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態
觀察商業榜樣,輸出榜樣觀察
作者 | 石燦
圖片 | 新片場
6月18日晚間,東方甄選、東方甄選美麗生活、頓頓頓頓頓三個賬號聯合發布聲明,宣布頓頓不再擔任東方甄選主播。
頓頓在聲明中表示,特別感謝俞敏洪和東方甄選三年來給了無數鍛煉自己的機會,以及對他的無限包容,就算商業合約到期,雙方的緣分也不會就此打住。他提到,孔子說“三十而立”,在自己即將30歲的時候,想“從心”一次,放棄“東方甄選主播”這一回報優厚的工作,嘗試去挑戰自己更多未知的能力。
提到頓頓,那可是直播帶貨界類似于董宇輝一樣的“六邊形戰士”。他本名王若頓,畢業于中南財經政法大學,修英語和法語雙學位,直播時中英文無縫切換,出口成章自帶文化buff,溫潤儒雅的“國民學長”形象圈粉無數,影響力早就突破了“打工人”的身份標簽。
可問題也來了,當一個普通員工的影響力開始超越崗位定義,甚至撼動組織控制時,離開就成了一種幾乎無法避免的結局。
頓頓走了,看似是一次個人選擇,實則是一場組織與個體之間的“結構性離婚”。離開的不只是一個主播,而是一個正在試圖從組織中抽離出來的注意力中心。
他以“從心一次”做結,也像是在回應一個注定的命題:一個非創始人IP,在內容型組織里走紅之后,能有什么宿命?
答案似乎早已寫好。
他是這個新商業秩序的幸運兒,也是受困者。他紅了,也就注定“走不遠”。不是能力不夠,不是平臺不賞,而是——這個組織結構,容不下一個“不可控”的注意力中心。
這場故事之所以有張力,是因為它戳中了所有內容型公司的痛點:既想用員工打江山,又不想讓員工擁有江山;既希望他們做“有溫度的個體”,又要求他們始終服從“公司調性”的規范。
但現實就是,粉絲喜歡的不是統一口徑,而是獨立觀點;用戶買單的不是品牌slogan,而是人設與情感。說白了,你想做“組織化的人設生意”,但IP這個東西,本質就是反組織的,它追求表達,而不是流程。
你可以說是頓頓紅了之后想法多了,但更深層的問題是:公司究竟準備好和IP共存了嗎?
其實,“誰能代表公司說話”這個問題,在今天的商業世界,越來越不像是個選項題,而是個生死題。
創始人親自下場做IP,不是因為他們熱愛表達,而是因為他們清楚:今天的信任是人格化的,注意力是稀缺的,情緒價值才是交易入口。在內容即傳播、傳播即流量、流量即生意的時代里,創始人就是最便宜、最靠譜、最可控的超級流量入口。
他們是愿景的解釋器,是危機時的防火墻,是把一家公司講清楚、講有趣、講出信任感的唯一解。就是唯一解,你沒看錯。
所以,你會看到董明珠暢談制造業的堅守,雷軍在直播賣車時順帶分享創業情懷,俞敏洪于旅途之中講述人間故事,也不忘談及商業估值。這不是個人英雄主義,而是他們早就明白:當組織越來越抽象、產品越來越同質、廣告越來越貴時,一個人格化的創始人IP,能替代十個CMO和一億預算。
這是一種效率,也是一種控制權的延伸。
反觀職業經理人,很難在公司里成為IP,他們其實能力可以,只是他們被制度性困住了。他們只是受托管理者,話說多了像僭越,說少了像工具人;他們來來去去,公司不敢在他們身上綁定太多,生怕辛苦做大的IP,哪天帶著粉絲一起跳槽了。他們通常被困在專業表達、行政KPI和組織謹慎之間,想出圈?太難,太危險,太不“規矩”。
真正危險的,是“員工做IP”這條路。一開始,人人拍手叫好,畢竟有人幫你免費漲粉、出圈、拉轉化。
但等這個員工真紅了,組織開始不適了。他的話比公號有影響力,他的粉絲比品牌號多,他一個人說的話能改變銷量。但他不是創始人,也不是高管,他只是一個原本可以被替換的崗位。這種影響力和權力的不對稱,一定會讓組織產生“異物感”。
于是,資源開始傾斜、管控開始加強、權限被收緊、利益開始模糊,氣氛開始微妙。當年的浪胃仙、游絮文化;后來的李子柒、微念;再到今天的頓頓和東方甄選,每一次“員工IP”故事的高潮,幾乎都以權責關系的斷裂收場。
但另一個隱秘的、越來越普遍的現象也在浮現——“偷感型員工IP”正在內容型公司內悄然生長。
他們表面上是普通職員,暗地里卻利用公司賬號、內容資源、運營規則、人脈關系為自己的個人號導流;用上班時間產出下班作品,蹭公司流量紅利完成私域冷啟動,甚至在公司投放公域流量時“順帶曝光”;他們不承擔平臺風險、不參與內容審核,卻在內容火了之后打著“公司系出”吸引品牌合作。你以為他們是員工,其實,他們把公司當成了孵化器;你以為你在養人設,其實他們早就在養自己的變現管道。
這種“偷感型IP”為什么令人頭疼?因為它模糊了邊界,掏空了公私信任,也破壞了組織對于表達的掌控力。他們是“游擊隊”,不承擔組織責任,卻吃著組織信用;當真正需要對外表態、統一內容、構建品牌時,他們要么悄然潛水,要么撇清關系。
這種現象最危險的地方,不在于他們“偷偷紅了”,實則在于他們動搖了公司內部對“IP機制”的信任感,讓組織變得更封閉、更謹慎、更不愿投資內容個體。于是,最后一地雞毛,大家都輸了。
追根溯源,公司想要流量,但不愿放權;員工想要成長,但得不到足夠的歸屬與保障。一旦個人影響力崛起,公司就陷入兩難:繼續扶持,擔心控不住;收回來,又怕傷感情、失用戶。
這時候,所謂“組織調性”“IP歸屬”“賬號管理權”就全變成了拉扯的工具,最終的結果,往往就是IP走了,公司也元氣大傷,用戶失望,員工寒心。在局部利益面前,全局利益最大化才是首選。
但問題的核心在于,我們對“IP”這件事的理解仍然停留在“內容變現”層面,忽略了它背后是話語權的再分配,是組織結構的再設計,是利益分配機制的再定義。
一個真正能走遠的“IP制度”,不只是讓一個人紅,而是要建立一整套機制。誰有發言權,誰有決策權,誰來兜底風險,誰來分享收益。如果這些問題說不清,那IP做得越大,爆炸就越狠。
所以,創始人做IP,是最安全的方式——控制力、綁定度、穩定性都在手中,能紅也能控。職業經理人做IP,需要極強的共識和授權,是小概率事件。至于,員工做IP,是高回報也高風險的賭博,一旦沒設計好機制,就注定成為“誰都不能贏”的故事;而那些打擦邊球的“偷感型IP”,甚至連游戲規則都不打算遵守。
頓頓走了,但這個問題不會結束。這不是頓頓的失敗,也不是東方甄選的錯。未來的公司,要么繼續靠創始人一己之力講完全部故事,要么學會用組織能力容納多個IP,像內容平臺那樣打造出“人格矩陣”;要么就徹底擁抱去中心化,把表達還給每一個有創造力的人,讓組織結構從管理機器變成協作網絡。
故而,這個宿命真正提出的問題是:
當表達成為資產,注意力成為資源,誰還能代表公司發聲?
是創始人,是“制度型人格矩陣”,還是未來的某種協作性、去中心的表達網絡?
誰有發言權,誰就有定義權;誰能持續發聲,誰才擁有未來。
這不是傳播問題,是權力問題;更不是選擇題,而是宿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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