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最近身體怎么樣？”電話里傳來女兒關(guān)切的聲音。

“挺好的，就是有點想你了。”秦雨薇握著話筒，眼角泛起了淚花。

“下周末我去看您，給您帶您愛吃的桂花糕。”

“好，好，媽等你。”

母女倆的對話總是這樣簡短而溫馨，可這一次，秦雨薇心里卻藏著一個重大的決定。

01

深秋的黃昏，梧桐葉正黃。秦雨薇坐在老房子的客廳里，夕陽透過窗欞灑在她花白的頭發(fā)上。桌上攤開的銀行存折顯示著一個數(shù)字——200萬。

這是她工作三十多年的全部積蓄。

墻上掛著的全家福已經(jīng)泛黃，照片里的丈夫笑容依舊溫暖。他走了整整十年了，留下她和女兒相依為命。這些年，她一個人省吃儉用，每月工資除了基本生活費，全都存了起來。

“老林啊，咱們的曉月要當(dāng)媽媽了。”她對著照片喃喃自語，“你在天上一定很高興吧。”

前幾天，女兒打電話告訴她懷孕的消息時，她激動得一夜沒睡。想起曉月小時候扎著兩個羊角辮，在院子里追蝴蝶的樣子，轉(zhuǎn)眼間就要做母親了。

秦雨薇起身走到窗邊，院子里的桂花開得正盛，香氣撲鼻。這棵桂花樹還是曉月上小學(xué)時，父女倆一起種下的。如今樹已成蔭，人卻陰陽兩隔。

“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容易啊。”她想起上次去女兒家，看到茶幾上堆滿的賬單——房貸、車貸、信用卡……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讓她心疼。

曉月從小就懂事，高中時父親去世，她一邊照顧悲傷的母親，一邊努力學(xué)習(xí)。大學(xué)期間還去餐廳打工，就為了減輕家里的負(fù)擔(dān)。畢業(yè)后進(jìn)了外企，工作起來沒日沒夜，好不容易結(jié)了婚，又背上了沉重的經(jīng)濟(jì)壓力。

“這孩子，報喜不報憂，什么苦都自己扛著。”秦雨薇擦了擦眼角，“現(xiàn)在她要當(dāng)媽媽了，我這個當(dāng)媽的，總得為她做點什么。”

她又看了看存折，下定了決心。這200萬，是丈夫的保險金加上她這些年的積蓄，原本想留著養(yǎng)老，可現(xiàn)在看來，女兒更需要這筆錢。

02

城市的另一端，林曉月正在廚房里忙碌。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車流，霓虹燈開始亮起。

“曉月，別忙了，叫個外賣吧。”顧承遠(yuǎn)從書房探出頭來。

“馬上就好，今天買了新鮮的鱸魚，給你做清蒸的。”曉月系著圍裙，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兩人結(jié)婚三年，住在市中心的一套兩居室里。房子不大，卻被曉月布置得溫馨雅致。餐桌上擺著一束百合，是顧承遠(yuǎn)下班時買的。

飯桌上，曉月突然放下筷子：“承遠(yuǎn)，我在想，孩子出生后，咱們這房子是不是太小了？”

顧承遠(yuǎn)正夾菜的手頓了頓：“是有點小。可是換房子……”他苦笑著搖搖頭。

兩人都是高收入群體，可每月的房貸就要一萬五，車貸三千，再加上日常開銷，所剩無幾。曉月懷孕后，各種檢查費用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要不，我們問問爸媽？”顧承遠(yuǎn)試探著說。

曉月?lián)u頭：“你媽退休金才三千多，還要買藥看病。上次她膝蓋疼，舍不得去大醫(yī)院，在社區(qū)診所開了點藥就對付了。我媽那邊……”她嘆了口氣，“一個人拉扯我長大，不容易。我怎么好意思再向她伸手。”

夜深了，曉月躺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手輕輕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五味雜陳。窗外偶爾傳來汽車的鳴笛聲，更顯得夜的寂靜。

“寶寶，媽媽一定會給你最好的生活。”她輕聲說著，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03

周五的傍晚，秦雨薇坐在電話機(jī)旁，手心微微出汗。她已經(jīng)在腦海里演練了無數(shù)遍要說的話。

窗外的夕陽正好，金色的余暉灑滿整個客廳。墻上的掛鐘滴答作響，她知道這個時間曉月應(yīng)該剛到家。

“曉月啊，媽有件事要跟你說……”她小聲練習(xí)著，“不行，太生硬了。”

“女兒啊，你爸走的時候留了份保險……”她搖搖頭，“這樣說會不會讓她想起傷心事？”

老花鏡滑到了鼻尖，她推了推，深吸一口氣。桌上的茶已經(jīng)涼了，她卻渾然不覺。

終于，她撥通了女兒的電話。

“嘟……嘟……”

每一聲都像敲在她心上。

“喂，媽？”曉月溫柔的聲音傳來，背景里似乎有炒菜的聲音。

“曉月啊，吃飯了嗎？”秦雨薇的聲音有些顫抖。

“剛做好飯，承遠(yuǎn)在擺碗筷呢。媽，您吃了嗎？”

“吃了，吃了。”其實她因為緊張，晚飯只喝了點粥。

母女倆又聊了幾句家常，秦雨薇幾次想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媽，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曉月察覺到了母親的異常。

秦雨薇握緊了話筒，手心的汗水讓話筒變得濕滑：“曉月，媽想跟你說件事。”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下，曉月放下了手中的鍋鏟：“媽，您說。”

“你現(xiàn)在懷孕了，以后開銷會很大。孩子的奶粉、尿布、以后上學(xué)……哪樣不要錢？”秦雨薇的聲音越來越低。

“媽……”

“你聽媽說完。”秦雨薇鼓起勇氣，“媽這里有200萬存款，是你爸的保險金加上我這些年的積蓄。媽年紀(jì)大了，用不了這么多錢，都給你吧。”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傳來“啪”的一聲，像是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

“曉月？曉月？”秦雨薇急忙喊道。

“媽，我在，剛才手機(jī)差點掉了。”曉月的聲音明顯帶著顫音，“媽，您別這樣說，這是您的養(yǎng)老錢，我們怎么能要？”

04

廚房里，曉月背靠著料理臺，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顧承遠(yuǎn)聽到動靜，從客廳走了過來。

“怎么了？”他看到妻子在哭，急忙上前。

曉月擺擺手，示意他別說話，繼續(xù)對著電話說：“媽，您一個人生活，身體又不太好，這錢您得留著。我和承遠(yuǎn)都有工作，我們能養(yǎng)活自己，也能養(yǎng)活孩子。”

電話那頭，秦雨薇的聲音有些哽咽：“傻孩子，媽都這把年紀(jì)了，要那么多錢干什么？再說了，媽有退休金，看病有醫(yī)保，真用不了這么多。”

“可是媽……”

“你別可是了。你們年輕人壓力大，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上次去你家，我看到茶幾上那些賬單了。曉月，你從小就要強(qiáng)，什么事都自己扛，可你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了，肚子里還有個小生命呢。”

曉月再也控制不住，淚水模糊了視線。顧承遠(yuǎn)遞過紙巾，滿臉疑惑地看著她。

“這錢你就收著，就當(dāng)是媽給未來外孫的見面禮。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是媽的心肝寶貝。”秦雨薇說著說著，自己也哭了。

電話兩端，母女倆都在抹眼淚。

曉月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媽，這事太大了，我得跟承遠(yuǎn)商量一下，回頭再給您電話，好嗎？”

“好，好，你們商量。不著急，媽就是想讓你知道這件事。”秦雨薇擦了擦眼淚。

“媽，您早點休息，別想太多。”

“嗯，你也是，懷著孕呢，別太操勞。”

“媽，我愛您。”

“媽也愛你，孩子。”

秦雨薇掛斷電話，長長地舒了口氣，心里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她起身準(zhǔn)備去倒杯熱茶，卻沒注意到電話并沒有完全掛斷。

可能是剛才情緒太激動，曉月按掛斷鍵時手在發(fā)抖，沒有按到位。電話那頭，隱約傳來了說話聲。

05

“曉月，到底怎么了？”顧承遠(yuǎn)扶著曉月坐到餐椅上。

曉月抹了把眼淚，聲音還帶著哭腔：“承遠(yuǎn)，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什么事？是不是你媽身體不好？”顧承遠(yuǎn)擔(dān)心地問。

“不是。”曉月?lián)u搖頭，深吸一口氣，“我媽剛才打電話，說要給我們200萬！”

“什么？”顧承遠(yuǎn)瞪大了眼睛，“200萬？真的假的？”

聽到女婿的反應(yīng)，秦雨薇心里咯噔一下。她本想掛斷，手卻像被什么定住了一樣。

“是真的。她說是我爸的保險金加上她的積蓄。”曉月擦著眼淚說。

顧承遠(yuǎn)愣了幾秒，隨即皺起眉頭：“你媽一個退休教師，哪來這么多錢？不會是被什么理財騙了吧？”

“不會的，我媽很謹(jǐn)慎的人。她說這些年一直在存錢，就是想給我留著。”

“那……”顧承遠(yuǎn)坐了下來，手指在桌面上敲打著，這是他思考問題時的習(xí)慣動作。

“承遠(yuǎn)，我覺得不能要。”曉月認(rèn)真地看著丈夫，“這是她的養(yǎng)老錢啊。她一個人生活，萬一生病住院什么的，都需要錢。”

秦雨薇聽到女兒的話，心里一暖。她正準(zhǔn)備掛斷電話，卻聽到了讓她意想不到的話——

“曉月，你別犯傻。”顧承遠(yuǎn)的聲音突然變了，帶著一絲她從未聽過的急切，“200萬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什么？”曉月不解地問。

“意味著我們可以換房子了！三居室，不，四居室都買得起！孩子一出生就有自己的房間，將來上學(xué)也能上好學(xué)區(qū)。”顧承遠(yuǎn)越說越激動。

秦雨薇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可是承遠(yuǎn)，這是我媽的錢……”

“對啊，是你媽的錢，可你媽就你一個女兒，這錢早晚不都是你的？”顧承遠(yuǎn)打斷了曉月的話，“與其等到以后，不如現(xiàn)在就用，咱們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06

秦雨薇靠在椅背上，臉色越來越蒼白。她想掛斷電話，手卻不聽使喚。

“承遠(yuǎn)，你怎么能這么說？”曉月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責(zé)備。

“我怎么說了？我說的不是事實嗎？”顧承遠(yuǎn)站起身，在廚房里來回踱步，“曉月，你想想，孩子馬上要出生了，我們現(xiàn)在的房子確實太小。你媽年紀(jì)也大了，以后說不定還要跟我們一起住，換個大房子不是一舉兩得？”

“那也得等以后再說啊。我媽現(xiàn)在身體還好，不需要……”曉月的聲音明顯弱了下去。

“身體好？”顧承遠(yuǎn)冷笑一聲，“上次去看她，我注意到她吃了好幾種藥。高血壓、心臟病、關(guān)節(jié)炎……曉月，你就是太單純了。”

秦雨薇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她沒想到，那個平時對她噓寒問暖的女婿，竟然連她吃什么藥都在觀察。

“還有，你知道我媽最近老跟我念叨什么嗎？”顧承遠(yuǎn)的聲音越來越不耐煩，“說隔壁老王家的兒媳婦娘家給了100萬，人家都換別墅了。每次家庭聚會，她都要提這事，我每次都沒臉說話。”

“媽的事跟這個有什么關(guān)系？”曉月有些生氣了。

“怎么沒關(guān)系？”顧承遠(yuǎn)突然提高了聲音，“林曉月，你醒醒吧！這個社會就是這么現(xiàn)實。沒錢，孩子上什么學(xué)校？沒錢，將來怎么在這個城市立足？”

秦雨薇的手在發(fā)抖，她想掛斷，卻又想聽聽女兒會怎么回應(yīng)。

“錢是重要，可也不是最重要的……”曉月的聲音很小，像是在說服自己。

“不重要？”顧承遠(yuǎn)的聲音里充滿了諷刺，“你媽有200萬不給你，難道要帶進(jìn)棺材嗎？”

就在這時，秦雨薇聽到了讓她徹底心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