是我老公做的飯最好吃,我老公是天下第一賢夫!”
她笑靨如花,仿佛我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不快。
我看著她的笑臉,或許我們還有美好的未來。
飯后,她哼著歌去洗澡。
我坐在沙發上刷手機,無意看到任知廷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條,配圖是一座恢弘的歐式教堂。
配文:我父親等滿三年都等不來奇跡,你媽一周后等滿三年,希望她能跟我父親一樣有耐心。
我的心,咯噔一下。
等了三年?
什么意思?
我點開評論區,一條條地往下翻。
很快,我就從他和朋友的互動中,拼湊出了事情的真相。
任知廷的爸爸,也曾患得終末期腎病。
他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和資源,等了整整三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腎源。
所以,他要求夏安然,也讓我的媽媽等滿三年。
因為他認為,我的媽媽不配比他尊貴的爸爸更快得到救治。
而我向夏安然請求幫助時,還差一周才滿三年。
所以,夏安然突然要飛去日本一周,并非是為了工作。
而是任知廷的授意。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我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間凝固了。
就在這時,夏安然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是任知廷發來的消息彈窗:
“安然,我們的視頻記得存好哦,千萬別泄露出去,不然我這個公眾人物的清譽可就全毀了。”
視頻?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小牛文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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