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 年 6 月 17 日,一個普通卻又注定被歷史銘記的日子。
在新疆那片廣袤無垠、神秘莫測的羅布泊地區,著名科學家彭佳木留下一張寫著 “我往東去找水井 彭 17/6 10:30” 的紙條后,就此人間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事件猶如一顆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引發了全國乃至全世界的廣泛關注和無數猜測。
四十多年過去了,彭佳木到底在哪里?
立志科研,投身邊疆
彭佳木,原名彭家睦,1925 年 5 月出生在廣東省廣州市。從名字便能看出家人對他的美好期許,期望家庭和睦。而他,也確實沒有辜負這份期許,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走出了一條獨特且光輝的軌跡。小時候的彭佳木,身體孱弱,剛出生時甚至需要待在育嬰箱中才得以存活。但身體的柔弱并未阻礙他對知識的渴望和追求。6 歲時,他踏入社學,開啟了自己的求學生涯。隨后,因父親經商,他轉學至佛山華英中學附小。但彼時的中國,正遭受日本侵華戰爭的苦難,佛山、廣州等地相繼淪陷,彭佳木不得不跟隨家人輾轉于佛山、廣州、香港、韶關等地。在顛沛流離中,他的求學之路并未中斷,最終在韶關的廣東仲元中學完成了高中學業。1943 年,成績優異的他成功考入位于重慶的國立中央大學農學院,攻讀農業化學專業,并于 1947 年順利畢業。
大學畢業后,彭佳木進入北京大學農學院土壤系擔任助教。在這里,他積累了一定的教學和科研經驗。1948 年,他離開北大,進入中央研究院醫學籌備處,投身于生物化學研究領域。新中國成立后,他進入中國科學院上海生物化學研究所,憑借自身的努力和卓越的科研能力,先后擔任助理研究員、副研究員、研究員等職務。1953 年,彭佳木加入中國共產黨,從此,他的科研事業與黨和國家的需求緊密相連。
1956 年,國家發出 “向科學技術進軍” 的號召,中科院組織綜合科學考察委員會,前往邊疆地區進行資源調查。與此同時,生化所生理化學組領導決定派彭佳木前往蘇聯學習核磁共振新技術。面對這兩個選擇,彭佳木毅然放棄了去蘇聯學習的機會,響應國家號召,踏上了前往新疆的征程。從這一年起,他先后 15 次深入新疆進行科考工作,其中 3 次進入新疆南部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羅布泊無人區。他將自己的青春和熱血,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了祖國的邊疆科研事業。在新疆,他安裝了中國第一臺高分辨率電子顯微鏡,并利用它發現了超過 400 種動植物病毒,填補了我國在這一領域的空白。
神秘羅布泊,科考之路坎坷
羅布泊,這個位于新疆塔里木盆地東緣的神秘之地,曾是我國第二大咸水湖。在歷史的長河中,它見證了無數的變遷。這里曾是古代 “絲綢之路” 上的重要要沖,承載著東西方文化交流的重任。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河流改道、水量減少,湖泊逐漸干涸,昔日的水鄉澤國逐漸變成了一片廣袤的荒漠。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曾稱其為 “可怕的死亡之?!?,這里氣候極端惡劣,夏季酷熱難耐,地表溫度常常高達六七十攝氏度;冬季則異常寒冷,寒風凜冽。沙漠中風沙肆虐,地形復雜多變,沙丘、雅丹地貌、鹽殼交錯分布,稍有不慎便會迷失方向,陷入絕境。
1964 年 3 月 5 日至 30 日,彭佳木第一次踏上羅布泊的外圍進行考察。這次考察,他雖然沒有深入羅布泊腹地,但初步了解了羅布泊周邊的生態環境和地質狀況,并發現了鉀鹽、重水、稀有金屬等寶貴資源。這些發現,讓他意識到羅布泊蘊含著巨大的資源潛力,也為他日后深入探索羅布泊埋下了伏筆。1979 年 11 月 15 日至 12 月 20 日,彭佳木第二次來到羅布泊考察。這一次,他對羅布泊有了更深入的認識,也更加堅定了他全面考察羅布泊的決心。同年,他當選為中國共產黨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委員會委員,并擔任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副院長。
1980 年 5 月 3 日,彭佳木迎來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科考之旅 —— 第三次進入羅布泊。他擔任中國羅布泊科學考察隊長,帶領著一支由水文、地質、土壤、動物、植物、化學等多科專業人員組成的 11 人考察隊,從烏魯木齊出發,踏上了穿越羅布泊的征程。他們的目標是從北到南,橫穿整個羅布泊湖盆,揭開這片神秘土地的面紗,為國家的科研事業和資源開發提供寶貴的數據和資料。5 月 9 日,考察隊順利進入羅布泊地區。此時的羅布泊,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生機,地面上遍布著灰白色的堿殼,酷熱的氣溫高達 48℃,車輛行駛在上面,揚起漫天的沙塵。但隊員們并沒有被惡劣的環境嚇倒,他們在彭佳木的帶領下,有條不紊地開展著考察作業。
命運轉折,羅布泊中失蹤
到了 6 月 5 日,在彭佳木的帶領下,考察隊成功完成了橫貫羅布泊湖盆的艱巨任務,這是中國人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力量組隊完成穿越羅布泊核心地帶的壯舉。隊員們士氣高漲,信心倍增。在米蘭農場稍作休整后,彭佳木決定繼續東行,考察疏勒河的故道,并計劃通過古絲綢之路返回羅布泊的北岸。6 月 11 日,他再次帶領考察隊離開米蘭,重返羅布泊。然而,命運的轉折總是在不經意間降臨。6 月 12 日,當考察隊前進至庫木庫都克以西 8 公里處時,意外發生了。他們迷失了方向,而此時所攜帶的油和水都所剩無幾,科考隊陷入了絕境。無奈之下,他們只好通過電臺向附近駐軍發出求救信號,說明了自己所處的位置和困境,請求支援油和水各 500 公斤,并希望能在 18 日運送到指定地點。
6 月 17 日,當科考隊員收到駐軍愿意提供救助的復電,準備拿給彭佳木看時,卻發現彭佳木不見了。隊員們四處尋找,最終在車內的地圖冊中發現了那張寫著 “我往東去找水井 彭 17/6,10:30” 的紙條。誰也沒有想到,這張小小的紙條,竟成了彭佳木留下的最后訊息。40 多度的高溫,彭佳木孤身一人走入茫茫沙漠,這無疑是極其危險的舉動。更何況,他已年近花甲,且曾身患重病。隊員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迅速分頭尋找。下午 6 點鐘,他們沿疏勒河的故道找到了一些線索。這里有一個坐過的印記,旁邊還丟著一包椰子奶糖的包裝紙,那是彭佳木曾帶過的糖果。他們繼續跟蹤腳印,然而,隨著腳印消失在蘆葦叢中,隊員們的心也懸了起來。大家分頭呼喊,聲音在空曠的沙漠中回蕩,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他們推測彭佳木可能沒有找到水源,又回到營地,但回到營地后,依然沒有看到彭佳木的身影。
大規模搜救,遺憾無果而終
6 月 18 日凌晨,考察隊發電報報告彭佳木失蹤。當天上午,直升機趕到庫木庫都克,卸下補給后展開低空搜尋,但依然沒有發現彭佳木的蹤跡。隨后,大規模的搜救行動正式拉開帷幕。駐新疆解放軍陸航三團派出兩架飛機,在庫木庫都克附近找到了除彭佳木外的考察隊所有人員,并空投了救援物資。次日,駐軍又派出 10 多架飛機和一支地面部隊繼續搜索,解放軍和中科院新疆分院也數次派出小分隊、考察隊,動用飛機、警犬及其他搜救器材進行地毯式的大規模搜尋。第一次搜尋,隊員們沿著彭佳木的腳印,在離營地東北 10 公里處的一個蘆葦包上發現了他坐下休息的印記和一張椰子糖的糖紙,然而腳印到了堅硬的鹽殼板就驟然消失了;第二次搜尋,當地部隊和科考隊隊員出動 136 人次,空軍出動 9 架直升飛機,3 架安 —2 型飛機,在出事地點東西 50 公里范圍內進行距離地面三四十米的耕耘式、地毯式低空搜索,卻毫無收獲;第三次搜尋,出動飛機 29 架次,汽車 48 輛,搜索范圍達 4000 平方公里,還從上海、南京調多條警犬趕往羅布泊,依舊沒有找到彭佳木;1980 年 11 月 10 日 - 12 月 20 日,進行了第四次搜尋,沿疏勒河故道,西起吐牙以西 6 公里,東到科什庫都克,總共搜尋面積為 1011 平方公里,同樣無功而返。盡管進行了四次大規模的搜尋,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但除了發現彭佳木留下的幾張糖果紙和幾行鞋印外,沒有找到任何關于他的蹤跡,彭佳木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
眾說紛紜,猜測背后的真相
彭佳木的失蹤成了一個世紀懸案,引發了社會各界的廣泛猜測和討論,各種說法層出不窮。
有人認為彭佳木曾身患癌癥,在找水的過程中可能舊病復發,體力不支倒在沙漠里,隨后被風沙淹沒。但彭佳木的家人堅決反對這種說法,他們覺得彭佳木雖然帶癌生活了 20 年,可他性格樂觀,注重鍛煉身體,意志堅強,不可能突然身體衰竭。羅布泊以前有鹽湖,或許存在被流沙掩蓋的泥沼,彭佳木可能在找水途中迷路,不慎陷入了沼澤。不過當年隨彭佳木考察的隊員表示,庫木庫都克一帶干旱缺水,偌大的羅布泊都已全部干涸,結成堅硬的鹽殼,人很難陷進去。有資料記載,彭佳木失蹤后,搜尋部隊在敦煌一帶曾發現地上有白色狼糞,于是有人據此推測,彭佳木有可能在獨自外出時遇到了狼群。但當年參加過大搜尋的人表示,羅布泊雖然有狼,但彭佳木失蹤那一帶區域只有野駱駝、黃羊和野兔,并沒有狼的蹤跡。羅布泊地區被稱為 “死亡之海”,地形單調、風沙很大。有人推測彭佳木是在找水那天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宿營地,在避風遮陽處休息時被沙塵掩蓋。氣象站查閱資料顯示,當年 6 月 16 - 17 日,當地確實刮過大風。然而,人們認為這種說法低估了彭佳木作為一個有豐富經驗、對羅布泊有深刻了解的科學家的野外生存能力。在彭佳木失蹤的庫木庫都克地區,分布著大量的雅丹土包,這些土包由堅硬的粘土層和疏松的細沙層組成,受風的吹刮作用,經常崩倒。有人推測,彭佳木外出時,可能為了防止太陽暴曬或為了躲避風沙,到雅丹土包處藏身休息時,被崩倒的土包掩埋。然而,反對者卻認為,彭佳木應該了解這些土包的危險而會設法避開。
當時還有一種較為流行的說法是彭佳木叛逃去了美國或者蘇聯。這種說法在社會上影響很大,甚至香港的報紙曾發表文章稱有故友在美國見過彭佳木。但這種說法毫無事實依據,彭佳木失蹤的區域位于羅布泊中心,距離國境線最短距離都有四百多公里,最長達上千公里,僅憑他一人根本走不出去,且當時的地理環境和交通條件也不允許有人派飛機來接他,后來也被辟謠 。有人認為彭佳木執意要去找尋水源,和隊友之間發生了爭執,導致了悲劇的產生。但這種說法也站不住腳,科考隊加上彭佳木總共十個人,假設是隊友謀害,要讓九個人共同守護這個秘密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要其中有一個人忍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或者出于自身利益考慮,就會造成泄密 。還有一些比較離奇的說法,如彭佳木穿越去了西漢末年成了王莽,這種說法起源于天涯論壇,認為王莽實行的政策超前,和六七十年代的政策有些相似,因此猜測是彭佳木魂穿過去,但這種說法毫無科學依據,更多的是一種腦洞大開的想象。傳言在羅布泊某處有著外星人的秘密基地,彭佳木在獨自找水的過程中,誤入其中,被外星人抓走了。還有文章煞有介事地描述國家后來在羅布泊某處發現一處深達萬米的地下深淵,放下探測儀進去,發現有很多人工開鑿的痕跡,還發現一些不是地球上的科技產物,但這些都只是沒有根據的傳聞。
2006 年 4 月 13 日,羅布泊曾發現了一具可能是彭佳木的干尸,這一消息再次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干尸發現地位于羅布泊以東 11 公里處,當時很多人都期待這具干尸就是彭佳木,從而解開這個困擾了人們多年的謎團。然而,經過專家的鑒定證實,干尸并非彭佳木。從干尸的發現點與失蹤點距離來看,兩者相差 30 公里,且中間有多處阻礙,以彭佳木當時的狀況很難徒步到達;干尸附近并沒有發現他隨身攜帶的無法被風化的金屬物品,地下探測也沒有發現;此外,干尸的衣著與彭佳木失蹤時的衣著完全不同。
精神永在,探索仍將繼續
雖然彭佳木已經失蹤四十多年,但他的事跡和精神一直被人們銘記。1981 年 6 月 19 日,彭佳木的失蹤被定為 “不幸遇難,以身殉職” 。同年 10 月,上海市人民政府授予彭佳木 “革命烈士” 稱號。
1982 年 1 月,中國科學院和中科院新疆分院在他遇難的地方,豎立了一塊水泥制作的高 1.5 米、寬 0.7 米,上書 “一九八〇. 六.十七彭加木同志在此考察時不幸遇難” 的永久性標志。他對科研事業的執著追求、為國家無私奉獻的精神,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科研工作者不斷探索未知,勇攀科學高峰。
彭佳木到底在哪里?或許我們永遠無法得知確切的答案。但他留下的科學遺產和精神財富,將永遠閃耀在歷史的長河中。他用自己的行動詮釋了一位科學家的擔當和使命,也讓我們看到了人類對未知世界探索的勇氣和決心。在未來的日子里,隨著科技的不斷進步和對羅布泊地區研究的深入,也許有一天,這個謎團會被解開。但無論結果如何,彭佳木的名字都將永遠銘刻在人們心中,成為我們心中一座不朽的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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