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北大中文系教授蘆荻被調入中南海，擔任毛澤東侍讀。4月到9月，僅五個月時間，她目睹了毛主席讀詩論史、翻書評傳的日日夜夜。

她見過毛主席為《錦瑟》沉吟良久，也見過他在《水滸》書頁上拍案怒擊。她記錄下每一處發言與思索，每一頁注釋與批注。

五個月里，毛澤東口述解釋三十二條詩詞句義，手寫數十段詩詞注解，逐字審閱蘆荻交稿，修正翻譯版本，全程把控出版方向。蘆荻見識了“學問不是靠演講稿寫出來的”，是從“每晚閱讀八小時”里，一筆一劃寫下來的。

詩詞不許亂注——毛主席為何對《毛主席詩詞》親自刪批

1963年《毛主席詩詞》即將出版，出版社安排統一注解。毛主席在校樣頁批上六字：“詩不宜注。”蘆荻回憶，這是主席在排字機廠車間內簽發的書稿。他看過一頁一頁注釋稿，沒有一句認同。

1973年，詩詞將出英文版。外文出版社在蔣竹如主持下組織翻譯。主席聽取進展后說：“翻譯可以，注釋不行。我的詩詞，讀的人不一樣，理解的就不一樣。”最終英譯版本取消統一解釋。

僅在特殊句式或地名上，毛澤東親口解釋三十二條，包括“坐地日行八萬里”“巡天遙看一千河”這種涉及天文地理的比喻句，共1900余字，錄音由蔣竹如速記，翻譯組逐句補充。

《沁園春·雪》中的“唐宗宋祖，稍遜風騷”被部分編輯理解為帝王贊歌，主席寫下旁批：此三句，屬諷刺。末句三行，指無產階級。未署名，批文另附信中說明，要求不在正文出現。

1964年，詩詞《答友人》刊載前，出版社擬按慣例配注，毛澤東否決。1975年8月，蘆荻再提注解，主席用手指敲床沿，說：“詩詞寫完就是寫完了，你要你理解，我要我寫。”

主席并非反對解釋，而是反對把一個人的解釋當做唯一解法。這不是文學意見，是政治原則。統一注釋，可能導向強制思想。多解共存，才符合人民群眾自由探索的文化實踐。

1975年8月，《毛主席詩詞》審校稿再次送到中南海。毛澤東最終保留注解僅四頁，全為譯文所需。其余內容一律刪去。毛主席用鉛筆在封面寫下：“此稿印后，需再校。不得定論。”

詩詞解釋，不準概括，也不準定性。毛主席堅持——文字寫出，不為臣民服務，而為歷史服務。

《水滸傳》是反教材——毛主席怎樣解構宋江忠義堂

1975年8月13日晚，中南海內，毛主席躺在病床上，要求蘆荻讀《水滸傳》第四十八回起至第六十回。讀到宋江招安一節，毛主席閉眼沉默。晚八點半，主席發言記錄蘆荻整理，全文近七千字。

毛主席說：“這部書最大的好處，就是讓人看到投降派的下場。”他指著書頁說，忠義堂，是修正主義改裝，宋江，是披著反貪外衣的招安派。

他口述原文句：“晁蓋病死，李逵被殺，宋江做官，全劇走向投降。”隨即評價：“讀全傳，不讀節選。節選掩蓋本質。”

8月14日凌晨2點，蘆荻將發言稿交到毛澤東床頭。主席審閱全部內容，批注六處，簽名“閱，毛澤東”。稿件原交姚文元，準備刊發“學習毛主席讀《水滸傳》”專稿，主席發現標題定性錯誤，批示：停發。內容僅供參考，不作公開宣傳。

1975年9月，蘆荻因“引起注意”，被要求返回北京大學，不再擔任侍讀任務。主席親自為她送行，說：“你講得對，我聽得清。你走，我記得你。”

蘆荻在回憶中寫下：“《水滸傳》不是反貪官，是講反投降。毛主席說，一百單八將，是官場表演。人民不是觀眾，是受害人。”她保存當晚原始筆記至今。

1975年8月之后，《水滸傳》各版本出版中，不再引用“只反貪官，不反皇帝”一說。毛主席語錄未入注釋，亦未單獨成篇。但內部研究資料均保留蘆荻當晚記錄稿原件，全程附手跡三份。

毛主席說，“魯智深、李逵是真正的人民英雄。看他們死在哪里，就知道這本書的政治站位。”他不許模糊，不許美化，不許抽象。一部小說，讀出的是社會結構，識破的是歷史偽裝。

讀五遍《紅樓夢》算少——毛主席知識地圖從不翻車

1975年4月12日，蘆荻首次進入中南海，安排讀書資料。第一本是《紅樓夢》。毛主席說：“這書我讀過五遍。”蘆荻提問：“您喜歡哪個人物？”主席答：“賈寶玉有缺點，王熙鳳懂權術，林黛玉最有覺悟。”

主席評價《紅樓夢》結構完整、節奏準確、語言層層嵌套，是封建衰亡家庭的活體解剖。他批高鶚續本為“商人結尾”，要求讀書人“看前八十回，自己續后四十回。”

5月21日，蘆荻讀《長恨歌》。毛主席沉默三分鐘，說：“唐明皇自毀長城，玄宗不識權力規律。楊貴妃不是問題，失控才是問題。”

6月1日，蘆荻讀《離騷》。主席問：“屈原投江前幾天寫的這篇？不，早寫了。投江之后楚國人就清靜了？沒有。詩，是寫給活人看的，不是給死人讀的。”

7月22日，毛澤東做白內障手術，一只眼睛復明。當晚點名讀《錦瑟》。蘆荻讀至“莊生曉夢迷蝴蝶”，主席突然閉眼，說：“這句好，我小時候記過。”停頓五秒，重復：“莊生曉夢迷蝴蝶。人生最清醒的時刻，不一定是醒著。”

蘆荻記錄原話后未敢出聲，主席又說：“詩，不是考據，是感應。錦瑟無端五十弦，不是物理，是心理。”

1975年9月，蘆荻離開中南海前最后一次朗讀，書是《史記·項羽本紀》。主席說：“西楚霸王不是敗給劉邦，是敗給自己。戰略只會贏一次，想贏兩次，戰略要變。”

毛主席所讀，所說，所記，所注，都有紙頁、有記錄、有時間、有地點。蘆荻一共記錄122頁稿紙，主席逐頁批注，全部送還。

主席學問，不是知識，是判斷。不是積累，是選擇。不是引用，是解釋。

參考資料：

毛澤東如何對待詩詞注解.中國共產黨新聞網.2022-12-23.

蘆荻談陪讀毛主席往事（上）.澎湃新聞.2015-05-03.

蘆荻談陪讀毛主席往事（中）.澎湃新聞.2015-05-03.

蘆荻談陪讀毛主席往事（下）.澎湃新聞.2015-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