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OpenAI首席執行官山姆·奧特曼曾公開表示厭惡廣告模式,但隨著公司轉向營利,現正考慮引入廣告或傭金分成作為收入來源。此舉與谷歌和Facebook早期的發展路徑相似,引發了外界對其商業模式的關注和爭議。
- 02 這一潛在轉變意味著,旨在造福人類的AI工具可能變為服務于廣告商的平臺。用戶與ChatGPT等產品分享的婚姻、工作等高度私密的個人信息,或將被用于精準的商業推薦,從而將“監控資本主義”的范式擴展到AI領域。
- 03 OpenAI的轉向并非孤例,而是重演了科技巨頭從理想主義起源到迫于商業壓力而擁抱數據變現的經典路徑。在AI成為新一輪技術競賽焦點的當下,這一動向預示著數據壟斷和用戶隱私的風險可能被放大,引發了行業對AI倫理和社會影響的更深層擔憂。
6月12日消息,《紐約時報》評論稱,OpenAI首席執行官山姆·奧特曼(Sam Altman)曾反對將廣告與人工智能結合,認為這扭曲了企業與用戶的關系。但隨著OpenAI從非營利組織轉向公益公司,它開始考慮通過廣告和傭金分成獲得收入。與谷歌和Facebook類似,科技巨頭逐步將用戶數據轉化為盈利工具,引發了對“監控資本主義”的擔憂。Facebook投資者羅杰·麥克納米警告稱,OpenAI若采用廣告模式,將加劇數據壟斷,侵害用戶隱私,帶來社會風險。
以下是翻譯內容
2024年春天,奧特曼在哈佛紀念教堂的講臺上發表了反對廣告的言論。他以一貫平靜的語氣說道:“我必須承認,我個人對廣告抱有偏見——我討厭它。廣告本質上扭曲了用戶與服務提供者之間的激勵機制。將廣告與人工智能產品(OpenAI所依賴的產品)混合起來,這讓我非常不安。”
奧特曼的這番言論讓人不禁想起20多年前互聯網初興時的討論。1998年,谷歌聯合創始人謝爾蓋·布林(Sergey Brin)和拉里·佩奇(Larry Page)在斯坦福大學的開創性論文中提到:廣告往往降低了搜索引擎的效率,依賴廣告的公司“本質上會偏向廣告商,而忽視消費者的需求”。
不久之后,布林和佩奇接受了2500萬美元的風險投資,將他們的學術項目商業化。人們開始使用谷歌,并認為其比當時的搜索引擎更具倫理性。但隨著互聯網泡沫破裂,谷歌的投資人開始施壓,要求創始人聘請更有經驗的職業CEO。
布林和佩奇最終請來了埃里克·施密特(Eric Schmidt),后者隨后又招募了雪莉·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來幫助谷歌建立廣告業務。幾年的時間里,谷歌逐漸改變了最初的反對廣告的立場,并解釋說廣告使谷歌變得更有用,因為它提供了所謂的“優質商業信息”。
與谷歌一樣,Facebook也開始了類似的旅程。在Facebook開始進入大學校園時,其創始人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在接受采訪時表示:“我知道聽起來有些俗,但我真的想改善人們的生活,尤其是在社交方面。將來我們可能會賣廣告來賺回成本,但目前服務的運營成本很低,所以暫時不這么做。”
后來,扎克伯格從哈佛大學輟學,搬到了加州的帕洛阿爾托。2007年,Facebook開始將廣告數據與用戶個人信息結合,提供更加精準的廣告定向。與谷歌類似,Facebook宣稱這種做法對用戶有益。扎克伯格甚至從谷歌挖來了桑德伯格,以幫助推動這一戰略。隨著經濟下滑并面臨首次公開募股壓力,Facebook最終走上了谷歌的道路,加大了廣告投入,并通過收集更多的個人數據來盈利。
這就把我們引回到OpenAI。最初,OpenAI是一個非營利組織,承諾開發造福全人類的人工智能。然而,經過幾次重組后,OpenAI宣布將成立一家公益公司(仍由非營利組織控制),該公司將兼顧公共利益和股東需求,同時取消了對投資者回報的上限。OpenAI的首席財務官莎拉·弗里亞(Sarah Friar)表示,這一變化“將使公司達到公開上市的條件”。這一前景與經濟衰退的壓力,和谷歌及Facebook當年轉向廣告的情況不謀而合。
因此,科技巨頭對人類信息、社交需求和福祉追求的深度開發似乎已經進入新階段。在這種背景下,奧特曼和OpenAI的其他高層開始探討是否將廣告納入業務范疇也就不再令人驚訝了。2024年12月,弗里亞在接受采訪時表示,OpenAI正在考慮廣告方案,盡管她澄清公司目前并沒有“具體的廣告計劃”。
奧特曼隨后表示,OpenAI可能會考慮采用分成收入模式。通過這一模式,在用戶通過某個名為Deep Research的功能發現商品時,OpenAI可以從銷售中抽取一定比例的傭金。他還說:“這會很酷!”
盡管奧特曼明確表示,OpenAI不會接受廣告商付費來調整商品推薦排序,但我們不難想象,重組后的OpenAI可能會通過與ChatGPT共享的個人信息——如婚姻問題、辦公室矛盾等——以及開發過程中所采集的大量數據,向用戶發送更精準的推薦,甚至指導我們如何分配時間、金錢和注意力。
或許不需要等待太久,奧特曼就會告訴我們,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利益。一旦OpenAI走上這條道路,其他公司也將不可避免地效仿。與此同時,谷歌已經開始在其由人工智能生成的搜索結果旁邊植入廣告。
問題不僅僅在于,這種做法會將原本旨在幫助用戶的數字工具,轉變為幫助廣告商的工具——盡管兩者的利益并不相同。更重要的是,這種做法將極大地擴展學者肖莎娜·祖博夫(Shoshana Zuboff)所稱的“監控資本主義”:企業將我們的經驗和身份視為商品,通過廣告來操控我們。
祖博夫認為,這種系統的結果是“一場反民主的認知政變”——這場政變基于數據壟斷而非武力,標志著關于我們信息的集中化。隨著人工智能的崛起,記者Karen Hao在其作品《人工智能帝國:奧特曼與OpenAI的夢想與噩夢》中寫道,科技公司“正在蛻變為現代帝國”。
曾擔任扎克伯格和桑德伯格導師的羅杰·麥克納米(Roger McNamee),也是Facebook的早期投資者。經歷了谷歌和Facebook的早期歲月后,他成為了用戶監控政策和政府監管缺位的批評者。
麥克納米最近表示,雖然他與OpenAI的關系不像與谷歌和Facebook那樣密切,“但我的模式識別能力也已經今非昔比”。他說,這次賭注的風險更大,因為人工智能公司收集的數據遠超以前的公司,再加上它們對自然資源的巨大消耗,威脅著數百萬勞動者的生計,且其產品的實際價值存疑。如果OpenAI采納廣告并轉向監控資本主義,他警告說,將引發“五級火警”。
奧特曼最近聲稱,全球約10%的人使用OpenAI的產品。對于一家產品發布僅幾年時間的公司來說,這個比例已經相當高,但也意味著仍有90%的人尚未使用。如麥克納米所言,一些人正積極抵制像ChatGPT和Google Gemini這樣的人工智能產品,他們已經看到了未來的風險,并清楚地預見到即將發生的事情。(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