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你說句話啊!”蘇晚秋拉著丈夫的胳膊,聲音里帶著哭腔。客廳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桌上擺著厚厚的拆遷協議書,蘇老爺子端坐在主位上,臉色沉重。林遠山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岳父,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01
十月的午后,陽光透過老舊的窗欞灑進蘇家的客廳。這間不到六十平米的老房子,承載著蘇家三代人的記憶,如今即將成為歷史。
林遠山和妻子蘇晚秋坐在硬邦邦的木椅上,對面是蘇老爺子,旁邊坐著蘇晚霞和蘇建國。茶幾上擺放著一沓厚厚的文件,最上面那份紅頭文件格外顯眼——拆遷補償協議書。
“咳咳。”蘇老爺子清了清嗓子,拿起協議書,老花鏡在鼻梁上滑了滑,“今天把大家叫來,就是為了商量這拆遷款怎么分。”
客廳里突然安靜下來,連墻上那臺老式掛鐘的滴答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蘇晚霞坐直了身子,目光緊緊盯著父親手中的文件。她今年三十八歲,離婚兩年了,帶著八歲的女兒租房子住,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聽說家里的老房子要拆遷,她心里早就盤算開了。
蘇建國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地看手機,好像在等什么重要消息。這個二十八歲的年輕人大學畢業兩年,工作換了三四個,至今還在啃老。
“這房子是我和你媽辛辛苦苦攢錢買的,住了三十多年了。”蘇老爺子的聲音有些顫抖,“現在拆遷補償三百萬,我想好了分配方案。”
林遠山不由得挺直了腰板。五年來,他對這個家付出了太多。每個月給蘇老爺子生活費兩千,逢年過節大包小包往家里搬,蘇老爺子生病住院時,醫藥費基本都是他出的。蘇建國找工作,他四處托關系;蘇晚霞離婚搬家,他開車幫忙跑了整整兩天。
“晚霞離婚了,帶著孩子不容易,我給她一百萬。”蘇老爺子放下茶杯,聲音平靜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建國剛工作沒多久,以后要買房結婚,也是一百萬。剩下一百萬我自己留著養老用。”
這話一出,客廳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蘇晚秋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爸,那我呢?”
“你嫁出去了,潑出去的水。”蘇老爺子的語氣依然平淡,仿佛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再說遠山也有工作,你們小兩口日子過得挺不錯的,不差這點錢。”
林遠山感覺胸口像被重錘砸了一下,血液瞬間涼透。五年來的付出,在岳父眼里竟然一文不值。他死死攥著拳頭,指甲都掐進了肉里。
蘇晚霞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了:“就是啊,嫁出去的女兒,還想回來分家產?遠山每個月工資一萬多呢,還差你們這點錢嗎?晚秋,你也不能太貪心了。”
“姐,我不是貪心。”蘇晚秋的聲音有些顫抖,“這些年我每個月都往家里寄錢,爸生病的時候我也出力了啊。”
“那又怎么樣?”蘇晚霞翻了個白眼,“你是嫁出去的女兒,給娘家錢是應該的。況且你有老公養著,我們孤兒寡母的,不得照顧照顧?”
蘇建國一直低著頭玩手機,聽到這里才抬起頭:“姐說得對,遠山哥工作穩定,不差這點錢。我還年輕,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林遠山深深地看了這一家人一眼,緩緩站起身來。
“遠山,你要去哪里?”蘇晚秋急忙拉住他的手。
“我先回去了。”林遠山的聲音平靜得可怕,“這是你們家的事,我不便參與。”
說完,他轉身就走,連頭都沒回。
“遠山!”蘇晚秋想要追上去,被蘇老爺子攔住了。
“讓他走吧,男人嘛,發發脾氣很正常。”蘇老爺子擺擺手,“過兩天就好了。”
窗外,秋風蕭瑟,梧桐葉片片飄落。林遠山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就像這秋天一樣蕭索。
02
“遠山,你等等我!”
蘇晚秋追了出來,高跟鞋在水泥地上發出急促的聲響。
林遠山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妻子。秋日的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的眼中滿含淚水,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心疼。
“你留下吧,這是你們家的事。”林遠山的聲音很輕,像秋風中的落葉。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回去。”蘇晚秋抹了抹眼淚,“遠山,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爸他就是這個脾氣,重男輕女的思想太嚴重了。”
“那你選擇吧。”林遠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是陪著你爸媽,還是跟我回家。”
蘇晚秋咬著嘴唇,眼中的糾結一覽無余。她既不想讓丈夫生氣,又不想違背父親的意思。
“我...”
“算了。”林遠山擺擺手,轉身大步離開,“你自己決定吧。”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林遠山獨自回到了家中,這個溫馨的小窩現在顯得格外冷清。他癱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幾上的結婚照發呆。
照片里的兩人笑得那么甜蜜,蘇晚秋穿著潔白的婚紗,他穿著筆挺的西裝,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那時候他以為,娶了蘇晚秋就是娶了幸福,可現在看來,他娶的是一個家庭的負擔。
五年來的點點滴滴像電影一樣在腦海中回放:
第一次見岳父岳母,他買了兩千塊錢的禮品,還包了一個大紅包。蘇老爺子高興得合不攏嘴,夸他是個好小伙子。
第一年過年,他給蘇老爺子買了一件羊絨大衣,給蘇晚霞買了一套化妝品,給蘇建國買了一雙名牌運動鞋。一家人其樂融融,他覺得自己真正融入了這個家庭。
蘇老爺子第一次住院,是急性闌尾炎。當時蘇晚霞在外地工作,蘇建國還在上大學,只有他和蘇晚秋在醫院照顧。醫藥費花了兩萬多,全是他墊付的。蘇老爺子感動得老淚縱橫,說林遠山比親兒子還親。
蘇建國大學畢業找工作,托了他公司里的關系才進了一家不錯的企業。蘇建國當時拉著他的手說:“姐夫,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蘇晚霞離婚的時候,他開著車幫忙搬家,從早忙到晚,累得腰酸背痛。蘇晚霞哭著說:“遠山,謝謝你,你比我那個前夫強一百倍!”
這些年來,他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對待蘇家的每一個人,可到頭來,在分拆遷款的時候,他這個女婿竟然連個提都不提。
“叮鈴鈴——”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屏幕上顯示著“老婆”兩個字。
“遠山,我在爸媽家,你先休息吧。”蘇晚秋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嗯。”林遠山簡單回應后掛斷了電話。
他知道蘇晚秋的選擇了。在丈夫和父母之間,她選擇了父母。這讓他的心徹底涼透了。
夜里十一點,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蘇晚秋回來了,她輕手輕腳地走進客廳,看到林遠山還坐在沙發上。
“遠山,你還沒睡?”她坐到林遠山身邊,想要拉他的手,“我們談談好不好?”
“沒什么好談的。”林遠山站起身來,“我累了,先睡了。”
“遠山,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林遠山回頭看著她,“解釋為什么三百萬分配沒有我們的份?還是解釋為什么你選擇留在娘家而不是陪我回來?”
蘇晚秋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
那一夜,結婚五年來,夫妻倆第一次分床而睡。
林遠山躺在主臥的大床上,聽著客廳里蘇晚秋輕微的哭泣聲,心如刀絞。他們的感情真的走到這一步了嗎?
03
“叮鈴鈴——叮鈴鈴——”
急促的手機鈴聲把林遠山從睡夢中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摸索著床頭柜,手機屏幕在黑暗中發出刺眼的光芒。
“蘇晚霞 來電”
林遠山皺了皺眉頭,看了看時間——早上六點半。這大早上的,蘇晚霞找他干什么?昨天剛為了拆遷款的事鬧翻,今天就打電話來,不會是想來炫耀的吧?
他沒接,翻了個身想繼續睡覺。
“叮鈴鈴——”
手機又響了,還是蘇晚霞。
林遠山有些煩躁地按掉電話,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他需要好好睡一覺,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他感覺床在震動。睜開眼一看,是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在不停地震動,屏幕一閃一閃的,像是在報警。
“怎么回事?”
林遠山徹底清醒了,拿起手機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未接來電23條!
其中蘇晚霞17條,蘇老爺子4條,蘇晚秋2條。
最早的一個電話是凌晨3點45分打來的,最晚的是剛才6點半。
“這是怎么回事?”林遠山心中警鈴大作,立刻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他趕緊撥通蘇晚秋的電話,傳來的卻是冰冷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又撥蘇老爺子的號碼,同樣無法接通。
最后撥通蘇晚霞的電話,總算接通了。
“遠山!你終于接電話了!”蘇晚霞的聲音帶著哭腔,驚慌失措,“你快來醫院,爸爸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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