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同志，你病了嗎？”1965年5月的長沙九所六號樓里，胡志明剛踏進會客廳便皺起眉頭。正在批閱文件的毛主席放下鋼筆，笑著摘下口罩：“不礙事，就是感冒咳嗽，你倒要多講些越南人民痛打美國佬的故事。”這段被警衛員記錄在值班日志里的對話，揭開了兩位革命家晚年交往中最具人情味的一頁。

那是個美國飛機天天在河內頭頂轉悠的年月，胡志明此番訪華帶著三重使命。除了向中國同志當面致謝、祝賀原子彈試驗成功，更緊要的是商談援越物資運輸路線。但有意思的是，當這位七十五歲的越南領袖從公文包里掏出鎏金雕花的紅木拐杖時，原本嚴肅的戰略會談突然變得生動起來。他盯著毛主席手邊那根磨得發亮的竹竿，突然冒出一句：“咱們換根拐杖作紀念吧？”

這根被毛主席戲稱為“打狗棍”的竹杖，來歷確實不尋常。1961年暮春在杭州五云山考察時，七旬老人執意要登頂查看公社茶園。隨行人員臨時從竹林里砍來手腕粗的毛竹，削去枝節權當登山杖。誰能想到這根應急之作，竟被毛主席當作寶貝用了整整十四年？工作人員后來回憶，竹杖底部纏著自行車內胎裁下的膠皮，握手處還細心地裹著防滑紗布。有次在人民大會堂臺階上，周恩來見到這根“寒酸”的拐杖直搖頭：“主席該換根正經的檀木杖了。”毛主席卻拍拍竹節：“這根好，摔跤時能當標槍使?！?/p>

胡志明自然清楚老朋友的脾氣。當他提出交換拐杖時，毛主席把竹杖往懷里一攬：“我這根是‘金鑲玉’，你那個紅木杖可換不走?！笨此仆嫘Φ耐凭芾?，藏著兩人心照不宣的情誼。越南同志都知道，胡志明那根雕著龍紋的拐杖是河內老匠人用整塊酸枝木打磨的，握柄處還嵌著法國殖民時期留下的銀飾。反觀毛主席的竹杖，除了實用再無半點裝飾，倒真像他常說的“保持勞動人民本色”。

這種作風在毛澤東身上絕非偶然。韶山紀念館至今保存著他晚年回鄉時用過的竹杖，旁邊陳列著鄉親們送的雕花銅柄手杖。管理員說，主席當時握著鄉親的手直擺手：“我拄著金箍棒，你們倒要我換九齒釘耙？”這話引得滿堂大笑，卻讓在場干部紅了臉。中南海西花廳的老花匠記得清楚，主席散步時若看見地上有斷枝，總要撿起來比劃兩下：“這個當拐杖正好?！?/p>

不過要說毛主席完全拒絕“高級貨”，倒也不盡然。1966年重上井岡山，當地群眾送來根沉甸甸的藤杖，他破例收下了。但有意思的是，這根鑲著紅星的藤杖后來成了專用“禮賓杖”——接見外賓時擺在身邊充門面，平時還是攥著竹杖不撒手。保健醫生徐濤曾偷偷把藤杖塞進專列，結果在鄭州視察時被主席瞪著眼訓斥：“把我的老朋友（竹杖）找回來！”

這種近乎執拗的堅持，在胡志明來訪時表現得淋漓盡致。當越南同志再三勸說互換拐杖時，毛主席突然指著窗外菜地里的老農：“你看那位老倌子，他的鋤頭把磨得溜光，你拿金鋤頭和他換試試？”這比喻讓胡志明會心一笑，再沒提過換杖的事。兩位老人心里都明白，有些物件早超出了用具范疇，成了刻著歲月印記的老戰友。

其實縱觀毛澤東的日常生活，類似竹杖的故事比比皆是。他穿了三十二年的睡衣補了73個補丁，用了二十年的毛巾被縫著54塊補丁，就連喝水的青花瓷杯都是延安時期的老物件。身邊工作人員總說，主席不是舍不得用新的，而是“用出感情的東西，就像并肩作戰的同志”。這種情感投射，在1965年那個春日的長沙會晤中，透過兩根拐杖的推讓，把兩位革命家的精神世界照得透亮。

當胡志明帶著未能換得的遺憾離開時，毛主席特意讓廚師打包了湖南臘肉。望著遠去的車隊，他忽然舉起竹杖在空中虛點：“這根棍子要留著，哪天去越南看胡伯伯還能用上?！笨上н@個愿望終究沒能實現。五年后胡志明溘然長逝，毛主席把竹杖交給秘書：“收好吧，這是老胡同志惦記過的物件。”如今這根油光發亮的竹杖靜靜躺在韶山紀念館，與泛黃的照片一起，見證著那段“金不換”的革命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