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我使盡渾身解數逼霍志文娶我,耍盡心計手腕,連最下作的手段都用了個遍,到底如愿以償把結婚證攥在手里。那時我天真地以為,憑著明媒正娶的身份和這張花容月貌的臉,總能焐熱他那顆鐵石心腸。
現實卻給我狠狠上了一課。
縱使披上了霍太太的華服,那個男人的心始終像隔著千山萬水。霍志文眼底心里,永遠住著白月光宋曉薇。只要對方勾勾手指,他就能把我這個正牌妻子拋到九霄云外。
他替宋曉薇謀差事、置宅院,但凡那位嬌小姐有個風吹草動,必定第一時間鞍前馬后。而我呢?只能守著空蕩蕩的婚房,像個市井潑婦般又哭又鬧,妄圖拽住他外逃的衣角。
這些癲狂行徑非但沒換來半分憐惜,反倒將他推得更遠。
最要命的是我分娩那夜,宋曉薇一個電話就把人叫走了。我躺在產床上痛得死去活來,他卻守在別的女人身邊。最終我血崩而亡,連帶著未出世的孩子,都成了這場畸形婚姻的陪葬品。
彌留之際,悔恨像毒蛇般啃噬著我的心。若有來世,我定要離霍志文遠遠的,再不沾染這孽緣半分。
許是蒼天垂憐,我竟真得了重生的機緣。
再睜眼時,時光倒流至1988年深秋。此刻我正站在部隊大院門前,渾身狼狽地趴在地上——這是與霍偵川結婚的第五個年頭,也是他當眾命警衛將我驅逐出門的屈辱時刻。
"轟出去!"
男人低啞的嗓音裹著寒霜,未等我反應,兩個警衛員已如狼似虎撲將過來。我像破布娃娃般被架起,重重摔在青石板上。額頭狠狠磕在臺階棱角,溫熱液體瞬間模糊了視線。
抬手抹了把臉,滿掌猩紅刺得人眼暈。
"方禾!這是軍營重地,容不得你撒潑!"霍偵川筆挺的軍裝立在臺階上,肩章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居高臨下睨著我,眼底翻涌著厭惡,身后兩名警衛員亦投來鄙夷目光。
這熟悉到骨子里的場景,讓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我竟真的回到了1988年,回到了與霍偵川婚姻的至暗時刻。此刻的他剛戴上上校團長肩章,正是意氣風發之時。而我,還沉浸在"團長夫人"的虛妄榮耀里,做著與他白頭偕老的美夢。
直到那個叫陸小魚的女人出現。
作為霍偵川的初戀,她被安插進文工團后,三天兩頭鬧出幺蛾子。燈泡壞了要找霍偵川修,水管裂了要找霍偵川補,就連看電影都要纏著他作陪。我眼睜睜看著丈夫拋下孕妻,次次都往那嬌滴滴的戲子跟前湊。
更可氣的是,這女人明面上柔弱不能自理,背地里卻專程跑來挑釁。我憋著滿腔怒火與她爭執,換來的卻是霍偵川劈頭蓋臉的責罵。在他眼里,我永遠是那個蠻橫善妒的潑婦,而陸小魚則是風一吹就倒的菟絲花。
這次沖突的導火索,是霍偵川擅自挪用了我攢了兩年準備買電視機的存款,給陸小魚置辦了臺進口彩電。我氣沖沖鬧到文工團,指著那女人的鼻子痛罵她專勾有婦之夫。
陸小魚當場哭得梨花帶雨,霍偵川聞訊帶著警衛趕來,二話不說就給我定了罪。圍觀群眾交頭接耳,指指點點,而陸小魚正拽著霍偵川的衣袖,沖我投來得意一瞥。
被嫉妒沖昏頭腦的我徹底失控,指著那對男女破口大罵。
2
霍偵川認為我的舉止令他顏面盡失,他暴跳如雷,徑直命令警衛將我驅逐出門。
我被警衛粗暴地摔在青石板上,額頭重重磕碰出血。
溫熱的血珠順著眉骨蜿蜒而下,任憑我如何擦拭都止不住汩汩流淌。
前世的我早已被怒火灼燒了理智,此刻更是恨意翻涌。
全然不顧傷口疼痛猛地躍起,發瘋似的要沖向陸小魚拼個你死我活。
這般魯莽行徑換來的,是霍偵川冷酷的禁閉令——我被關進暗室整整七日。
直到周身發臭才被放出,盛夏時節連遭七日禁錮,連梳洗都成奢望。
被拖出暗室時渾身散發著酸腐氣息,路過的軍屬皆捂著口鼻避之不及,我終究淪為整個大院茶余飯后的笑柄。
那段屈辱至極的時光,讓我在眾人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
憶起前世那場噩夢般的禁閉,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重活一世,我絕不再重蹈覆轍。
我抹去即將滑入眼簾的血珠,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軀站起身。
四周寂靜得落針可聞,所有看客的視線都聚焦在我身上。
陸小魚從霍偵川身后探出半張臉,目光與我相撞。
她整個人如同藤蔓般緊緊攀附在霍偵川臂膀,生怕旁人看不出兩人親密。
見我滿頭是血的狼狽模樣,她唇角揚起一抹熟悉的譏誚。
前世正是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還有那句"霍大哥心里只有我"的嘲諷,徹底點燃了我的怒火。
而今我垂下眼簾,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朝家屬院外挪動。
霍偵川見我血流如注,面上閃過剎那錯愕。
他剛要邁步查看,身旁的陸小魚突然身子一軟往他懷里栽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霍偵川慌了手腳,他打橫抱起昏厥的陸小魚,頭也不回地奔向衛生所。
我捂著汩汩冒血的額頭,在眾人或探究或譏諷的目光中,獨自走向回家的方向。
3
霍偵川歸來時已是暮色四合,我早已自行處理完傷口,正平靜地在灶臺前準備晚餐。
他拎著醫用棉簽與碘伏站在門口,語氣生硬:"我給你帶了消毒用品。"
我充耳不聞,背對他繼續翻炒著鍋里的青菜。
預想中的哭鬧糾纏并未出現,霍偵川難掩詫異。他原已做好應對我撒潑打滾的準備,此刻卻見我這般平靜,不由得皺起眉頭踱到廚房門口。
"小魚被你氣得住院了,明日你去醫院探望,鄭重向她賠禮道歉!"
前世從禁閉室獲釋后,霍偵川也曾提出相同要求。那時我如同被踩到痛腳的野貓,與他爆發了激烈爭吵。
我辱罵他們寡廉鮮恥,威脅要舉報兩人作風問題。霍偵川盛怒之下摔門而去,自此長駐部隊宿舍。
深愛他的我終究放不下身段,又厚著臉皮去宿舍求和。即便在他冰冷的目光中委身求全,才換得他勉強回歸。
憶起前世那些卑微至極的行徑,我雙頰發燙,羞憤欲死。
蒼天既賜我重生之機,為何不讓我回到一切錯謬未發之時?
為何要讓我再次承受這樁荒唐婚姻的屈辱?
我攥著鍋鏟的手指節發白,卻已理清思緒——從今往后,霍偵川如何偏幫陸小魚,我都不會再干涉分毫。
前世情愛之苦已嘗盡,此生我必要撥亂反正,讓這段孽緣回歸正軌。
成全這對苦命鴛鴦,或許才是我應有的救贖。
霍偵川倚著門框,目光如炬地等待我的回應。我翻炒著鍋里的青菜,淡淡應了聲:"好。"
這聲順從讓霍偵川如鯁在喉,他警惕地瞇起眼:"方禾,我警告你別耍花樣,若再敢背地里刁難小魚,我定不輕饒!"
我聞言輕笑:"霍團長打算如何不輕饒?"
他擲地有聲地宣告:"我會遞交離婚報告!"
4
在霍偵川歸隊前,我就已反復斟酌過解除婚姻關系的事宜。我甚至暗自演練過無數次該如何開口提離婚,卻未料到他竟搶先挑明了這個話題。既然我們彼此都巴不得逃離這段婚姻桎梏,倒不如趁此機會好聚好散。
我抬眸直視他:"明白了!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就去提交離婚申請如何?"話音未落便聽見霍偵川從鼻腔里溢出一聲冷笑,他看我的眼神里滿是嘲弄。
"方禾,我的耐性有限,你最好別跟我耍花樣!"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重重叩擊桌面,"省得到最后下不來臺!"
這些年我是如何癡纏他的,霍偵川心里門清。他自然不會相信我是真心要結束這段婚姻,在他眼里這不過是場拙劣的以退為進。
我摘下沾滿油煙氣的圍裙,平靜地與他對視:"霍團長誤會了,這段婚姻從開始就是錯誤。及時止損才是正理,我們現在就去找政委打報告。"
霍偵川俊朗的面容瞬間陰云密布,他就這樣死死盯著我,周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低氣壓。我坦然回望,眼底既無悲傷也無歡喜,只有看透世事的澄明。他或許永遠不懂,這種淡漠比歇斯底里更讓他惱火。
預想中他迫不及待同意離婚的場景并未出現,霍偵川反而將醫用棉簽和紗布摔在我面前,帶著滿身戾氣摔門而去。我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轉身繼續準備晚餐。
5
麻辣鮮香的土豆絲在鐵鍋里歡快跳躍,麻婆豆腐裹著紅油咕嘟冒泡,醋溜白菜的酸香彌漫整個廚房。就著熱氣騰騰的米飯,我竟狼吞虎咽吃下三碗。太久沒有嘗過這般肆意的滋味了,淚水突然不受控制地砸進飯碗。
為了迎合霍偵川的口味,我壓抑了整整七年的嗜辣本性。從情竇初開那日起,我就像菟絲花般攀附著他生長,他喜清淡我便戒了麻辣,他愛整潔我便包攬所有家務。都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胃,我苦練廚藝到能開私房菜館的水準,卻始終換不來他半分溫情。
直到上輩子命喪黃泉才幡然醒悟,真正愛你的人怎舍得看你卑微到塵埃里?霍偵川永遠冷眼看著我為他奔忙,看著我纖細的手指被凍瘡折磨得紅腫潰爛,看著我腆著臉討好卻只換來白眼。可對著他的白月光陸小魚,卻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我踩著梯子取下臥室墻上的結婚照,相框里我笑靨如花倚著他冷若冰霜的肩膀。剪刀利落剪碎虛偽的幸福,碎紙簌簌落進垃圾桶,就像我即將徹底粉碎的婚姻。
次日我請假跑遍民政局各個科室,工作人員翻遍檔案柜后疑惑抬頭:"同志,系統里沒有查詢到二人的婚姻登記記錄啊。"我急切地解釋當年確實是正兒八經填表申請的,結婚證還是霍偵川妹妹代領的。
"當時曉梅妹子掉進河里,結婚證都被沖走了……"話未說完就被工作人員打斷,"沒有電子備案也沒有紙質存檔,這不符合規定啊。"我望著窗外飄搖的梧桐葉突然打了個寒顫,難道這場荒唐婚姻從始至終都不作數?
6
暮色初臨時分從單位返家,我在家屬院門口撞見了鄰居李嬸。她拽住我衣袖壓低嗓門:"小霍團長昨夜沒回大院?"我輕點下頜,李嬸長吁短嘆:"禾丫頭,你讓我說啥好?自家男人徹夜不歸你也不去尋尋?今兒在衛生所聽小護士嚼舌根,說霍團長在病房守了陸知青整宿,這大半夜的……"
"不礙事。"我扯出個笑模樣。
"你這傻妮子,往日里潑辣勁兒哪去了?要是拿不準怎么收拾這種專勾人漢子的賤蹄子,嬸子給你支招!我最見不得這種破壞軍婚的爛貨!"
"真不用,我能料理。"道過謝我徑直往家走,胸腔里既無悲戚也無憤懣。畢竟前世早將這出戲看了個通透——霍偵川注定要與他的白月光陸小魚雙宿雙棲,我何必再做絆腳石?
離了婚便要遠走高飛,當年為隨軍拋下城里工作,如今倒要為離開籌謀盤纏。
推開家門,我直奔存錢匣。省吃儉用兩年攢的電視機錢早被霍偵川拿去討好紅顏,此刻鐵盒空空如也。囊中羞澀的我只能捱到月末發津貼,可這地方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滿屋陳設都刺得我眼疼,前世臨終前的慘狀如走馬燈在眼前晃。必須即刻啟程!
可路費從何而來?電光火石間,我想到給霍偵川備的生辰禮——那只耗盡數月薪資定制的瑞士表。下月三號他生日,本想借此緩和關系,如今看來倒可解燃眉之急。
7
次日午休間隙,我火急火燎趕往百貨商場。剛轉過街角,便見霍偵川攙著弱柳扶風的陸小魚迎面走來。那女子三步一晃,霍偵川如臨大敵般虛扶著,全然沒察覺我的存在。倒是陸小魚眼波流轉,忽地軟倒在他懷中。
"霍大哥,我頭暈……"她攥著男人衣襟嬌喘,"許是貧血又犯了……"
"買紅糖沖雞蛋補補。"霍偵川柔聲哄勸,從軍裝口袋掏出錢夾,"我這兒有糧票。"
這畫面刺得我眼眶生疼。五年婚姻,他何曾往家里交過半分錢?反將我的血汗錢流水般送進陸小魚口袋。從前我因貧血昏倒,他罵我矯情做戲,如今換了心上人,倒懂得要補血了。
好在迷途知返猶未晚矣。我目不斜視與他們擦肩而過,身后傳來陸小魚刻意放柔的聲線:"最近總犯暈,走兩步就發顫……"
"我每日給你送紅糖。"霍偵川的承諾隨風飄來。
我加快腳步沖進柜臺,找到相熟的售貨員:"同志,那只定制表我要退。"
對方翻出單據,扣除十元定金后遞來五張大團結。攥著鈔票的手微微發抖,正要轉身,忽聞身后響起熟悉的聲音:"錢先借我應個急!"
霍偵川竟追到此處。我攥緊錢卷頭也不回,卻聽他急道:"小魚要抓藥,你這錢先……"
"霍團長怕是忘了,"我冷冷轉身,"我們早該兩清了。"望著他護著陸小魚的模樣,前世今生的委屈如潮水漫過心口,卻在此刻盡數化作決絕。
8
我扭轉過頭,赫然發現霍偵川和陸小魚不知何時已悄然立于我身后。察覺到我的目光,霍偵川立刻重復道:"把你手里的錢交出來!"
"憑什么要給你?"我握緊裝著存折的布包反問。
"小魚娘家出了急事,我這會兒手頭緊……"
我直接打斷他的說辭:"這是我起早貪黑攢下的血汗錢,憑什么要拿去充你的面子?"
霍偵川眉宇間滿是不耐,額角青筋微微跳動:"這錢你原本不是要給我買生日賀禮?現在賀禮不用買了,直接折現給我當禮物。要不就算我借你的?"
"誰說我要送你生日禮?"我冷笑著揚了揚手中的單據,"你沒長眼睛嗎?我這是來辦理退款手續的!說起借錢,上次你把我的嫁妝錢拿給陸小魚買電視機,不也說是借?這都三年了,你還過我一分錢嗎?"
"你……"霍偵川被我嗆得臉色發青。記憶里我對他向來百依百順,這突如其來的反抗讓他眼底泛起戾氣。
他加重語氣逼問:"最后問你一遍,這錢你給不給?"
"不給!這是我的錢!"我攥緊布包的手背爆出青筋。
"方禾,這是你欠小魚的!要不是你當初害她……"霍偵川突然卡殼,轉而用命令的口吻道:"你有義務補償她!"
我氣極反笑:"我又不是她親娘,哪來的義務養她一輩子?"
霍偵川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往前逼近半步:"今天這錢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把婚離了這事就算完,否則……"
9
在他說出"離婚"二字時,我分明看見陸小魚眼中迸發的狂喜。這個女人早就覬覦團長夫人位置多年,我偏要成全這對野鴛鴦!
"離就離!現在就去辦手續!誰反悔誰是王八蛋!"我擲地有聲的回應讓霍偵川瞳孔驟縮。
他像被激怒的野獸般瞪著我,那眼神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我被他盯得后背發涼,卻仍梗著脖子與他對視。趁我分神之際,他突然伸手奪過布包。
"把錢還我!"我尖叫著撲過去搶奪,卻被他單手推開。常年訓練的軍人力量哪是我能抗衡的?后腰重重撞上桌角時,我聽見陸小魚嬌滴滴的聲音:"偵川哥,這是方禾姐的血汗錢……"
"這個家還輪不到她做主!"霍偵川將鈔票塞進陸小魚手中,轉頭對我冷笑:"錢你先借著,日后……"
"沒有日后!"我撐著發顫的膝蓋站起來,淚眼模糊地望著這個同床共枕五年的男人:"霍偵川,我不要這錢了,現在就跟我去離婚!"
"又在耍什么花樣?"霍偵川伸手來扶,被我狠狠甩開:"兩天內提了三次離婚,你真當我不敢休了你?"他突然捏住我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我告訴你方禾,這婚你離不成!老老實實當你的團長夫人,再敢作妖就給我滾出家屬院!"
我踉蹌著沖出家門,直奔民政局。接待我的辦事員換了新人,聽完我的來意后欲言又止:"同志,其實你們根本沒完成結婚登記。"
"什么?"我如遭雷擊。
"三年前你確實交過結婚申請表,但當天下午霍團長就讓人取走了,說是信息有誤要修改。后來……"辦事員壓低聲音:"我親眼看著他把表格撕碎扔進垃圾桶。"
10
原來從始至終都是場騙局!難怪霍偵川敢說"要走自己走",原來我們連法律上的夫妻都不是。我踉蹌著走出民政局,暮色中傳來汽車喇叭聲,抬頭便看見霍偵川的吉普車橫在路中央。
"回家。"他降下車窗,難得放軟語氣:"我熬了冬瓜湯。"
結婚五年,這是他第一次下廚。餐桌上擺著三菜一湯,我卻如鯁在喉。霍偵川破天荒地給我盛湯,記憶中他總說"你們女人就該多吃素"。
"你最愛吃的清炒冬瓜。"他夾了塊白生生的瓜片到我碗里。
我盯著那塊冬瓜,突然笑出聲來。五年婚姻,我為了給他補身體,頓頓精打細算。他永遠不知道,那些年我嚼著清湯寡水的冬瓜,是怎樣的心如刀絞。
"霍偵川,我從來就不愛吃冬瓜。"我推開碗筷,瓷碗與桌面相撞發出脆響:"吃它只是因為便宜,就像我當年嫁給你,也只是因為瞎了眼!"
他夾菜的手僵在半空,我繼續撕開血淋淋的真相:"你每次出任務,我都把肉票攢著等你回來。你呢?轉頭就把我的嫁妝錢送給相好的買電視機!霍偵川,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這五年我可曾虧待過你?"
霍偵川的喉結動了動,最終什么都沒說。我起身回房,身后傳來椅子摩擦地面的刺響。這一夜,我們分房而眠,月光把兩道影子投在墻上,竟比陌生人還要疏離。
11
關上門,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退手表的錢被霍偵川搶走給了陸小魚,我離開的路費得另外想辦法了。
好在也不完全是壞事情,今天的我好壞參半,沒有了路費,但是我得到了一個非常不錯的消息。
我和霍偵川沒有領證,我們不用離婚,我可以不需要和他打招呼就能自由離開!
現在又回到了需要湊路費的問題上,我環顧臥室的柜子,終于又有了辦法。
我為了和霍偵川過一輩子用心的布置我和霍偵川的家。
這個家里,大到家具小到餐具都是我置辦的。
既然要走了,我把自己工資買的東西都賣了。
衣櫥柜子,自行車縫紉機全都賣了,這樣路費的錢肯定是夠了的。
我心里想著,門被推開了,霍偵川端著一碗餛飩出現在門口。
“我剛剛出去買的,你趁熱吃吧。”
這是有史以來霍偵川第一次為我買吃的。
我沒有吃晚飯,肚子空落落的自然不會委屈自己,接過餛飩大口大口的開始吃。
霍偵川沒有走,站在我旁邊看著我吃餛飩。
看我把一碗餛飩吃完連湯都喝光后,他才開口了:“以后我會把工資都給你。”
我聽了他的話嚇一跳,反應過來直接拒絕了:“不用,你的錢給陸小魚就好!”
“方禾!”他惱怒的提高聲音。
“我說錯了嗎?你不是一直都給陸小魚錢嗎?”
霍偵川氣呼呼的摔門而出,看樣子又是生氣去住部隊宿舍了。
晚上我早早躺下了,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覺被人抱在懷里。
不安分的手還在我身上游走,我被嚇醒了想也沒有想抓住那只咸豬手就是惡狠狠的一口咬過去。
吃痛的聲音響起,我跟著就是用力一腳踹過去。
嘭的一聲響,跟著燈亮了,地上狼狽躺著的霍偵川惡狠狠的瞪著我:“方禾,你好樣的!你好樣的!”
12
霍偵川捂住被咬出血的手咬牙切齒的看著我。
我沒有什么誠意的道歉:“我以為家里進賊了,所以下手狠了一些,不好意思啊。”
“什么賊會膽大包天的碰你?你就是故意的對不對?你在報復我!”
“我真不是報復你,畢竟你之前一直都很嫌棄我不愿意主動碰我,我也沒有想到會是你啊?你應該打聲招呼的!”
霍偵川和我結婚后并不主動碰我,都是我主動去撩他。
我想要一個和他的孩子,所以每次都是我主動,他也不拒絕。
我一直以為他肯碰我至少還是喜歡我的身子。
只是后來陸小魚告訴我,霍偵川碰我是因為她的身體弱,而霍偵川是正常男人,需要那種事情。
所以霍偵川瞞著我沒有領證的事情只是把我當成免費的泄欲工具?
對面霍偵川氣得直喘氣: “我和自己老婆睡覺還要打招呼?”
我心里鈍痛,嗤笑出聲:“我真的是你老婆?你確定把我當老婆而不是別的什么東西?”
“你什么意思?方禾你最近真的是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你非要和我對著干才舒服?”
霍偵川捂住受傷的手對著我咆哮。
他看起來非常生氣,氣得七竅生煙那種。
大半夜的我不想和他爭吵,畢竟明天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我打了一個呵欠:“時間太晚了,我先睡了!”
見我倒頭繼續睡覺,霍偵川站在床邊有些傷心的問我:“你咬傷我就這么輕描淡寫的?”
“不然呢?我又不是醫生,要不你自己去醫院看看?”
我的回答讓霍偵川沒有了聲音,他沒有離開,我感覺他一直站在床邊盯著我看。
實在是太困,也沒有什么心思管他幾個意思,我很快就睡著了。
霍偵川怔怔的站在床邊看著裹得嚴嚴實實的方禾。
手上的傷還在流血,可是床上的女人已經發出了平穩的呼吸聲。
她拒絕和他過夫妻生活,也不在意他受傷。
曾經他出任務回來身上有一個小傷口她都會咋咋呼呼的要消毒要上藥。
現在她把他咬成這樣卻無事人一樣的睡著了。
心里憋著一口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那感覺很難受。
霍偵川突然想起昨天方禾被警衛扔在地上碰傷的額頭。
她當時流了那么多血,而他做了什么?
他沒有來得及管她急著送昏迷的陸小魚去了醫院。
將心比心,當時的她心里應該很難過吧?
還有今天白天,她被推倒在地失控的吼著要離婚。
她當時應該是恨死了自己吧?
霍偵川有些懊悔,但是不多。
這是她欠陸小魚的,如果當初不是她對自己使用非常手段拆散了自己和陸小魚。
陸小魚不會選擇自殺,不會落下一身病根。
他對陸小魚好,是在贖罪。
這是他和方禾欠陸小魚的。
13
早上起來霍偵川人不見蹤影,我也沒有去管他。
今天是禮拜六,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起床我就開始收拾家里能賣的東西。
休息的兩天時間,霍偵川都沒有回家。
而我花費兩天時間處理完了我要賣的東西。
縫紉機被我賣給了隔壁劉政委的媳婦,買的時候花了我127塊錢,用了三年,賣給劉政委媳婦我只收了三十塊。
自行車是永久牌的,買的時候花了兩百塊錢。
是為了方便霍偵川回家,可惜買回來霍偵川沒有騎過,他心疼陸小魚竟然背著我打算把它送給陸小魚。
被我又哭又鬧制止才留了下來。
自行車完全是十成新,我一百塊賣給了東頭的何干事。
家里的衣櫥柜子花費了我大幾百,用過的舊東西,我也都以非常低的價格賣了出去。
我手里有了兩百多塊,離開的路費足夠了。
只是我以后要生活,我不能坐吃山空。
我要創業,再過幾年就是改革開放熱火朝天的時候,我打算弄點錢做點小生意。
做生意是需要本錢的,我要怎么才能弄到本錢?
我想到了我的工作。
我的工作是在單位做會計,清閑工資也不錯。
上輩子陸小魚文工團解散了找不到工作,霍偵川自作主張的去找了我單位的領導讓我退下,把我的工作給了陸小魚頂上。
這輩子我不會讓霍偵川有討好陸小魚的機會,我要提前把我的工作給賣了。
這樣應該可以湊夠我做生意的本錢。
心里想著,陸小魚突然過來了。
進門就問我:“偵川在家嗎?我找偵川有點事情。”
我冷漠的回答:“不在!”
“那你知道偵川去哪里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說起來你和霍偵川關系比我好很多不是嗎?”我沒有慣著陸小魚。
陸小魚漲紅了臉,瞪了我一眼:“一定是你在搞鬼,我告訴你方禾,不要以為你搞鬼就能讓偵川和我生分,我和偵川可不是你能拆散的。”
“知道了,你和霍偵川是天生一對,你們愛得要死要活,如果不是當初你看上了更有前途的男人,你是怎么都不會舍得和他分開的。”
上輩子我到臨死前才知道陸小魚和霍偵川分開的原因并不是因為我和霍偵川在一起。
而是陸小魚有了別的男人想要另外攀高枝。
只是她眼光不是太好,選擇的男人變成了囚犯,所以才又開始吃回頭草。
上輩子我心疼霍偵川沒有告訴他原因,這輩子我可不會那么傻了。
我看著陸小魚冷笑:“你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我一清二楚!你現在不過是選擇錯誤,所以回頭找升官的霍偵川賣慘,想要和霍偵川重修舊好!”
“我不介意你和霍偵川舊情復燃,只是你得安分一些,別做沒用的事情,惹毛我我把你見不得人的事情抖出來看你還怎么囂張!”
“你!”被我戳破內心的骯臟,陸小魚漲紅了臉。
“方禾你是在造謠知不知道!我警告你,要是讓我聽見一點點不利我的消息,你就死定了!”
“是嗎?那我們拭目以待!”
陸小魚跺腳氣呼呼的走了,我去了廚房煮面條當晚飯。
一邊煮面條一邊覺得奇怪,霍偵川消失兩天竟然連心上人陸小魚都不知道下落。
這也太奇怪了吧?
14
醫院霍偵川躺在病床上掛水,那天晚上被方禾無視后。
他一個人在外面坐了一整夜感染了風寒發起了高燒。
高燒四十度躺在醫院渾渾噩噩的,霍偵川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在做夢。
他竟然夢見了匪夷所思的事情,方禾懷孕生產,死在了醫院。
而他在方禾和孩子死的時候正忙著去照顧自殺的陸小魚。
等他接到消息趕到醫院,只看見了方禾和孩子冰冷的尸體。
那個夢太真實太殘忍,霍偵川打了一個寒顫,猛地坐起來。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警衛聽見聲音馬上過來關切詢問他。
霍偵川擦著冷汗問警衛:“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警衛告訴霍偵川是禮拜一早上,霍偵川很驚訝:“我已經睡了足足兩天了嗎?”
“是,您一直在發高燒,昏迷不醒!”
“方禾呢?”霍偵川問。
“沒有通知她,她應該還不知道你生病的事情。”
霍偵川揉揉額頭喝了一杯水,心里竟然還是沒法平靜。
剛剛在夢到的一切太真實了,像是真的發生一樣真實。
他不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是心里竟然莫名的擔心。
他在醫院昏迷了兩天,方禾竟然蹤影全無,這在之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畢竟之前方禾一天到晚就知道盯著他,他在部隊一天喝幾杯水吃幾碗飯方禾都一清二楚了如指掌。
現在他生病兩天方禾不管不問面都不露實在不正常。
說起來方禾這段時間變化挺大的,之前每天都去部隊門口等著他,和他一起回家,為他準備可口的飯菜。
這幾天方禾從來沒有去過部隊找他,他生氣出去方禾也不管不問。
他主動要做那種事情方禾還嫌棄自己。
霍偵川想到那天晚上被方禾咬傷踢下床的慘像心里不痛快。
方禾怎么就突然變了一個人了呢?
她應該是在生自己氣吧?
畢竟那天他讓警衛那樣粗暴的對她,是個人都會生氣的。
霍偵川很后悔自己之前的行為,警衛說回去叫方禾霍照顧他霍偵川破天荒的答應了。
他現在迫切想要見到方禾。
霍偵川想,方禾那么喜歡他,聽說自己生病了應該很著急吧?
她一定會馬上趕來醫院看自己的。
到時候他會找機會和方禾說清楚,他以后和方禾好好過日子。
15
昨天晚上霍偵川依舊沒有回來,早上我吃過早餐去單位上班。
在半路看見霍偵川的警衛員小周急匆匆的跑過來了。
“團長生病了,你去醫院看看團長吧。”
小周和霍偵川一樣不喜歡我,對我說話語氣硬邦邦冷冰冰的。
霍偵川生病了?
這可稀奇啊!
生病想起我讓小周來找我去照顧他?這是把我當老媽子使喚呢?
我可沒有那么賤!
我嗤笑一聲:“我沒空去看他,我要上班呢!”
小周被我的話氣得臉通紅:“工作重要還是我們團長的身體重要?”
“對我而言掙錢最重要,別的都不重要。”
我說完突然想起昨天陸小魚找霍偵川的事情,馬上又加一句:
“你去通知陸小魚照顧你們團長吧!有陸小魚照顧你們團長的病會很快好起來的!”
小周憤怒的瞪著我:“你……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我拒絕完轉身就走。
走了沒有幾步,看見陸小魚從對面過來,我叫住陸小魚:
“你不是在找霍偵川嗎?霍偵川生病了,在醫院等你去照顧他呢!”
陸小魚聽我這么說心急火燎的跟著小周離開了。
霍偵川讓小周去叫方禾后就一直在等方禾出現。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他一邊等方禾一邊看時間。
心里想著方禾的反應,她聽見自己生病一定很著急吧?
霍偵川記得之前出任務時候受傷住院,方禾得到消息趕來衣服都是反的。
進門就撲在自己身上嗚嗚的哭,當時他很厭煩,覺得方禾的行為很丟臉。
現在想想,方禾那是關心自己,她擔心自己才會這樣慌張茫然。
這次方禾會是什么反應呢?
她會哭嗎?
她要是哭他一定不會斥責她,一定會把她抱在懷里安慰。
霍偵川想著越發的期盼方禾出現,走廊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好像聽見了小周的聲音。
一定是方禾來看自己了!
他心里想著,病房門被推開了。
“方禾……”
16
霍偵川后面的話打住了,進來的不是方禾,而是陸小魚。
陸小魚看著躺在床上掛水的霍偵川心疼得眼睛都紅了。
“你生病了怎么也告訴我一聲?”
“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小感冒而已。”霍偵川失落的回答。
“你騙人,我剛剛問過小周了,說你高燒四十度,掛了兩天水,好好的怎么會發高燒?”
陸小魚說著話眼淚就要往外流,霍偵川皺著眉頭,非常不悅。
他讓小周去叫方禾,小周怎么辦事的,竟然把陸小魚叫來了?
要是讓方禾知道,肯定又得生氣吧?
心里想著,那邊陸小魚目光落在霍偵川打點滴的手上,霍偵川手上一個非常顯眼的傷痕。
“你的手怎么受傷了?”
霍偵川面對陸小魚的關心覺得煩躁到極點。
他沒有回答陸小魚的問題直接對她說:“我沒什么大事情,你回去吧!”
陸小魚嬌滴滴的:“我不放心你!上次我生病你陪了我一整夜,今天我也陪著你。”
“我不用你陪,我有妻子,要陪也是讓她來陪我!”
就在剛剛,霍偵川想了許多,結婚五年他的確是忽略了方禾許多。
他因為愧疚一直在幫助陸小魚,方禾心里應該很難過吧?
以后還是盡量和陸小魚保持距離,防止被方禾誤會。
霍偵川的拒絕讓陸小魚臉色不太好看。
這還是霍偵川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稱呼方禾為妻子。
霍偵川這是喜歡上方禾了嗎?
這可不太妙啊!她絕不允許霍偵川喜歡上方禾。
陸小魚心里很焦急,她笑得很勉強:“可是方禾她不愿意來照顧你啊?”
“什么?”
“我也不知道原因,反正方禾真她不愿意來照顧你,不信你問小周!”
霍偵川目光看向小周,小周很生氣的接過話:“我和方禾說了您生病的事情,她拒絕來醫院看您。”
霍偵川不相信:“怎么可能?是不是你沒有說清楚?”
“不是,我說得很清楚了,方禾說她沒空,她得上班呢,說掙錢對她最重要!”
聽小周這樣說霍偵川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那邊陸小魚眼睛一亮馬上接過話:“方禾這幾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看她和何干事走得很近,還把家里的自行車送給了何干事,那自行車不是你的嗎?對了,她還送了何干事幾件新衣服。”
霍偵川聽陸小魚這樣說怒從心起,一把扯掉手上的針頭。
“回家!”
17
霍偵川不顧身體沒有恢復回了家,推開門看見空蕩蕩的屋子,他還以為走錯了。
家里的衣柜櫥都不見了,自行車也不見了。
他的衣服全部凌亂的扔在客房的床上,霍偵川目光落在自己的衣服上面。
少了好幾件方禾親手織的毛衣,所以方禾真的把織給自己的毛衣送了何干事?
他不相信方禾會這么做,這里面一定有什么問題。
霍偵川強迫自己冷靜,他推開了主臥室的門。
一眼就看見掛在床頭的婚紗照不見了蹤影。
那是他和方禾結婚時候方禾拉著他去拍的照片,方禾很寶貝,掛在床頭每天都要仔細擦拭。
現在婚紗照竟然沒有了,方禾把婚紗照怎么了?
身體還沒有恢復讓霍偵川扶著臥室門喘口氣,不經意的目光落在垃圾桶上。
垃圾桶里那些碎片怎么那么像婚紗照?
跟著他回來的陸小魚也看見了,她搶先一步撿起垃圾桶里的碎片,捂住嘴:
“天!這不是……這不是你和方禾的婚紗照嗎?怎么都剪碎了啊?方禾這是要干什么?”
是啊方禾這是要干什么?
霍偵川也想知道,他頭痛欲裂沒有想出所以然。
那邊陸小魚又加一句:“她不會是……不會是看上何干事了吧?”
“你胡說什么?”霍偵川厲聲喝止。
陸小魚淚光盈盈:“我沒有胡說,何干事和方禾是同鄉,你大概沒有注意到何干事一直在幫方禾做事情。我遇到過好幾次何干事幫方禾搬煤球,還幫方禾扛大米上樓,他們一直有說有笑的。對了我聽說何干事之前喜歡過方禾。”
嘭的一聲響止住了陸小魚的話,她嚇一跳的同時定睛看過去,見霍偵川的手上鮮血淋漓。
他剛剛因為憤怒一拳打在門框上,門框都被他重擊打得癟了下去。
“偵川你的手!你受傷了!”
陸小魚心疼的看著霍偵川鮮血淋漓的手,她伸手去扶搖搖欲墜的霍偵川。
霍偵川一把推開陸小魚,直奔垃圾桶,陸小魚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
她痛呼一聲,眼淚滾出眼眶。
“痛……好痛!”
以往只要她叫痛,霍偵川就會擔心到極致的馬上過來詢問。
可是這次,陸小魚叫了好幾聲,霍偵川也充耳不聞。
他機械的走到垃圾桶旁邊蹲下身子,在垃圾桶里抓出那些婚紗照碎片準備拼湊。
可是方禾剪得太碎了,他無從下手。
心里被憤怒和痛苦充斥,霍偵川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只走了兩步,就頭昏眼花的倒了下去。
18
我今天去單位的主要任務就是把工作給賣了。
聽說我要賣工作有好幾個同事都來問我價錢。
我還沒有想好具體價位。
說實話我這個工作是肥缺,輕松工資也不錯,我想賣一個高一點的價錢,好有足夠的資金做生意。
中午吃飯時候,何干事過來找我了,說他妹妹從老家上來了。
給我帶了一些土特產,何干事說他妹妹大學畢業正在等著分配工作。
聽見何干事這樣說我問了一下她妹妹的情況,何干事說他妹妹學的是財會專業。
我眼睛一亮,這不巧了嗎?
說起來我嫁給霍偵川這五年,何干事幫了我少忙。
我們是老鄉,何干事人非常好。
在霍偵川為了陸小魚忙上忙下時候,是何干事一直在幫我。
他幫我把煤球拉回來擺放好,幫我把大米扛上樓。
幫我修漏了的水管,幫我修被冰雹砸破了的窗戶。
我和何干事說了賣工作的事情,何干事很驚訝:“這么好的工作你不要了?”
“不要了,我準備離開這里南下!”
我含糊的告訴何干事我要離開這里,具體原因我沒有明說。
何干事他是知道我和霍偵川的事情的。
同情的沒有多問,工作何干事要了,我本來準備賣五千塊的,賣給何干事我只收三千塊。
何干事說三千太少了,他給我四千。
我堅持不要,最后何干事折中給了我三千五。
何干事很感謝我把工作給她妹妹,特意帶著妹妹來請我吃飯。
吃完飯回到家竟然看見陸小魚在我家里翻東西。
19
家里被翻得一團糟,陸小魚像是土匪,臥室客廳都被她翻過了,東西扔得到處是。
我看見凌亂的家里非常生氣:“你在我家里干什么?”
陸小魚得意洋洋的抬頭看著我:“偵川讓我回來收拾東西!”
“收東西也沒有必要搞這么亂吧?”我不悅的看著陸小魚。
沒有外人,陸小魚也不柔弱了,冷笑道:
“方禾,偵川讓我去醫院陪他,你心里就沒有什么想法?”
“你們不是三天兩頭在一起嗎?用不著特意告訴我這個吧?我并不感興趣!”
見我態度冷淡平靜,陸小魚很驚訝,她上下審視著我:
“你最近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方禾你吃錯藥了嗎?”
“你才吃錯藥了!我告訴你陸小魚,你要做什么不用來特意告訴我,我對你和霍偵川的事情不感興趣!”
“真不感興趣?”陸小魚冷笑。
“方禾,你不會以為你當縮頭烏龜就能穩坐團長夫人的位置?想多了吧?我告訴你,偵川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一點點都沒有!”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陸小魚:“我知道啊,霍偵川喜歡的人是你!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你不用特意來告訴我吧?”
見我真的一點都不生氣,陸小魚明顯的急了:
“對!偵川喜歡的人一直是我!這五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我!他知道我的所有喜好,他心疼我,一直在想方設法的幫我!”
陸小魚喘口氣:“還記得那天偵川把你的錢搶給我用的事情吧?我只是隨便撒了一個謊,他就相信了我迫不及待的把你的錢給了我用。方禾,和我比你不覺得你挺悲哀的嗎?”
我點頭表示知道了,“說完了嗎?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我示意陸小魚滾蛋,見我依舊不生氣,陸小魚眼里閃過怨毒。
她突然對著我沖了過來。
我看見她眼露兇光,下意識的往旁邊一閃。
我人站在門口,外面就是樓梯,陸小魚的本意應該是想把我推下樓。
結果我及時的讓開了,陸小魚自己剎不住車滾了下去。
耳旁聽到一聲響,接著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19
我站在樓梯口往下看,見陸小魚面朝下躺著,身下一灘血。
聽到動靜的鄰居都過來了,大家七手八腳的把陸小魚送去了醫院。
陸小魚傷得不輕,她摔下去的時候下面好巧不巧的正對著一根樹枝,那根樹枝穿透了陸小魚的一只眼睛。
聽醫生說陸小魚一只眼睛是徹底的廢了。
我聽了很惋惜,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明明上輩子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啊?
聽說陸小魚受傷,霍偵川穿著病號服急匆匆的趕來了。
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他就怒不可遏的呵斥我:“方禾,你到底在鬧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喪心病狂!”
“不是我……是她自己!”
“你還狡辯,不是你會是誰?誰會像你一樣喪心病狂?”
霍偵川認為是我推了陸小魚,對我大吼大叫。
“方禾,你這是犯罪,你等著坐牢吧!”
我看著霍偵川一字一頓的:“我知道你心疼陸小魚,我知道你關心則亂!但是霍偵川,隨便污蔑人也是犯罪,我沒有做過的事情,絕不會承認的!”
我和霍偵川針鋒相對,醫生出來通知說手術結束了。
陸小魚一只眼睛瞎了,霍偵川跟著送昏迷的陸小魚去了病房。
我沒有在醫院停留,轉身離開了。
陸小魚是次日醒過來的,清醒過來就指控我對她故意傷害。
還叫囂著要讓我坐牢。
一時間有關我推陸小魚的事情傳得到處都是。
我在單位辦理手續,同事們看見我都竊竊私語。
我裝沒有看見,清者自清,陸小魚怎么摔下樓的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我花費了一個禮拜時間辦理了離職交接手續,何干事的妹妹很聰明,接受能力非常強。
她很快就對工作得心應手,我也可以放心離職了。
離開單位那天我去了火車站買了一張車票準備次日就走。
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幾天沒有見面的霍偵川竟然在家。
霍偵川看起來瘦了許多,他坐在客廳里吸煙,煙霧繚繞整個客廳,煙頭放滿了煙灰缸。
我無視霍偵川直接進入了臥室收拾東西。
我離開要帶走的東西不多,只有錢和幾件換洗衣服。
我這邊在收拾,霍偵川推門進來了:“方禾,去醫院找小魚道歉。”
“憑什么?”
“憑你傷害了她!”
我忍不住笑了:“我不會去道歉的!你讓陸小魚別打錯了算盤!”
“你怎么這么冥頑不靈?傷害了人竟然還敢這樣理直氣壯,你知不知道你這是故意傷害,是要坐牢的!”
“那就讓陸小魚報警抓我坐牢吧!反正我不會去道歉!你和陸小魚都死了這條心!”
“你確定不去道歉?方禾,我耐心有限!”
“我說了,如果我有罪讓警察來抓我!”
“好,這是你的選擇,那就不要怪我!方禾,我給你兩個小時的時間考慮!”
霍偵川怒不可遏的走了。
我繼續平靜的收拾東西,兩個小時后,我和霍偵川的門被敲響了。
我拉開門,看見兩個警察站在門口。
20
兩個警察公事公辦的對我出示證件,要我協助調查陸小魚摔下樓的事情。
我很平靜的跟著警察去了派出所。
警察對我進行了仔細的詢問, 我堅持自己沒有推陸小魚。
警察自然不相信我的說辭:“陸小魚指控你推了她對她造成了嚴重傷害,她一只眼睛已經瞎了。你應該知道這是很嚴重的傷害,這是七級傷殘。按照我國法律規定,你會被追究刑事責任的處于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
我堅持自己沒有推陸小魚,“我有證人證明陸小魚是自己摔下去的。她對我進行了誣告!我要追究她的誣告責任!”
警察很重視這件事,傳訊了我的證人。
陸小魚做夢都沒有想到,她算計我會自己瞎了眼睛,更沒有想到當時還有證人在旁邊。
證人不是別人,是何干事和她妹妹還有我單位的兩個領導。
那天晚上何干事因為感激我把工作給他妹妹請吃飯,去吃飯的不只是我,還有我單位的兩個領導也去了。
我們吃飯時候商定了工作的替換問題,領導說要我蓋章簽字。
我回家是拿私章的,何干事和他妹妹還有單位領導跟著我回的家,我上樓時候他們本來跟在我身后的。
結果聽見我和陸小魚發生爭執,陸小魚和霍偵川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聞。
所以他們就默契的沒有上樓,而是站在下面等候。
陸小魚沒有出門,以為就我一個人,所以對我說了那么多難聽的話,她還想要推我害我,結果自食惡果。
一切交代清楚,真相大白。
我被無罪釋放。
被警察傳訊整整耽誤了我一天時間,我的火車票馬上就到時間了。
離開派出所我火速回家收拾了東西趕往火車站。
萬幸我在火車啟動時候上了車。
放下行李坐下,我吐出一口氣。
突然聽到站臺上傳來呼喊的聲音:“方禾!方禾!”
透過車窗,我看見了霍偵川的身影。
他焦急的站在站臺上喊著我的名字,又對站臺工作人員著急的說著什么。
火車已經出發,霍偵川做不了什么,只是焦急的看著火車方向,我的目光透過車窗和他對上。
他對著我招手,嘴里在說著什么。
我漠然的轉過頭,隔絕了和霍偵川的視線。
21
方禾走了,一聲招呼都沒有打就這樣離開了!
霍偵川得到消息追到火車站,只看見了徐徐駛出的火車。
他和車廂里靠窗坐著的方禾對上了視線。
他對著方禾拼命的揮手,急切的讓她下車。
可是方禾只是漠然的收回了視線。
火車離開了!方禾也離開了!
霍偵川失魂落魄的返回,他沒有想到和方禾之間會變成這樣。
他想過要和方禾好好過日子的,他想過要好好對方禾的,可是方禾卻不想為他停留了。
方禾賣掉了工作,沒有留戀的離開了他。
霍偵川做夢都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他一直以為是方禾推陸小魚摔下樓。
他在第一時間就找了陸小魚讓陸小魚放過方禾。
陸小魚答應看在他的面子上放過方禾。
不過她有條件,要方禾道歉。
霍偵川松口氣,只要不讓方禾坐牢,道歉是小事情。
他沒有想到方禾竟然拒絕道歉,方禾的不識抬舉讓霍偵川很生氣。
他通知了警方,讓警方給方禾施壓。
他沒有想要傷害方禾,只是想要嚇嚇方禾。
結果事情和他想的大相徑庭。
方禾竟然有證人,陸小魚是自作自受。
真相讓人憤怒,霍偵川知道自己冤枉了方禾。
他打算找方禾道歉的,結果方禾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他和方禾是夫妻關系,方禾不可能離開他,無論方禾到哪里他都要找到方禾。
可惜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霍偵川傻眼了。
方禾和他竟然沒有領證。
他和方禾明明提交了結婚報告,他們是合法夫妻。
為什么民政局沒有他們的登記信息?
霍偵川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和方禾的結婚證當時是妹妹霍曉梅去代替他們領的結婚證。
后來霍曉梅說發生了意外他們的結婚證掉下水被沖走了。
他當時并沒有太在意這件事。
現在想想,這件事一定有貓膩!
霍偵川馬上回去找了霍曉梅,面對霍偵川的質問,霍曉梅沒有敢隱瞞真相。
霍曉梅說生氣方禾算計霍偵川拆散了霍偵川和陸小魚,所以她打著霍偵川的旗號在方禾遞交結婚報告后偷偷的拿回了他們的結婚報告。
為了不被發現還主動去替霍偵川拿結婚證并且找好了結婚證丟失的借口。
霍偵川很生氣,質問霍曉梅為什么要這么做。
霍曉梅告訴了霍偵川真相。
這一切竟然是陸小魚的主意。
22
陸小魚和霍曉梅是閨蜜。
陸小魚讓霍曉梅這樣做的,霍偵川又氣又恨。
通過霍曉梅的講述,霍偵川這才知道陸小魚背著他做了很多針對方禾的過分事情。
他生氣憤怒,可是于事無補。
最讓霍偵川沒有想到的是,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突然找上了他。
那個男人聲稱是陸小魚的男朋友。
那個男人告訴了霍偵川許多他從來不知道的事情。
原來陸小魚在和霍偵川鴻雁傳書互訴衷腸的時候早就和別的男人搞在了一起。
她從頭到尾就沒有想過要和霍偵川在一起。
那個時候的霍偵川只是一個小士兵,沒有什么前途。
陸小魚看不上霍偵川,她想攀高枝所以背著霍偵川找了別的男人。
結果她的運氣不太好,她攀的高枝出事被抓了,而霍偵川則是一路官運亨通。
陸小魚心思縝密,狡兔三窟,早就為自己找好了退路。
所以當自己攀的高枝沒有結果后她馬上就又把目標鎖定在了霍偵川身上。
所謂的當初方禾算計霍偵川的事情也是陸小魚設計的。
她為了讓霍偵川對自己念念不忘為了擺脫霍偵川算計了霍偵川和方禾。
知道真相的霍偵川氣到極致。
他竟然被這樣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他恨死了陸小魚。
他絕不會讓陸小魚好過!
瞎了一只眼睛的陸小魚還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已經被掀了底朝天。
她知道自己眼睛瞎了沒有了任何資本。
陸小魚在醫院里計劃著要如何算計霍偵川,牢牢的抓住霍偵川。
她知道霍偵川和方禾沒有領證,并不是合法夫妻。
為了自己的以后,陸小魚決定鋌而走險。
她在霍偵川來看自己時候對霍偵川使用了手段。
她等著被人撞破和霍偵川的事情,結果等睜開眼看見旁邊躺著的不是霍偵川,而是她曾經要攀的高枝男人。
陸小魚被迫嫁給了曾經的高枝。
男人坐牢出來后一無所有,脾氣不好,喜歡打人。
陸小魚和男人領證的第一個晚上就挨了一頓打。
從此以后等候她的就是無休止的家暴。
而霍偵川在確定自己保護了這么多年的女人是這樣一個東西后非常后悔。
他覺得對不起方禾,恨自己識人不清。
在帶隊出任務時候心思恍惚注意力不集中導致負傷斷了一條腿復員回了家。
多年以后,孑然一身的霍偵川在電視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曾經那個滿眼都是自己的女人干練的出現在電視上。
她成了集團公司董事長,管理幾十個億的公司。
她有愛她的老公,有可愛的兩個孩子,有完美的家庭。
看見電視上接受采訪的依舊美麗動人的女人。
再看看斷了一條腿的自己,霍偵川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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